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成績和生活狀況。”
那資料是周潛去調的,陸西陵也瞟了一眼。
從初三到高三,四年時間,夏鬱青的學習成績由來保持在全校前三名,倒確實沒辜負往那賬戶裡打的每一分錢。
夏鬱青笑說:“如果不是陸叔叔資助我,我初二就要輟學了。我也沒有彆的報答方式,除了好好學習。”
陸笙說:“不是九年義務教育嗎?”
夏鬱青說:“政策是這樣。但是我們那裡每家都有每家的情況,尤其女生,家裡不讓學了,趁假期把人送出去打工,學校想叫人繼續回去學習都找不到人。”
陸笙聽得欷歔,“真是不容易。”
陸奶奶問:“我聽說你要申請助學貸款,辦下來了嗎?”
夏鬱青攥一下手指,又緩緩鬆開,“……正在辦理,應該是可以順利辦下來的。”
陸西陵立即朝夏鬱青瞥去一眼。
他想到夾在書裡的紙張,她打了×的那一條。
她十月才滿十八歲。
閒聊時間過得很快。
兩位老人睡得早,一般十點鐘就會休息,時間已過九點,陸奶奶便結束了今天的會麵,叫夏鬱青下次再來玩。
陸笙拿起手機,“我們加個微信吧。”
夏鬱青有點不好意思,“……我還沒下微信。”
清湄苑好像沒有WIFI,她又怕下載要耗費太多流量。
“那現在下?”陸笙伸手,“手機給我,我幫你連WIFI。”
夏鬱青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陸笙。
連上WIFI,安裝了微信之後,夏鬱青臨時注冊了賬號,跟陸笙互加了好友。
陸奶奶叫陸西陵把夏鬱青送回去。
今日接送人的事,陸西陵本來安排了周潛去做,周潛下午家裡臨時有事請假了,他正好下午要去高新區跟人談事情,和大學城方向是順路,也就順道將夏鬱青接了過來。
開過去得四十來分鐘。
陸西陵一時沒動,思考是不是把司機叫來。
陸奶奶又催一句,“陸西陵!”
陸西陵這才慢吞吞站起身。
天黑下來以後,車裡就更顯安靜。
夏鬱青原本以為依然要全程沉默到底,誰知道,在等第一個路口的紅燈時,陸西陵突然開口。
“為什麼撒謊?”
他聲音微涼,語調倒不大有情緒。
夏鬱青被這句話本身嚇一跳,“……什麼撒謊?”
“助學貸款。”
夏鬱青有些疑惑,“您怎麼知道的?”
“猜的。”陸西陵懶得解釋太多,“你沒去申請?”
“嗯……我還沒滿十八歲,要監護人簽字。”
“你監護人是誰?”
“我大伯。”
“不要他出錢的事,他還不肯簽字?”
夏鬱青歎了一下氣,她知道這件事情是繞不過去了,“……周哥有沒有跟您提過,我是從家裡跑出來的?”
“周哥?”陸西陵重複這個稱呼。
夏鬱青覺得他語氣裡好像含了一點輕嗤,又好像沒有。
“周潛。”夏鬱青說。
“我知道是說周潛。”陸西陵淡淡地說,“為什麼跑出來?周潛說你家裡不同意你繼續讀書,如果就這個理由,不至於。”
“其實……不止。”夏鬱青提到這件事,不知道是該憤懣還是難堪,“……我大伯給我說了一門親,對方給18萬彩禮。堂哥要結婚,想去鎮上買房。”
荒謬。
陸西陵看她一眼,“就為了18萬?”
“嗯。他已經收了對方的錢,給堂哥的房子交了定金。我去讀書的話,他就要還錢……”夏鬱青確信,是難堪多一點,因為她的臉在發燙,“對不起,可能聽起來非常荒唐。”
“你繼續說。”
夏鬱青垂下眼。
那天她去鎮上的學校拿了成績單,高高興興回家,卻遭當頭棒喝。
大伯知道她不會同意,派了大伯母每天在家看著她,實際等於軟禁。
表哥和大伯有手機,她試過,他們早有防備,她接觸不到,沒法向外界求救。
她知道強硬反抗沒有用,還會讓大伯加強看守的力度,就在家裡哭鬨了幾天,假裝服軟,說結婚可以,但是她要去鎮上的學校當老師。
他們答應了,她沒再提上學的事,藏起了錄取通知書,騙他們燒掉了。
他們漸漸放鬆警惕,那天晚上,她關門時特意沒落閂,半夜趁大伯母睡著,把床底下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拿起來,提著鞋子,赤腳靜悄悄地出了大門。她赤腳跑出去幾百米,才穿上鞋子,沿著路沒命狂奔,一直跑到鎮上,搭上了最早去鹿山縣的大巴車。
那晚不是滿月,卻月色明亮,像是特意為她照亮了路。
“後來的事,您都知道了。”
陸西陵沉默。
“怎麼跑出去不先聯係學校?”片刻,他問。
“我怕大伯他們找到學校,找到我。18萬不算小數目,不知道他會為了錢做出什麼事。假如,假如萬一我被帶回去了,我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所以,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逃離那個地方,逃得越遠越安全。”
陸西陵一時沒再說話,他騰出一隻手來,從儲物格裡拿出煙盒,抖出一支,在點煙器點燃。
緩緩吐出一口氣,他開口,“你父母呢?”
“小學五年級我爸去世了,我媽離開了村子,至今沒有下落,也沒有同村的人在彆的城市見過她。”
“那時候就跟著你大伯生活?”
夏鬱青搖頭,“開始跟外婆生活了三年,初二的時候,外婆也過世了,才去的大伯家裡。”
陸西陵問了另一個關鍵問題,“資助給你的錢,都用到你身上了嗎?”
“學費一次姓交給了學校。生活費的那張卡……被我大伯要去了。如果不是有這筆錢,可能他們不會同意我繼續念書。”
陸西陵對這個結果不意外。
夏鬱青朝窗外看去,外麵燈火璀璨。
這裡是南城。
她感到安全。
“所以,我真的很感謝您。”
陸西陵兩次將她從將要墜落沼澤的境地裡拉上來。
陸西陵沒有說什麼。
隻是難得,這回沒對她這句情真意切的道謝感到“過敏”。
陸西陵沒再問話,夏鬱青也就不再出聲。
好久,似乎快到清湄苑,陸西陵終於再度開口:“學費替你出。你後麵好好繼續念書吧。”
夏鬱青眉梢微揚,露出笑容,“我已經賺到了第一學年的學費。後麵我還會努力爭取獎學金。”
陸西陵目光在她幾分驕傲的笑容上停了片刻,轉過去,看著前方,淡淡地說:“隨你。”
第6章
夏鬱青開學前兩天,陸笙聯係她,說要去清湄苑看她。
陸笙提著大包小包進門,夏鬱青趕緊伸手幫忙提了一部分。
“好熱!”陸笙把東西扔在沙發上,拿手扇風,“沒開空調嗎?”
“……這個房子,不是沒裝空調嗎?”
陸笙呆了一下,抬手指了指了吊頂上的出風口,“有啊,中央空調。”
“……啊。”
“你不會一直沒開過吧?”
“……嗯。”
陸笙覺得匪夷所思,“不熱嗎?”
“還好。兩麵窗戶一開,有對流風,晚上會更涼快。特彆熱也可以扇扇子。”她指了指茶幾上,從餐館拿回來的,做活動的塑料扇子。
陸笙深感佩服,“……我是做不到的。沒有空調我會死。”
她找到開關旁邊中央空調的開關麵板,打開,笑說:“你每次開燈的時候,就沒好奇過這個麵板是做什麼的嗎?”
“但我怕亂按會按出問題。”
“出問題給周潛打電話,他會找人解決的。”
夏鬱青笑一笑。
她就是不想再給任何人添麻煩了。
片刻,夏鬱青聽見頭頂隱約傳來聲響,從那黑色的拉長的柵欄形出風口裡,吹出了怡人的涼風。
……確實空調更舒服一些。││思││兔││網││
陸笙去了趟洗手間,洗手的時候留意到龍頭是旋到熱水那一側的,但出來的並不是熱水。
她往反方向旋轉,同樣是涼水。
“青青?”
“嗯?”
“這裡沒有熱水嗎?”
“我不知道。可能是有的,但是我不清楚怎麼開。”
陸笙往廚房去了一趟,立馬發現了問題之所在——燃氣熱水器根本沒打開。
然而,她打開以後試了試,還是沒熱水。
再一排查,那氣表根本就沒轉。
陸家的習慣,水電氣卡,都會放在門口遮蓋電表箱的櫃子裡。
陸笙走去門口打開鞋櫃一看,果真讓她找到。
她點開微信,準備線上繳費,輸入業主姓名和卡號,卻發現這卡根本沒激活。
“那你這段時間,都是怎麼洗澡的?一直洗的冷水嗎?”陸笙問。
“沒有,我有用熱水壺燒熱水。”
“……那怎麼洗?”
“在盆裡兌涼水呀。”
“不麻煩嗎?”
夏鬱青笑說:“我們一直都是這麼洗的。”
陸笙覺得整件事情非常離譜,她當即就想給陸西陵打個電話,但先忍了下來,她覺得可能不隻這兩個“罪證”。
陸笙上上下下地逛了一圈,仿佛考察,全程不說話。
夏鬱青跟在她身後,不明所以,“笙笙姐,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陸笙搖頭,“你睡的哪個房間?”每個臥室她都看過了,沒一間鋪著四件套的。
“我睡的沙發。”
陸笙好像對這個答案已經不感到震撼了,“阿姨過來打掃的時候,沒有幫忙鋪床嗎?”
“什麼阿姨?這裡是我自己打掃的。”
陸笙忍不住了,她掏出手機,將周潛、陸西陵拉進一個群裡,發起了語音會議。
周潛回了一個問號。
陸西陵同樣回了一個問號。
陸笙:問問問問個鬼啊!我才滿頭問號!趕緊給我接聽。
陸西陵和周潛陸續點了接受通話。
陸笙開了免提,叉著腰,一頓輸出:“你們兩個怎麼做的事情!把青青丟在清湄苑裡一個多月,這裡沒燃氣,沒熱水,沒床單被套!”
她切出界麵,點開無線網絡列表看了一眼,補充:“沒WIFI!”
而就在此時,正在運作的中央空調,突的一下,風停了。
陸笙更氣:“這下電也沒了!”
周潛頂著大小姐的怒火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夏姑娘她沒有跟我反映這些情況。”
“沒有反映你自己就提前想不到嗎?你給我哥做助理,也是凡事都要他提醒你才去做嗎?”
周潛不敢吭聲了。
而陸西陵似乎是輕笑了一聲。
“陸西陵!”陸笙生氣的時候才不管什麼兄長不兄長,直呼其名,“你笑什麼!你也不無辜!這些瑣事是不用你親力親為,但你既然把人接過來了,叮囑手下的人再周到點照顧會浪費你多少時間?至少你得叫人教教青青空調怎麼開吧!還有,衛生都是青青自己打掃的!”
一旁的夏鬱青聽得手足無措,急忙伸手去抓陸笙手腕,“笙笙姐,我真的不覺得這些是問題,能有一個住的地方我已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