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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的玫瑰 無聊到底 4359 字 5個月前

到的地方,載著人與沉重的物資,緩緩駛離了這座被拋棄的外城。

第十三傭兵隊的裝甲車,也安安靜靜跟在了它們身後。

前路的隧道昏暗且長。

似是為了緩和氣氛,坐在駕駛座上的老向,時不時就要強顏歡笑著稱讚一下手頭這輛好車,順便稱讚一下讓他摸到了這輛好車的尤蘭。

盧啟好奇問道:“要是我們小隊想把這車買下來,得攢多少錢啊,尤老板?”

尤蘭歎道:“放在幾天前是挺貴的,不過現在可能不要錢了。”

老向疑惑:“啊?”

尤蘭:“外城都這樣了,車主大概沒死也快變異了吧。”

忍冬:“……”

老向:“……”

盧啟:“……”

柴悅寧站起身來,朝後艙走去。

艙門合攏,駕駛艙與休息艙的談話便再與她無關。

她躺靠在卷起的被褥上,任由混亂的思緒將自己徹底占據。

忽然之間,艙門再次開啟又閉攏,褚辭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於柴悅寧身旁抱膝坐下。

柴悅寧看了她一眼,不自覺咬住下唇,在數秒沉默後,努力揚起一絲疲憊的笑意:“你不會是來安慰我的吧?”

褚辭反問:“你需要嗎?”

柴悅寧笑了笑:“說幾句來聽聽?”

褚辭:“你說過的,真正的生死關頭,人都隻能顧上自己。”

柴悅寧:“嗯。”

褚辭:“你救不了那些人,不代表那些人因你而死。”

柴悅寧:“嗯。”

“如果那天,你沒有阻斷通風係統,也許現在連主城都已經淪陷了。”褚辭認真說著,“你已經做到了你能做到的全部。”

她語氣淡淡的,安慰人的話術更是十分尋常,尋常到柴悅寧不禁去想,如果現在從路邊隨便抓一個人上來,會不會都能比她說得動人。

可偏偏就是這麼尋常的話,讓她多少好受一點。

“其實我隻是在想,那些失聯的城區,或許還有人活著,他們一定在等待救援,可基地已經決定放棄他們了。”柴悅寧說著,似是忽然哽咽了一下,“如果杜夏還活著,她也一定在等我們,可是我……我隻能不停地逃。”

她不想在這種時候選擇退縮,可她偏偏不得不這樣選擇。

因為她知道,就算從此刻開始回頭,她能繞過重重險阻去到五區,即將啟動的外城自毀程序也不會因她延後一分一秒。

身為隊長的她,如果在這種時候做出那樣的決定,那就隻是在帶著大家為了義氣前去赴死。

“我沒有彆的選擇了。”柴悅寧苦笑著歎了一聲,逃避似的閉上了雙眼。

醒著真累,她想好好睡會兒。

基地的道路修得平整,車子開得平穩,也沒有什麼噪音。

不過和昨晚一樣,柴悅寧睡得不算安穩。

她每次迷迷糊糊睜開一條眼縫,都能看見有人一直坐在自己的身旁。

恍惚間,她似聽見那人叫著她的名字,輕輕說了一句什麼話。

聲音太小,小到讓人聽不見。

等她意識再次清醒之時,隻見褚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雙眼閉合著,睡得十分安靜。

傍晚,車子開入主城。

在順利通過感染檢測以後,受薛舟所托,特意前來迎接他們的陌生軍官,駕車走在前頭,將大家領到了全新的住所。

在前往臨時住所的路上,盧啟伸手指了指車窗外一個大鍋蓋似的藍色的巨型建築,對忍冬說:“那裡就是擬真生態區,基地所有食物的來源地。”

忍冬輕聲應著:“差一點就可以進去看看了。”

老向安慰道:“還會有機會的。”

忍冬垂下眉眼,眼底似有淚光:“也有人再沒機會了……”

生生死死那些事,大家都見過太多次了,沒有誰會因為失去了誰而哭天喊地。可壓抑在心底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嘴上不說就能若無其事的。

柴悅寧本想開口說點什麼,稍稍轉移一下話題,卻發現大家似乎並沒有半點避諱的意思,反而你一句我一句地把這本該無比沉重的話題閒聊了下去。

“嗐,咱們還能活幾天都不好說了,傷感這些做啥?”老向說著,打了個哈欠,“我們當傭兵的,本來就把腦袋彆褲腰帶上,死不死都那是一瞬間的事兒,咱這輩子結束的時候,那躺屍的地方要真能從地上轉到地下,也不算啥壞事。”

“這是快五十歲的老大爺獨有的豁達嗎?”盧啟問。

“你禮貌嗎?”老向反問。

尤蘭趕在這一老一少開始吵嘴之前哀歎了一聲:“你們傭兵是看慣生死了,我怕死啊,怕死到這輩子都沒去地麵看過一眼……我還以為,隻要老老實實待在基地裡,就能舒舒服服過完這輩子呢。現在倒好,什麼都沒了……”

她說著,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說,外城那麼多人,基地真的說放棄就放棄了嗎?如果真啟動了外城的自毀係統,那些還活著的人,不就都是被基地自己人給……”

尤蘭的話忽然頓在了這裡,雖未說完,但大家都已懂得。

忍冬忽然抬眼問道:“你們相信奇跡嗎?”

“是指從現在開始向上帝祈禱嗎?”尤蘭問,“你們都信哪個神明?舊世界古東方還是古西方的?信仰要是不同的話,或許可以各自祈禱一下,指不定哪位真開眼了呢?”

忍冬噎了一下,搖頭說道:“不是,不是祈禱。”

“我了解過基地曆史,浮空城和地下城一致認為,如果世上隻剩下一個人類基地,那麼人類命運將會徹底淪為宇宙洪流中的一葉孤舟,再無所依。”

“所以,兩大基地曾經有過約定,人類作為命運共同體,越是困難艱險,越要團結起來,不管哪一邊陷入絕境,另一邊都要全力相幫。”

忍冬說著,眼底閃過一絲希冀:“雖然兩大基地一向很少進行通訊,但我們的信號塔都失陷那麼久了,浮空城有沒有可能已經察覺?”

她小心翼翼,又似自我欺騙地問著:“有沒有一種可能……在外城炸毀之前,我們能夠等到浮空城的主動救援?”

柴悅寧一時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如果外城炸毀,杜夏就真的不可能回來了,忍冬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所以直到此刻還在期待會有奇跡發生。

可這世上真的會有奇跡嗎?

她好像是期待的,理智卻又告訴她,放棄這些無用的期待,否則隻會更加失望。

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輕輕響起。

是沉默了許久的褚辭。

“有可能。”她說著,抬眼望向柴悅寧,“所以需要多給他們一點時間。”

“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們可以阻止自毀程序的啟動。”

柴悅寧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話要是被前麵那輛車上的軍官聽見,這一車人全得蹲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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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柴悅寧:我沒有彆的選擇了。

褚辭:不,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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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出處:龍鳳互聯)

第26章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世上有些玩笑是亂開不得。

外城相繼淪陷的過程中,無數堵隔離牆接連升起。

當通風係統不再相連,它們將是阻斷獸群擴散的最強屏障。

可那些與來勢洶洶的獸潮一同被困於隔離牆中的人類,會在無助與絕望之中被異獸所吞食,亦或是成為下一個被感染的變異者。

基地生物學家曾經說過,人類無論是被異獸吞食,還是遭受感染變異,都會產生一次人類科學至今無法解釋緣由的基因融合。

那些在全新生態中誕生的異獸,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感染力,它們的基因就像是一種惡性病毒,能夠破壞一切原本有序的生理結構,並以一種近乎無序的方式進行重組,在保持一定原有特征的情況下,進化成全新的物種。

在過去的五十多年裡,它們獵食地麵生物,也被地麵生物獵食。

它們無論吃或被吃,都在不斷地相互融合與進化,就像是“創世神”手中的一捧塵泥,摶土為型,亦可千變萬化。

地麵大災難爆發至今已有五十多年,舊世界的大多生物早在漫長歲月中被融合成了千奇百怪的異獸。

人類基地努力搜集異獸樣本,反複進行與異獸相關的活體實驗,無數次嘗試編纂異獸的種類圖鑒,卻發現人類對異獸研究速度,遠遠比不上異獸相互融合進化的速度。

它們的變化太莫測了,就算是同一隻異獸散播出來的感染源,隻麵向同一類受感物種,也有不小的可能異變出多個種類的異獸。

正因如此,有學者悲觀地認為,如果基因的融合與變異真的沒有規律,那麼人類將永遠無法了解異獸,更彆提戰勝異獸。

而發表這種言論的學者,在不久後便以煽動罪被判以終身□□。

基地始終堅信人類會有光明的未來。

但與此同時,確實也對不斷惡化的地麵生態束手無策。

如今的外城,就像是異變生態的溫床。

隻要給它們足夠的時間,它們就能孕育出越來越多人類無法理解的,不可名狀的未知恐懼。

真到了那一刻,外城的隔離牆,能攔它們幾時?主城的防禦工事,又能攔它們幾時?

如果隻是為了一絲看不見摸不著的希望,就去阻止基地對外城自毀程序的啟動,那麼後續基地為此付出的每一分代價,都將是他們幾人賠上性命也無法承擔的。

“我們不能這麼做。”柴悅寧沉聲說著,抬眼望向窗外,歎了一口長氣。

人類基地,不能淪陷於獸群。

人類文明,不該葬送在地底。

基地的決定,建立在人類整體利益之上。

在人類文明的存續麵前,個人的性命,根本微不足道。

那個夜晚,主城軍方為第十三傭兵隊提供了六間條件不錯的住所,褚辭卻像聽不見軍方的安排似的,同往常一樣默默跟在柴悅寧的身後,自然而然地留在了柴悅寧的房間。

主城的夜晚,並不像外城那樣會停止供電。

晚上十一點過,衛生間裡傳來有人洗澡的嘩嘩水聲。

客廳裡,那台白色的收音機外殼已然泛黃,柴悅寧將其打開,心不在焉地坐到沙發上發起了呆。

基地的外城已然淪陷,主城的廣播卻依舊播報著那些光明的未來。

距離外城自毀不足三日,基地卻依舊對此隻字不提,隻說為了加速基地各方麵的發展,基地正在從外城向主城招入實用型人才。

實用型人才麼……

柴悅寧忽然覺得,基地就像是一個巨大機械,人類是湊成這個巨大機械的一個又一個微小的零件,對基地有用,便日複一日努力運轉,對基地無用,則隨時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