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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仆人也不敢問一句說一句,把容管事去蘭香閣買罐頭的事原本說了,“……聽說這罐頭是昭州運來的,不開封蓋子能放三四個月,還有菠蘿罐頭、魚蝦罐頭,都是昭州的東西。”

“少爺定是不知道昭州吧?聽說特彆南邊,這沉甸甸的運過來,蘭香閣的管事倒是賣的不貴,五六兩一個。”

容燁一口一顆荔枝,吃了三口便不吃了,說:“昭州啊,之前還有個什麼流光綢也是昭州來的?東西都不貴,可缺個稀罕,這些東西出現,那原翰林寒門探花郎就是去了那處。”

“探花郎還去這般遠的?”仆人搭話,見少爺不說了,他就不問了。

容燁望著荔枝想事情,當日跟孫沐抖出二皇子康親王曾提過要娶孫明源,這還是他設的計,之後果然如他所想,孫沐同梁子致跟瘋了一般對付康親王,眾目睽睽下講學。

一切都在他的設想中,可惜戲唱到最熱的時候,戛然而止了。

被人抽了柴火,降了溫。

自然就是那不起眼的翰林探花顧兆了,孫沐新收的徒弟,不過才多久,容燁本來沒把這人當回事看,一個新收的徒弟,哪能比得過去世的親哥兒孫明源?

可確實是此人。

孫沐熄了火,康親王自然是不會再出手了,劃不來動了出名的讀書人。容燁也沒想過,他的籌謀設局已被破,本是一切歸回原樣,可沒想到顧兆竟然會自請調任。

顧兆調去昭州,其中手筆——

容燁想到五皇子,眼裡帶著幾分冷笑和嘲弄,他自詡聰穎處處做局玩弄人心,看得透勘破的透,可沒想過會看走了眼。

人人皆誇五皇子沉穩仁厚堪是仁厚之君,可卻根本不知道此人毫無容人之量,若是說二皇子康親王略是暴躁手段殘忍,與五皇子相比,一個快刀殺人,另一個鈍刀子磨人罷了。

都是殺,誰還比誰高貴仁厚了?

可他卻踏上了這條船,幫著五皇子容燁拉攏了已去大皇子女兒嫁去的林家——是了,當日林小公子花燈走丟,也是被顧兆捷足先登一趟,這計謀落空。

已是兩計了。

當日五皇子許諾,說林小公子也算是他的至親,隻是借機走丟拉攏林家,也不會對小孩出手,不過一二日便送回去了。容燁雖是不忍設計稚子,可想著自己前程,還是應下了。

之後八皇子修書案。

自然康親王插了一手,五皇子也不遑多讓,推波助瀾借機生事端罷了。容燁想到一件件一樁樁,不由歎息一口氣,此刻要抽身,擺脫五皇子怕是難上加難了。

他姓的可是容啊。

這京裡這般大,多方角逐,卻沒他位置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容燁又抄起了勺子,一口一個荔枝,咯吱咯吱的嚼著,如今能吃便吃吧,像這樣稀罕的好物,若是五皇子登基成了新皇,怕是容家烈火烹油花團錦簇,不出十年便會落個慘局。

宮裡的娘娘也保不住的。

容燁搖搖頭,閉了眼,心中無限後悔,可為時晚矣。

京裡其他貴府自然也用上了這道荔枝罐頭,沒容燁借著荔枝想那般多,貴女們吃的是個痛快高興,有一說一的誇讚,還賞了采買的銀錢,旁邊的媽媽趕緊喊姑奶奶可不能再用了,就是再好的東西,吃多了夜裡要肚子疼的。

貴女們才作罷。

“若是旁的我見過也不稀罕,沒這副小家子模樣,不過荔枝我還真是少見。”貴女嘴上說道,省的多嘴的傳出去說她沒見識,低了身份。

媽媽自然說:“這確實是,荔枝要不是小姐今日吃,我連聞都沒聞過,更彆提見了。”

貴女這才高興起來,把剩下的交給媽媽。媽媽便笑嗬嗬說了句謝小姐賞了。

今日實在是太晚了,就是想知道這荔枝怎麼得怎買的也要等明日了。第二日起來,貴女還記著荔枝,中午時飯桌上就多了一碗,不由詫異,怎麼這般多?不難得啦?

“小姐,老奴問過了,這荔枝是蘭香閣的東西,整個京裡也沒多少府裡有,荔枝罐頭拘著買的。”媽媽嘴上說不清楚,貴女聽了好一通,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昭州的東西。

給宮裡貢著的也是南邊的荔枝。

“竟能保三四個月?我可不信,這果子新鮮著呢,怎麼能放這般久,不會黴了爛了嗎?”

媽媽也不知,含糊其辭說:“指定是賣貨的嘴上不老實,說不拆開能放這般久,沒準放久了臭了壞了咱們不知——”

“拆開不就知道了?”貴女好奇,讓媽媽去問廚房要一罐,搬到他們小院子裡來,“就放它個三個月先瞧瞧,我還不信了不會壞。”

婆子架不住,最後真搬了一罐來,就當哄姑奶奶高興了。

且說唐州。

黎周周住了幾日,蘇石毅和孟見雲便回來了,這次不單是兩人回來,後頭還跟著十三人,都是年輕的男子,最小的年紀十二歲,最大的十六歲,各個是精瘦精瘦的。

蘇石毅是老老實實的把話說清楚了,這些人都是隔壁懷安底下村裡的,什麼名字、幾歲、住哪裡,都是村和村相連,或是隔了不遠。

彆看懷安與宛南州相連,說也是中原富饒地帶,可到底不一樣。

懷安有山,雖是不高也不算陡峭,但一片山脈連著,隔絕了宛南州這邊,不像唐州與兩浙,隔著湖、河,那能走水路,互通往來這不就繁華了。

買人時,挑地,去哪裡買。

孟見雲就說懷安——上次救陳二娘和離,他走過懷安翻山見識過。蘇石毅一聽描述,他家裡是深山的,若是有個有錢的老爺說要買長工,花了十兩二十兩銀子,蘇石毅敢保證,以前沒發家時,村裡家家戶戶人多的孩子多的都願意、巴不得賣孩子呢。

窮啊,又窮孩子又多,個個一醒來張嘴就喊餓,山裡地少糧食不好種,沒錢餓肚子,蓋不起屋,買不起地,給底下兒子娶不上媳婦。自然賣丫頭姑娘的更好賣一些。

孟見雲同老板說了地方。

黎周周一聽,從唐州過去路也不算太遠,便點頭同意了。兩人放了手去辦,就像蘇石毅想的那般,他們二人到了村裡,先摸了情況,遊手好閒、潑皮無賴不要。

兩人臉生在村裡逛蕩,也幸好蘇石毅生的高大結實,村裡人便盯著防著,卻也沒動手——若是憋著壞事那肯定得綁了。

後來知道是買人。

“……我說是遠路府裡的管事,來買乾粗活的下人。”蘇石毅說。

撇開這些邊邊角角的小事,最終是買了十三個男丁,一人三十兩銀子。這在時下中已經算是高給了。有些大戶人家買漂亮的小丫頭,年輕樣貌好,那也不過十七八兩銀子。

黎周周當時說了,多給一些,這些人買來了,就是他們黎家的,以後怕是很少能回去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銀錢給家裡人多了,這些孩子也能安心踏實跟著他們家。

不然買來了,心還惦記著家裡好不好。

蘇石毅記下了,後來回唐州的路上,蘇石毅還跟這十來個小子說:“你們每家都是三十兩銀子,房子能蓋了,你爹病也能看好能醫治了、欠人家老爺的銀錢也能還上了,你妹子不會被賣到臟地方,一個個的心事都了了,還想什麼?”

此話一出,後來這十三人確實是心安定了。

十三人洗漱後吃了飯,便在大通鋪上睡去了。

黎周周說:“這十三人回去路上我交給你們倆管著,隊伍中人問起來也不用藏著掖著就說是買來看家護院的,見人可憐順手幫一把的事。”

藏不住。

再者才十三個也不算太多,大大方方的說了,昭州同行的掌事們才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規矩見著教,對了,昭州話教一教。”

能啟程回昭州了。黎周周發了話,第二天唐州一行人輕鬆乘船回到了兩浙州城,因為坐船,當日送貨也是兩頭租的本地車隊,他們來時坐船也沒騎馬。

回去輕鬆多了。

一行人到了兩浙彙合。霖哥兒見大家終於回來了,跟有了主心骨似得,惶惶害怕的臉也多了笑容,這下兩浙是再好再富饒,買了再多的花樣繡緞,現如今是全都拋到腦後,隻想著回家了。

“那就回家吧。”黎周周也露出笑臉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回家了。

“這次回去就是過年了,大家都歇歇鬆快鬆快,過個好年。”

同行的掌事、護衛一聽黎老板說‘過個好年’,個個臉上都是笑,知道啥意思了,這今年買賣做的這般好,銀子是拿箱子裝,黎老板素來大方,對著底下人不苛責,還有發年貨的習慣,今年也不知道發多少——

指定不能比去年的少,那能不是過個好年嘛。

回家回家。

眾人可樂嗬了,外頭再好不及昭州。

而十三位懷安底下村子的少年們,自小到大沒出過遠路,更彆提見識過大海、坐船,有的是暈的七葷八素,有的是心裡驚惶難定,對著茫茫大海,眼底也露出迷茫來,不知這一去未來到底是啥樣子。

可他們心中也知道,這次跟著坐船走了,那就是和親生家裡斷了關係,以後就是主家的人了,主家是打是罵,那也得忍著受著。

希望主家仁厚吧。

這些少年郎心中難安,卻隻能認命,沒人想逃、想跑,隻想著聽話、忠心黎家……

黎家奴了。

第152章 建設昭州52

四艘船緩緩駛進吉汀碼頭。

船上水手站在甲板上開始揮舞著旗子,碼頭上看守的工人便得了信,聲音帶著高興,一一傳開了聲:“黎老板回來了。”

“昭州商回來了。”

聲聲傳了開來。

吉汀原先是沒有正式碼頭的,沿海區域的漁民就是一條破船小船,就能出海打撈,自然大點的船那都是鄉紳老爺家中的,這船大了,能走的遠,打撈的東西也能多了。

後來吉汀、容管建廠,自然選址修碼頭。吉汀的碼頭要大,正式許多,容管的自然落後一步,小一些——容管縣令辦事便是這樣,得督促,後頭拿鞭子打,交代十分,能做個六分合格就成了。

早前更多的是腦回路不同,硬是能跑偏主旨。

顧兆是磨牙,早先不好動容管縣令,因為李氏一族地方勢力太過強,容管縣令成了地頭蛇李家姑爺,動了這個會亂,外加上怕調過來的一時半會摸不清當地情況,更耽誤進度,於是是勉強咬牙湊合用了。

如今自然是沒顧慮——小顧今年述職報告上,還寫了一筆要換容管縣令。

就說現在,船靠岸,碼頭上的工人搭梯子的搭梯子,靜候的靜候。

黎周周從船上下來,跟同行的掌事說:“我在吉汀會歇兩日,各自回去通知,後日罐頭廠各股東開年會,明日是椰貨廠。”全給安排的滿滿當當的。

底下人自然喊是,聲音都透著高興勁兒,一年到頭總算能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