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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滑跪到了老父親的腳邊。

他努力遏製著欲脫眶而出的眼淚,說:“爸爸,抓他們吧,抓給我看。”

不是曹桂一個人,而是一個小團體,那是一個罪惡的,靠吸食這個國家的血肉為生的走私團體,顧民希望一個不漏,爸爸能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他在此刻,又變回了六歲時那個隻會崇拜,仰望爸爸的小孩子了。

他揚頭看著爸爸,仿佛他是一座高山,一個燈塔,是他心中唯一的信仰。

“弟弟妹妹出來了,快起來。”顧謹拉兒子。

小民嗖的就站起來了,揩乾眼淚,若無其事的轉過了身。

……

回到家,林珺總覺得哪不對,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搞得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有啥不對。

小民訂了很多報紙,早晨走的時候沒來得及看,回來之後就在翻新聞。

他想知道大華商會的人,以及曹桂什麼時候才會來。

因為這算東海市一件非常大的事情,所以有個專題報道,《東海日報》每天都在跟進。

大華商會那幫人一來,就會被集體抓捕嗎,那他大舅呢,也會被抓捕嗎?

正想著,半夏湊過來問:“小民哥哥,紅色的跑車上可以坐五個人嗎?”

“不可以。”小民說。

半夏掰掰手指:“那我還是不要啦,我有兩個哥哥,我想一輛車把你們都捎上。”

終於,他在半夏心目中有位置了?

小民莞爾一笑,剛要張嘴,就聽他媽說:“糟了。”

她說:“已經一整天了,小憲該不會還在機場吧?”

小憲回來了?他那個浪蕩性子,說不定又跑哪鬼混去了吧。”小民說。

林珺也這樣想,可翻了一下來電記錄,拔過去一問,問題大了,居然是機場公安局。

再一問,才知道jack顧已經被刑拘了。

這還了得,趕緊打電話,喊顧謹去撈人!

“媽,小憲怎麼回事,被拘留了?”小民隱約聽到了。

法典也湊了過來,一臉好奇:“媽,我二哥蹲號子啦?”

“他跟公安起了點衝突,你爸已經去找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林珺說。

雖然基於小民,半夏對哥哥已經不抱期望了,可二哥在她死後看到的,隻是瘦巴巴的,睡公園,現在居然被關監獄,那豈不是要變成沈四寶那樣?

“媽媽,早點把他找回來喔,他太可憐啦。”半夏說。

就跟顧謹無法揣摩林珺的內心,小民這是頭一回,體會到什麼叫吃醋的感覺。

他最近每天都在接半夏上學放學,還為了不讓她被人笑話,剃了光頭。

小憲個混蛋,一來就蹲號子,可妹妹居然關心他,而不是他?

感覺自己在車上沒了座位,小民好氣。

當然,那隻是種可笑的小心理,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乾,就回他那邊去了。

林珺滿心以為有前夫哥去了就能把二兒子撈出來,忙著要幫他鋪床。

不比小民嬌貴,他經常四處旅遊,用小憲的話說,廁所都睡過。

所以他的床,是張林珺從廠裡搬來的一張舊鋼絲床。

鋪完床,法典和半夏興奮的都不想睡,倆人都想知道二哥會是個啥樣子。

但都等到夜裡快十二點了,還不見人。

法典幫公安搶救證據,累了一天,太困,躺沙發上睡著了,半夏眼睛一耷一耷的,還在等,這時林珺的傳呼響了起來,她給女兒蓋了個毯子,躡手躡腳出門。

順手拎了根掃把,想要抽小憲的,結果門外隻有顧謹一個人。

“我兒子呢。”她問。

顧謹說:“還在拘留中。”看林珺麵色一沉,忙說:“沒事的,他是外籍,在條件最好的外事拘留所,我去那兒講過課,條件很不錯,每天除了軍事化訓練,就是宣講《刑法》和《民法》,然後就是看電視,我去的時候小憲正在看《西遊記》,我看他還挺愛看的。也就夥食差了點,頓頓白粥饅頭大白菜,怕是要挨餓。現在就撈他,也行,但我……”

目前正值查走私的專項嚴打活動期,整個公檢法係統,因為涉及走私,要清算一大批人。

顧謹是公安廳的政策顧問,關於涉及走私的處罰條例,他也參於了研究和擬定。

而最終的處法方案會是什麼樣的,誰會被罰,誰能躲得過。

此時大家都在忙著找後門,托關係,誰都想能鑽個空子,能平安渡過。

而當大家聽說小憲果真是顧謹的兒子,為了能把顧謹也托下水,巴不得趕緊放了他。

可顧謹給拒絕了。

第56章 獨裁者

因為走私加行賄,且數額巨大,公安給的處罰意見是刑事拘留。

好在機場方麵找到了他的錢包和護照,且能證明幾樣電子產品中,有兩項是摩托騾拉公司贈予的樣品,於是走私數額降了下來,就改成了行政拘留。

拘留所的意思是,拘上15天就行了。

但小憲賄賂公安的事情已經寫上筆錄上,即使顧謹再不忍心,也必須讓他拘滿30天,隻有這樣,他才有底氣上台,給全東海市公檢法的工作人員上課!

小憲總共帶了四隻行李箱,顧謹先提了兩隻回來。

從兜裡掏出兩隻造型精美的,小小的東西,給了林珺一隻,他說:“這是小憲打工給咱們賺的,說是叫手機,你明天去電信局辦張卡,就可以打電話了。”

手機是個新概念產物,在國外時,從鋪天蓋地的宣傳中,林珺聽說過。

可它的造價非常昂貴,一台要幾千美金的,小憲居然給她買了一個?

那孩子既懶,還愛吃,現在卻要被迫吃水煮菜和大饅頭,林珺又難過了。

“放心吧,外事拘留所有兩堂關於《刑法》的課,我一直沒時間去講,正好最近過去講了,也順帶給民警們打個招呼,他們不會拿他怎麼樣的。”顧謹說。

所以四年了,連個電話都懶得打的兒子,現在得在局子裡,坐在小板凳上,捧著書本聽他爸爸講《刑法》了?

雖然既傷心又難過,可林珺也忍不住要說聲活該,擱了掃帚,她說:“你早點回吧,我改天帶點東西,專門去看他。”

她轉身才要走,男人忽而壓了過來,於身後攬過來,啞聲問:“到底是什麼,林珺,你想要的到底什麼?”又說:“如果我是二十歲,我可以慢慢猜,因為我有大把的時間,可我已經45了,林珺,我不想把時間耗費在猜你的心意上。”

有六年了吧,從妍妍出生,他們的關係從如膠似漆驟然降到一個冰點,顧謹就再也沒有碰過林珺了,他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此時顧謹突然抱過來,林珺整個人一僵。

曾經,是顧謹在儘心照料妍妍,沒有讓她熬過一回夜,可他從妍妍出生後,對她就沒有了男性對女性的衝動了,這是她自己造成的,她因為抑鬱症,因為那個孩子而疏忽了丈夫,疏忽了彆的孩子,自暴自棄,也沒拿自己當女人看。

其實是源於她的自負,她是個醫者,覺得自己必定能逆天改命,救活妍妍。

可事實證明她不能,她還為了救妍妍,疏忽了兒子們,也放棄了自己。

而在這一刻,林珺突然覺得自己又是個女人了。

她回頭,蹭上男人的額頭,他身上還是她熟悉的味道,還能叫她想起倆人久彆重逢時,抱在一起的悸顫。←思←兔←在←線←閱←讀←

“複婚吧林珺,就算你不愛我,也得為了孩子們考慮,小民和小憲就是因為家庭的破碎才會誤入歧途的,你總不想法典和半夏也走他們的老路吧。”顧謹唇貼在林珺的鬢角,喃喃的說:“夫妻教育孩子,在於相處,於相處中言傳身教,你回想一下,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小民和小憲是什麼樣的,在咱們離婚後呢……”

大道理林珺都懂,可她就跟大冬天被潑了一身冷水似的,混身的悸然陡然散去,看著顧謹時,隻剩四個字:索然無味。

鬆開前夫,她說:“天太晚了,你也彆回政大了,去隔壁跟你大兒子湊和吧。”

可她欲走,顧謹又把她掰了回去,雙目沉沉又帶著玩味,他盯著她。

林珺搡了一把,但他沒鬆手,反而整個人壓了過來。

哐的一聲,虛掩的門被關上了,砰一聲巨響。

“你乾嘛呀,我沒帶鑰匙,我被鎖外頭了。”林珺說。

她很生氣,想發火了。

但顧謹不氣,他惹怒了她,反而在笑。

“你不想為了孩子而複婚,對不對?”他猜到她的心思了:“是因為我上回送花,裡麵包的是棒棒糖,你覺得我不愛你,是因為孩子才想複婚的,所以心裡不舒服,對不對?”

林珺被戳中了心思,可這種事,他心裡明白就行了,沒必要說出來吧。

她轉身要拍門,顧謹掏出了自己的鑰匙。

“要跟你複婚,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孩子,但更大的原因是,我愛你,我隻想跟你過婚姻生活。”顧謹說:“小憲馬上就要回來了,他的性子跟法典,小民都不一樣,他雖然看著糙,可內心敏[gǎn],他喜歡的是和諧的家庭氛圍,趕他出局子前,咱們複婚吧,你想要我怎麼表現,怎麼證明我是愛你的,等複婚了,天長日久,林珺,我慢慢表現給你看。”

林珺已經打開門,進門了。

回頭看,前夫哥還在門外站著了,看林珺回頭,勾唇笑了一下。

林珺關上門,靠在門上,也是苦笑,心裡彌漫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苦澀的甜蜜。

……

家庭氛圍於孩子們特彆重要,家裡歡歡樂樂,開開心心,他們就願意呆著。

可要家裡吵吵鬨鬨,父母隨時都能吵起來,或者單親,一個人帶孩子時,大人因為生活壓力而表現出痛苦,孩子也會很痛苦,他們愛父母,可他們從家庭生活中感覺不到快樂,就會向外尋找快樂。

追求快樂,舒服的生活,是人的天性。

雖然幾個孩子都很擔心,也很想見小憲,但考慮到他是被關在拘留所的,是個被剃了頭的犯人,林珺就不讓孩子們去,單獨一個人去看他了。

小民是主動刮的頭,小憲卻是被迫的。

小民刮了頭,叫陽剛帥氣,而小憲,皮膚黑,還有個鼓肚皮,簡直醜的要死。

父母也會偏心的。

對小民,林珺有耐心,可對小憲,雖然她竭力想愛,但總是因為他的醜樣子而生氣。

其實外事拘留所的囚服挺好看的,橙黃色,還是嶄新的新衣服。

但小憲的黃黑皮配上橙黃色,醜出一種讓林珺這個親媽都無法直視的新高度。

人都有自知之名,何況小憲還是個非常愛美的男孩,看到媽媽沒有帶弟弟妹妹,隻她自己一個人,小憲謝天謝地:“媽媽,感謝你沒有帶來弟弟妹妹,讓他們看我如此醜陋的樣子。”

“既然被拘押了,就好好改造。”林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