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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毅第一次帶隊,是忐忑又慌亂,雖是應承下來了,可連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夜裡老做噩夢,夢到他辦砸了事,貨丟了、賣的價賤了、銀錢丟了如何如何。

蘇石毅頂著黑眼眶夜裡睡不著,白天吃不好,就差鼓著膽子去跟表哥說,他不成,那麼多有本事的掌事,不然他做二把手吧?

可不知為何,遲遲是沒到表哥跟前去。

每次邁前一步,他便想到了鹵鴨鋪子第一次開張,有人來詢問,他是戰戰兢兢的報錢都報不利索,當時柳老板看他的眼神,多是幾分失望,後來蘇佳英頂出了頭,蘇石毅是臊的厲害。

當時想的是,明明他年歲最大,是個哥哥,該護著堂弟侄子的。自然還有一麵,覺得他個大男人被個哥兒比下去了,還不如個哥兒。

這是當時在京裡的想法,如今自然不是了。

從小到大不管你有啥本事,反正家裡長輩村裡人逢人就是說,男孩頂用頂事,哥兒算啥,是哥兒樣樣不如男孩的。

受這樣的影響,蘇石毅觀念也是如此。

現在嘛——

有本事的哪裡分什麼男子哥兒,他表哥便是厲害著大本事。

扯得遠了,蘇石毅撓撓頭,他其實還是知道,要是去表哥跟前說了他不成,那以後表哥肯定不會讓他負責乾彆的了,隻能當個二把手、三把手……

王堅比他堅定。

這次出去,表哥不去,肯定是多方顧慮,不讓王堅去,說一個哥兒上路——結果王堅先反駁了回去,說之前兩個哥兒能去,如今老板不去了,那我也能去,正好鍛煉了。

蘇石毅心裡歎息,自愧不如王堅。

就在蘇石毅磨磨蹭蹭糾結這段日子,王堅被叫回家裡一趟,他爹說都跟黎老板說了這次你彆去,怎麼你還鬨著要去,說你一個未出嫁的哥兒單獨和那麼多男人紮堆做買賣像什麼話,名節還要不要了。

王堅就說老板怎麼突然說不讓他去了,原來都是他爹背後嘀咕的,便說之前他去爹你咋不說,還不是想讓我巴結老板,如今又說名節,我這名節滿昭州城人背後早都念叨嚼爛了。

王老爺氣得抽了一巴掌王堅。

王堅沒哭,就是氣惱,說了定要去,他就做買賣,就是王堅。

“你還想不想嫁人了?!”王老爺氣的喊。

王堅:“要是嫁個男人要窩到後頭小院子爭風吃醋看人納妾,沒半點自由了,那我就不嫁了。”

王老爺說不通,手指隔空指著王堅的臉許久,最後是算了。

動靜是鬨的大,老爺打罵了一通四哥兒,這消息是傳遍了整府。王夫人聽見了麵上說可憐孩子了,老爺再氣好好教就是了怎麼能動手呢,可心裡是痛快高興的。

這兩年,四姨娘那兒的哥兒露臉出頭,風頭蓋過了嫡子她生的,王夫人豈能不生氣?不過安慰自己,不就是個哥兒,如今這般糟踐自己名聲,在等兩年,嫁人挑人家都不好挑了。

“夫人想啊,四哥兒他再有本事,老爺掙的這些家業,它也是王家的,四哥兒又是庶出下賤的,又是個哥兒,嫁了人成了彆家的,難不成由他來繼承王家?”

“如今四哥兒不要名聲不要臉,在黎老板跟前得力,搏了種種利益,積攢的家業也是給大爺留下的。”

王夫人身邊媽媽常勸的話。這也是為何王夫人即便是嫌四哥兒,但卻由著,不管,還抬舉了四哥兒他親生娘。

她都這般年歲了,掙什麼老爺寵愛,掙得是孩子前程、家業。

王堅在家中沒留兩日,與父親大吵一架後,當天便回黎府院子了。當時天麻黑,王堅靜悄悄的,不想驚動人,結果還是被霖哥兒給抓到了。

霖哥兒舉著油燈,見人影鬼祟,嚇得聲音都抖著喊木頭。

“是我彆喊了。”王堅先出聲了。

這油燈照著人一看,霖哥兒當即吸了口氣,“王堅阿哥,你臉怎麼了?誰打了你?”

“還能誰,當然是我爹了。”王堅滿不在意說完,又添了句,“彆告訴旁人知曉,我還要臉呢。”

霖哥兒乖乖應是。

後來是偷摸熱了熱毛巾給王堅阿哥敷臉,霖哥兒沒問緣由,王堅先說起來了,“嫁人嫁人,煩死了,嫁人有什麼好的。”

其實剛衝他爹說的那些話,也是話趕話賭氣脫口而出。

霖哥兒乖乖坐在一邊,細聲細語說:“其實嫁人也挺好的,能生個孩子,和和美美的。”

“那是你家裡父母恩愛,還疼你。”王堅道。

霖哥兒:“其實我爹也有小妾的,我阿娘管著中匱,家裡都是她說的算,姨娘們也還好——”他想起來,王堅阿哥親娘便是姨娘,便不提這話題了。

王堅卻不在意,“我看你這般單純,還以為你爹娘就和黎老板顧大人那般,沒想到……”捏了霖哥兒臉蛋一把,打著氣笑說:“你這性子啊,以後嫁人了,定要找個像顧大人那般的,不是說當官樣貌,就是大人和老板這般,屋裡沒旁人,乾乾淨淨的,不然你這性子得成受氣包了。”

“也不是我說的算,都聽長輩的。”霖哥兒捂著臉頰說。

他嫡母能給他找個什麼好人家?

“要是真能不嫁人,就這般一輩子多好啊。”王堅歎氣說。

出發前,黎周周把蘇石毅和王堅都叫到跟前,言明你倆是我這兒的,不分什麼前後高低,有事遇到決定了,兩人互相幫著討論,王堅你氣弱,這次出去肯定要蘇石毅給你撐場麵,蘇石毅你遇到事了主意弱一些要好好聽王堅的。

不知為何蘇石毅先心底悄悄鬆了口氣,原來也不算他徹底拿主意挑大梁,還有王堅啊。

捋了貨,這便出發了。

自然蘇石毅還要跑一趟寧鬆鎮請王田,問問人家來不來……

這一出發一走便是一兩個月才能再次見麵。而昭州城新種的苧麻下來的,廠子不夠,又建了兩個,同時配套的播林、安南府縣的蠶絲廠也新建了。

去絲、繅絲、紡線、染色、織布,就沒個停歇,可在廠裡上工的工人們可是高興了,每個月三天的假期,還嫌放了假耽誤了賺錢時間。

天慢慢黑的快了,昭州城外多了一項新買賣——租牛車、騾車。

這是遠路村裡人想的法子,天晚了的快,便趕著車去各個工廠門口,問:“要不要搭車?便宜了,一人一文錢。”

這工人多是女郎、哥兒,個頭嬌小體重輕盈,一輛牛車能坐六七個人沒問題,從工廠一路趕到遠路的村口,也就兩三刻的時間,跑一趟下來一天賺個六七文。

遠路村的工人自然是願意掏銀錢坐車,都是女孩、婦人,自然是天沒黑早早回家才安生。當然也有了借口能歇一歇了,不走路多好啊。

跟一天八文錢的工錢比,付一文錢車費,那自然還是付車費。總不能一到秋冬了,就把孩子拘著不讓去做工,那就是傻了,你不想乾,多得是人想乾呢。

顧兆聽到了搭車業務,還挺高興的,說:“真是辦法比困難強,有的是人腦子活的,能想來做買賣的法子。”以前想不來那是沒機會。

這不,牛車拚車就有了。

“是挺好,有個廠子招了不少遠路村裡的,夏天白天長,上下班大家夥結伴還能安全些,要是天黑的快了出了問題就不好了。”黎周周也擔心,但總不能因此辭了員工,人家乾活乾的很好。

“不過再等等,等到十月了,下班時間早半個時辰,早上晚半個時辰。”

那就是早上八點半上班,下午四點下班。工錢不變。

顧兆給老婆鼓掌,良心企業家啊。

這事夫夫倆聽了一回,聊了聊,便沒再多說,顧兆要忙公務,黎周周在家按理是說要休養身子一段時間,可其實忙活慣了,一旦閒下來還真是沒事乾。^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於是便安排了事,沒事看看幾家廠房,再去鹵煮鋪子看看,還有北麵捎回來要買的雜貨鋪子種種,福寶要是周末放學,還要接了福寶去陳家玩。

陳二娘病一直沒起色,就這般拖著,陳大人同陳夫人雖然心情不好十分擔憂,可在麵上不能表露出來,還樂意邀了昭州城其他家有女兒的來他家做客,同琳娘玩耍。

可琳娘哪裡有興致玩。

倒是黎家的福寶來了,琳娘能打起精神同福寶阿弟玩耍一會——其實琳娘年紀差福寶那麼大,怎麼可能真的玩的來。

是陳二娘在女兒麵前說,她們母女能回來,自家人那便是爹娘恩情,你以後要好好孝順外公外婆,外人的恩情那便是顧大人了。

其實陳二娘回昭州短短幾月,算是看出來了,昭州如今大變樣,多是仰仗顧大人,自然希望女兒能同黎家交好,知道顧大人夫夫隻有一個獨哥兒福寶,那便希望女兒同福寶關係親近。

這日周六,秋高氣爽的,天氣甚好。

福寶不用去官學,自然是高興了,他八月上的學校,九月自然輪到官學,每日早上垮著一張小臉,可從沒哼唧磨蹭過了。

在福寶小人的念頭裡,他能從光上官學,到如今輪流上,已經是爹疼愛他才有的結果,他自然不能再撒嬌求了。

所以一到放假那便樂開了花——其他官學正經學生是十日一休的。福寶是例外,五天休兩天,還是按照學校的規律來。

“阿爹,我們今日是不是去陳爺爺家裡啊?”福寶啃著豆沙包臉頰一鼓一鼓的問。

小模樣高高興興,眼底也亮晶晶的。哪裡像往日上學猶如上刑一般,不過這孩子不高興念官學,還是規矩上,規矩聽課做作業。顧兆還是很滿意的,沒討價還價了。

黎周周說:“今個有風,咱們帶些點心,你同琳娘阿姐去放風箏,我去瞧瞧陳姑姑。”

“好耶!”福寶三兩下啃掉了豆包,“能不能抱著汪汪去?”

“琳娘阿姐怕汪汪嗎?”黎周周自回來去過陳府幾次看望陳二娘,對於琳娘喜好還不如福寶知道的多。

福寶高興道:“琳娘阿姐膽子可大了,她不怕汪汪,想要福福抱著一起去玩。”

“那便抱著吧,不過你要跟汪汪說好了,去彆人府裡不熟悉,可不能咬人。”

“自然不會啦,咱家汪汪可聽話了。”

這便說定說好了。另一頭,車間裡,其他人問花娘,“嫂子,這天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不然花一文錢,一起坐牛車回去吧。”

花娘心疼錢,說:“其實我走回去也好,還不算太晚。”

“誒呀你這,這天越來越晚,你走回去日頭都下去了,要是現在不租上了,怕是過些日子牛車便沒了,到那時回去肯定要天黑,你就不怕路上遇見歹人啊。”

花娘也想過,可還是舍不得一文錢,她想再頂幾日,等入冬天黑的早實在沒辦法在花錢坐車,這便能省上一個月的錢……

作者有話要說:

京中新貴得寵人物:嚴大人!!!

表麵上嚴大人為人端正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