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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丫鬟都支使不動,憑什麼以為她一開口,攝政王就會幫她?

人家隨手替她遮掩過兩次,她居然把人家的好心當成理所應當!

她似乎都聽見彆人的嘲笑聲了。

“沒什麼事。”顧春和擠出個笑,低頭往回走,似乎多待一會兒都讓她覺得難以忍受。

安然遠遠在後喊著什麼,可她沒有停下腳步,順著山路踉踉蹌蹌地走著,一個不當心踩空了,身子一歪,直直衝著石階摔下去。

山路既不崎嶇,也不陡峭,大概不會跌斷腿,可能會破相。

身體下墜的那一刻,顧春和莫名有種輕鬆感,就這樣吧,沒了這幅容貌,說不定以後活得更自在。

沒撞上堅硬的石頭,卻跌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謝景明狼狽的倒在地上,半幅衣服臟了,發髻歪了,散下來的頭發被雨水打成一綹一綹的,眼眸裡是顧春和看不懂的情緒。

芙蓉簟散在雨地裡,傘也掉在台階上,蹦跳著,打著旋兒,豁了口子,雨點劈裡啪啦落在她的心上,濺起無數朵小花。

謝景明站起身,一沉一暖,他的氅衣包裹住了她。

“跟我來。”

他的話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威壓,把顧春和好不容易積攢的勇氣驅散了乾乾淨淨,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了,隻是木然地跟著他。

氅衣很大,她的個子根本撐不起來,下擺長長拖在地上,如一朵雨中盛開的花。

安然把她領進淨房,“姑娘洗個熱水澡暖暖身子,這是澡豆、香胰子,換洗的衣服也放在這裡了,都是我沒上身的,姑娘彆嫌棄。”

“姐姐費心了。”顧春和紅著臉說。

她現在方知剛才的舉動不妥當,就那樣哭哭啼啼從竹山下去,花園子的仆婦看見了,指不定又傳出什麼閒話來。

衣架旁有一麵照身鏡,顧春和把氅衣輕輕搭在衣架上,不期然間,瞥見鏡中的自己。

渾身上下已然濕透了,衣裙緊緊黏在身上,修長有致的身段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瞧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他的眼神那麼奇怪!

顧春和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浴桶裡。

半個多時辰過去,還不見她出來,安然隔著屏風提醒,“姑娘,給您加點熱水不?”

“我洗好了。”顧春和匆匆套上安然的衣服。

衣服也太合身了,尤其是腰身,不寬不窄整整好,簡直就是比著她的身量做的。可安然明明比她高,比她豐滿!

顧春和怔怔望著鏡中的自己,臉上的紅暈一點點褪去了。

雨勢漸弱,翠綠的竹林重重疊疊地簇在謝景明身後,合著風雨,發出如歌似樂的聲響。

他長身玉立,頎長的身材愈發顯得挺拔剛勁了。

顧春和不敢多看,低低道了聲多謝,頓了頓又道:“我不是故意的。”

謝景明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耍心機的人。”

眼睛熱辣辣的疼,眼圈肯定又紅了,顧春和仍舊低著頭,鼻音很重,“謝謝您相信我。”

“抬起頭。”謝景明慢慢走到她麵前,“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要總是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自信一點。”

顧春和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波折起伏,後退兩步,悄悄避開他的氣息,不抱任何希望地說:“您能幫我打聽個人嗎?河東路豐州軍中,有沒有叫劉溫的遊擊將軍。”

“他和你什麼關係?”

沒有一口拒絕,顧春和霍地來了精神。

“他是父親的好友,父親之前說去他那裡做幕僚,一年多了,我也沒收到父親的消息,就想找他問問。”

等了好一陣,也聽不到謝景明的回答,顧春和心裡發急,想問,又怕他煩,衣袖下的手指頭絞成了麻花。

良久,就在顧春和幾近放棄的時候,謝景明開了口,“也不是不可以……”

顧春和豎起耳朵,屏住了呼吸。

謝景明從書架抽出一本書遞給她,“我母親忌日快到了,偏我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的,實在沉不下心來寫字,若敷衍了事,便是對逝者的大不敬。你認真替我抄份佛經,算還了我的人情。”

顧春和想不到他的要求如此簡單,本應該高興,心裡的不安反而越來越大,“我的字稱不上好,不知道能用不能用。”

“心誠即可。”謝景明笑著說,坦然明朗,毫無任何雜念的笑容,讓顧春和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人想歪了。

“誰給你的芙蓉簟?一股子甜膩膩的香氣,蟲蟻聞著味兒就往帳子裡鑽,送東西的人也太不講究了。”

顧春和呆了一瞬,答道:“沈表姐送的。”

謝景明輕輕咬了咬嘴唇,隨即笑道:“席子讓我給弄破了,等補好了再還你。”然而等顧春和一走,他的臉就冷了,吩咐安然,“把那破席子拿出去燒了。”

安然私下和蘭媽媽說:“多好的芙蓉簟,燒了太可惜了,我一邊燒一邊肉疼。”

蘭媽媽笑她沒出息,“又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眼皮子就淺成這樣?席子有問題,我一聞香味就聞出來了,裡麵用大量的麝香,嘖嘖,心夠狠的。”

安然不懂,“麝香不是名貴的香料嗎?”

“再好的東西,也怕‘劑量’二字。”蘭媽媽幽幽道,“長期睡在那席子上,會導致月信紊亂,容易小產,睡上個三年五年,女人就彆想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太毒了!”安然氣得眼睛冒火,“幸好郎主發現了,不然顧娘子……”

“誰?”蘭媽媽眼睛瞪得溜圓,滿臉的雀躍和興奮,“你說郎主和誰?”

“我什麼也沒說。”安然一吐舌頭,轉眼溜了個沒影兒,隻剩老人家原地跺腳。

一場雨過去,關於顧春和要給廖大爺做妾的流言,如雨後春筍,不斷湧現在國公府的各個角落。

蔡伯玉要瘋了。

不過出門一趟,怎麼就定給彆人了?肯定是沈姐夫見色起意,強迫顧妹妹做妾,他姬妾兩隻手都數不過來,還好意思往府裡抬人。彆人也就算了,偏是顧妹妹,這怎麼能行!

蔡伯玉咬牙切齒,等他做了英國公,廖家這門親戚不要也罷。

“世子,”翠苒挑簾進來,喘籲籲道,“都打點好了,您從西院夾道過去,亥正三刻正好是巡夜的空檔,石婆子過來給您開門。”

蔡伯玉攬住她的肩膀,欣慰道:“如果沒你,可叫我怎麼辦啊。”

翠苒嬌哼一聲,“隻盼爺有了新人,彆忘舊人。我也得提醒您一聲,表姑娘要是不願意,您乾脆就撂開手,甭管她了。”

“不可能。”蔡伯玉信心滿滿,他是翩翩如玉貴公子,沈姐夫都快三十了,長得尖嘴猴腮的,除非顧妹妹得了失心瘋才給沈姐夫當妾。

他洗過澡,換上香熏過的玉色長袍,還在臉上薄薄施了一層粉,用了翠苒的口脂。照照鏡子,那是唇紅齒白,清秀雅俊,遂滿意地點點頭,趁著夜色,直奔花園子而去。

穿過夾道,順著林蔭小路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是顧春和住的後罩房。

自己從天而降,無異於給絕境中的顧妹妹一線光芒,她肯定會答應自己的,彼時生米做成熟飯,母親想不讓她進門都不行。

就是臉麵上不好看,不過沒關係,有他疼著,顧妹妹不會受苦,讓人說幾句就說幾句吧,魚和熊掌豈能兼得?

敲門的時候,蔡伯玉激動得手都抖了。

萬籟無聲的夜,篤篤的敲門聲格外清晰。

很快,門內響起春燕疑惑的聲音,“這麼晚了,誰啊?”

“是我。”蔡伯玉小聲說,“快開門。”

靜了幾息,“世、世子?”聲音顫唞得厲害,足見裡麵的人有多驚訝。

蔡伯玉得意極了,“對,還不開門?”

開門對不起表姑娘,不開門,世子動動嘴皮子就能把自己趕出府,春燕左右為難,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思-兔-在-線-閱-讀-

“開門。”顧春和在後冷冷道,“讓他進來。”

春燕低低驚呼了聲,“萬一有人看見,您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顧春和沒說話,幾步上前,嘩啦,猛地把門打開了。

蔡伯玉沒有防備,驚得一哆嗦。

清冷的月光撒在她身上,像披上了一層銀霜,她神色冷峻,有點凜不可犯,和那個怯弱柔順的表姑娘好似兩個人。

“世子找我何事?”顧春和聲音冷硬,明擺著不歡迎他的到來。

蔡伯玉沒由來矮了半截,“我聽見很不好的流言,妹妹,你彆擔心,我不會讓你做廖家的妾。”

“那世子打算怎樣做呢?”

“妹妹,你該明白我的心,與其給他做妾,不如跟了我,我會對你一輩子好。”

顧春和大聲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笑得蔡伯玉心驚肉跳,擺著手讓她小聲點。

“你若真心喜歡我,絕不會唐突我,絕不會做出任何有損我名聲的事!”顧春和含淚笑道,“世子,甭管你自己有多感動,在我看來,你和廖大爺一樣,都是貪圖我這幅皮囊!”

第16章

這幾句話冷冰冰硬邦邦,把蔡伯玉滾燙的心澆了個冰冰涼,一時間羞憤非常,指著顧春和,氣得嘴唇都哆嗦了。

“你竟拿我和他比?”許久他才歎道,“好妹妹,我來的是有點晚,可我並沒有欺你辱你,好好地站在門外和你說話,就憑這一點,你也不應該懷疑我的心。”

這話連春燕都聽不下去了,深更半夜摸進人家閨房,不以為恥反而一臉幽怨恨對方不解風情,未免也……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

“嗬,”顧春和輕輕一笑,“我父親還在呢,縱然國公府對我有恩,也不能把我當玩意兒一樣送人!”

蔡伯玉恍然大悟,顧妹妹想體體麵麵的出嫁,並不是討厭他。

滿腔哀怨登時消散,他深情款款地說:“你放心,我就是跪死在母親門前,也要替你求得世子夫人的位置。好妹妹,莫與我置氣了,現今除了嫁給我,你還有第二條路可走麼?”

顧春和氣極反笑:“我是該感激你,沒有強來。”

蔡伯玉臉皮發燙,幸好天黑,沒人看出來。他本來打算一度春宵的,來之前都做足了準備,可看到顧春和的那一刹那,突然就萎了。

不遠處亮起燈光,有人在說話,聽聲音越來越近,蔡伯玉慌了,原地轉了幾圈,就想往後罩房鑽。

顧春和噌地掏出把剪子抵在脖子上,“你敢進來,我就死在這裡!”

蔡伯玉唬得臉都白了,忙擺手:“快放下,我走還不成嗎?”

春燕慌忙關上門,貼著門板聽了半晌,扭頭說:“聽不見動靜,應該是走啦。”

啪嚓,剪子從手中脫落,顧春和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身體慢慢滑向地麵。

“姑娘!”春燕使勁兒撐住她,“要不您去求老夫人……”聲音越來越低,流言傳得沸沸揚揚,鶴壽堂不會不知道,一直沒動靜,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