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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眼睛確實是上乘的,可睫毛……卻是我自己的啊。”

睫毛入杯,除了勾起一點漣漪外毫無波動。

獨眼男人嗬嗬冷笑,“此是最下等,卻也是最常見的種子。”

他盯著神情不明的明日花無,“喂,這個小孩,該你了。”

林清泉擋在明日花無身前,“放過他吧。他還不滿十歲,也要剜眼?”

獨眼男人道:“或男或女或長或幼,沒有例外的。你是他的主人,他不剜眼,你就要多剜一隻以作補充。”

“哥哥,那就讓我去吧。”明日花無模樣乖巧。他睫毛濃黑長密,顯得柔弱,拔下來的動作也小心翼翼。

睫毛進了水杯,杯中的寒氣飛快地消失。稍稍沉寂後,從杯底往上冒泡。不一會,水開始沸騰滾動,幾秒後整杯水就蒸發不見。

極寒之水被加熱到蒸發,可謂奇相。

林清泉難以置信,卻看見明日花無也是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淚水盈滿他的眼眶,像個小哭包。

他發著抖說:“哥哥,我害怕……”

林清泉重新認識了他,用不一樣的眼神看向這個小孩,第一次對他起了懷疑。

普通人類真的有這麼好的眼睛嗎?仔細想來,明日花無在花魔身邊生活過,找東西又首屈一指,正常小孩能這樣?他不會真如目目所猜測的,是魔吧。

獨眼男人跳了腳,驚喜地道:“喂,小孩,你的兩隻眼睛要全挖掉來種樹!”

明日花無企圖躲林清泉的身後,卻反而被林清泉躲了過去。後者很是疏離,眼睛裡全是戒備和審視,“你是誰?”

似乎是看透他所想,明日花無著急地道:“我不是魔……”

林清泉反嗆他道:“我說你是魔了嗎?”

“哥哥用那種眼神盯我,就是在說我是魔!”明日花無鼻頭一酸,眼淚嘩啦啦掉落。

他不是在裝委屈,而是真的在哭林清泉冷冰冰的態度,“難道好的眼睛,反而讓哥哥懷疑我嗎?明明這世上我隻有你一個人了啊……”

看他一哭就容易心軟。林清泉不禁語塞。

這小孩是不是魔尚不能確定。可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現在是自己的幼奴,是自己的東西。

獨眼男人拿起尖刀,湊近林清泉津津樂道:“他是你的侍童吧。我替你想個辦法:我們乾脆把他殺了,他的眼睛你一隻我一隻。我可以幫你鋤地栽種,你什麼活都不用乾,怎麼樣?”

林清泉笑道:“怎麼,這時候你就不提平等了,你就不怕你的魔處置你了?”

“你不說我不說,魔不會知道。”獨眼男人勸說他道,“此是出界的好機會。越是好種子長得越快,結的眼睛也越多。像此等極品,想必不出半個時辰,我們就可出界了。”

界裡的土是魔由魔力所化。樹木生長中消耗的一切資源,都由它的魔力所變現。

也就是說,這些浩浩蕩蕩的眼睛,靠吸收它的魔力而生長。

“他既然是我的侍童,今天任誰也不準動他。”林清泉厲聲說,“他的眼睛由我來頂上,算上我自己的一隻眼,我要種三隻眼睛。”

“三隻眼睛?”獨眼男人揶揄道,“你哪裡有第三隻眼?況且,你的眼睛價值不大,就算種三十個、三百個,也難出好果!”

林清泉笑了笑,“我沒說過是我自己的眼睛。”

他拿刀劃開手臂,從血肉中剝離出三顆肉乎乎的東西。對於忍受疼痛他早已舉重若輕。

明日花無見證他切割自己的身體,直勾勾盯住他血肉模糊的□□和口子。

他端詳林清泉隱忍的痛苦的表情、白紙般的臉色和沾血的嘴唇,一瞬間氣血翻湧。

他喜歡看林清泉的傷痛和鮮血,對他的痛苦十分著迷。

獨眼男人嫌棄地道:“我當是什麼奇跡的存在,原來是三個病瘤啊。”

林清泉虛弱地道:“是不是病瘤,種下去不就知道了?”

肉瘤的表皮破掉,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珠,在他的掌中四向轉動。這都是目目的分|身。

這些眼珠模樣的分|身,是當年魔胎為了從他身上吸更多的血而化出的。

真所謂養眼千日,用眼一時。

林清泉找到樹坑,埋下這三個分|身,在土上滴了血。

三顆眼珠迅速紮根,土壤的養分不夠它們吸的,其他眼睛樹也成了它們的養料,整片果園的樹都枯死下去。

新生的三顆樹木像巨人一樣拔地而起,短短幾秒內就突破了十層樓的高度。

界內大地震動,開始坍塌。黑黢黢的界頂裂開無數裂縫,最終都像在高溫中化掉的塑料一樣,溶解於無形之中。

外界刺眼的亮光照進來。草間灰驚慌的臉色畢露,“界……破掉了?”

目目的三個分|身吸光了魔的魔力。這隻魔被活活吸乾而死,界也消散了。

沒有養料的三顆樹隻能停止生長,停在望不到頭的高度,樹乾粗得需要十人合抱。

從樹枝生出密密麻麻的眼珠,連樹乾上也有。有的如櫻桃大小,有的卻巴掌大。

所有眼睛全部盯向林清泉。

“鬼!”獨眼男人嚇瘋了。他抱著頭,和人群一齊瘋瘋癲癲往遠處跑,“眼睛鬼……全是眼睛……”

林清泉摸了摸位於樹乾的一顆眼睛,那眼睛受寵若驚地眨了眨,半眯起來,黑瞳裡滿含羞意。

明日花無在這時開口道:“哥哥,這些眼睛為什麼總盯你,它們好冒犯人,長得又可怕。”

“因為它們都是目目的眼睛。”林清泉似笑非笑,“不愧是他,也隻有他才能榨乾一隻高級魔的魔力,這是第一個不取心臟而殺死的魔。”

他轉過來,對草間灰笑道:“草間大人,我們總算出界了。”

“不對。小林家仔細看看,這裡光亮非凡,卻不是青天白日。”草間灰不見放鬆,“我們破掉一個界,卻進了另一個界裡。”

如果說之前的界是極夜,那麼這包著小界的大界就是極晝,隻是沒有太陽。

林清泉悟道:“大界包小界……這是界中界。”

遠處有大片大片的律令草,一眼望不到頭,麵積之大堪比玄武山。

律令草的異香飄來,隱隱約約的很是輕淡,鵝黃色的花粉像螢火蟲一般發散。

“老師需要大量的律令草。隻有玄武山是不夠種植的,於是就在界裡種。”草間灰說,“這裡沒有黑夜,全天光照,律令草的產量必定很高。”

明日花無吸入幾粒花粉,頓覺氣血不暢。

“你臉色不好看,很不舒服吧。”林清泉越看他越覺得他可疑,“為什麼?是因為律令花的花粉嗎?”

明日花無反客為主,視死如歸地道:“哥哥若是真視我為大患,那就乾脆剖我的心臟吧。等到吃了我的心,哥哥自然就明白我是不是魔了。”

林清泉愣了下,笑道:“剖心倒不用。我這人向來多疑慣了,可以說除了黑木蓮誰也不信。”他道,“還有,你一個小孩子,不要動不動把剖啊死啊掛在嘴邊。我不要你的心。”

他的話像針刺。明日花無有被戳傷,“如果我有天變成了魔,我的心臟是天藥,那你還會不想要嗎?”

“不要,所以你最好不要成魔。”

明日花無的眼睛泛起水霧。視野裡,林清泉的身影隨著水霧在波動,像打碎的水麵虛影;等到虛影恢複平靜,就成了曾經那個西裝革履的黑木蓮。

一切都是黑木蓮的錯。┅思┅兔┅在┅線┅閱┅讀┅

任何魔的界也是他的界,他可調度所有界和界中之物。

他調動花粉,讓全部的花粉朝一個方向飄去,黏在那些溼潤的眼球上。

這麼多的律令花粉,一定讓黑木蓮很不舒服。

“阿禰,你來了?”鏡善治的腳步聲響起在光亮裡,變得十分刺眼。

他沐浴著強光而來,身上的金和服反射出蟬翼般的彩光。他容光煥發,皺紋舒展皮膚細致,毫無老態龍鐘。無論氣色還是姿態,都比以前更勝一籌。

“我的兒子終於來了……”鏡善治喟歎道。

他麵對草間灰,麵露驚喜,臉色和發間的金飾一同閃閃發光,與其說他是陳述事實,倒不如說他在欣慰,“阿禰,你快要覺醒了。凡是即將覺醒的魔胎,才會入這個界。這是個可預知未來的界。”

草間灰無奈歎道:“老師,我是草間。”

鏡善治淡淡一笑,不多作言語。在他眼裡,他的得意弟子淪為了獨生子的初%e4%b9%b3。

“老你錯了。”林清泉走上前,“我們入界不是因為鏡大人要覺醒,而是因為破了之前的小界,才進入到這大界裡。”

鏡善治看清他的臉,定了定說:“小林清泉,你怎麼還活著?”

“老師,這樣說不合適吧,再怎麼說我也是您的嫡係弟子。”林清泉笑得陰惻惻的,“您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鏡善治的神色變了,看向他的眼中全是憎恨。

林清泉則笑得更加開懷:“老師真不愧是一代傳奇,短短時間便發現律令花的效用、利用界種律令草、藏身在界裡安穩如山……還做出界中界的安排,用大界套小界,您是怎麼想到的呢?”

“界中界,是因為魔胎是孕婦。”草間灰解釋道,“母親和腹中胎兒一起變成魔胎,母子二人又同時覺醒,共食一個宿主,才構成這特殊的界中界。那孕婦即將臨盆,她是天生無眼的盲人。或許正因為此,她腹中的胎兒才會如此渴求眼睛吧。”

林清泉諷道:“原來如此。老師,您連孕婦也不放過啊。”

“哼,將死之人何以逞口舌之風。”鏡善治說,“阿禰就要覺醒了。他以前最看不慣你,你覺得他成魔後會放過你嗎?”

“老師!”一直被忽略的草間灰耐不住了。

意識到根本沒人在乎他的生死,他難掩悲憤,“阿禰覺醒,第一個死的難道不是我嗎?”

“草間,你要懂事。”鏡善治說,“是鏡門培養了你。被鏡門的繼承人吃掉,難道不是你反哺鏡門的機會麼?”

草間灰的喉間無比酸痛,久久不能散開。

感應到宿主的心流,右臂的文身流動起來,蔓延至整片肩膀和後背。像極了鏡阿禰從後麵抱住了他。

鏡善治輕歎道:“我等這一天很久了。事實上我早已研製出促覺醒的藥,也研製出流墮魔胎的藥,都是為了等這一天的到來。”

林清泉暗暗一驚。靜善治竟然能一舉確定兩種藥的劑量

他對鏡善治的為人頗有微詞。但單論醫術,鏡善治絕對在他這個現代人之上,可謂稀有難逢。

鏡善治從袖中掏出兩根玻璃管,一根紅色一根藍色,管麵有刻度,裡頭裝著顏色不明的粉末。

他托起草間灰的右臂,輕言輕語對鏡阿禰交代道:“阿禰,你要記住,這藍管裡的藥,正是天下渴求的墮魔胎的藥。等你成魔,不要忘記生產此藥。隻要有此藥在手,鏡門就會斂財不斷,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