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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播放音樂、說笑。

好像汽車變成了一座移動的墳墓。

梁思憫大概五六歲的時候,她被騙出門綁架到一輛銀色雪佛蘭上,車上一男一女兩個人,女人脫了外套,裡頭穿著暴露性感的吊帶和熱褲,%e8%83%b8口有一顆黑色的痣,她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是她的中文老師,她平常總是穿著得體溫柔知性的,那天一反常態,讓她覺得震撼。

女老師把她拉上車之後,露出怪異的笑聲,用中文說著什麼,她聽不懂,但大概能猜到不是什麼好話,因為她和車上的男人迅速開始吵架。

他們把梁思憫用一根繩子綁住手腳,沒有塞她的嘴巴,但她一句話也不敢說,甚至連哽咽都不敢有,在這個狹窄逼仄的空間裡,女老師的香水刺鼻且難聞,混合著兩個人凶猛的吵架聲,她的神經像是繃得極緊的弦。

車子駛在郊外,盤山路的單行道,另一側是覆蓋著茂盛植被的懸崖和流水,掉下去很可能什麼都打撈不上來。

喊話溝通無效,兩個人既不索要贖金,也不試圖對話。

但他們吵得很激烈,駕駛的車輛也時不時出現晃動和不穩的現象。

似乎是男的想要巨額贖金,而女的突然變卦隻想一起去死,她威脅司機隻要停車立馬殺了梁思憫,讓他什麼也得不到。

梁友明努力回憶來龍去脈,起因大概是女老師和男友吵架心情不好凶了梁思憫,他把她辭退了,女老師再三請求保證不再犯,他都沒有鬆口。

女老師哭著說她已經沒有家人了,隻有男友可以依靠,但她的簽證要到期了,再不結婚她可能就要被驅逐出境,而男友劈腿了,並且不打算和她結婚,她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表示同情,但也隻是多結了三個月的薪水。

他不想留一個情緒不穩定的老師在孫女身邊。

所以在得知對方不要贖金之後,梁友明幾乎篤定是報複。

警方查證,她在半年內接連麵臨各種打擊,如今的確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她是以高額贖金為誘餌把男友騙上車的,她想報複的其實是男人和梁家。。

車子還在高速行駛,這條路的儘頭在二十公裡以外,已經派了人預備攔截,但這條路太長,隨時可能出事,最好儘快逼停它。

不幸的是,駕駛這輛車的是一位越野車比賽的車手,他很熟悉這種盤山路,警察根本跟不上去。

這輛雪佛蘭仿佛是一顆行走的定時炸彈。

上空直升機一直跟隨鎖定。

救援飛機也在旁等候。

它後麵跟了好幾輛警車,但路太窄了,從外側包抄逼停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車輛行駛越來越不穩,車上的兩個人似乎還發生了撕扯,在這條稍有不慎就會掉下懸崖的路上,一個失誤都可能車毀人亡。

梁友明說:“讓我試試。”

警察當然不會同意,但這個老頭非常的倔強和固執,他自己搶奪一輛警用福特野馬追了上去。

五公裡外有唯一一個稍微寬敞一點的路段,且有一個向上的緩坡,把車逼停在那裡,是最好的選擇,警察可以立馬行動,防止嫌犯走投無路撕票。

錯過它,要卡下一個合適位置至少要再開五公裡以上。

而即便是五公裡,在這麼緊急的時刻也是一段漫長的充滿變數的路段。

梁思憫縮在角落裡,拚命地想要掙脫束縛,可繩子越掙紮越緊,她感覺到萬分的絕望和恐懼,幾乎失去了思考和言語的能力。

突然爺爺的車貼著雪佛蘭並行,兩輛車出現刺耳的叫人牙酸的摩攃聲。

他的右側就是懸崖,邊側車輪距離懸崖堪堪隻有五公分的距離,拐彎的瞬間加速彆停車輛的時候,梁思憫隻感覺到巨大嗡鳴聲,搖晃、顫動,轟鳴、怒罵,所有的聲音逐漸在她的腦海裡變成模糊的背景音,恐懼讓她意識短暫剝離,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她沒有昏迷,這一切清晰地發生在她眼前,她的大腦甚至反應不過來,車輛在行駛過程中是不能射擊輪胎的,但逼停的瞬間可以有很多方法製動。

爺爺為她爭取了短暫的生機。

車門打開,警察一湧而上,一邊製服嫌犯,一邊把梁思憫抱出來,爺爺衝過來,緊緊抱住她,渾身顫唞,聲音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梁思憫感覺到爺爺的恐懼,也知道他究竟因為什麼而恐懼。

他沒辦法接受第二個人在車上出事。

她從劇烈的驚嚇中回過神,抬手擦了擦爺爺的眼淚,她很想安慰一句,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她從那之後,學語言就更加困難了。

以至於到了十歲,爺爺不得不把她送回國。

但是她從小就不是個會被任何東西嚇住的人,所有她害怕的東西,她都會直麵它,直到把她踩下去為止。

比如車、粉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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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都是灰蒙蒙的天,像是在醞釀一場春後的暴雪。

季暘的車停在明達總部大樓下,幾個高管下來迎接,一個個麵容嚴肅,一點笑臉都沒有。

昨天一大早各部門就接到通知,董事長因身體不適指派他的孫子暫代代理董事長職位,其他董事已過半數同意。

兩個老總接連被帶走之後,就斷斷續續有消息,說是這位小季總幕後推波助瀾。

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倒也不計其數,但這種直接默不作聲直接朝著兩個親叔叔放冷箭的,也實在讓人背後發涼。

季暘臉色很差,目光不自覺地朝著遠處快要高過頭頂的綠化帶望去,前天梁思憫提醒他最近也小心,出門不要落單,避免人群聚集的地方,徐新越還沒抓到,他是個高智商有一定反偵察意識的犯罪嫌疑人,走投無路很可能劍走偏鋒。

他沒有告訴她,其實最近他一直覺得有人在跟著他。

而且收到好幾條境外號碼的消息:給我準備八十萬美金,一個身份護照,一張去洛杉磯的機票。

陌生號碼:限時三天,不然後果自負。

配圖是一張他夜裡從梁思憫家裡出來的時候的照片,還有一張梁思憫在咖啡店喝咖啡的照片,白天,鏡頭離她很近,幾乎是隔壁桌的距離。

季暘一邊回他:不要輕舉妄動,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然後他聯係了警察,告訴了梁思諶,但沒跟梁思憫說。

梁思諶前幾天給了他一遝文件,一則英文版綁架案的調查報告,因為被爺爺壓下來了,明麵上是沒有任何報道的。

梁思憫被綁架過,綁架她的還是她的中文老師,她因為在車上出事,曾經有過很嚴重的應激反應,抗拒踏上一切汽車,隻有爺爺坐在駕駛位,她才願意爬上去。

爺爺為了她,又重新嘗試開車,她為了不讓爺爺對汽車產生更深重的陰影,便多次主動提出想了解汽車,梁友明就把汽車拆了都給她看,教她一些工程和改裝的知識和技巧。

“你彆看她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她是個很好的小孩,剛回國那會兒,她跟你對著乾,其實一方麵不想讓中文變成自己軟肋,也是不想你被長輩遷怒,她表現得凶一點,那你就不算欺負她。”

畢竟兩家的母親熟識,小孩子一點齟齬和摩攃本來不是大事。

但因為她的過去,很可能會讓父母心裡不舒服。

那點特殊的經曆他並不知道,她其實也並不太在意被嘲笑中文不好,可父母對這件事表現得格外關注和敏[gǎn],所以她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忍著不吭聲。

雖然那時候還小,她已經很能洞察並關照所有人的想法了。

連他這個哥哥都自愧不如。

季暘隻是覺得,許多年前發出的那一聲笑,隔空扇了他自己一巴掌。

季暘回過神,大步踏入公司。

走路的間隙也不忘發消息問一句:在乾嘛?

梁思憫不耐煩回複他:你一天問了我八百遍,我跟我哥在一起。

胡簷月在大廳已經等了很久了,前台告訴她,沒有預約代董事長誰也不見。%25本%25作%25品%25由%25思%25兔%25網%25提%25供%25線%25上%25閱%25讀%25

她還是固執地在這兒等,等了好幾天,今天終於被她撞上了。

“季總……”她穿過人群,急切地叫了一句。

季暘頓住腳步,側頭看了一眼,鏡片後的目光顯得冷漠而涼薄。

“季總我是新易的創始人,我叫胡簷月,我……”

林逸舟攔住了她,剛想叫保安,季暘抬了下手,他接過胡簷月的企劃書翻了一眼,看到她把梁思憫的名字寫在第一頁,露出一絲冷笑,他遞回去,然後對著林逸舟斥責一句:“哪個部門的事讓人過來處理,不要什麼事都來找我,我看起來很閒嗎?”

林逸舟欠身:“抱歉,季總。”

他落後一步,離開人群對著胡簷月說了一句:“勞煩胡總去商務部正常走流程,我們季總不私下見客。”因為太太的事,他負責查過胡簷月,連他這個外人都忍不住生出一絲埋怨,於是陰陽怪氣一句,“這裡不是南城,您和我們季總的太太也不再是朋友,她以前動用私人關係給你頻頻行方便,後來她也很後悔,現在她回歸正常生活,也請您擺正自己的位置。”

胡簷月張了張嘴:“我……”

的確,沒有梁思憫,很多人她根本見不到,見到了也說不上話,沒有人會在意她是誰,關心她為這個項目花費了多少心血。

一輛粉色埃文塔多停靠在樓下,下來一個女生,長腿邁下來,回身把包拎出來,副駕上的男人掐著眉心收起了平板,推開車門,罵一句:“梁思憫我再坐你的車我不是人。”

梁思憫撇撇嘴:“哥哥我覺得你口是心非。”

後頭還跟著一輛邁巴赫,秘書和法務一同下來。

明達的人得到消息下來迎,忙上前兩步,同梁思諶握了手:“您隨便派個人就行,梁總怎麼還親自來了。”

林逸舟正和胡簷月說話,突然眼前一亮,也湊過來:“太太您怎麼有空來了,我給季總打個電話。”

梁思憫抬手:“不用,待會兒我自己去找他,彆打擾他了,我陪我哥來……簽合同。”

她的眼神有些飄忽,出神的片刻在想手機的無名消息。

陌生號碼:今晚八點前,我會殺了他,他是被你害死的。

配圖是一張季暘走出老宅的照片,上麵用紅色打了大大的叉號。

她給警察看了,那邊讓她注意安全,儘量不要外出。

梁思諶側頭瞥她一眼,也不知道誰鬨著非要來,自己還不好意思直接過來,處心積慮找個借口。

一個項目合同,中昇的執行總裁親自跑一趟,明達的人說不定覺得他有病。

胡簷月下意識地往這邊走兩步:“憫……”

林逸舟尷尬地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解釋。

下來的主管問一句:“怎麼夫人您和這位……”

梁思憫的眼神滑過去,又移回來,沒什麼表情回了句:“不認識。”

一群人簇擁著梁家兄妹走了,保安過來請人離開,胡簷月回頭,又看了一眼明達的大樓,巍峨高聳,直入雲霄,像座大山壓在她頭頂。

她離開的時候,發現門口有幾個戴著單側耳機的人,目光略帶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