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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看看我有資格做你們的天藥嗎?”

沿著聲音的方向,兩人朝假山的高處望去。

溫泉假山之上,不知何時立著一個小孩,十歲模樣,手裡捧著木盆,似笑非笑的鬼魅表情綻開在幼嫩的臉上。崎嶇不平的假山,他站在山頂,卻穩若泰山。

草間灰隱約想起,“你是跟著小林家的那個……那個侍童?!

“不是侍童,是弟弟哦。”明日花無笑道。

鏡阿禰鼻子動了動,夜叉和惡龍化界落到它身側,對明日花無的到來虎視眈眈,“不可能,你完全沒有魔的氣息。你是小林清泉派來的、想要刺探我們吧?”

明日花無淡然一笑,從三米高的假山跳下,毫發無傷。他拍拍落在衣服上的灰,在鏡阿禰和草間灰驚異的眼光中點起一根蠟燭,幽幽照亮他的臉,“不記得了嗎?你之所以有夜叉和惡龍,完全是拜我所賜。”

鏡阿禰瞬間驚恐,夜叉與惡龍通通蜷縮起來。

骨骼嘎吱嘎吱地響,體格擴一圈。瞠目結舌的變形後,出現的是高大秀逸的自然卷青年。

“他……他是誰?!”草間灰震驚不已。

“實際上這已是我們第三回 見麵了,草間灰,沒記錯的話你是叫這個名字吧。”明日花無道,“我第一次見鏡阿禰的時候,還當著你的麵呢。隻是那時你病入膏肓、神識昏昧,外麵發生什麼都不知道了。”

草間灰驚魂甫定。鏡阿禰開口道:“灰君,將我變成魔胎的就是他。他是佛魔大人。”

它跪坐在地,對明日花無行了武士的大禮,“很榮幸您能再一次來見我,神。”

它的神打量它幾眼,說道:“雖說是半人半界,你的樣子和為人時相差無幾。對這副皮囊,還滿意嗎?”

鏡阿禰更是伏低身子,“多謝神的賜予。不知神蒞臨此地,所為何事?”

“我來給我的哥哥打水。”明日花無舀上滿滿一盆溫泉水,眼裡充滿了溫柔,“哥哥出了很多汗,該洗個熱水澡。”

草間灰問:“小林家知道你是魔嗎?”

“不知道,所以你最好不要隨便說哦。”明日花無給他警告的眼神,“否則,鏡阿禰的心臟就會被我撕成兩半,你整個人也是,不是從腰,而是從頭頂撕哦。”

“灰君是不會亂說話的。”鏡阿禰連忙說道。

“不會說那就更好了。”明日花無漫不經心地說,“今晚我來這裡,其實是有問題想來請教。”

他手捧蠟燭,一步步走近,天地之間都是將死不生的暗黑,唯一的光芒是他的掌中之物。他年輕、漂亮、傲慢,卻極有風度,像惡人的神。

麵對這鋪天蓋地的神謫,草間灰心速過快,頓生難以名狀的喜悅,這不是愛慕或好感,而是邪性的相互召喚。

“我想知道,律令花粉怎麼保存才能保持效用。”明日花無慢悠悠地問,“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律令花粉,保存起來備用。”

“你……你要律令花粉做什麼?”

“你不用知道。”明日花無說,“你隻管回答我的問題。”

草間灰平複了呼吸,“律令花粉喜陽,不喜陰潮,要經常曬,因此需要存放在透明的玻璃缸中。”

“玻璃缸太大,不好攜帶。我要隨時攜帶在身,不會被彆人發現。”

草間灰想了想,說道:“那就隻有,燒。既然花粉喜陽,便讓其逢火這種至陽之物的焚燒。將有花粉的律令草燒成灰,放進竹筒裡密封。焚燒後雖成灰燼,但效用也發揮到了最大。”

“既然燒成灰的花粉效用最大,又為何玄武山裡存放花粉的是玻璃缸,卻不是竹筒?”

草間灰眼神黯淡,“灰燼的顆粒更大,無法被宿主們吸入。老師考慮過把花粉和灰燼溶於水飲服,可效果均不佳,最好的攝入辦法就是吸入。”

他進一步問道:“你要律令花粉,也是要給宿主用的嗎?”

明日花無大笑,“當然不,我是給魔用的。你覺得,魔應該怎麼服用此藥呢?”

“如果服藥對象是魔,那就不存在吸入、飲服或者外敷的區彆。”草間灰思索著說,“魔的身體內外都是魔力所化,實際無差彆,外敷也就等同於飲服。”

聞言,明日花無很滿意,“說得好,現在事情明確多了。鏡阿禰,今晚請你幫我個忙吧。”

“您隻管吩咐。”

“幫我燒掉玄武山,舍得不舍得啊?”明日花無笑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為難吧,畢竟是鏡門,是生你養你的地方……”

“沒關係,我會辦好的。”鏡阿禰承諾道。

明日花無轉而笑道:“也是,弑父的人,怎麼可能還留戀生養你的地方。”

“什麼?!”草間灰如被雷電擊中,“阿禰,老師他……他……你……”

鏡阿禰心中有愧,背過身去。

“你還沒告訴他啊?隱瞞,不好。”明日花無想看熱鬨了,“抽時間,認真告訴他:你是怎麼把你父親的腦袋,一巴掌給拍掉的。”

他笑著離去,留下靜默的鏡阿禰和大驚失色的草間灰。

“你殺了老師……你殺了老師!”草間灰開始崩潰,“你怎麼會?你怎麼敢?!”

“他想殺你,完全漠視還活著的你……我當時實在是太生氣了,想到他那樣對你,我就控製不住的想殺他。”鏡阿禰說,“我恨他。”

“我也恨他!可他是你的父親!你怎麼能連自己的父親都殺?!”

鏡阿禰抱住他顫唞的肩膀,“他殺灰君你的那一刻,作為我父親的身份就失掉了。”

草間灰驚得說不出話,雞皮疙瘩一波波滾在他的胳膊、脊梁、臉皮。

這世間連兒子殺父親的事情都能發生,還有什麼底線可在呢?

麵對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瘋狂的世界,過去從詩書和行醫中構建的理想和誌向,顯得可笑無比。

世界是不可指望的,行善也並不會讓世界變得更好。萬物終點是死亡、失控和癲狂,每個人都對善高唱頌歌,殊不知惡才是他們的王。

因此他決定投降於惡,且快樂地為虎作倀。

草間灰主動倒進鏡阿禰懷中。

後者對他的投懷送抱很是驚喜,鼓起勇氣%e5%90%bb了他的額頭,而他也沒反抗,慵懶說道:“阿禰,日蝕快要過去,但真正的黑夜馬上就要來了……”

“嗯,今晚好好睡一覺,等天亮了,我們就走吧,灰君。”鏡阿禰激動地說,“我們換個新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你說好嗎?”

“我聽你的。”

“我們去關東好不好,去富饒又放逸的江戶。”鏡阿禰興奮起來,“我們換個姓名,開一個新的醫館,憑灰君你的醫術,再加上流墮魔胎的良藥,我們絕對會一蹴而就,會有更好的生活!”

“去哪兒、做什麼……你說了算吧。”

“太好了!”興奮之餘,鏡阿禰忽然擔心起來,“灰君,你同意我燒玄武山嗎?”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同意呢?”

“因為灰君是長情的人。”鏡阿禰說,“玄武山是你呆了很多年的地方,兩次玄武燈都是為你而燃,你的青春都在這裡,我不想你難過。”

“燒吧。”草間灰道,“給我全部燒光,一片葉子也彆留。”

鏡阿禰有點訝然,“灰君……你真的這麼想嗎?”

“嗯。”草間灰輕輕笑了,“這惡鬼一般的世界,每天都在吃人。且讓我助它一臂之力,又如何?”

第64章 魔心的暴露

從山腳回到山上,滿滿一大盆水,明日花無僅用一隻手就能托得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哼著歌,踩在滿是律令草的山路上,步履如飛。

肩膀的傷口有點發癢,隱隱有愈合的態勢。他采掉開花的律令草,花粉撚在傷口,愈合旋即停止。

多虧有律令花粉,他才能繼續偽裝成人,繼續博取林清泉的照顧和同情。

“喂,這山上全是魔和死人。你彆上山了,還是快回家吧。”在他麵前,出現兩個男人,都穿著武士護甲、手持弓箭,全副武裝。

明日花無抬頭,瞧見一老一少的兩男人,兩人長相頗為相似。

“你們誰啊?”

“我們是除魔隊的足軽!”年齡較小的少年叫嚷道,“見你是小鬼,一個人走夜路,好意提醒你。快下山去,彆被魔吃了喲!”

原來是民間自發除魔的民兵。明日花無笑了笑,“你們找錯人了,該下山的是你們。”

年長的那個說:“小鬼,在下的犬子是在擔心你。這附近有魔出沒,很危險!”

還是一對父子兵。明日花無掃他們一眼,若無其事往山上繼續走。

那個少年年輕氣盛,跑來打翻他手上的水盆,“喂,我們是為你著想!”

打給林清泉的洗澡水全灑了。明日花無的臉色瞬間黑透。一旁的父親瞧見他沉默不語,上來勸他說:“對不起,請你相信我們,這一片真的有很多魔。你一個小孩子獨自在這裡,真的非常危險。”

明日花無蹲下來,盯著濕淋淋的地麵,“他洗不了澡了。”

“喂,你聽沒聽見父親大人的話?!”少年不滿道,“怎麼會有你這種不怕死的小鬼……”

明日花無摸了摸濕掉的土地,潑灑的溫泉水熱汽肆意,怔怔的,“這些水本應該灑在他的身體上,說不定還能進入他……可惜了。”

他旁若無人神神叨叨。那位父親看出了端倪,臉色一變,“這小鬼有點不對勁。”

“管他呢。”少年不信邪,想強行推他出山門,結果被明日花無捉住後頸,像丟小雞那樣丟出老遠。少年後背撞上山壁,撞出一口血來。

見到兒子受傷吐血,那位父親震怒不已,“你……你是魔?!”

明日花無笑道:“所以剛才讓你們快下山去啊。”

那父親大駭,抽出武士刀就砍過去。刀鋒被明日花無接住,反向一轉,劃開他的喉嚨。

這一擊致命。他捂著血流不止的脖子,當場癱瘓不起。少年跑來捂住父親割裂的脖頸,手上沾滿粘稠的血液,眼淚一下子便出來了。

明日花無拾起武士刀,一步步逼近他們。

明知將死不久,那父親強撐身子,擋在兒子的身前,喉嚨有含糊不明的聲音。

“滾!滾開!你滾開啊!不許你傷害父親!”少年窮途末路,因為恐懼而表現得十分憤怒,“我真的會殺了你的!我要殺了你!”

見他色厲內荏的樣子,“有趣。”明日花無扔掉武士刀,掐住少年的脖子,將他懸在半空。

少年滿懷憎恨的雙眼瞪向他,充滿血,怨恨到了極致,像那隻死在他手上的兔子。

“彆除魔了,嘗嘗做魔的滋味吧。”他的食指點在少年汗涔涔的眉心,將魔力注入。少年神色一呆,變成了魔胎,寄生在了父親的身上。

被割開的喉嚨即刻痊愈。那父親摸著恢複如常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