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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安,被崔大人攔住了,請了裡麵坐說話。兩兄弟也沒推諉,隻是腰彎的低,很是恭敬,到了正廳,也沒坐,把話說清楚了。

他們不是黎府下人,而是豐運走貨的,受黎府所托來給崔大人送年禮,哪樣哪樣東西……點了個遍,“還有顧大人親手寫的福字。”

崔大人差點把那福字丟了,以為是表麵好看隨處買的、寫的,此時一聽,手一抖,鄭重的拿了福字看,半天是高興的臉漲紅,說:“好,好字。”

“顧大人真是、真是體恤想著下官。”

雖不是黎府的人,崔大人也沒慢待,讓管家準備了客房,還有酒席,留著兩人在府裡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他得給備貨,請二位再送回黎府去。

這樣有來有往,以後不是就攀上顧閣老這個關係了?

福字是請寧平府縣最好的裝裱師裱起來的,後來裱好了掛起來,崔大人時常看,看了就是笑,就是喜色,而後說:“當官這麼多年啊,到處巴結奉承上峰,可從沒得過人家正臉看,沒成想當初就是送了些棉被鋪蓋卷,竟還被記著回了禮……”

咋說呢,心裡是舒坦的喜氣的。

那麼大的官,那麼高的府邸,把他當回事當個人看了。

京裡十五花燈節。

黎照曦在昭州年年過,昭州有三日,是呼朋引伴,也有同家人一起遊玩的,今年看到京裡的花燈熱鬨,不由有些小低落,想昭州的朋友和親人了。

昭州的幾家和百姓又何嘗不是呢。

就說家裡人看出福寶情緒不高來,顧兆就說:“不是認識了幾個夥伴麼,晚上花燈節和昭州不一樣,各有各的繁華熱鬨,你同你朋友一起玩吧。”

“我一人出門嗎?”黎照曦思緒回來了。

顧兆:……

“想什麼呢,外頭天黑人多你走丟了,我們和你爺爺去哪裡找人,可不能乾蠢事了,你現在是閣老家的小公子,身價貴著呢,帶上人去。”

又補了句:“多帶點。”

黎照曦就是問問,想必也不會他一人出門,而後一手撐著臉頰說:“其他人肯定要陪父母的,不會同我出來玩。”話一轉成了撒嬌,“爹,你能跟梁伯伯說,讓思源同我一起出來玩嗎?還有大白、小黑、阿姐……”

於是顧大人正月十五就挨家拜訪接人,先到梁師兄那兒,說明來意,思源先是不去,說要留下來陪父親。梁子致愣了,他還以為思源定是喜歡同福寶玩的,畢竟相處沒幾日,回來天天叫福寶哥哥。

“你去玩吧。”梁子致哪兒不懂小孩心思,是擔心他一人孤零零的還老愛喝酒,說:“給爹帶個燈籠回來,要兔子的。”

梁思源有了任務,這才乖巧答應了。

接了孩子多,各家出的看護也多,最後啊,看孩子的那是三人看一人,加上皇城內和一環,是熱鬨多,巡邏護衛也多。

黎照曦可開心了,老大哥帶著一串到處玩,什麼猜燈謎啊、扔飛鏢,他樣樣厲害,逛著逛著還遇到了熟人呢。

都是黎府設宴時,來家裡做客的孩子。

於是又是拚盤,等夜晚放了煙花,大家都困倦了,各家車馬來接。梁思源、鄭家姐弟是回黎府的,大白小黑先一道走,鄭家最遠,自不好這會送回去。

車馬一串到了門口,福寶同大白小黑打招呼道彆,府裡的下人接睡著的鄭二郎、明源,瑩娘也困得眼睛睜不開,伺候的丫鬟扶著下了馬車。

福寶的車在後頭,是最後下的,扭頭同車上人說:“說好了,等我阿爹蓋好了蹴鞠場,我就叫你一起。”

“好。”車上答話的竟是林康安。

這車也是公主府的車。

等回到家中,福寶才發現阿爹和爹還沒睡呢,他玩的晚歸,倆爹也守著等他回來,當即是怪不好意思的,“讓爹爹久等了,是孩兒的不是。”

“高興吧?小臉笑盈盈的,開心就成。”顧兆不在意,“我同你阿爹說說話聊聊天,彆提多高興了。”

黎周周則說:“快去早早歇著吧。”

第二日顧兆才知道昨晚送孩子們回來的車是公主府的車還有侍衛,當時也不好說什麼,隻是暗自磨了磨牙——

要上班了。

開了年有件大事,恩科會試和殿試——聖上不在宮中,殿試也要如期舉行,走之前顧兆問過曆無病了,曆無病說法是:你就當朕在京裡,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鯉魚躍龍門不外如是了。

可見此考試對讀書人的重要性。失敗了,那就止步於舉人地位,伺候沒法參加殿試——一生就這麼一次,要麼回鄉當個教書先生,要麼家裡有錢給疏通打點個九品芝麻小官。

總算是當官了。

顧兆開始忙了,他身為主考官,加上聖上不在,殿試還要他舉行操辦,當即是一個人連軸轉,幸好還有二哥在。等真的考試日期到了,顧兆這位主考且出了卷子策問題目的人,是直到放榜出成績都不能回家。

當然嚴謹信也一樣。

曆朝曆代的規矩就是這樣。

銅鑼一響,考試貢院大門緩緩打開,官兵魚貫而出,腰掛佩刀,第一道手續,開始檢查考生籍貫冊子,而後一位位入內,還要接受第二道、第三道檢查。

防止夾帶的。

不一會就有個被拖出來的,口裡還哭喊說什麼不敢了再給個機會雲雲。

顧兆和一眾學士在休息室喝茶,聽聞哭鬨聲動靜,往外看了眼,有個老學士就經驗豐富說:“指定帶了小抄,這是要去除功名。”

連著舉人的功名也廢了,可見大曆對作弊懲罰嚴苛了。

整個隊伍就那兩人腦子想不開,也有上了場接受檢查時緊張嚇的哆嗦,還有暈了過去,這些都有。等終於進場,坐定,各位學士考官就出發各自管轄區域。

顧兆作為主考官,隨便流竄。

一連三天,吃住幾位大人是都在貢院,貢院後院休息地方不大,也比較簡陋,顧兆身為首輔是單間,其他大人是兩人一間。這日顧兆晚上吃多了,有些撐,披著衣裳在院子踱步,他也沒挑燈,打算走一會就回去睡,結果二哥也來了。

“兆弟是憂心這次考生資質嗎?”

“二哥你也吃撐睡不著了?”

兄弟二人同聲說的,說完顧兆:……沉默閉嘴。

嚴謹信給兆弟留了麵子,當沒聽見,顧兆咳了咳嗓子打哈哈說:“是啊,也不知道這些學生跟我能不能尿一壺裡。”

“……”嚴謹信。

顧兆:“……我意思是能不能想法跟我接軌。咱換個話題吧。”他此時撐著,思維有些鈍。

倆兄弟便沐浴著貢院後院的月色,在院中踱步,走了一會,顧兆覺得消化差不多,能回去睡了,正要跟二哥說,就聽二哥先說:“這次殿試結束後,我想請調地方去。”

“……?!”嚇得顧兆當時話就沒了,而後皺著眉頭想說什麼挽留,可知道二哥這人性子,既然說出來了,那就是去意已決,可難受啊。

嚴謹信像是知道一般,說:“不搬家,小樹我父母還在京裡,我一人遊曆——”

“你這是想吃苦。”想給自己懲罰。

顧兆明白過來,鄭輝那句話,二哥其實一直沒放下過。每個人心裡都有堅守的東西,本心也好,道也好,原則也罷,不論對錯,有的人能以身殉道,有些人活著就是吃飯睡覺屋子田地,有些人有自己堅持的理念。

二哥打小受正統教育,天地君親師,當年二哥傳康景帝遺詔,說了假話做了假事,哪怕有一萬個顧兆理解的理由,旁人也能說通的理由,可二哥這人自己一直過不去的。

背叛了君。

二哥怕是覺得自己是個小人。

鄭輝覺得自己陣前渾渾噩噩,其實天順帝在位期間,嚴謹信何嘗不是呢?甚至天順帝每做錯一個決定,每一個昏庸無能好色的時候,嚴謹信內心都會煎熬折磨,覺得是他陷國家於此。

如今新帝登基,顧兆回來,一切都井然有序蒸蒸日上,而嚴謹信便想主動去受些‘磨礪’,多為百姓做些事實,解決一些難事,才能使自己精神平靜,好過。

顧兆都明白,他無法說換五皇子登基更糟,在二哥看來是他給他的安慰借口,而二哥挑此時說出來,也是想等殿試結束,選拔了一批新人能幫得上他,才下放的。

至於家裡,怕是二哥也說妥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顧兆想了下,沒在挽留,而是說:“其實以二哥秉性,有件事交給你正合適,其他人我不放心,這事對百姓大有助益,隻是有些危險。”

“何事?”

“監察禦史。”顧兆說:“之前我發布了修水泥路,但這事傳達下去,有些地方有勢力會欺壓百姓,我說是給工錢,最後可能變成了徭役,這些工錢進了誰的腰包?這事我之所以沒太壓,就怕上頭壓得狠了,下頭傳話要了百姓的命……”

抓壯丁修路乾苦力,還要挨揍,挨饑荒,就怕修路成了煉獄。

所以顧兆消息放出去後,緊不得壓不得,如今倒是正好對上了。

二哥為人剛正不阿,正適合此行。

作者有話要說:

抓蟲。

顧兆:你也撐得睡不著啊?

嚴謹信:……

第236章 盛世一統21

光武二年,春。

過年時下的幾場雪,元宵一過沒幾天日頭出來,消的沒多少了。今年是個好年,黎大都說了,該下雪時下雪,該晴的時候晴,連著春雨都下了好幾場,地裡的莊稼可是好了。

顧兆當時想,田裡莊稼是好了,不過考試的書生們要遭罪些。

春寒料峭的,這貢院年久是有些破損,加上格子間狹小,吃喝睡三日,那春日的連綿細雨,到了夜晚也是冷颼颼的,考生還不能用夾層被子。

不過吃得苦中苦嘛。

還是百姓莊稼重要。

顧閣老還是體恤讀書人,這次恩科茶水中提供了薑茶供考生驅寒氣。

地麵化開軟和了,能動工了,黎周周早早找好了施工隊,畫了圖紙,因為有了昭州經驗,還做了加強改良版,比如蹴鞠場還修了休息區,還有彆苑。

選址也是黎周周騎馬帶著福寶親自去京城外頭看的,“你自己挑一處,再問問牙人。”

黎府要買地,好像蓋什麼院子。

這消息沒一會就傳開了,有人便起了示好心思,說:“京外往南不遠處咱們家就有許多地……”想給黎家遞地契,可找不到由頭。

真傻乎乎捧著地契過去,那就是沒臉,送不出去的。

京裡琢磨心思的人多,怎麼給貴人示好且讓貴人通體舒泰挑不出拒絕,事後落下幾分好印象,這事也不難,想了幾日,就有人替老爺解愁辦妥了。

黎周周帶著福寶看了圈,其實京裡內皇城包括一二環的地是緊的,宅子府邸雖是大,但都是對稱規矩的,沒什麼彆的景致,這樣一來,京裡有錢有權的就愛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