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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一抬眼,眼眶是紅的,說:“夫人,我是個汙糟人,本來就不該活下去了——”

黎周周皺眉,讓梅子先起來,板著臉說:“你現在是黎家人了,以後彆說什麼汙糟人這種話,過去都過去了,還是你還想著你爹娘?”

梅子著急搖頭說不,“生我養我的情我都還乾淨了。”

“那便是了。”黎周周想了下,說:“既然和過去沒了乾係,那就彆叫梅子了,和黎夏一樣,黎春,春天到了處處都是希望。”

自此後黎春名字就定了。黎春還是不愛去裡院伺候,即便是端茶送飯送熱水,規規矩矩進去,放了東西就出來,要是遇到了老太爺和老爺,也是垂著腦袋規矩說話——全是藍媽媽教的。

問就回話,沒問就站著。

幾個來回,黎周周其實發現了,黎春是怕男性,連跟孟見雲都不是很親近,躲著沒什麼交流,孟見雲也無所謂的模樣,冷著臉乾自己的活。

黎春是最親近藍媽媽和黎夏,對他更是感激尊敬。

如今他們一家搬家,車廂安排裡,黎春和黎夏連著一些吃飯、喝茶用的家夥什一個車廂,孟見雲趕車。蘇佳渝和蘇石毅一個車,裡頭放了些衣服,蘇石毅白日裡趕車,夜裡要是露宿外頭,那肯定不能和蘇佳渝睡一起了。

蘇佳渝去跟黎夏黎春擠一起了。

可能是路上時間久,三人鑽一起,有時候還睡一塊,很快就熟了。黎夏黎春本來是叫蘇佳渝蘇少爺的,蘇佳渝先窘迫說不能這麼叫,後來就成了渝哥兒。

陸陸續續的走了半個多月,離著京城越來越遠,他們到了幾個府縣修整,顧兆換一身舊袍子,抱著福寶,拉著周周還有爹,去這些府縣瞧瞧熱鬨,吃點當地特色小吃。

黎周周給了幾個人錢,不多,一人十來文,讓幾個結伴出去逛逛吃吃。客棧裡有鏢師們守著,東西丟不了。

黎夏和黎春本來是不想去,一個是害怕,怕人多走丟了,萬一找不回來被拐走賣走了,主家待他這般仁厚,黎夏是覺得上輩子積了福才被賣到黎家來。

黎春則是對這些熱鬨什麼的沒興趣。

最後還是蘇佳渝帶著兩人出去玩。

黎周周聽蘇石毅說起來,跟著相公說:“小渝其實看著性子軟膽怯一些,其實很能讓人放了戒備,也知道分寸,帶著他倆出去玩肯定不會走遠,不消兩刻就能回來。”

半小時啊?那不就是在客棧附近打轉轉了。顧兆輕笑,倒不是嘲笑,說:“聽你這麼說,蘇佳渝的性子守成好些,再加上蘇石毅這個踏實的,兩人守生意沒問題。”

黎周周神色略幾分調皮,說:“那可不一定,我覺得小渝還能教教。”

顧兆發現從京裡出來後,周周性子也活潑許多,跟著以前在府縣做生意時有些像,同樣的鮮活,穩重中添著自信。

“以前在京裡是拘束了我家周周。”顧兆牽著老婆的手撓了撓手心。

黎周周便笑起來,知道相公話什麼意思,不過他不在意,說:“夫妻一體,也沒什麼拘束不拘束的,我在京裡也長了見識,各有各的好。”

京裡整日在後宅院子,哪怕做了生意也不能露麵親自來,可也收獲了許多,黎周周隔幾天去鋪子轉轉,跟著梁掌櫃學習了不少,還有聽藍媽媽說各府裡的規矩,去了林家知道高門大戶如何走訪的。

反正都學到了。

黎周周覺得挺好的。

等一家人出去玩回來到了客棧,顧兆問蘇佳渝何時回來的,一聽時間還真是,不到兩刻,便屁顛屁顛跟在老婆後頭,“周周你好厲害啊。”

黎周周:……相公又逗他玩了。

黎大抱著福寶走後頭,蒲扇大的巴掌遮福寶眼前,福寶急爺爺乾森莫鴨,黎大說:“你爹的模樣福寶先不看。”

福寶在爺爺懷裡歪頭問號。

“哪有個當爹的樣,出來了就不成咯。”黎大嘴上雖然這麼說,可語氣是樂嗬嗬的,出了京自在多好啊。

到了宛南州已經是五月初了,沒去寧平府縣做耽擱停留,直接去的是西坪村方向,不用進府縣繞路能近一些,到了西坪村已經是五月中下了。

西坪村中。

麥田金燦燦的一片,麥穗沉甸甸壓著,村裡莊稼漢是天天往田頭跑,伸手摸一摸麥穗,便露出個見牙不見眼的笑,再等等,等幾日就能收了。

如今的西坪村家家戶戶蓋了屋,村口立著那塊石碑——善耕村。

黎大遠遠到了村口就從騾車車架上跳了下來,坐不住了,車廂裡頭的福寶也是,本來好好坐在阿爹懷裡的,聽外頭爺爺笑聲哈哈哈的,一下注意力就引了,探著身子去看。

黎周周乾脆就掀開簾子,讓福寶看看外頭。

進村了。

其實算起來也就三年多沒回過村,並不算太遠,可這片土地不一樣,黎家父子出生到成家,都是在此完成的。村裡艱難的日子,黎大是靠著雙手勤快,地裡刨食把日子過起來的。

所以黎大對農田,對種地有著很深厚的感情。

這會看到村裡的田地景象,黎大是高興的裂開嘴笑,連著說:“好啊好啊,這莊稼長得旺盛,好日子啊。”

村口車馬動靜大了,王阿叔的公爹出來看,打眼一看還沒認出來,聽到黎大說話聲才敢認,走進了幾步,昏著眼,試探問:“黎大?是不是黎大?”

“欸就是,是我,我和周周還有兆兒回來一趟。”黎大應了聲。以前看王家這男人都嫌棄,如今離得時間長了,再看嫌棄沒多少,就是咋老成這個樣子了?

能不老嘛。

王阿叔公爹婆母以前王二狗在時,是變著法的墨跡偷懶不乾活,地裡的莊稼全都勞著王阿叔乾,王阿叔既乾莊稼又賣豆腐還要乾屋裡活,現在情況變了,王二狗死了後,王雪學會了指使倆人乾,又把小田送去學醫。

如今小田大了有本事能賺銀錢了,娶了鎮上的姑娘成了家,王阿叔公爹婆母看懂了局勢,如今當家做主的是王雪,他倆要是還敢混賬刻薄,人家多得是手段。

隻能乾唄。

一下地太陽大一曬可不得黑了皺了,老很正常,不過身子骨健朗,比以前強,胃口都大了。家裡王雪也不刻薄,乾農活忙了那就吃葷腥,都給補著。

黎大一家回來了!

顧大人回來了!

就一聲的吆喝,傳了開來,黎大是一家還沒安頓好,東西兩村都來人了,不過一看黎家這車馬陣勢嚇得不敢近身,村長帶人要跪下磕頭要拜顧大人,顧兆搶先給扶起來了。

“我是調任去昭州當同知,正好順路就回來看看,各位鄉親不用多禮了。”

顧大人這麼說,大家都不敢放肆,高聲說話,就連以前順杆爬的李桂花這會站在人群前麵都不敢拿身份端架子說話,咋說呢,這、這麵前的顧兆,跟以前在村裡時大變樣了。

不像前頭生的那個倒黴催了,很有官大人架勢。

反正李桂花不敢胡鬨放聲說話。

顧兆自覺自己沒多大變化,聲音也溫和,也挺親近人的,怎麼看鄉親村民一個個都站著不敢動彈,頓時:……

當了兩年多的京官,讀書寫文章修書不是白乾的。

不知不覺間,顧兆官身氣勢已經出來了。彆說他了,就是黎周周,村裡人見了也暗暗驚訝變化太大了,簡直不像是村裡出來的,氣派的不得了,穿著袍子,手臉白淨,瞧著樣貌就沒咋變,還更年輕了,不像哥兒夫郎,像個讀書人了。這是誇讚的話。

“在村裡小住幾天便動身。”顧兆說。

這會沒人敢問、敢說笑,可之後安頓下來了,黎二劉花香帶著光宗、光宗媳婦,抱著九月來串門了,給大哥看看這個孫女。

黎夏接了禮,雞鴨肉糖,這些他曉得都是村裡拿的厚禮。黎春泡了茶,端茶上來伺候客人。

黎二一家一看這架勢,頓時都不知道手腳擱哪裡了。

“大哥,這倆誰啊?”黎二慫的壓低了聲問。

黎大瞅了眼黎二沒出息的樣,都當爺爺的人了,說:“去年大雪,寧西州鬨了雪災,家裡買了幾個人照顧,都是可憐人,乾活麻利,你可彆看著人下菜,小心我抽你。”∫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黎二趕緊說哪裡敢。

媽呀!黎家還有下人伺候了。

真是闊老爺子了。

這話自然是傳出去了,“叫我大哥老太爺,叫周周夫人,叫顧大人老爺的,連著我家的小福寶都是福寶小少爺。”黎二咋舌吹牛。

不敢想啊。

東西兩村誰敢想,當初人人都瞧不上看不好的黎周周,如今是官老爺夫人了,身邊伺候的就倆人,這次聽說去昭州,跟著護送的隊伍,膀大腰圓的漢子,就有六個呢。

顧兆黎周周帶著福寶去了一趟顧家,先去看望阿奶,之後就是三位伯家,黎夏黎春孟見雲都帶著東西,跟著他們串門送禮。蘇家倆孩子翻山回自家去了,出門一年多了,到了地兒要回去見見親人,以後再見就難了。

等一家走後。

東坪村也熱鬨起來了。

同知是啥位置啊?

趙夫子罵了問到他這兒瞧熱鬨蠢貨,“咱們寧平府縣縣令七品,宛南州管著三個寧平府縣的縣令,顧大人的同知那是從五品,一個州的副官。”

雖是副官,可從五品的官啊。

村民聽得咋舌,咋、咋這麼大的官,還要管好幾個縣太爺的?!

西坪村的黎家院子熱鬨了。

村裡來人絡繹不絕,家裡大人就是各接待各的,黎大是招呼他的老友、村裡鄉親,顧兆是顧家人、趙秀才、朱秀才幾人。黎周周則是王家杏哥兒那邊的、二嬸、村裡的田氏、王阿叔,連著顧家那邊的女眷。

趙秀才帶著孫子,還有幾位收的徒弟過來的,齊齊的給顧大人磕頭。要不是顧兆攔著,趙夫子都得給顧大人磕一個,不為彆的,就為了那幾本書,都該。

啟蒙夫子算不得什麼正經老師。

如今顧兆當了官,那就是更貴重。

顧兆勉勵了幾句趙澤,趙澤一看就是被壓得快喘不過氣了,“……你根基紮實,隻是缺了變通,回頭琢磨書文章,多寫寫自己的思考,是你考試。”

趙澤作揖應是。

到了朱秀才前來,顧兆一看差點認不出來了,朱秀才也黑了,還壯了一些。說起來,朱秀才官學上學時間到了,回到村中,家裡父母妻兒勞累,最初是躲避,說著看書溫書,其實一個字都沒念下去,本來是渾渾噩噩就這般算了,自暴自棄。

可顧兆送回來的書信給朱秀才點燃了一絲絲的光亮。

後來看書之餘,做了家中農活,才知道父母妻兒的艱辛,以前他知道艱辛勞累,可也就是表麵上的知道,自己乾了才知道如何。

如今的朱秀才在家裡開了私塾,每天上半天教送來的孩子念書識字,下半天自己看書溫書,算是給家裡賺一些補貼。

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