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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棉球的老爺子上了車了,但車才行兩步,他又喊停了的士,因為他看到顧謹匆匆的,從一輛的士上下來。

示意的士後退幾步,顧鴻連聲喊兒子。

兒子轉身的功夫,老爺子把鼻子裡的棉球取了出來,又刻意擦的乾乾淨淨,看兒子過來,說:“我是跟著巡回審計組來搞審計,審查地方政府的政務工作情況的,今天晚上進駐招待所之後我們會整體封閉,要一周後才會出來。”

“好的。”顧謹說。

顧鴻屬於延遲退休,而這幫延遲退休的老乾部,是一個巡回審計小組,專門負責地方政府的政務審計,最近,隨著他們來,地方政府如臨大敵呢。

他老而不休,還要忙工作,顧謹又不喜歡被這老爺子說教,就示意司機開車走。

但顧老爺子這輩子,致力於不討喜,還沒惹兒子生氣,怎麼可能走人?

他說:“老三,雖然我不是東海人,但在東海市工作了幾十年,這兒有我幾個老同事,老領導,他們都非常優秀,各家的孩子也都很優秀,你裴叔家的裴恪,市委秘書,接人待物那叫一個沉穩圓滑,還有你魏叔家的世斌,把城管局搞的有聲有色,他家老二生的向軍也是留學生,可人家早早就在開發區審請了一個計算機研究與發展中心,上麵正準備給拔款呢,看看彆人的孩子,再看看你的。”

老爺子說的裴叔,是曾經東海市檢察廳的檢察長裴斐,他兒子叫裴恪,就是市委風頭最勁的那位裴秘書,女兒叫裴蓓,曾是顧謹的學生,現在是政大的辦公室主任。

確實,那是非常優秀的一家人。

而他說的魏叔,名字叫魏芳,曾經是東海市武裝部的部長,混成年代東海市權力最大的人,握著槍杆子,專門在海上緝察走私的。

他有倆兒子,一個叫魏世斌,是城管大隊的大隊長。

另一個顧謹就很熟悉了,他讀大學時的同學,魏世明。

當年為了追林珺,魏世明偷了他爸的敞篷吉普,帶著一幫小弟,天天在校門口堵林珺的。

而他兒子魏向軍,跟小民小憲一樣,是留學生,但人家跟小民小憲完全不同,不像他們,早早改了國籍,到現在還是一副二鬼子心態,據說人家早早就確定了要回國的路線,還從高新區審請了科研資金,一回來就準備要搞計算機,網絡研發。

顧鴻本就是個愛跟人攀比的性格,尤其兒孫,就跟手裡握的紙牌一樣,隨時要跟彆人攀比一下。

他這趟回來是因為公務,難得回趟東海市,滿心準備等工作完成後,跟老領導們來兒孫上的大比拚,結果小民和小憲一個比一個精神麵貌差,一個的心態比一個反動,叫他怎能不氣?

他是個最要麵子的人,試問,當他工作搞完,出來後要請大家吃個飯,飯桌上,彆人家的孩子優秀的梆梆響,他家卻是一群二鬼子,丟臉不丟?

不過他氣,他著急,顧謹不氣,“爸,您有工作要乾,就趕緊去工作吧,我的孩子我自己會操心,會教育的,您就甭操心了,好嗎?”

“不好。顧謹,你裴叔就裴恪一個兒子,雖然生得晚,比你小得多,可那孩子優秀,一看就是個搞政務的好苗子,你魏叔家的向軍我還沒見過,可他在國外的時候給我寄過很多封信,談的都是計算機理論,前沿科技,你爸雖不才,退休了,但在上麵還有點能量的,我實話告訴你吧,國家準備在東海市成立一個網絡信息研發中心,下撥資金五百萬,本來我是想,讓咱們小憲去主導,搞研發的,現在我看還是算了,向軍在精神覺悟上比小憲高了不知多少倍。”老爺子不管兒子聽不聽得懂,甩了一大串話後,示意司機開車,揚長而去了。

魏向軍?

魏士明的兒子。

顧謹當然知道他,因為他和小民小憲是一起上的幼兒園,同一年出的國。

那孩子居然經常給顧鴻寫信,還談感想,還談計算機理論和前沿科技?

世上能人或者多得是,可顧謹敢說,目前在計算機理論一行,他覺得沒人比小憲玩得更精,玩得更透呢。

當然,老爺子在東海市有自己的交際圈,圈子裡全是一幫德高望重的老領導,而因為他是一幫老領導裡唯一走到中央,最有影響力,能為孩子們鋪路的,所以那幫老領導們都會專門維護跟他的關係,也會讓自家的孩子們跟顧鴻寫寫信,打打電話,這叫給孩子鋪路,鋪前程。

相比之下,顧謹自己就比較頹,小民和小憲還是二鬼子心態。

也就怪不得顧鴻會生氣了。

而退一步說,顧謹判斷,走私犯們真正的背後大佬,幕後後台,就在顧鴻認識的那幫老領導裡頭,他們熟悉顧鴻,了解顧鴻,甚至比顧謹還了解,栽贓嫁禍,當然就很容易了。

但具體是誰,還需要他進一步的查證。

總之,離老爺子忙完,還有一周時間,抽絲剝繭,順藤摸瓜,繼續往下查吧。

……

轉眼周末,小民計劃的是全家一起去燒烤,但顧謹和林珺早早起床就出門了。

小民有點失望,但也沒辦法,隨他們去了。

不過成年孩子,父母不在,正好自由自在的享受一頓燒烤,豈不美哉?

小民和小憲在身高和智商方麵碾壓法典,他就是他們的小苦力,負責搬食物,幫小憲拎啤酒,給小民背醫療包,而妹妹,則是他們相互較量的法寶。

她更喜歡大哥還是二哥?

她覺得他們倆誰更優秀,他們喜歡在妹妹麵前爭論這個。

走到公交站旁,半夏說:“不要吵啦,我覺得點點哥哥最棒了。”

他們身高體健,卻不肯提東西,可憐的法典哥哥像個八袋長老一樣,脖子上是包,手裡拎著民,背著好幾個大包,在半夏看來,法典比他倆優秀多了。

但小民和小憲並不覺得,對視一眼,一起笑。

成績過人,身高拔尖,體能過人的他們,從來不認為法典會比他們更優秀。

“不不,半夏,你法典哥哥成績太差了,他就是個思丟笨,跟著二哥一起拚,stupid,思丟笨。”小憲一臉悠哉的說。

半夏好氣,堅持說:“不,法典哥哥才不是思丟笨,他比你們都厲害。”

小憲說:“半夏,他很笨的,到現在連馬裡奧的第一關都打不過。”

“我不管,反正法典哥哥最厲害,我不要你抱,我要點點哥哥。”半夏更不高興了,乾脆連蹬帶鬨,小民正好要搶來抱她,可小憲又不願意給,倆人於是就著一個妹妹,鬨來鬨去的打嘴仗。

最後還是法典來當和事佬,他說:“好啦好啦,我笨就我笨,世界上笨人多得是,我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咱們好好走路,不鬨了,行嗎!”

四個孩子一台戲,吵吵嚷嚷的坐上公交車,就往東海港去了。

……

再說林珺這邊,她和顧謹早早就到東海港了。

海花港是商用,貨用港口,而東海港則是遊輪,客渡港口,再加上它的南麵有一片非常大,又乾淨的海灘,這算東海市的名片,是個旅遊勝地。

商戶大多開門晚,一般要到上午九點才會開張。

但這才上午八點半,林珺就來敲曹芳家的卷閘門了,邊敲邊喊:“曹芳,我知道你在裡麵,趕緊給我開門。”

在這種旅遊勝地開名煙名酒店其實很賺錢的,按理曹芳應該在市裡買幾套房,但她並沒有,反而,自從被林珺趕走後,倆口子帶仨閨女,全住在這間小鋪子裡。

而這地方,並排有三間鋪麵,全是屬於曹芳的。

可她並沒有在市裡買房子,這就是見識和眼界的問題了,買大房子是為了享受生活,但像曹芳那種從小窮慣了的人,她不需要享受,要的,隻有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大清早的,開門的是曹芳的大閨女,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按理該上學的,但是輟學在家,在守鋪子,拉開卷閘門,一看林珺,是認識的人,揉著眼睛問:“阿姨,你有啥事兒嗎?”

“去,把你媽喊下來,就說我要算房租。”林珺說。

旅遊景點的鋪麵嘛,並不大,後麵隔了兩層,上麵是通鋪,下麵起居。

這會兒,曹芳正在後門口燒水煮蛤蜊,一聽林珺來了,有點納悶的。

因為她和顧靈約好的,正是今天給錢,並且,她把顧父所謂的,‘嫖’過的證據還給顧靈,其實證據隻是個幌子,她也是受人之托,幫忙辦事的。

怎麼顧靈還沒來,大清早的,來的反而是林珺?

她丈夫老李是個精瘦黝黑的,四十多歲的男人,這會兒在二層夾板樓上,也正在忙自個兒的,探了腦袋出來在看下麵,曹芳示意老李把腦袋縮回去,轉身出來了:“喲,林珺,一大清早的,你有啥事嗎?”

林珺雙手抱臂,拍玻璃櫃:“我的房租呢,你啥時候還我?”

這要原來,曹芳一口就呸出去了,但現在不一樣,她再傻也得考慮,顧靈把倆人之間的交易告訴林珺了嗎,她是真的隻是來要房租的,還是知道了她要挾顧靈的事,上門來找事的。

有備無患嘛,她對著後麵的丈夫比了兩根手指,搖了一下,慢悠悠的說:“林珺,你這就不厚道了吧,坦白說,你也不是啥好人,你總這樣逼我,兔子急了還要咬人的呀,咱可是親戚,你非要鬨到我跟你翻臉不成?”

她大閨女李大丫頭坐在櫃台後麵刷眼睫毛,把兩隻眼睛刷的像蟲子似的,嚼著口香糖吧唧吐個泡泡:“這個林阿姨可真有意思,那麼大的老板當著,一月賺幾大萬的,為了幾千塊的房租親自上門當潑婦,不嫌丟臉呀。”

一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不讀書,都入秋了,穿的吊袋遮不住奶,眼睫毛畫的能糊死蒼蠅,說話還要吧唧口香糖,既沒家教也沒禮貌,還好意思笑彆人是潑婦?

林珺看著這丫頭,心裡直搖頭。

曹芳訕訕一笑,再說:“林珺,你這樣逼我,小心要倒黴的呀。”

她不直說,但她要給林珺暗示,自己手裡有東西。

林珺一笑,說:“我不但不怕倒黴,我還貼了討債書,要不你出門看看?”

不但她自降身價,堂堂慈心的書記親自上門討錢。

而且顧謹顧大教授此刻就在外麵,幫她貼討要房租的律師函。

大清早的,正是鋪麵開門時間,顧謹一貼東西,隔壁的商戶就都圍過來看了。

顧謹是做律師的,不論乾什麼,於他來說都是在取證,所以貼好律師函後,看有人圍觀,他還得拍幾張照片存證,看曹芳出來,拍照,看她在看律師函,也隨之拍照,確定她看過東西了,這才收起相機走了。

曹芳搞不懂林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見律師函上寫著限她三天時間歸還租金,笑了:“林珺,你也太可笑了吧,貼這樣一張紙就想我還錢,你當我是嚇大的?”

歘的一把撕了紙,揉成一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