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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話就能戳破裝出來的那層雞蛋殼!

丫鬟的命,偏長個姑娘的心,想做人上人,也要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我不會再躲著了。”身後的聲音微微發顫。

蔡嫻芷訝然回身。

顧春和的臉依舊通紅,%e8%83%b8脯上下起伏著,或許是緊張,或許是激動,眼神亮得驚人,

“我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更沒有害人,為何要躲她?老夫人、夫人都沒發話,大姑娘憑什麼不讓我出院子?還是誰示意大姑娘這樣做的?李夫人若存心找茬攪了老夫人的壽宴,是她的錯,不是我的錯。”

蔡嫻芷愕然,這根本不像顧春和能說出來的話!

顧春和渾身血脈都要炸裂似的,心臟砰砰急跳,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緊張、激動、害怕,還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暢快,她告訴自己,彆慌,彆慌,即便觸怒大姑娘也不要怕,自己沒做錯事,用不著心虛。

她等著大姑娘的反擊,可對麵的人好像被她的話震住了,隻瞪著眼盯著她,半晌也沒發出聲音。

原來大姑娘也有慌亂失措的時候啊,和她是一樣的!

湧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子,顧春和微微一頷首,腳步輕快地走了。

蔡嫻芷茫茫然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那身影柔曼輕盈,乍看和以前沒有不同,可脊梁挺得筆直,頭也抬了起來。

熱烈的陽光肆意灑下來,照得地上金燦燦的,她便踩著那片射得人睜不開眼的光芒,逐漸消失在她目光觸及不到的地方。

蔡嫻芷怔楞片刻,突然衝旁邊的柳梢一頓亂抓亂撓,“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顧春和入了攝政王的眼,憑什麼自己就得嫁個旁支庶子?

好不甘心啊!

可她三番五次暗示,柴桂就是裝糊塗,隻有說起顧春和的時候,才會吸引他一二分注意。

蔡嫻芷明白了,柴桂不拒絕她的接近,無非是想多探聽顧春和的消息,利用她影響顧春和的決定。

一旦知道她的話對顧春和再無影響,那她也失去了利用價值。

柴家舅舅對她也頗有微詞,或許是她太心急,頻頻找機會接觸柴桂,舅舅發現端倪了也說不定。

連帶著祖母都開始敲打她,讓她平時待在院子裡繡嫁妝,沒事少出門。

就這樣認命?

蔡嫻芷目光陰沉,不可能的,她死也不離開京城!

偌大的太湖石山後,謝景明靜靜站著,臉上是一片笑的光輝。

小姑娘又長大了不少。

他就說嘛,他看中的人,怎麼會比彆人差?如果對他能主動一點,就更好了!

謝景明的心情很好,一直到了蘭香園,臉上的笑都沒有消失,那笑好像一陣春風,令人心神蕩漾。

柴元娘不由恍惚了下。

第42章

竹簾遮住日光, 窗前是一束百合,屋裡光線昏昏明明,暗香悠悠蕩蕩。

風吹竹簾, 百合的影子變得縹緲四散。

“柴娘子?”謝景明挑眉看她。

“坐。”柴元娘若無其事說,抬手將一杯茶放在他手邊,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衝好的。”

謝景明沒有碰茶杯,低頭去看桌上的棋局。

恰好見他垂眸的側影, 柴元娘心裡突然生出一種不可思議的不安定,很陌生的情緒, 也是不該有的情緒。

柴元娘本能地抗拒,強行撫平那絲漣漪, 讓內心重歸一潭靜水。

謝景明拈起一枚黑子,手指摩攃了一會兒,放入棋盤中,“如此便解了這盤困局。”

“我已經想到了,偏你手快,擾了我的興致。”柴元娘歎氣,挪開棋盤, “你做出決定了?”

“你們柴家獅子大開口, 整個巴蜀、江渝,甚至漢中、巫峽都想要,幾乎劃走半個大周朝, 我不可能答應。”

“上京之前祖父說了, 這些地方還是歸大周管轄, 柴家不過想做個世代鎮守南大門的異姓王而已, 依舊對官家俯首稱臣, 王爺不必忌憚。”

“我隻給江渝。”

“恕元娘不能做主,需請示家主才能回複你。”

“聯姻一事也不可。”

柴元娘輕輕笑了一聲,“原來攝政王也是一位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情種啊。”

謝景明不理會她的挖苦,“合作的方式很多,不隻有聯姻一種。”

“可聯姻是最穩妥、最不易破裂的一種。”柴元娘目光淩厲,顯得有些咄咄逼人,“莫非王爺不放心柴家,不打算和柴家合作,既如此,又何必請柴家人上京?”

謝景明冷聲道:“難道柴家提什麼條件我都應允,才叫有誠意?嗬,如果你們隻想找個傀儡,一開始就不應該上京。”

柴元娘絲毫不懼,直直迎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我也說清楚,柴家的首要條件就是聯姻,如果王爺認為我不配為妻,柴家嫡枝還有十九位姑娘,你儘可換個人。”

謝景明笑了笑,那笑不帶任何感情,刺得柴元娘眼神微眯。

“如果柴家家主也是這樣認為的,不會隻派一個柴桂護送你進京。柴娘子,你還是先和家中長輩商量商量,再來回複我的好。”

柴元娘臉色一變,“據我所知,王爺的優勢在於邊防軍力,太子優勢在於朝臣,本朝重文輕武,廢立儲君,從來都沒有武將能置喙的餘地。”

不待謝景明說話,她接著道:“北遼使臣團已經過了邊境,雙方一旦達成和談契書,朝廷第一個就要削減邊防軍。削減軍費開支,更是保證京師的安全。”

大周朝軍製遵循“強乾弱枝”的配置,兵力最強的是禁衛軍,拱衛京師,震懾地方軍,讓有小心思的人敢想不敢動。

其次就是邊防軍!

他們常年與北遼、西夏這些遊牧騎兵作戰,裝備雖然比禁衛軍差了一大截,但戰鬥力非同小可,尤其是攝政王麾下的安西鐵騎,便是與西夏的重騎兵對上都不落下風。

年前奔襲北遼王庭,一舉打散了王部主力,逼得北遼不得不與大周和談的,就是安西鐵騎!

擁兵自重者,永遠都是上位者的心頭大患。

柴元娘相信謝景明一定比她更清楚這點!

官家倚重他,不會對他下手,但太子繼位,絕對不會對他手軟,不把他的嫡係人馬全部鏟除,謝元祐的皇位根本坐不穩。

謝景明不會束手就斃,然而太子是正統,先天就占著大義,除非失心瘋搞個逼宮出來,否則官家沒有理由廢太子。

師出無名,謝景明想起兵造反也沒那麼容易,單一個“亂臣賊子”的名頭,就能讓天下人群起而誅之。

隻有和柴家聯手才能把這盤死局盤活。

一南一北同時起兵,兩麵夾擊,打京師一個措手不及,還沒等朝廷的討伐契書下發到州府手裡頭,戰爭已經結束,他們想不承認謝景明這位官家都不行。

所以柴元娘並不慌,反而笑道:“王爺一向冷靜自持,莫不是乍然來到這煙花繁盛的地方,一時把持不住了?”

謝景明看看她,慢悠悠道:“對,把持不住了。”

柴元娘的笑凝在臉上。

“元娘,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門簾一挑,柴桂笑著進來,一臉訝然,“呦,什麼風兒把王爺吹來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謝景明一點頭算打招呼,繼續說:“請柴娘子把我的話轉告柴老爺子,成不成沒關係,買賣不成仁義在,得空我還找他老人家下棋。”

“我剛回來你就要走?”柴桂大大咧咧地說,“我妹子這裡可有好酒,百年的女兒紅!坐下坐下,叫她下廚做幾個下酒菜,今晚上咱倆不醉不歸。”

“這是國公府的內宅,不是外男喝酒的地方,喝醉了更不像話。你來的時間也不短了,省省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謝景明微微一笑,起身走了。

柴桂的臉驀地陰沉如鍋底。

他方才一直躲在暗處偷聽,原以為謝景明知道也不會戳破,哪知這麼不給麵子!

“太張狂!”他狠狠一拍桌子,“元娘,這門親事不要也罷,跟我回渝中,憑他和太子鬥個魚死網破,到時候這天下還是咱們柴家的。”

柴元娘道:“買根簪子還要講講價呢,何況天下?一個漫天要價,一個就地還錢,很正常。說實話,柴家提出的條件我也覺得苛刻,怨不得他心裡不痛快。”

“那你打算怎麼辦?”

“等。”

“等?”

柴元娘的目光變得深遠,“等,等到時局混亂,等到他和太子的矛盾再也掩蓋不住,等到朝臣們不得不站隊的時候,他必定會求助柴家。”

柴桂明白過來,“朝臣們枝枝蔓蔓互相勾連,大多和太子利益一致,先前青苗錢一案,彆看謝景明表麵上贏了太子一局,可他把大半朝廷的官員都得罪了。”

“他太驕傲,驕傲到不肯放下`身段籠絡朝臣,官場和沙場不一樣,沒有朋友,隻有利害。”柴元娘長長噓出口氣,語氣莫名變得惆悵。

柴桂心疼妹妹,“一看他對你冷冷淡淡的,我就來氣!行,聽你的,等,等那小子混不下去了哭著喊著求柴家聯姻。”

夏季多雨,這日一早便天低雲暗,不多時蒙蒙細雨霧一般空中飄搖,清涼沁人,落在臉上身上,好不舒服。

顧春和沒有打傘,就這樣走在雨中,等到了臨水閣,也不過微微打濕了頭發。

“瞧這陣腳又均勻又細密,做的可真好!顏色也正和我心意。”蘭媽媽笑眯眯試了試抹額,“寬窄正好,大小也差不離,顧娘子這手活兒可真不賴。”

“您喜歡就好。”顧春和抿著嘴笑,真心實意的誇獎總能讓人開心不已。

蘭媽媽將抹額仔細收起來,“等天冷就能戴啦,我還從來沒這麼盼著冬天快點到呢。”

“先前你托我的事有眉目了,你爹在王家當幕僚,據說混得風生水起,也是奇怪,你爹怎麼不給你來個信兒?”

和太子說的一樣!

顧春和總算是踏實了,高興得眉開眼笑,“或許寫了還在路上,民信不比官信,走不了驛站隻能靠順道的人捎,肯定要慢一些。還是托您老快,之前和王爺說了兩三次,一直沒著落,想來是太忙忘了。”

蘭媽媽微怔,她這次托的是以前的老姐妹,沒走軍中的路子,怎麼可能比郎主快?

再說了,郎主忘了誰的事也忘不了顧娘子的事。

蘭媽媽眼皮跳跳,忽然有一種要糟的預感。

顧春和立時就要走,“我給爹爹寫信去!”

蘭媽媽叫住她,“就在這裡寫好了,一應東西都是現成的,寫好了我叫許清走軍中快信,比驛站還快。也省得你來回來去的跑。”

說話的功夫,謝景明一腳踏進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春和,找到你父親的下處了。”

“我已經知道啦,蘭媽媽幫我打聽的。”顧春和從案前抬頭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