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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京裡靠近皇宮外的一圈皇城府邸都空蕩許多。年末,登基大典舉行,曆無病龍袍加身,年號:光武。

曆朝曆代的皇帝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大賞,於官員皇子那是加官進爵,於百姓那就是與民同樂,放寬糧稅等等,於讀書人那就是開恩科,就是牢裡的犯人隻要不是重罪,那都是赦免的。

但光武帝不同,下了許多令卻不是賞。

紫宸殿換了匾額,成了永雙殿。皇宮內的太監宮婢年滿三十願意出宮的放一批,後宮的女人們全都處理了——不讓住了。

不管是康景帝的妃嬪,還是天順帝的妃子愛寵,全都趕出去了。

有些大臣聽著消息,先念叨一句於理不合,不說天順帝的妃嬪,就是康景帝的,那可是你父皇,那些妃嬪怎麼也算當今聖上的長輩——

可沒有人有膽子敢去諫言。

那些根基深的府邸門前積雪掃乾淨了,還能看到深進磚縫中的血。

不過光武帝也不是真把人趕走,康景、天順兩位皇帝的妃嬪,有子嗣的且成年建府了,那就讓孩子接回府邸贍養,孩子是公主的沒成年的,那就孩子先住公主苑、皇子苑,妃嬪們統一搬到京外皇家彆宮住。

八皇子守皇陵去了。他娘乃是母後太後,二皇子掂量著沒殺,隻是一路跟著天順帝逃亡,途中擔驚受怕,回京也折騰病逝了。

這一下子宮裡清靜了許多。

新的一年,京裡皇宮都是冷清清的充斥著肅殺,宮裡還留著的太監宮婢都不敢背後編排主子說些八卦,哪怕新帝住在偏殿還沒搬到永雙殿去——

永雙殿要修葺,過年不好動工,一切改到年後。

可同新帝同吃同住一個偏殿的那位容公子,若是看重的大臣,如今新帝登基了,也該賞了府邸住自己府上,若是聖上的寵愛,那也該搬進後宮之中,沒有道理住偏殿同聖上一個殿寢。

這不合規矩。哪怕是曆朝曆代的皇後,也沒有這般的。

底下人不懂,卻不敢說不敢問。

光武元年,百廢待興。

出了十五沒多久,顧兆的‘告老還鄉’辭呈還沒寫好,但顧大人有話說,不是他假惺惺的故意這麼扭捏搞欲拒還迎這套,而是他寫的時候,曆無病還沒登基,那這不好寫,寫了遞給誰?

等曆無病登基,消息傳回昭州,年都過完了。

顧大人絕不是那種欲拒還迎的人!

“終於是定下來了。”顧兆聽到曆無病登基坐上了龍椅,也算是徹底鬆了那口氣,一日不登基,變故就有。

那他的告老還鄉辭呈該提上日程了。

顧大人還是有些不舍的,他今年實歲也就三十四,這怎麼說也用不到‘老’字的,如今正直青壯年,那告老不能用,不然寫他性情偏移,不想當官了?

……那要是讓他專門研究發明。

這還是算了。

顧大人絞儘腦汁的寫辭呈。黎周周看在眼裡,從年前相公折騰起來,他就覺得沒到這個時候,雖然和小容相處的時日短,但是小容不是這樣的,自然當皇帝的是曆無病,不過曆無病在他們家中養病這些日子,也不像是卸磨殺驢的人。

這人心底冷,不像小容是看著冷,實則柔軟腸子還有些正義。新皇的冷是冷,可不惹到他頭上了,對誰都是漠然不在意。

可他家相公乾的都是於新皇有利的事情,就算不嘉獎也不會處罰的。

不過相公也是未雨綢繆提前顧及了。黎周周自然是站在顧兆那邊的。不管顧大人做什麼事,黎老板都是支持的。

辭官也是。

“咱們還是留昭州,在等一等,等爹想回西坪村了,咱們在回去。”黎周周都計劃好了顧大人辭官後的生活。

自然不能現在回去,福寶要上學要讀書,這邊環境比西坪村好。等福寶年歲大了些,他把生意交給底下人辦妥了,也能徹底抽身陪家人了。

顧兆是感動淚汪汪,纏著周周撒嬌了許久。

他就是周周心裡的大寶貝!

不過官還沒辭成功,顧大人在崗狀態那還得乾活的,年後墨跡了沒幾天,便收拾包袱去鄚州了,新皇登基很多政策公函,他得處理的。

等顧大人到了鄚州,調任書也下來了。

光武帝是雷霆手段,嚇得京中貴族世家瑟瑟發抖避之不及,但之後意外的平和之態,嘉獎賞了不少氏族,這些觀望抱團的氏族力量心又給落回來了一些。

新帝並不是針對他們。

但也有人發現,新帝賞氏族的那是虛名,官職上調動升遷氏族子弟占重要位置的較少,其中文官的調動上,有個名字那是占第一排,特彆顯眼矚目。

南郡左政司顧兆升內閣首輔。

!!!

“這顧兆是誰?”

“年歲幾何?”

“哪裡的人士,什麼家族的?”

“怎麼沒聽過。”

“我倒是有些耳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京裡文官群體驚詫完了便接頭交耳的討論,都對著這位左政司好奇不已,最初聽了調令,升遷調動這般大,從一個地方從三品的官直接躍到京官正一品,這——

誰敢想啊。

這些文官掰完指頭數清了升了幾階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此人背後有勢力,絕對是門閥士族家庭,或許是南郡那邊的大族。

其中說耳熟的,便被圍著打聽,這位耳熟的便糾結說:“與我殿試同屆的探花郎就叫顧兆,在翰林任職幾年,聽說被貶到南邊去了……”

去哪裡他忘了,當時還心裡唏噓過,此人農家子出身,因為好相貌得了康景帝青眼,提了探花名次,進了清貴的翰林院——

多是羨慕的。

可沒想到才幾年,這就被貶的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地方。

唏噓哦。

“他什麼背景來路?”

“農家子一個,哪裡人士我記不得了,隻知道在翰林任職修過書,還拜孫大家為師……”

“那定然不是,肯定是同名吧?”

“農家子出身哪能升的如此快,即便是滁州孫家,孫家早些沒落,已經沒多少子弟朝中任職,孫沐尚且庇護不了族中子弟,怎麼能給這位農家子調動的?不可能。”

唯獨嚴謹信聽到消息,坐在書桌前愣了幾息,而後撫掌大笑,笑的痛快酣暢淋漓的——

“你乾啥啊,嚇得我激靈。”柳樹推門進來看到男人樣子,頓時衝上去,一手就往男人印堂拍,嘴裡大喊:“什麼鬼怪敢上我男人的身!!!還不出去,等老子扒了你的皮。”

嚴謹信被拍的笑聲斷了,隻剩疼了,卻還要維持禮節沒大喊疼,隻是嘴裡說話聲音量高了,“小樹彆打了,沒中邪,沒中邪。”

“你這鬼還敢騙我,青天白日的我拉你去外頭曬得你魂飛魄散!”

柳樹氣勢洶洶說完拎著人——拎不起來,這鬼好大的力量,又一想,外頭陰天下毛毛雨,難怪這鬼敢作祟,那可咋辦。

“我跟你拚了,敢傷我男人!!!”

嚴謹信隻能將人箍住在懷,說:“你周周哥要回來了。”

“嘎——”

“啥?!真的嗎?你彆騙我黑麵神。”柳樹頓時不咬了,不同歸於儘了,高興的屁股還掂了掂,說:“你彆齜牙咧嘴的,說話啊。”

嚴謹信:“……真的,聖上調兆弟回京任職內閣首輔。”

“誒呀,周周哥回來了,太好了,這可好消息,什麼時候到?我去把咱家院子收拾出來,他們回京定是沒地方去,那邊老宅子太小了,雖然我每年都讓人修,不過天氣冷有孩子住那兒不好,還是住咱們家好。”

……

鄚州。

“恭喜顧大人恭喜啊。”

“下官恭賀閣老。”→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鄚州衙門眾官已經開始作揖恭喜奉承了,那位說恭喜的剛說完,聽到旁邊人喊閣老,頓時眉眼一耷拉瞅獻殷勤拍馬屁的,全臉就倆字:服了。下一秒緊跟著也恭恭敬敬親熱的喊閣老。

顧兆:……

大家還是老樣子。

“我先看看文書。”

“閣老,這可是京裡傳來的文書,上頭還有聖印,錯不了的。”

另一人沒說話,不過恭敬給新出爐的閣老遞了文書,請閣老看。沒擠到跟前的不由暗惱,心底罵上峰會拍馬屁,麵上還是笑的燦爛如花,希望顧大人記著他們這些人,到了京中能提拔提拔他們。

顧兆一看文書,確實是這般。他辭呈還沒遞上去,官升了。

這——

“我把手頭公務交接下。”

“大人,我來。”

“閣老,我來您說著。”

顧兆:……這幾個馬屁精!

這次的辦事效率特彆快,三天顧兆在鄚州衙門把公事辦了,還有之前租的臨時休息的小院子清理了,裡頭常用的要帶走的收拾了一車,這個慢點走送昭州,他先回去跟周周商量下。

咋就升官了,還是首輔。

顧兆打馬到了昭州,他調升的消息還沒傳開,直接進了家門,見到周周第一句話是:“我升官了。”

“相公,小容來信了,請你回京幫十四。”黎周周手裡拿了封拆開的信遞給相公。

夫夫倆麵麵相覷。

顧兆看周周手裡信,這封皮指定是:黎周周收。不然周周不會拆他的信。雖然之後顧兆拆開了,夫夫倆是一起看,倆人沒什麼秘密的,不過封皮寫誰名字誰拆,這是夫夫沒說過但一直這麼乾的尊重。

“容四和十四還真是絕配了!”顧兆接了信磨牙。

公文到達鄚州衙門,私信遞給周周,曉之以情。雙管齊下——不過怎麼說,這封私信,確實是讓他那種藏弓的顧慮擔憂少了些。

能做到如此。

信是容四寫的,還夾雜著曆無病的幾句,都是用‘我’來稱呼,不是正式的書麵,倒像是親友交談求助。

大致寫了京裡現況,容四字裡行間都是請周周勸顧大人前往,需要顧大人輔佐十四,如今朝中無人,各懷鬼胎,對十四是懼怕多過敬重,顧大人才能廣闊,偏安一隅浪費了……在昭州短短幾年,便喜歡上昭州風土人情,若是顧大人能來京中做首輔,希望天下百姓猶如昭州百姓一般……

顧兆一邊看一邊心裡吐槽,看到‘懼怕多過敬重’時,心裡想肯定是曆無病殺雞儆猴手段重了,人殺的多了。不過像曆無病這種政權更迭,總是避免不了這些的。

每個人的信念不同,有人以死明誌守著‘正統’二字,有的覺得天下安定百姓能富足日子就好,誰當皇帝不在意。

堅守的信念受到衝擊,那就隻能不死不休了。

沒辦法的。

顧兆一向不喜歡想這些,他不喜歡殺人死人,可這前些年世道亂,孟見雲帶兵打仗受過重傷,殺的人也不少,可能怪孟見雲嗎?不能。

到處都打仗,百姓日子一年比一年艱難,如今安穩了就好。

曆史的齒輪運轉,彆說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