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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挖野菜?姑娘……那麼苦的啊。”

“不苦。”顧春和笑了,“我家不富裕,但吃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野菜也有好吃的,比如薺菜、苜蓿、婆婆丁、馬生菜,還有榆錢,涼拌也好,做餡兒也好,或者做菜團子,都好吃得緊。”

春燕興奮地說:“花園子裡頭野菜肯定不少,趕明兒姑娘帶上我挖野菜去!”

兩人相視一笑,低聲說著悄悄話,彼此靠得更近了些。

蔡伯玉也睡不著覺。

“那地方挨著水邊,潮濕逼仄,根本不能住人,祖母竟然會答應?準是又有人說閒話!她身子弱,要是生病了該如何是好。”

蔡伯玉趿著鞋就要走,“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翠苒使勁拽住他,“小祖宗,二門早落鎖了!她身子比我都康健,過去一年她屋裡飄出過藥味沒有?後罩房怎麼了,我剛進府住的也是後罩房,她怎麼就住不了?”

“她是姑娘,你是丫鬟,能一樣?”蔡伯玉真是氣急了。

翠苒自知失言,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通紅,卻是辯無可辯,半晌才說:“花園子東南角門有一條夾道,直接連到外院花廳,看門的石婆子每逢上夜必定賭牌吃酒……你還怕沒有見麵的日子?”

蔡伯玉明白了。

忽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嘩啦啦一陣急雨,鋪天蓋地傾瀉而下,狂風橫卷著柳枝兒,天似乎都要崩塌下來了。

這場大雨,直下了三天才消停。

顧春和踏出房門聽見的第一樁大事就是,攝政王家被水淹了!

第8章

“他家是老街區的老宅子,地勢低窪,積水嘩嘩全衝著他家去,院牆都倒了。我差人過去看,哎呦,院子裡滿是泥,都沒法下腳。”

田氏繪聲繪色說著,臉上沒有半點焦急擔心的模樣,老夫人看著她,突然心生不妙。

果然,下一句她就說:“我想來想去,還不如來國公府住,等他新宅子蓋好了再說。”

老夫人乾巴巴笑了幾聲,“不好吧,國公府地小院窄,恐怕慢待了人家。”

“自己家親戚,不講究那些虛禮。”田氏手一揮,滿不在乎道,“我和蘭媽媽說了——哦,就是我弟弟的%e4%b9%b3母,現今管著他府裡的事。她也說好,就是怕太打擾咱家。我說不礙事,國公府屋舍極寬敞,您說是吧?”

老夫人忍不住暗罵一句,剛想說“奶嬤嬤恐怕做不了攝政王的主”,話還沒出口,便聽門外蔡攸笑聲朗朗,“母親,恭喜母親,賀喜母親。”

都快被你媳婦氣死了,還喜什麼喜!老夫人在心底暗暗翻個白眼,按套路回道:“喜從何來啊?”

蔡攸滿麵紅光,“您娘家侄子韓斌調任中書舍人,不日即可到京。”

滿頭陰霾頓時煙消雲散,老夫人連叫了三聲好。

韓家也曾是赫赫有名的望族,先祖以科舉入仕,一父三子先後官拜宰相,門生故舊遍布朝野,可謂名盛一時。可惜後人不爭氣,卷入黨爭,被先帝從上到下收拾了一頓,自此一蹶不振,徹底被擠出了權貴圈子。

好容易出了個承載了全族人希望的狀元韓斌,奈何他和老相國政見相左,多年來一直外放,死活邁不過五品官的門檻。

這下好了,不但調回京城,還進了中書省,那可是權力中樞!

老夫人感慨道:“三十年了,韓家終於迎來重振的希望了,皇恩浩蕩,官家聖明啊!”

蔡攸笑道:“官家聖明,咱們也要多謝攝政王,是他舉薦了表兄。”

老夫人一愣,謝景明什麼時候跟韓家有了交情?

田氏一拍巴掌,笑得見牙不見眼,“得嘞,老夫人,媳婦兒這就叫人收拾院子去啦。”

蔡雅菲高高興興跟過去幫忙,呂氏小聲給女兒說著什麼,蔡靜蓁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顧春和看見,蔡嫻芷的臉上仍是得體的微笑,可手在袖子下麵慢慢攥緊了。

她為什麼如此懼怕謝景明,僅僅是因為屠城的傳聞麼?

雨後的陽光,從雲端帶著悲憫宣泄而下,冷冷看著這群神色不一的人們,須臾,又躲進了雲後。

屋裡的光線變暗了,蔡嫻芷背對著窗,臉色藏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顧春和突然覺得有些不認識她了。

晌午,老夫人的大丫鬟桃枝來到後罩房,“老夫人想起庫裡有頂蟬翼紗帳,彆的姑娘都有了,唯獨您這裡沒有,趕緊打發我給您送來了。”

顧春和想推辭不要,桃枝說:“你搬到這裡來,老夫人本就難過,再不要她的東西,可叫她心裡怎麼過得去。”

“老夫人本想把老姨娘的院子收拾出來給姑娘住,又怕你多想,二夫人倒是願意把你接過去,可國公夫人不同意……唉,兩位夫人險些鬨起來。姑娘先湊合住幾天,老夫人在想彆的辦法了。”

顧春和忙道:“我知道老夫人的難處,請姐姐轉告她老人家,這裡吃的用的,無一不比我在家裡好百倍,我感激還來不及呢,要是還有怨言,那就真成了白眼狼。”

桃枝看她滿臉懇切,不似作偽,遂放下心來,又把婆子們叫來,嚴詞嗬斥一番,直把那些人訓得麵紅耳赤才作罷。

攝政王府,謝景明有些無奈,“媽媽,你應該提前和我說一聲。”

國公府一向秉持中立,他強住進去就是硬拉著英國公站隊,他不屑,英國公也不值。

蘭媽媽佝僂著坐在椅中,腿上搭著薄毯,幾縷花白的頭發從鬢邊散落下來,在風中蕩悠悠飄著。

她乾咳一聲,聲音變得有些滯澀,“我都六十二了,等我一走,這天下之大能和你說句體己話的人都沒有,你忍心看我死不瞑目?”

謝景明說:“不方便,不去。”

蘭媽媽揪著衣領喊心口疼,“太妃娘娘,老奴沒用,郎主就是不願意認這個姐姐啊!老奴有辱使命,乾脆死了得了,安然啊,晚上彆做我的飯了,我要餓死我自己!”

謝景明素來最惡彆人脅迫,偏偏對這個養大自己的老媽媽異常寬和,隻揉揉眉心,敷衍道:“抽時間我去國公府看看。”

蘭媽媽提高聲音:“安然,晚上加個水盆羊肉!”說完,一把掀開薄毯下了地,身姿矯健,步伐鏗鏘,聲如洪鐘地指揮下人們收拾東西。

陽光燦爛,院子裡人聲熙攘,滿地殘花中,柳枝兒不勝嬌弱地在風中輕搖。

謝景明腦中又浮現那一撚細腰。

要不,就去看看吧。

彆看田氏在老夫人麵前言之鑿鑿,其實謝景明肯不肯來,她心裡根本沒底兒。這個弟弟看著和氣,骨子裡十分孤傲,他不願意的事,官家也壓他不得。

一聽謝景明沒把話說死,喜得她眉飛色舞,把國公府的圖樣子鋪在桌子上,讓他隨便挑院子。

謝景明掃了兩眼,不置可否。

田氏待要再勸,卻聽丫鬟稟告顧春和求見。

“沒見舅老爺在嗎,不見!”田氏沒好氣說。

謝景明卻站起身,“你先忙吧,國公府地少屋窄,有合適的地方再說。”

純粹是借口,國公府還小?比你現在住的大兩倍有餘。可弟弟已提腳從旁門走了,都沒給她挽留的餘地!

田氏冷著臉吩咐:“叫她進來。”

顧春和是為那兩貫錢來的,這錢太燙手,她不敢要,“聽到些不太好的話,恐怕有辱夫人的清譽。”

田氏暗惱,她說了這事不要外傳,哪個大嘴巴泄露的?┅思┅兔┅網┅

索性把火法在顧春和頭上,“什麼不好的話,給你還不要,瞧不起誰呢?”

“不是這個意思,姨娘們拿的也是兩貫的月例。”顧春和低著頭,聲音不大,卻很清晰,“今日大膽在您麵前說句頂撞的話,人多嘴雜,總有那起子好事的胡言亂語,平白連累了世子的名聲,也糟蹋了夫人的心。”

她從來不敢在田氏麵前提蔡伯玉,此時也顧不得了,再不把話說清楚,以後糟心事恐怕沒完沒了。

“我家世貧寒,沒有攀龍附鳳的心,寄居國公府也是權宜之事,到時我一走了之,給您留下一地雞毛,豈不是恩將仇報了?”

這話正觸動了田氏的心事,感慨道:“難為你想得透徹,就依你好了。你也不要太貶低自己,瞧這小模樣,滿城也找不出幾個比你好的來。要我說,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顧春和不知她心裡的打算,隻當話說明白了,人家就看自己順眼了。

從正院出來,顧春和打算去海棠苑瞧瞧大姑娘,不想假山石後跳出一個人來。

“顧妹妹,你受委屈了。”蔡伯玉憐惜地看著顧春和,“可恨現在想見你一麵都難,我躲在大姐姐院子裡,等了好久才等到你。這是我攢下來的體己,快拿著,莫叫人看見。”

說著,就把錢匣子往顧春和懷裡塞。

顧春和哪裡敢要,邊推邊說:“世子言重了,我沒受委屈。方才夫人還念叨你,趕緊去吧。”

“你看,又要趕我走。”蔡伯玉竟有點泫然欲泣,“妹妹見了旁人都是笑盈盈的,唯獨一見我就不笑,不笑也罷了,還處處避著我。我究竟哪裡得罪妹妹了,惹得妹妹嫌棄我,你告訴我,叫我死也死個明白。”

顧春和嚇了一跳,“什麼死呀死的,不要亂說話。”

要是這話傳到大夫人耳朵裡,她還活不活了?

蔡伯玉笑了,“你果真是心疼我的。有些話再不說我就要憋死啦,好妹妹,你且放寬心,我心裡隻你一個,斷不會叫你做妾,我蔡伯玉此生非你不娶。”

他的眼神真摯而熱烈,炙熱得如同五月裡的豔陽。

顧春和相信他是真心的,這份真心也讓她認真起來。她抬起頭,直截了當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喜歡你?”

一句話把蔡伯玉問懵了,他是真的沒想過。他一開始就認為顧春和愛慕他,不過礙於身份不敢明言,就算以前躲他,也是故縱欲擒的小心思而已。

“你喜……”蔡伯玉忽然間就泄了氣,他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顧春和心裡還是有點不忍心的,可到底鬆了口氣,隻盼他徹底想明白,於他,於自己,都好。

暖暖的風飄過身邊,送來一陣花香,溫柔地沁入她的心扉,適意極了。解除了夫人的疑心,點醒了世子的癡心,今天是個好日子!

她轉過身,看見紅彤彤的太陽高高掛在樹冠上,扶疏的樹影透出星星點點的光斑,如細碎的金子一樣灑在攝政王的身上。

樹影微搖,他的臉色忽明忽暗。

顧春和猛地怔住。

他怎麼會在這裡?!剛才的話聽去多少?

任憑誰看見一男一女拉拉扯扯都會誤會的,世子甚至要娶她為妻!國公夫人肯定容不下她的,她會被趕出府,這事情很快會傳開,或許還會連累爹爹。

顧春和幾乎是下意識說:“對不起。”

謝景明歪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