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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出門,奈何田小滿求她。

“姑媽非逼著我去,其實就是讓我和韓棟套近乎,我才不願意和大姑娘搶男人呢!二姐姐身上來了,懶得動彈,四妹妹根本不想給大姑娘抬轎子,也不去。我和三妹妹又不熟,你再不去,我可要尷尬死了。”

被她的水磨工夫纏不過,顧春和隻得答應。

到了約定的那天,曹柔沒想到國公府的姑娘也來了,一時有些怔楞,但她生□□熱鬨,又是個自來熟,人多人少並不在意。

她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顧春和,無他,生得太好看了,想不注意都難。

“世上竟有這樣的美人,”曹柔的眼神充滿了驚奇和羨慕,“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郎主三令五申要哥哥保證她父親的安全,想來是極為重視眼前這個人了。

顧春和被她瞧得臉皮微微發燙,悄聲謝道:“多虧曹將軍照顧我父親,真不知怎樣感謝你們才好。”

曹柔低低回了一句,“用不著道謝,如果不是郎主的命令,我們才不管他的死活。”

真……直率。

顧春和不由暗暗苦笑,她既沒有與自己結交的意思,也不必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打過招呼就算了。

田小滿也看到了熟麵孔,“文大人,您也在?”

文彥博衝她擠擠眼,嘀嘀咕咕,“韓棟那小子猴精猴精的,生怕應付不了曹家妹子,硬是把我拽過來了,嘖,替他當擋箭牌。”

田小滿和顧春和相視一笑,有他插諢打科,這一路肯定少不了樂子。

“老鄭!”文彥博東張西望一陣,衝站在樹影裡的人招手,“躲那麼遠乾嘛?這是顧先生的女兒,過來認識一下。”

鄭行簡從暗影中慢慢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似痛惜,似悲憤,又有種說不出的眷顧。

把田小滿和文彥博都看愣了。

顧春和也很意外,但很快醒過神,搖頭笑道:“汴京可真小,沒想到還能遇見你。鄭大娘他們好不好?”

她神色如常,說話也落落大方的,不像從前總帶著點羞羞怯怯的樣子,待自己和文彥博也沒什麼不同。

鄭行簡突然覺得心裡特彆不是滋味,酸溜溜,不知為何隱隱生出一絲火氣,聲音也變得有些澀滯,“自然比不得你在國公府的日子好,勉強過得去而已。”

田小滿和文彥博雙雙瞪圓了眼,咋回事,好端端的說話怎麼還帶刺兒?

“那就好。”顧春和臉上的笑意淡了,略一點頭,轉身就走。

“等等。”鄭行簡跨前一步攔住她,“我有話和你說。”

顧春和後退一步,“我與你無話可講,請讓開。”

鄭行簡不認識似的上上下下打量顧春和,“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在公侯之家住久了,就忘了自己的根本,若是顧伯伯知道,他該多傷心!”

這話聽得忒刺耳,顧春和臉皮發白,聲音越發冷淡,“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和我爹的事,還輪不著你說三道四。”

“小滿姐姐,實在對不住,我今兒個不太舒服先回去了。”顧春和勉強笑了笑,從鄭行簡旁邊繞了過去。

她這一走,大概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

鄭行簡大急,伸手就去抓她的胳膊,“我知道你想攀高枝,可攝政王不是你能肖想的,你根本比不上世家……啊呀,韓棟你放手!”

韓棟緊緊攥住他的手腕,“鄭兄,不要辜負了汴河美景,文師兄,煩勞你帶大家去船上。”

他在外遊曆多年,不是隻會%e5%90%9f詩作對的文弱書生,身上有些拳腳功夫,隻一握,鄭行簡便覺半邊身子酸軟無力,掙也掙不開,走也走不到,眼睜睜看著顧春和逐漸走遠。

鄭行簡對他怒目而視,“你壞了我的大事,如果她以後受苦受罪,就是你害的。”

韓棟鬆開手,清俊的臉上波瀾不驚,“她以後如何,和你有什麼關係?鄭兄,你手伸得太長了。”

“誒誒,還沒喝酒呢,怎麼一個個就醉了?”文彥博嘻嘻哈哈,拽著鄭行簡往碼頭那邊走,“大家夥都登船了,就等著咱幾個,快快,晚了船可不等人。”

韓棟沒和他們同行,轉身去尋顧春和。

蕩悠悠的遊船上,蔡嫻芷望著韓棟離去的方向,手帕子快絞斷了。

夕陽如火,給河麵塗上一層瑰麗的緋紅,一朵朵五彩斑斕的晚霞自西邊延伸開來,與河的儘頭融在一起,好像一團團燃燒的火焰。

顧春和立在橋上,遙遙望著西北的方向,臉頰紅紅的,眼角也是紅紅的。

“找到你了!”韓棟滿頭大汗跑過來,抬手向她作揖,“是我考慮不周,不該帶鄭兄來,讓你受委屈了。”

顧春和側開身,沒受他的禮,“你和他很熟?”

“不算很熟,他和文師兄走得很近,說是顧先生的弟子,他要來,我就沒攔著。”

“談不上弟子,以前的鄰居罷了。”

見她懨懨的提不起精神,韓棟想了想說,“既出來玩,就痛痛快快地玩,不要因不相乾的人影響心情。前麵有一處燈山,天黑之後點燃,那真是萬燈璀璨,猶如星河,咱們單獨坐船過去,省得鄭兄再來搗亂。”

顧春和一想,也對,憑什麼因為鄭行簡一句話,自己就掃興而歸?

於是莞爾一笑,“好呀!”

嫋娜少女,歲月無憂,這一笑,霞光也蕩漾起來。

韓棟呼吸微窒,此時方知道“笑靨如花”這四字是何等的醉人心扉。

小舟停靠在岸邊,韓棟站在甲板上,小心翼翼扶顧春和登船。

一圈圈漣漪蕩開,小舟迎著落日,悠悠飄在水麵。

不知何時,後麵跟上了一艘大船。

謝景明憑窗而坐,手裡的酒杯“哢嚓”一聲,碎了。

一旁的許清根本不敢抬頭看郎主的臉色。

他屁顛屁顛告訴郎主顧娘子出府遊玩的消息,本打算在郎主這裡討個好彩頭,誰成想,竟然看到這麼一幕!

許清默默在心裡扇了自己好幾個嘴巴子,天啊,多嘴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回去又要刷馬廄啦。

不過實話實說,剛才韓公子攔姓鄭的那一下,嗯,還挺帥。

第59章

最後一抹斜陽留戀地從水麵退去, 一兩點燈火出現了,接著又是幾點。漸漸的,水麵映出一串串紅的黃的光暈, 遠遠近近的燈光連成了片,延綿數裡, 結成一條璀璨的星河。

舟行河上,仿若置身於天邊的銀河。

來汴京這麼久,顧春和還是第一次看到汴河的夜景, 一時間眼睛都有些不夠看,方才那點子不快早拋到了腦後。

韓棟看著她笑, “你很少出來玩?”

“到國公府一年半了,出門的次數一隻手數得過來。”顧春和坦然道, “我家的事你大概也清楚,又是李家又是顧家的,見麵肯定起紛爭,所以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韓棟的確知情,“惡人已伏誅,都過去了。顧先生的才情極高,非池中之物, 眼下的困局難不住他, 你們早晚能過上想要的日子。”

“承您吉言。”顧春和明顯把這話當成不痛不癢的寬慰。

韓棟也看出來了,笑笑繼續道:“我雖隻和他短短相處了幾日,卻是受益匪淺。都說為君者應與士大夫治天下, 顧先生卻以為, 應當以民為先, 為君者不能忽視老百姓的聲音。水能載舟, 亦能覆舟, 讀書人都知道這句話,卻沒幾個真正放在心上。”

顧春和默然片刻,“我外祖就是因為主張削弱士大夫對朝廷的控製,得罪了老相國他們,才獲罪抄家。”

想觸動當權者的利益,就要先做好身死的準備。

她希望父親能實現心中的抱負,可她更希望父親能平安終老,經曆過一次生死離彆,若父親再有個好歹,她也不想活了。

“事在人為,當今不認可,也許未來的官家會認可呢?”韓棟低低說道,“那五百遼人一心追隨他,正說明人們更樂於認同他的政治見解。”∮思∮兔∮在∮線∮閱∮讀∮

顧春和大吃一驚,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當今還在,這話要是傳到彆人耳朵裡,韓棟的仕途也到頭了。

韓棟忙閉口不言,眼中卻裝滿了喜悅。

小舟靠岸,穿過一條街,便見一座巨大的燈山矗立在街心的空地上,約有三四層樓高,數不清的琉璃燈綴在層層木塔上,堆砌成山林狀。

塔體用錫板包裹,金碧輝煌,聚成璀璨無比的大光環,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天上的群星都被這光芒掩蓋過去。

顧春和低低發出一聲驚歎,這般盛況,也隻有汴京才能看得到。

“戌時三刻還會放焰火。”韓棟護著她擠出人群,尋了一處離燈山最近的地方。

“據說裡頭藏著大水法,觸動機關,就有無數水流從天而降,瀑布一般,不知道有多好看。”

顧春和試著想象,但很快放棄了,從天而降的水,她隻能想到下雨,完全無法想象大水法是什麼樣子。

他遺憾地歎了聲,“可惜大水法的機關發動起來很麻煩,需要上百人的勞力,隻在元宵節才有。”

“你對汴京很熟悉呀,”顧春和忽而一笑,“你不是第一次來汴京麼,難道提前做了功課?”

韓棟羞赧地撓撓頭,他的確做足了功課,隻因為聽說她也會來。

還好派上用場了。

砰砰,忽聽一聲接一聲悶雷般的聲響,河麵上空爆出數朵焰火,流光溢彩,五彩繽紛,拖著長長的彩尾,向四周撒下點點瑰麗的星火。

人群興奮起來,呼嚕嚕地往河岸方向走。

猝不及防,他二人被衝開了,韓棟大驚,但身體被人流裹挾著向前,根本由不得他做主。

烏泱泱的人群衝過來時,顧春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牢牢護在懷中,也不知他怎樣動作的,幾下就帶著她躲到一處角落。

顧春和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人,“嚇我一跳,你怎麼在這裡?”

“背著我偷腥。”謝景明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垂,“還笑得那麼開心。”

“呸,胡說八道什麼!”顧春和紅著臉,輕輕啐他一口,“還不到時辰,是你叫人提前放焰火?”

謝景明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派人和韓公子說一聲可好?彆讓人家著急。”

“早安排好了,你少操心彆人,多操心操心我行不行?”

顧春和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很驚訝的樣子,須臾,忍不住抿著嘴兒悄悄地笑起來。

原來攝政王大人也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麵啊!

謝景明乾咳一聲,不太自然地轉了話題,“想不想看大水法?”

“可以嗎?”顧春和的心反常地跳動著,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隻要你想看,隨時都可以。”謝景明點燃一枚小小的煙火筒,一聲長嘯過後,空中爆開流星般的光亮,像是無數個氣泡瞬間炸裂。

燈山頂端,許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