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1 / 1)

然是。”林清泉說,“你記得草間灰嗎?因為你他差點死掉,雖然活了下來但一生都毀了!”

誰知明日花隻是輕輕一笑,“草間灰是哪個啊。我吃的人太多,怎麼可能還記得誰是誰嘛。”

她輕蔑的笑就像卡在舌頭根上軟軟的魚刺。

林清泉微微慍怒的同時不禁為草間灰悲從中來,但見明日花為他斟了杯酒,繼續說道:“可是,我卻時常記起你,林清泉。”

此話無異於暴擊。一陣陣顫栗從腳底傳來直直往頭頂衝去,“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有人告訴我的。”

“誰?”

“神。”明日花的雙眼冒著詭異的光,像個忠誠的異教徒,“我対你的一切認知,都來源於我的神。”

視野變得花白,木地板的焦黃色和瓦片的墨綠色像凝膠融化一汽。林清泉被衝擊得頭暈目眩。

從鏡阿禰口中的神秘人,再到明日花口中的神,種種過往就像毛線織成一件完整的毛衣,一切的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神,曾將鏡阿禰變成魔胎,也和鎖鑰魔與花魔做過心臟的交易。

以及,神和林清泉來自同一個世界,且対他知根知底。

“關於這個神,你還知道什麼?”

明日花啄著杯中酒,“啊,這樣,我跟你講個故事,這個故事是神告訴我的。你知道文樂也就是木偶淨琉璃吧,表演時,在手折和船底布置成的舞台上,伎人操縱竹竿,竹竿帶動著淨琉璃做出伎人希望做出的動作……”

“你想表達什麼?”

明日花隱隱笑道:“從前有一隻人偶,它的全身都是真材實料:頭發取材於少女的真頭發,眼珠是黑曜石、衣服也是鑲著金絲線的綢緞做的,真是名貴極了。

人偶的主人是位貴族的後代,很愛惜它,將它供奉在玻璃罩中,時不時拿出來給它梳頭發,用浸泡過玫瑰花瓣的水給它擦眼睛。這個人偶,真是人偶中的貴族。

可是後來啊,江戶打仗了,人偶被主人遺失在逃亡的路中。

它在泥濘裡等啊等啊,直到衣服變破、眼睛被貧民扣走、頭發也被風吹沒了,就這麼過了幾年,它的軀乾和四肢也腐朽了……所幸終於有一天,殘缺不堪的它被一個路人撿起。

這路人是名伎人。伎人重新給人偶安上眼睛、貼上頭發、穿上衣服,又用新鮮的木材做了能活動的軀乾和肢體。就這樣,煥然一新的人偶就變成了人形淨琉璃,每天由伎人操縱著在舞台上表演……

漸漸地,淨琉璃有了靈。它非常感激伎人,把他視為拯救自己的神明。

同時呢,伎人是吃苦受累長大的歌舞伎,從小到大一直在接受枯燥的培訓,也好孤單。有時受了委屈後,常常在夜晚撫摸著淨琉璃的臉蛋、向它訴說苦楚……

就這樣他和它相依為命。伎人希望淨琉璃能作為陪葬物與自己合葬;而淨琉璃則更是用情至深,想把自己成為靈後新長出來的心獻給伎人。

但突然有一天,伎人在出門後,再也沒有回來。淨琉璃好痛苦好痛苦,每天都痛苦得想要死掉……”

“然後呢?”

“沒有然後。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明日花作了更正,“準確的說,是神隻告訴我到這裡。”

“這個故事想表達什麼意思?”林清泉問,“你的意思是……你是淨琉璃,你的神是伎人?”

“非也。”明日花笑著搖頭,“神是淨琉璃,而那個操縱他的伎人,是你。”

林清泉愣了下,哂笑道:“就算是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我從未玩過什麼淨琉璃和木偶。”

明日花將杯中的酒喝光,一邊慢悠悠倒酒一邊幽幽笑道:“不知你有沒有聽過鎖鑰魔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什麼話?”

“離相。你要學會離相才能聽懂神說的故事呐。”明日花晃了晃酒杯,“總之,神対你很感興趣。自我們相遇以來,我対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神的授意下完成的。這麼看來,神好像伎人,你好像淨琉璃,而我……隻是連接你們的竹竿啊。”

林清泉抬起了手掌,“這麼說,在我的手裡植入花瓣,也是你的神的旨意了?”

“當然。我的神啊魔力無邊。隻要向他獻出心臟並聽他的旨意,就能換取無量無邊的魔力,從而化出美麗的人形和誘人的界。已經有很多魔皈依他了。”明日花撐著下巴說。

林清泉頓悟。這所謂的神也是魔,並且像□□教主一樣在統治著彆的魔。

而毫無疑問花魔已經被它的教主洗了腦了。

“關於神我們暫且按下不表,今天談談你。”林清泉問,“既然你是魔,那麼真正的明日花去哪兒了?”

“啊,她被我嫁接了。因為她的容貌身體,是我喜歡的。”明日花直言,“你雖和魔朝夕相處卻還不知道吧?魔力強到一定程度的魔,可以把人或物直接染指為自己的人形或界,無需動腦再去創造,就像山魔之於富士山。當然,我本來沒那麼強的魔力。在我為本來侏儒的身高和黢黑的膚色憂心時,神像神一樣出現了,給予我魔力,而我隻需要付出一顆心臟。”

林清泉挑起眉,“你在哪裡找到神的,我能見見他嗎?”

明日花大笑起來,“反了!反了啊……”

“此話怎解?”

明日花湊近他,悄悄說:“神說,他一直都想見你,是你不想見他。”

林清泉的唇角鬆鬆散散地往上勾,“哪裡,是我早就想見見他,想見得很。”

“不,你一點不想,你還很排斥。神說的。”明日花口%e5%90%bb俏皮,“這就是他通過我監視你的原因。”

“你就乾脆告訴我他是誰,人在哪,我去找他。”

“不行的哦。”明日花擺了擺手指頭,“你,不想見他。”

胡言亂語。這一番胡言亂語讓林清泉忍俊不禁,嘴角上揚又撇了下來,冷笑道:“我本想和你真誠做一次交談,可既然你故弄玄虛,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明日花把長長的鬢發撩到耳後,眨了下魅惑的眼睛,這雙眼睛是它從人身上強占的,“哪裡故弄玄虛,我隻是伎人手中操縱的竹竿呐。”

林清泉起了身,離去前衝她壞壞一笑,“我看見你的左肩後頭有個鎖孔。你殺過山魔,現在輪到彆的魔殺你了,你活該。”

“那麼,且看。”明日花不以為然,“看看同皈依了神、同沒有心臟的魔,誰會活到最後。”

*

為了討好明日花,皇帝分給她的住處麵積比所有側室都大。尤其門前有兩片扇形的園林,偌大而空曠,就像分裂而死的扇貝。

從門外走出園林也需要走不近的一段路。

小男孩宛如附骨之疽,突然出現在園林的儘頭。

林清泉渾身一個激靈,寒毛應激豎立。小男孩白衣白襪,小小的身體在青白的月光和白石膏的地麵上佇立,像一塊矮矮的又沉默的石碑。

“你不去給明日花收拾裙子,跟著我乾嘛?!”

小男孩一如既往的沉默。他的兩隻手在身後背著,仿若黑曜石的眼睛往上抬,青綠的血管在皮膚下隱隱浮現。裹著白布襪的腳在地上磋磨。

剛才在屋裡沒注意到。直到此刻林清泉才看見,小男孩的右腋中有一把鑰匙。

誰還沒有希冀和被希冀呢,鑰匙和鎖孔早已像感冒咳嗽那樣見怪不怪了。

“我說,你會說話嗎?”林清泉問,“不會是啞巴吧。”

小男孩停頓半晌,給他遞上一塊布料。

這是被花刺勾到的衣擺。

林清泉接過破碎的衣擺,“你專門為我找來的嗎?”

小男孩點了頭,清秀的眉眼在月光的照耀中多了些虛無感。一旦虛無就意味著萬物無常,夭壽和短命,一切人事物都是由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所支撐的虛假的鏡花水月罷了。

心底湧起悸動,說不出是什麼情緒,隻覺得沒有著落。林清泉蹲了下來,摸摸他凍紅的小臉蛋,“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小男孩張開手掌,在上麵比劃了一個“無”字。

“你沒有名字啊。”林清泉想當然地說,“也難怪,很多侍童仆人都沒有名字,說明主人不重視你。明日花平日裡対你不好吧?”

小男孩表情麻木地低下頭,沒有給出任何情緒。

“那我當是承認了。”林清泉微笑道,“聽說你很會找東西。那可以拜托你幫我找個東西嗎?”

果不其然小男孩抬起了頭注視他。他接著說:“隻要你幫我找到了那件東西,我會通過幕府把你從明日花身邊解放出來,你覺得怎麼樣?”

寂靜,沉默,在小男孩身上能見識到什麼是徹底的虛無和安靜。他眼神發空,似乎天生就是如此,不一會他點頭答應了。

“聽好了,我想找的東西就在皇居,是三神器裡的八尺瓊勾玉。”林清泉対他說,“我很需要這個東西。”

小男孩靜默地與他相視,還是不表達任何態度,空洞的眼神裡住不下彆的東西。

莫名地,林清泉看著他會感覺到落寞和沮喪,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頭,卻在這時聽見不遠處傳來目目低沉的聲音:“清泉,已經三更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第52章 吃醋

黑木蓮的聲音和遠處烏鴉風鈴的響動交雜一起,以宏觀廣闊的角度倒向這裡。他說話就像全世界都在發聲,一個人就帶著全世界的景色過來。

“你在明日花這裡呆的時間,是在飛鳥殿所的四倍之長。”黑木蓮的臉俊美非凡得像希臘神像,但臉色不怎麼好看。

林清泉著實吃了一驚,“你、你跟蹤我?”

“我擔心你。”黑木蓮鬱悶地道,“你走以後,我試圖整理明天的花名冊。名單整理到德川禦三家的時候我實在是靜不下心,就出門找你來了。”

“我在外麵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你都一直跟著?”

“嗯。我在想你什麼時候願意回去。”黑木蓮好整以暇,“或者說,今晚還要不要回去。”

“我正打算要回。”林清泉回過頭,發現小男孩已經沒影了。他頓感驚悚,僅僅是說兩句的工夫,這孩子就不知不覺地跑走了。

“你看見那孩子去哪裡了?”林清泉問。

黑木蓮在氣勢上更消沉了,“你就這麼關心他嗎?”

林清泉僵了下,連忙朝他溫柔地笑:“關心倒談不上,我隻是好奇他怎麼跑這麼快,又無聲無息的,該不會是魔吧。”

“他沒有魔的氣息。”黑木蓮冰冷地回答。

“那麼是我多想了。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靠給明日花找東西和捧裙擺謀生而已。”

“但也存在一種可能,他是佛魔胎化成的人形。佛魔胎的人形和普通人沒有區彆。”

林清泉搖頭笑道:“這怎麼可能?皇居才多大,不可能同時集中兩個高級魔和兩個佛魔胎。不會吧,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