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我跟你道歉。那是話趕話,不是我的本意。你原本就跟我是平等的。”
頓了頓,他最後補充一句:“我不會再乾涉你的事。”
說罷,他拿下中控台上的本子和鋼筆,遞還到她手裡。
碰到了她的手指,發現是冰冷的。
他不再看她,害怕自己再多說一個字,就會傷害她。
那是她的自由,他應該尊重。
車子重新啟動。
在水底一樣潮濕的靜默中,不知不覺間,到了校門口。
夏鬱青這時候才動了一下,將手賬本和鋼筆放回包裡,隨即拿出一個小小的紙袋,遞給他,低聲地說:“……生日快樂。”
她不看他,反手拉開了車門,抱著包,飛快下去了。
陸西陵瞧著那道身影,踏過薄薄的積水,跑進了校門裡,一直看不見了,方才收回目光。
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複又啟動車子,在前方掉頭折返。
電台還在播放,他嫌吵,煩躁地關停。
不知是否錯覺,空氣裡似乎還殘餘她的氣息。
他打開窗戶,單手掌著方向盤,點燃一支煙,沉沉地吸了一口。
手機鈴聲打破寂靜。
陸西陵看了一眼屏幕,陸笙打來的。
他按鍵接聽,陸笙的聲音一貫的吵吵鬨鬨:“哥!我給你的禮物你忘了帶回去,你什麼時候自己回來拿,還是我給你送去。”
陸西陵不耐煩,“隨便。”
陸笙仿佛預判了他的行為,“彆掛我電話!你會後悔的!”
陸西陵手指一頓。
“重要情報你要不要聽啊?”陸笙嘻嘻一笑,“我先跟青青聊天才知道,她根本就沒跟蘇懷渠在一起!她說她不喜歡蘇懷渠,她喜歡的另有其人。”
“……誰?”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不肯說。不過不管怎麼著,這是你的機會……”
陸西陵當即將車子駛入左邊車道,在前方掉頭。
他按了一下額頭,自嘲地笑了聲,“蠢貨。”
陸笙:“……你罵誰?”
“掛了。”陸西陵不再聽她廢話。
車開到校門口,陸西陵將電話撥給夏鬱青。
電話連著車載藍牙,機械女聲回蕩於車廂,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第31章
夏鬱青在校門口的共享單車點發現自己手機自動關機了。
她這部千元手機用了一年多,開始發熱卡頓,她不是手機重度依賴者,所以用著也不覺得妨事,唯獨電量15以下會隨機突然跳到空電狀態,而後自動關機,有些讓人困擾。
沒辦法,她隻好步行回宿舍。
下過雨的空氣有股濕重的水汽,像往肺部吸入了整團的濕棉花。
她催眠自己,我才不是會傷春悲秋的人。
然而經過梧桐樹下,忽被一片枯黃的梧桐葉“啪”的砸中,那雨水濺上額頭,她腳步頓了一下,難過像一陣洶湧的風襲來,她覺得自己今天處處都在被針對。
到宿舍樓下,已經過了十一點半,門口聚了三四個晚歸的女生,大家一起討得一頓罵,在冊子上登了記,才被放行。
程秋荻和方漓都還沒睡,兩人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她。
她進門時,她們聊得熱火朝天的話題,一時停了。
“青青你回來了。”
“嗯嗯。”
夏鬱青放下包,征得方漓同意,擰開了她的充電台燈,提起開水瓶和麵盆,去陽台那兒洗漱。
一邊刷牙,夏鬱青一邊問:“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程秋荻笑說:“聊你這種小朋友不能聽的話題。”
“什麼什麼?”夏鬱青十分好奇。
方漓說:“秋秋在猶豫要不要帶成套的內衣。”
夏鬱青刷著牙,含混說道:“內衣還有成套的?”
室內一陣沉默。
“……你們什麼意思嘛。”夏鬱青笑著吐出牙膏沫。
程秋荻笑說:“這個話題目前對你而言有點超綱了,等你學到這課了我們再討論。”
洗漱完,夏鬱青將手機接上充電。
“秋秋你們定鬨鐘了嗎?”
“定了,七點鐘的。”
“那我就不定了。”空電的手機要充一會兒才能開機,夏鬱青懶得等它,將手機放在桌上,直接爬上床。
她在黑暗裡空落落地發呆,以為會徹夜失眠,結果卻沒有。
什麼時候睡著的,已經不記得了。
隻做了一個夢,夢到彆人告訴她媽媽跑了的那天,她不信,自己偷偷跑出門,一個人走了一個半小時到鎮上,一路打聽著問到了客運站的位置。她在那裡坐了一天一夜。
夏鬱青起床以後,將手機開機,丟到一旁,就洗漱去了。
她昨晚回來得晚,摸黑不方便,所以沒洗頭發。
洗了個頭,吹乾頭發,準備收拾東西時,才聽見手機在振動。
拿起一看,竟是陸西陵打來的。她猶豫片刻,剛要接通,那邊掛斷了。
點開通話記錄,準備回撥過去,才發現,竟有八通未接來電,不免驚訝。
她背靠書桌,將電話回撥。
隻響了一聲便接通。
“起床了?”
陸西陵的聲音聽似尋常。
“嗯。”
“你們今天不是要出去玩,怎麼過去?”
“蘇懷渠朋友開家裡的車,帶我們一起去。”夏鬱青發現自己還是改不了本性,他說什麼,她就會一五一十地回答什麼。
“什麼時候出發?在哪兒集合?”
“八點半校門口集合。”夏鬱青克製自己不去反芻昨晚的情緒。
“好。”
程秋荻這時候喊她,叫她幫忙拉一下後背的拉鏈,她應了一聲,對電話那頭說,“我室友叫我,我先掛了。”
“去吧。”
八點二十分,宿舍三人一塊兒出發,步行至校門口。
雨後風和氣清,水洗藍色的天空,乾淨得沒有一絲雲。
出遊群裡,蘇懷渠發了車牌號,叫她們到校門口以後在群裡說一聲,他們好把車開過來,門口大路上車不能久停。
抵達校門口,在鐫刻“南城大學”四個大字的石碑前,夏鬱青在群裡發了句:已就位。
這時候,程秋荻忽拿手肘輕輕地撞了她一下。
夏鬱青抬頭,“怎麼了?”
程秋荻朝她背後使了個眼色,小聲說:“你叔叔。”
夏鬱青嚇了一跳,剛要轉身,一隻手輕輕攬了一下她的肩頭,自背後傳來的聲音清冽而溫和,“過來,我跟你說兩句話。”
夏鬱青急忙回身,那放在肩頭的手落下來,將她手腕一牽,他並沒有用力,她還是不由自己地跟了過去。
到了旁邊的香樟樹下,陸西陵停下腳步,鬆了手。
“還生氣嗎?”他低聲問。
葉間漏下的光斑落在他內搭的白色襯衫上,邊緣模糊,重疊處微微發亮,她瞥了一眼,發現他還穿著昨晚的那一身。
“我沒有生氣。”夏鬱青說。隻是有點難過。
“那電話關機一晚上。”
“恰好沒電了。”夏鬱青意識到什麼,“……你晚上也給我打了電話?”
“嗯。”
陸西陵昨晚沒回市裡,宿在清湄苑,直到兩點入睡之前,他每隔十到二十分鐘撥一次電話,始終提示關機。料想她在校園裡,不會出什麼危險,但很後悔那時候應該留一個她室友的電話,不然也不至於聯係不上。
今早他七點起來,洗漱過後就趕來校門口了,七點四十的時候電話開機了,但無人接聽。
他無法形容八點左右,電話接通那一瞬間的心情。
說是“失而複得”、“重獲至寶”都不為過。
夏鬱青覺察到陸西陵一直在注視著她,目光沒有一刻偏離,“……您要跟我說什麼?”
“昨晚我話說重了,我跟你道歉。”
“您已經道過歉了,我也沒有怪您。”
“不怪我,但記仇是吧?”
“才沒有。”
陸西陵不以為然,哪裡沒有,稱呼都變回去了。
此刻,石碑那兒的程秋荻喊了一聲:“青青,車來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夏鬱青和陸西陵齊齊看過去,路邊停靠了一輛七座SUV,車窗落了下來,副駕駛座的蘇懷渠招了招手。
陸西陵抬腕看時間,他早上有個重要的會,這時候趕回去已經要遲到了,夏鬱青他們也得出發,又是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當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他忽地往前邁了一步。
夏鬱青心臟一懸,退後半步,背後便是樹乾。
他低頭,又問:“明天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我們到時候會一起回來,明天晚上還定了一起去吃海底撈。”
陸西陵便說:“等你吃完我去接你。我有話跟你說。”
“現在說不可以嗎?”
“不可以。”
得正式一點。
微風吹經陸西陵的薄風衣,夏鬱青嗅到一股比平日濃重的煙味。
一陣嗡鳴聲,似乎是他的手機響了,他手抄進衣服口袋,拿出來先行拒接了。
那邊,程秋荻開始催促。
陸西陵一步退遠,看著她,“玩得開心——明天晚上見。”
說完轉身走了。
夏鬱青抬手使勁捏了一下耳垂,瞟一眼陸西陵的背影,朝連番催促的程秋荻跑去,“來啦!”
一行八人,404舍三人擠在一排。
夏鬱青坐靠窗位置,不由自主地往外張望。
她順著陸西陵走去的方向看去,那邊似乎是校外的收費停車場。
SUV起步,往前方開去,她瞧見從那停車場裡開出來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那車在前方掉頭,彙入對麵車道。
兩車往相反方向錯行時,她轉頭朝左邊車窗外看了一眼。
那車的駕駛座車窗是落下的,陸西陵也在看她這邊,雖然這車車窗緊閉,隔著貼了防窺膜的玻璃,應當什麼也看不見,她還是仿佛被他一眼鎖定。
上午十點多,抵達山裡的民宿。
大家check in之後,彙聚於民宿後方的花園,開始準備中午的燒烤。
大家都不大會,手忙腳亂的。
倒是夏鬱青發揮學霸優勢,稍稍試錯之後,極快上手,穩定產出高質量的成熟烤品。
程秋荻看她忙得自己沒空吃上一口,拿來一串新鮮羊肉遞到嘴邊。
“謝謝秋秋。”
“你彆光顧著給大家服務了。”程秋荻說。
“沒事,我也不太餓。”
蘇懷渠這時候過來看玉米烤熟了沒有,問:“要我幫忙嗎?”
“不用。”
蘇懷渠還是拿了幾串生土豆片,放到了鐵架上。
夏鬱青提醒:“要刷油,不然會黏上。”
“哦。”蘇懷渠照做。
熏麵的熱氣裡,蘇懷渠見程秋荻走了,便跟夏鬱青聊起早上的事,“你們有進展了?”
“可彆提了,你害慘我了。”
蘇懷渠啞然失笑,“……怎麼怪到我頭上。”
“都怪你說的話,讓我心存幻想。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
蘇懷渠陷入沉默。
可他看見的,哪對“叔侄”說話要靠得那麼近?
假如那位陸先生沒那個意思,他隻能揣測他這位純樸的同學是不是被騙感情了。
那些紙醉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