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頁(1 / 1)

濘難走。好著呢。

工廠是挨著昭州城不遠地兒建的,處於播林、安南方向,之前建了兩個,如今又要蓋兩個,位處西南方向,出了昭州城外走個五、六裡路,建在大路旁與各個村道連上,最遠的村子到最近的廠差不多六、七裡路。

更近的自然也有。

若是南邊、東邊的村子,那肯定是遠了。

沒辦法建廠自然是建在離原材料近的地方。

黎周周聽相公說,以後吉汀、容管、岷章三個府縣對應的位置,昭州城外也要建廠,隻是有快有慢,到時候東南方向的村民也能做工了。

銀錢到了,加上農閒時,百姓們聽了招工蓋廠,紛紛前來報名。

不管彆的如何,顧大人上來這一年多,修路蓋廠不停,他們百姓先是賺了一波又一波的銀錢,加上秋來稻米收成好了,今年娃娃們早都盼上了,說要吃肉。

吃!

家中勤快的,手裡是富裕一些,跟娃娃們保證,“不僅吃肉,還買雞,到時候燉雞吃。”

孩子們饞的流口水,天天盼著何時能過年。

也有那些好吃懶做的懶漢,全家就指望媳婦兒出去乾活,可女人家力道小,賺的銀錢也少,娃娃也沒人幫忙看,之前村中說做肥料,她家沒錢出不起,如今秋來收成好了,隻有她家的地兒還是以前一般的收成。

填肚子都艱難。

“花娘啊,你說說你家漢子吧,這樣下去,彆的不說,你家大娘先得餓死了。”村中婦人說。

另一人則說:“花娘要是能說得動,還用等到現在?那懶三他爹媽都管不動說不了,被活活拖死氣死,如今花娘咋說。”

這倒是。

可靠花娘一人扛一個家,這咋成嘛。

“若是我嫁給懶三這樣的懶貨,我寧願一頭撞死,這日子沒法過了。”

“誒呀你說這話乾嘛,花娘彆聽心裡去了,這要是死了,你家大娘也得後腳跟上,難不成讓懶三照看大娘不成?咱們做女人的就是命苦,熬吧。”

“要我說還是得再生個,生個兒子了,沒準懶三就勤快了。”有人提議。

“是有些道理,你家大娘嫁出去了就是潑出去的水,沒準懶三現在不動彈那是不樂意給外家人養孩子,生個男娃娃傳宗接代是自家的根兒,花娘你加把勁。”

有人嘲笑,“讓花娘加把勁有個屁用,你瞧瞧花娘這瘦的,要是懷上了,你給拿蛋拿肉補身子?要是生了個兒子,懶三還是懶,你給養娃娃啊。”

“我養啥,懶三的娃兒又不是我家的。”

眼瞅著要吵起來了,在一旁默不作聲木訥的花娘說:“彆吵了,他懶得碰我,生不了。”

“啊這……”

都給愣住了,見過懶得,沒見過這般懶得,連碰都不碰花娘,這還咋生娃娃?剛拱起的火沒了,眾人隻剩下對花娘的可憐,可她們可憐沒用啊,可憐了這麼多年,花娘日子過得可是越發的窮酸緊巴了。

“聽說了沒?人家西邊都蓋廠,南邊也蓋起來了,年後了不會要招工吧?”

“南邊也蓋起來了?”這婦人眼一亮,之前在西邊蓋廠她們都曉得,可離她們村裡遠,走路要大半天,聽說上工要傍晚前才放,這要是回來,路上天黑,容易出事。

家家戶戶門都拘著自家媳婦兒、姑娘、哥兒,不許去報名上工。倒不是不想掙工錢,可路太遠,早上天不亮,回來都是夜裡,這像話嗎,要是有歹人打劫或是占了清白呢?

要是走個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大家夥都結伴去,天不黑回來,那當然是最好的。

因此花娘村裡的婦人都羨慕西邊開廠子羨慕的不得了。

現如今南邊也蓋廠了?南邊離她們近啊,不過咋沒聽見動靜?

“是西南邊,跟咱們還有些距離,最近的我聽說,走過去要一個多時辰。”

“一個多時辰也不算遠,這進一趟城裡也差不多。”

有人來了精神了。

“招工咋招?是招男人呢還是女人哥兒都要?”

“一天多少錢?我聽說吉汀那兒招女人一天就給八文錢呢。”

“這般多!那豈不是月月都能吃到肉了。”

如今地裡莊稼好,米糧芋頭雜糧填肚子不愁,一天八文要是真放開了吃,還真是天天能吃肉,這擱以前想都不敢想。

“不知道,反正吉汀那邊也招男人。”

“啊,這樣啊,我阿媽肯定不許我去了。”這家裡略殷實些。

另一人瞧不慣,說:“你還不想去?多得是人想去,不說咱們村,就是離的近的那些村,還有昭州城裡頭的人,誰家不想去?怕是輪不到你。”

還挑肥揀瘦的。

年輕女郎被氣得臉紅,卻也沒法反駁出來話。

“成了成了彆吵了,回頭咱們打聽打聽,都去報名試試。花娘你去不去?”

花娘反應了一會,才說:“我家大娘沒人看,我要是去了孩子要餓肚子。”

“指望不上懶三,還不如你花兩文錢給隔壁阿嬸看著,大娘人小小的一天能吃多少糧?這樣也能落下六文錢呢。”

“說起來還早,到時候開廠招工了,我喊你,沒準不要咱們這路遠的。”

不管是城裡城外都是再說工廠,有的更是天天巴著問工廠蓋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招工?有人說,影子都沒瞧見,蓋屋怎麼說也得個把月,急什麼。

可沒想到這廠子蓋的飛快,另外兩間蓋好的已經開始招工了。消息自西邊先傳開,等傳到了花娘村裡,已經是好幾天後了。

“隻收女工和哥兒,學習期一天五文錢。”

“啥叫學習期?”

“就是你們剛進廠什麼都不會,有人給你們教咋乾活。”

“學本事還一天給我五文錢?這般的好?”

“真的假的不收男的,隻收女工和哥兒?”

“男的也收,不過是看門的運貨的,招的少,要女工哥兒多,聽說是乾細發的活,男的做不來,手太糙了。”

女人們高興起來了,私下裡有人還笑說:“以前是嫌棄咱們,如今啊廠裡不要男的了。”

“我家阿奶最近給我打飯都稠了些,見天讓我去看看廠裡,巴著我去。”

誰不想去啊,這一天可八文。

“我聽說了,吉汀那邊還有年禮,兩斤肉一隻雞還有半兩銀子。”

自打昭州城開始建廠,傳出要招工,家裡有親戚在吉汀的,或是要去吉汀的,多是拖人打探吉汀廠的情況,如今傳回昭州來,原先嘴上說她阿媽不讓她去的年輕女郎,如今都心動。

乾幾個月,這可賺了一年全家的花銷呢。

村裡家裡光景再好再殷實的,也沒聽過誰家給自家丫頭能一年花一兩銀子的,這都是放屁。

於是個個急著盼著,終於到了新廠招工了。

這天花娘是天還黑著便起來,昨個兒已經跟隔壁阿嬸說好了,幫忙看一天大娘,她要是不成了,下午早早就回來。阿嬸見花娘可憐,這些年也是能幫一把是一把的,當下應了,讓花娘去試試。

一村婦人、女孩、哥兒、夫郎摸黑著天結伴去。

等到了天才麻亮,廠子外頭已經排了好多的人,看穿的就知道,有的是臨近村裡的,也有昭州城裡出來的,個個眼底亮光,望著前頭,啥都看不見,可還是伸著脖子看。

廠子門口有人登記,什麼名字年齡家住哪裡,隊伍排的長長的。

花娘在後頭,一點點的往年挪,想著家裡的大娘,又想著這工要手巧、細的,她把手伸出來,十個指頭皴裂的皺巴巴的腫的像蘿卜條,肯定沒她的分,唉。

快到她們村裡的了,裡頭出來個人說:“去後頭數個一百,卡住了,之後就不要了,人招的差不多了,讓趕來的早早回吧,彆排了。”

男人得令,說:“四掌事我現在就去。”巴巴跑的飛快,到了後頭大嗓子喊:“後頭的彆排了,來晚了,不招了,快回去吧。”▲思▲兔▲網▲

正好是過了花娘一村人,花娘先鬆了口氣。

“剛說話吩咐事的好像是個哥兒?我瞧見他鼻子尖尖旁的紅痣了,定是哥兒,年紀又輕,沒想到說話,那高頭大漢真聽了。”

村裡年輕女郎小聲說,眼底是好奇是豔羨。

咋就這般的威風。

另一人唏噓說:“我還真沒見過,有一天哥兒能爬到男人頭上把男人管了。”

“……我也想。”女郎小聲呐呐說。

其他人沒聽見,站在後頭的花娘聽見了,心想女子咋能爬到男人頭上,這不是翻了天了嘛,咋可能呢,這輩子都不成。

就算是她家的男人,樣樣不成了,那也生來管女人的,誰讓人家托生成了男人,要是想管事威風,這輩子吃苦受罪贖了上輩子罪孽,沒準下輩子能托生成男人。

這輩子她是沒指望了。

輪到了花娘,花娘木訥的報了名字,因為口音重,不常和人說話聊天,剛說出口結結巴巴的,還是同村人替她答了。那登記的有些不耐,花娘畏縮的退了半步。

“她叫花娘,我都聽明白了,不過你今年才二十七?”四哥兒覺得不像,他姨娘三十一了,比這花娘年輕許多呢。

但好像不能這般比。四哥兒想到老板說的,這花娘一看就下了苦力,受了磋磨,整日為了營生風吹日曬的,不能隨意看輕努力活著過日子的人。

四哥兒端正了態度,說:“你進去吧,好好乾活好好學,要是學不好了,那肯定要刷走的,就是不要了。”

“還會不要?”前頭的驚訝。

四哥兒耐心解釋說:“先教你們做工,有的人實在是乾不來這個學不會,那也沒辦法,我們得出貨,不過放心吧,學習這段時間一天五文,當天領錢,等入職了那便是半個月領一次。”

“快進去吧。”

臨時工人便心裡安慰了,乾一天領一天錢多好。等進了廠,有人帶她們,膽子大的攀交兩句,“嬸子,剛才門口說話的是誰啊?”

“你要叫我領隊,你們這三十人是我帶著教習。”領隊看了眼問話的,“以後說話要打報告。”

“啥是報告?”

領隊舉手,喊:“報告。會了嗎?”

“會了。”

沒想到進廠做工有這樣的規矩,大家覺得好嚴,也覺得新奇。這領隊教完了,才說:“剛門口站著說話的是四管事,咱們黎老板身邊的人,黎老板是這四個廠的大老板。”

這黎老板就有四個廠!!!

這般的厲害。

“那四掌事——”說話的立刻捂嘴,舉手打了報告,領隊允了,這才問:“那四掌事莫不是黎老板的哥兒吧?”

不然放著男子不要,乾嘛要個哥兒做管事?

領隊說:“瞎說什麼呢,四管事是王老板的孩子,咱們黎老板也是夫郎,小少爺如今才五歲大,莫要亂攀扯關係說些是非。”

“是,知道了。”

眾人見領隊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