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睡不好覺的人。”柴悅寧開起了緩和氣氛的小玩笑。
然而這個玩笑明顯不怎麼好笑,駕駛艙的氣氛一時更加沉重了。
再次降臨的沉默,不知持續了多久,尤蘭囈語般輕輕說了一句:“基地會完蛋的吧?”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景沐又一次紅了眼圈。
“不要烏鴉嘴。”柴悅寧說。
“也是,是我消極了,就算外城全部淪陷,主城也絕對能夠抵禦住異獸的攻擊。”尤蘭苦笑了一聲,“隻是,主城又能容得下多少人呢?在有限的名額下,又有哪一部分人會被拋棄?”
尤蘭說著,目光幽幽望向了窗外。
柴悅寧沒有再去安慰她,因為她知道,這輛車上每一個有幸未被拋棄的人,都已親眼目睹了一場“拋棄”。
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世界裡,今天的幸運,是否能夠帶到明天,誰又能說得準呢?
她隻能沉默地前行在這條長長的隧道之中,直到隨著前方的車輛行出隧道,直到望見遠方隔離牆外的昏黃燈光,與那一條等待著感染檢測的千米長隊。
柴悅寧在隊伍的尾端,把休息艙與後艙的人們儘數放了下去,這才又朝著千米外的車用入口開去。
車子在入口外被攔了下來,直到檢測人員對車上四人都進行了一道檢測,這才給予放行。
許是因為特殊時期,淩晨的九區並沒有熄電,街上的白熾燈亮得和白天一模一樣。
進城的那一刻,景沐在後座小聲說了一句:“柴隊長,我家在C5-A1120。”
柴悅寧點了點頭,先開車將她送回了C5住宅區。
送走景沐後,柴悅寧把車一路開到了人口管理局,試圖在九區分配到一個臨時住所,卻被外頭那長得可怕的隊伍狠狠勸退。
“九區就這麼大,隊伍那麼長,真等排到我們,早就沒有地方了。”柴悅寧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望向褚辭,“對啊,你之前不是住在這裡嗎?”
褚辭點了點頭:“H12-C0305。”
柴悅寧:“房卡還在嗎?”
褚辭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磁卡:“在的。”
尤蘭一時欣喜:“太好了,我還以為今晚要露宿街頭了呢!”
褚辭:“我那什麼都沒有。”
尤蘭:“好歹是個住處,能將就的,都能將就。”
話是這麼說,可真到了那個許久沒人居住的住所後,尤蘭又忍不住發出了嫌棄的聲音。
“這是人住過的地方嗎?”尤蘭望著那空空如也的房子,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小寶貝,在跟了柴隊長之前,你真住在這種地方?”
原來,褚辭說這裡什麼都沒有,真不是誇張。
柴悅寧上次來時也沒怎麼往裡屋看,這次進來了才知道,這間房子除去客廳有一套舊桌椅,廁所裡有兩張破抹布以外,也就隻有裡臥那一張窄小的木板床了。
這張木板床光禿禿的,床單、被褥、枕頭,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錢。”褚辭說著,看向尤蘭,“我去你那工作,你把我送拘留所裡了。”
“你……”尤蘭一時語塞,柳眉微蹙,看了看柴悅寧,又再次望向褚辭,“你也不早說你和柴隊長有關係,早說不就沒那事兒了嗎?”
柴悅寧越聽這走向越不對,連忙往尤蘭的胳膊上戳了一下:“好了好了,再嫌棄也得收拾一下,這麼久沒住,都積灰了,今晚還要睡呢。”
“我哪受過這些罪啊,我昨天剛做的美甲……”尤蘭嘴上唉聲歎氣地抱怨著,卻到底還是走進廁所,拈起一張抹布,回身喊了一句,“你倆不能都站著看啊,這兒還有一張布呢。”
褚辭剛想跟著進去,就被柴悅寧搶先了一步。
柴悅寧:“我來就好,你還有傷呢。”
褚辭抿了抿唇,也沒多爭,隻退到門邊靠站著發起了呆。
屋子簡單打掃一遍後,柴悅寧往樓下跑了一趟,在裝甲車後艙裡扯了幾張蓋貨物的大黑布回來,床上地上一鋪一蓋,輕歎著說了句:“今晚先將就著吧,缺什麼明天再說。”
寂靜的夜晚,房燈一關,窄小的臥室裡便隻剩下了三個人的呼吸聲。
唯一的床被讓給了尤蘭,但很顯然,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她,在這冷硬的床板上翻來覆去,久久未能入眠。
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著,柴悅寧是其中一個。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很累了,可就算閉上了雙眼,腦子卻依舊十分活躍。
她的心很亂,睜眼閉眼都會想到那堵緩緩升起的隔離牆,想起從前並未見過多少麵的班向明,想起城西出口處維持著撤離秩序,把一個又一個普通住民送上裝甲車的軍/警,想起那一輛輛與她們錯身而過的返程空車。
那些軍用裝甲車的駕駛員安全送走了一批七區住民,返程後還會在路上接到後麵那些徒步前行的幸存者,可是再也接不到他們昔日的戰友了。
黑暗之中,一個又輕又細的聲音,打斷了柴悅寧的胡思亂想。
尤蘭:“你們都睡著了嗎?”
柴悅寧:“沒。”
旁側的褚辭翻了個身,顯然也沒有睡著。
尤蘭:“我們來說說話吧,隨便說點什麼……”
柴悅寧:“說什麼?”
“我不知道啊。”尤蘭輕聲歎了一口氣,“我睡不著。”
“聊天總得有個話題。”柴悅寧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輕聲說著,“你不是最會叭叭嗎?你來起個頭吧。”
“什麼叫我最會叭叭啊?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尤蘭不滿地小聲嘟囔著,嘟囔完卻還是認真思考了起來。
好一陣沉%e5%90%9f後,她忽然趴到床邊,衝著褚辭問了一句:“誒,你叫什麼?”
柴悅寧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
她也不知什麼原理,屋裡明明那麼黑,尤蘭的那雙眼睛卻那麼亮。
那是八卦之火燒出來的光。
褚辭:“褚辭。”
尤蘭:“你們兩個一起多久了?”
褚辭想了想,認真回道:“有陣子了,從拘留所出來就……”
“那感情好啊!”尤蘭笑著打斷了褚辭沒說完的話,“和我說說,你覺得柴隊長怎麼樣?”
柴悅寧:“尤蘭……”
尤蘭癟了癟嘴:“乾嘛呀,天都要塌下來了,還不讓人死前聊會兒天啊?”
柴悅寧不禁翻了個白眼。
尤蘭見柴悅寧沒再攔著,於是又一次問道:“你覺得柴隊長怎麼樣啊?我的意思是,她對你怎麼樣?”
褚辭想了想:“對我很好。”
尤蘭:“哦~怎麼個好法?”
褚辭:“洗完澡不讓我睡,要幫我擦頭。”
尤蘭:“哦~~”
褚辭:“我不高興,她會按你說的方法逗我開心。”
尤蘭:“哦~~~”
柴悅寧:“彆哦了,都快讓你哦出調調了。”
褚辭愣了愣,也認真說道:“尤老板,你的語調好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尤蘭坐起身來,笑著擺了擺手,“所以我那兒的浴缸有彩燈,你們試過了對吧?”
褚辭:“嗯。”
尤蘭:“那感覺奇妙吧!”
褚辭:“……嗯。”
尤蘭語氣一下激動了起來:“那你們比較喜歡哪……”
柴悅寧:“咳咳!咳咳咳……”
不是,這都哪跟哪啊?
這兩個人在那跨頻聊天,怎麼還真能聊上啊?
褚辭側過頭來,望向柴悅寧:“你著涼了嗎?”
柴悅寧:“……”
尤蘭語氣曖昧:“可不就是著涼了,需要你幫忙暖暖。”
褚辭:“……?”
柴悅寧深吸了一口氣,咬牙說道:“尤老板,我怎麼就沒把你留在七區喂異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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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蘭:我都懂~
柴悅寧:你懂個錘子。
褚辭:?
來了來了,晚上八點過才回家,手速有點慢,更新雖遲但到,這兩天有點小忙,忙完就會開始加更啦。
第24章
麵對柴悅寧的嫌棄,尤蘭輕輕哼了一聲:“我就算是變異了,也一定不會忘記向你討債的。”
她說著,再次躺回床上,唉聲感慨:“可憐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末了,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
小小的房間,又一次安靜下來。
剛才的笑鬨,仿佛隻是一瞬間的幻覺。
柴悅寧不知道自己怎麼睡著的,隻知自己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太安寧。
奇怪的噩夢讓她睡睡醒醒,好幾次睜開雙眼,都伴隨著一種沒來由的恍惚。
直到城區的早間廣播,如過往的每個清晨那般響起,她才真正安下心來,在冷硬的地板上沉沉睡去。
不過這一覺,終究沒睡太久。
再次醒來時,柴悅寧輕手輕腳走到屋外,打開客廳的頂燈,看了一眼懷表,發現時間也不過就是早上八點半。
她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悄悄拉開房門準備外出。
剛想回身關門,便發現褚辭不知何時站在了臥室門口,銀白的長發有些繚亂,一雙明顯沒睡醒的眸子正霧蒙蒙地望著她。
“我去買點東西。”柴悅寧說著,輕聲問道,“要一起嗎?”
褚辭點了點頭,輕手輕腳跟了上來。
拉風的軍用裝甲車向著九區的交易市場開了過去。
柴悅寧身上沒有錢,車上卻有東西可以稍微換些錢財,雖說剛買就賣八成要虧,但她需要在離開九區之前,買一些家用物品留給尤蘭。
尤蘭幫了她大忙,她總不能讓尤蘭連一個像樣的住處都得不到。
柴悅寧挑了一些在交易市場相對比較好賣的東西,挨家挨戶地問了過去,終於換到了足夠多的錢,買了些鍋碗瓢盆、床單被褥以作日用。
就在她和褚辭一人拖著兩個大袋子,分外費勁地往車那處趕的路上,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讓她止不住欣喜若狂。
“隊長!”盧啟飛似的衝了過來,激動到有些語無倫次,“隊長你沒事啊!我們一直聯係不上你,都擔心你出事了……太好了,你和褚辭,你們都沒事啊!”
“你在這兒,忍冬和老向呢?”柴悅寧連忙問道,“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我們都沒事!”盧啟說,“十區出事後我們就跟著軍方轉移到這裡了,大家都沒受傷!”
柴悅寧懸了好幾日的心,這一刻終於得到了些許放鬆。
“太好,太好了……”她話到此處,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杜夏呢?”
然而,這次回應她的隻有沉默。
短暫沉默後,盧啟搖了搖頭:“沒有任何消息……”
五區是最先淪陷的城區,一切來得最為突然,那裡的人們甚至來不及向彆處撤離,周圍城區便也接二連三地一同淪陷。
柴悅寧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