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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了風寒病還沒好,現在王二狗死了,以後王阿叔可咋辦啊,是我也不想活了。”

村長喊婦人彆乾學嘴,來幾個人扶著王阿叔先回去。

王二狗如今死了,王阿叔成了寡婦,要避諱。

那幾位瞧熱鬨的便說:“王阿叔怎麼說也是個哥兒,我們哪能架的動。”

“就是就是。”

送王阿叔回王家,哪裡有留在這兒瞧熱鬨好。

最後是黎周周出來搭把手,顧兆說:“我同周周一起去。”

這樣安排妥當,本來黎周周和王阿叔都是哥兒,沒什麼好避諱的,但之前王二狗攀咬過,如今顧書郎也過去,真的是再也沒有說嘴餘地。

“本來也不可能沒影的事,這不是有的人非要往周周和王阿叔不清不楚扯嗎,誒喲嚇得周周買豆腐都是買完就跑,總不能以後不吃豆腐了。”

“如今連著顧書郎也一起去,背後說這話的嘖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王嬸氣得臉色不好,扭身就回院子。

“誰急了就說誰唄。”

王阿叔一暈倒,王二狗爹娘就不能走了,總要留下有主事的,怎麼收斂屍體,怎麼辦白事,怎麼下葬,還有田氏吵著要討公道讓王家賠銀子。

這一下都成了王二狗爹拿主意。

總不能把王二狗屍體就這麼晾著,等王阿叔醒來再說吧?

王家小院。

黎周周架著王阿叔胳膊,顧兆開的門,也沒關大門,院子小除了石磨就是灶屋,貴的糖油估計都鎖著。

進了裡屋,一股子藥味混著臭味,做了一個月的肥料,顧兆聞出來是尿騷味,村裡有些人家,天冷的懶得起夜去後院上茅廁,一般都給屋裡放個尿桶,夜裡就在屋裡上,早上再去倒。

不過黎家沒人這麼乾。

顧兆將門打開,堂屋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另一頭裡屋是王阿叔睡得。

炕上躺著的小田,聽到動靜從炕上爬下來,穿了個單衣,本來就瘦巴巴的可憐,如今臉慘白一側腫著還有青色的指印。

這當然不可能是王阿叔打的,王阿叔平日裡很看重小田的。

“阿爹——”小田光腳撲著過來。

顧兆說:“你阿爹暈了過去,你先穿上衣服彆感——風寒了。”

小田眼淚含淚害怕看周周哥,黎周周一邊架著王阿叔進炕,不知道該不該跟小田說實情,想了下還是讓王阿叔醒來自己和小田說,他說:“你阿爹還要靠你照顧,你彆凍得風寒,先穿著衣服。”

“相公我去燒點熱水。”黎周周想放著王阿叔一人也不是辦法。

顧兆:“咱家灶上有,回去拎一鍋過來,比在王家燒強。”

黎周周想也是,“小田你看著你阿爹,我一會過來。”

小田穿著衣服爬上炕,就守在阿爹身邊。

黎周周和顧兆出了院子,路上遇見人說了兩句回去拿熱水,不好在王家動柴。等黎周周拿了家裡冬天在堂屋使的小鍋,裝了一鍋熱水,端著去了王家。

顧兆也跟著。

兩人去後,床上王阿叔已經醒了,臉色蒼白,神色木愣愣的,但眼底透著幾分冷靜,摸著兒子的手,聽到堂屋走路聲,才慌了下,見是黎周周和顧書郎才好了。

桌上就有小田喝藥喝水的碗,黎周周倒了熱水衝涮了下,端出去潑到院子,回來重新倒了半碗遞給王阿叔。

“王阿叔你也彆太傷心了,彆把身子熬壞了。”黎周周在小田這兒不好明說。

王阿叔端著碗沒喝水,隻是捂著手,像是冷。

“人死不能複生,王阿叔還是先緊著重要的人。這幾天,王阿叔身體要是不舒服就彆操勞了,交給該操勞的人做,越是能乾越是辛苦,正好養養身體,多看看。”顧兆摸摸小田的腦袋,說:“以後的日子不能過的和以前一樣,小田能指望的還有誰。”

床上王阿叔眼皮子動了動,看了眼兒子,才端著碗喝了口熱水,沙啞著嗓子說:“謝謝周周還有顧書郎,我曉得了。”

黎周周擺擺手,小事哪裡要謝的,見王阿叔精神好起來了,和相公沒多停留,出了王家院子。鍋暫時先放這兒,下午他來拿一趟也成。

兩人一走,王阿叔拍了拍炕邊,小田過去,王阿叔粗糙瘦骨嶙峋的手摸摸兒子臉,“還疼不疼?”

“不疼了阿爹,阿爹我好了,你彆難過了。”

王阿叔眼淚下來了,抱著兒子,喃喃說:“你爹死了,死田頭了,彆怕,不怕小田……”

摟著小田背的手,顫唞的厲害。

小田乖乖趴在阿爹懷裡,眼裡懵懵懂懂的,什麼也沒說。

村長和村裡老人同王二狗爹商量好了,叫了年輕力壯的男人抬著王二狗屍體先回王家,該布置靈堂的要布置。一進院子,王二狗爹便喊王雪的名,意思讓王雪出來操持。

王雪好不容易從炕上下來,沒走兩步就又要暈過去樣子,臉色也蠟黃眼睛也沒神,一看就是重受打擊人不成了,這哪能操辦喪事?

村長皺著眉,出來說公道話:“操辦王二狗喪事都是村裡大老爺們的幫襯,哪能讓你兒媳婦出來說話,成了,就你了。”

真是瞎胡鬨,讓個新寡婦跟著村裡男人商量事不成?

王雪便回到屋裡躺著,他睜著眼,看著臟兮兮的屋頂,耳邊是吵吵嚷嚷的村裡人聲,屍體擱哪裡,香燭要買,還有紙紮那些,誰腿腳快去跑跑腿鎮上買,還有搬辦席麵的桌椅板凳碗筷……

“阿爹你好好歇歇。”小田說。

王雪便嗯了聲閉上眼,被子裡的手握緊了又鬆開了。

真的死了。

他也不知道為啥,昨個兒晚上就那麼乾了。

話說來長,自從王二狗過年時在鎮上賭坊贏了二兩銀子,回來帶了酒肉,脾氣也大,讓王雪好好給他熱酒熱肉,二兩銀子也沒見給家裡拿半文,吃吃喝喝的在屋裡留了沒兩天,王二狗嫌王雪整日裡磨豆子做豆腐,一股味,便又走了。

二兩銀子能在幾個村裡的玩許多日子。

王家院子消停了好一段日子,等開了年,王二狗又回來要錢,原來是那二兩銀子輸了個精光,還說欠人家鎮上一輛,要是王雪不給錢,那他就賣田。

大曆有法:男丁生來五畝水田,五畝旱田,女子哥兒皆五畝。這田等人去了,還要收回來,不過留下一畝水田一畝旱田,祖輩積攢下來這就是祖田。

王二狗爺爺當年就賣的是祖田。如今王家的田按道理是不能賣的,要是王二狗賣了,以後王二狗死了,後輩得交賣田的銀子,不然後人罰服役。

這不是擺明了坑小田嗎。

王阿叔實在是沒辦法,給了一兩銀子,還要被公婆罵。這樣的日子也習慣了,哪次不是這樣?可自從王二狗賭的大了,賺了二兩銀子,徹底是玩不了小的了,當初幾文十來文的瞧不上,老想著回本,想著之前賺的二兩銀子。

一來一去,花錢如流水,隔幾天回來要錢,王阿叔攢的銀子哪裡夠這樣掏,說不給,王二狗便打人,王阿叔那段時間,胳膊、臉上都是傷,青青紫紫的好不利索。

這樣到了四月初,倒春寒降溫,小田感染風寒有些發熱,王阿叔便煎藥熬藥給兒子喝,這下被回來的王二狗瞧見了,踢破了藥罐,打了王阿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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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狗爹娘瞧不下去,小田怎麼說也是王家的血脈,難不成真要孫子病死不成?可王二狗在暴怒狀態,王二狗爹娘不敢吱聲說錢是他們掏出來的,攔也攔不住,隻有王阿叔護著小田,挨了一頓打。

但小田風寒加上受了驚嚇,一直沒好利索在床上躺著。

王阿叔這段時間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去河邊洗衣服遇上了顧書郎,說了那番話,王阿叔心裡苦笑,銀錢總是有給完的時候……

昨個是清明,一大早王阿叔去燒了紙,回來撞見王二狗要出去,王阿叔躲著走,話都不敢多說,等王二狗走了後,家裡婆母說:“二狗去十裡村了說今個回來,晚上天黑了你瞧瞧,清明彆讓他走夜路,彆偷懶,不然小心他回來揍你。”

王阿叔隻能答應上。

天一黑,王阿叔在村口外看了圈,說沒瞧見人。這種情況也是有,王二狗走時說當天回來,有時候玩的幾天不沾家,王二狗爹娘便想著今個怕是也不回來了,睡前還念叨責怪王雪拴不住男人,整日裡讓二狗在外頭混。

王雪木著一張臉,公婆說話沒避著他不怕他聽見,還故意說得大聲,他早已習慣,燒了熱水給兒子擦洗,看見兒子臉上還紅腫高著一片,根本哭不出來,淚已經流乾了。

要不是為了小田,他恨不得去死。

躺下沒多久,王雪睡不著,一閉眼就是王二狗氣衝衝踢門揍他,說今個回來怎麼沒人接他,讓他走夜路。

王雪被打的害怕,穿了衣服提了盞油燈,他出門時沒點油燈,怕費油。田裡地裡憑著月色,摸黑能走,摔了也不礙事,要是接到了人,回來在點上,沒接到更好。

公婆在屋裡睡得實,是雷打都不醒的。

王雪沿著村口去十裡村的路,黑漆漆的田埂上一人影,嘴裡哼哼罵著人,王雪是死了都忘不了,這是喝醉了的王二狗聲。

他正猶豫要不要上去,就看那影子摔了滾了進水田。

王雪忙是跑過去,站在田埂上看著水田裡王二狗扒拉,平日裡高大的王二狗,這會喝的爛醉,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被水田嗆得又是罵人又是咳嗽。

要是哪天夜裡走路摔倒,如今這天氣,就怕栽倒在水田裡,那一晚上人可就沒了……

王雪伸出去的胳膊停在空中,腦子裡瞬間想起顧書郎的話,要是王二狗沒了,那不是沒人打兒子,沒人問他要錢,沒人打他了?

王雪看著水田裡王二狗,木愣愣站了幾秒,反應過來似得,連忙提著油燈返回跑,他跑的快,還摔了一跤,褲子上衣服上都是泥。

等回到院子關了門,王雪才害怕了,越想越怕。

要是王二狗沒死,要是王二狗看見他了,他跑的時候,王二狗是不是在後頭叫他名字了?要是村裡誰瞧見看見了。

王雪提心吊膽的將沾了泥的衣服脫了用水泡著,穿著單衣進了屋。公婆屋裡鼾聲震天,並沒有吵醒,王雪輕手輕腳推開裡屋門,放了油燈,兒子小田迷迷糊糊睜開眼,問阿爹你去哪裡了。

“剛去起夜,摔了跤。”

小田掙紮要起來,王雪這會心裡平靜了,按著兒子躺回去,說:“阿爹沒事,你繼續睡,就是衣服臟了。”

要是王二狗沒死,那就打死他好了。

這一覺王雪睡得踏實,第二天早上又下著小雨,他夾衣還泡著,隻能穿了身單衣,院子外頭砰砰砰的有人敲門,王雪心臟也砰砰砰的響,開了門,張柱子家的大牛說:“你家王二狗死我家田裡了。”

之後就是公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