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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和梁思憫一個想法,得知季暘要踩著兩個叔父上位的時候,感覺到萬分的不可思議。

她和潘淩慧是認識二十年多年的閨蜜了,從她嫁季家她就開始罵季家那群人,過了好多年也僅僅是看順眼了而已。

那一家子人倒也不壞,但就是一個個的明爭暗鬥,數不完的算計,季暘也算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談不上過得壓抑,但總歸是被條條框框框著長大的,從小就守規矩,幾乎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他哪怕什麼都不做,要不了幾年,整個明達還是要交到他手上,季家那群人沒幾個頂用的。

貿然把自己叔叔用一種極端的方式拉下來,他要麵對的是來自整個季家的壓力,包括他的父母。

潘淩慧和季望舒在季家並不拿實權,家裡人卻算得上照顧,季望舒領了一個閒職,潘淩慧甚至隻拿股權分紅,日子過得一直挺舒服,尤其季望舒,因為沒什麼野心大家對他挺好,他對家裡人感情一向很深,重視血緣關係勝過任何利益。

但季家的情況很複雜,如今又牽扯了憫憫。

梁正平的一句話讓她想明白很多。

他說:“沒有憫憫他也不會坐以待斃,季暘這種人就不是溫水裡的青蛙,季家那個塘子盛不下他,他越能乾,越是會被那家人想方設法拿捏,他遲早會不留情麵。隻是不會那麼快。”

因為他是可以受委屈的,那是他家裡人,但憫憫不一樣,憫憫跟季家人無冤無仇,平白遭這一通算計。他隻是明白,這事不解決,他遲早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身邊珍視的東西,很可能要再三讓步,與其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長痛不如短痛。

對於季暘來說,這也是他要走的路,無可避免。

沒有什麼事是絕對正確的,重要的是,做出選擇,並且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周邵紅出神了很久,給潘淩慧發了條消息。

“勸著點,彆打壞了我女婿,你兒媳婦寶貝著呢。”

其實是在提醒她,梁家這邊不會出什麼變故,但要是季暘出什麼事,那就不好說了。季家人不管再生氣,但在梁思憫這兒,畢竟是理虧的。

雖然季家應該……也不會真把季暘怎麼樣吧?

但就連梁思憫都不敢確定,她一直鬨著要去西郊,被梁思諶死死按著:“你去乾嘛,看他挨打?你信我,他一點都不像叫你看,你要是真喜歡他,彆這時候去看他狼狽。”

梁思憫怒吼:“誰喜歡他,誰喜歡他誰是狗。”

“……”

梁思諶抬手摸了摸她額頭:“你終於瘋了?”

梁思憫狠狠撞他一下:“我討厭你,我討厭季暘,你倆都是狗。”

她這會兒根本來不及思考任何緣由,隻是無理取鬨罷了,覺得難受,憋屈,想立刻做點什麼,可他明顯不想她插手,她貿然出手隻會讓他更難做,畢竟事情已經發生,她再覺得匪夷所思,這件事已經不可逆轉了,隻能往前走。

但她又太清楚,他這麼走下去,壓力有多大。

周邵紅路過,拿手裡的雜誌一人敲了一下:“沒完沒了了,你倆明天去上幼兒園吧!尤其是你梁思憫,你都結婚的人了,能不能穩重一點。季暘也是太慣著你,再慣你你都要上天了。”

梁思憫深呼吸,半晌才說:“誰啊!不認識,我結婚了嗎?笑死,根本沒有。”

周邵紅拍了張照片發潘淩慧:“你兒子審完了沒有,能不能還給我閨女啊!人都快瘋了,都魔怔了。”

潘淩慧收到照片,照片裡梁思憫坐在沙發上,表情清冷倔強隱忍又委屈,就是眼神像是冒著一團火,看起來確實都不大正常了。

整個季家一片死寂,季暘進門就被老爺子一個茶盞摔身上,氣得大吼:“你長能耐了是不是?你大了,不把長輩們放眼裡,也不把爺爺放眼裡了。”

季暘垂眸,無聲地頷首靜立:“對不起,爺爺。”

季望舒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跪下。”

季暘沒有跪,隻是對著爺爺欠了下`身,平靜地說了句:“這件事總要有個了斷,既然爺爺狠不下心,那麼我來做這個惡人。”

所有人都在指責他,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表情始終淡淡的,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最後奶奶出來,推著輪椅過來,低頭含淚失神,許久後抬頭,卻隻是問了句:“暘暘,吃過飯了嗎?”

季暘像是一瞬間被抽出了脊骨,他跪下來,痛苦地閉了下眼睛:“對不起,奶奶。”

老太太隻是把他扶起來:“起來吧!”

第50章 冷不冷

◎你在這兒演什麼偶像劇呢◎

這場漫長的審判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季暘才終於喘口氣,被奶奶領著去吃了口飯。

但顯然他也吃不下。

如果說責罵還在可承受的範圍,奶奶一瞬間蒼老的姿態讓他幾乎覺得自己該死。

警察上門的時候, 甚至新年的餘味還未散去。

季暘的三叔是在公司被帶走的。

四叔從家裡被帶走。

沒有大吵大鬨,季家人向來這樣, 喜怒藏在最裡頭, 麵上永遠戴著麵具。

哪怕是愁雲慘淡的現在,其實並不是都真的傷心難過, 一些人心裡大概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表麵上義憤填膺地指責著季暘,其實心裡卻想著, 這個麻煩終於解決了。

老爺子對自己這幾個兒子, 失望居多,隻盼著不要闖禍得好, 時不時敲打一二, 又不忍過分苛責, 這事他不知道, 老三做得隱蔽, 老四藏得也深。

兩個人一向不太能乾, 但又總想做出點什麼證明自己。

幾個平輩,大概心知肚明, 憋著不說, 無非是沒有證據, 無端撕扯攀咬,惹得老爺子生氣, 誰都不好過。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不知道, 甚至都不想知道?

明達如日中天, 可內裡積弊日久, 尾大不掉的局麵不改善,遲早出事。

現在生意還好做,弊端不明顯,可眼光但凡長遠些,都知道這樣不行。

誰都知道,誰也沒有辦法。

盼著季暘撐起來,又怕他野心勃勃,過早掌權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在這混沌的困局裡,各個都憋著口氣,較著勁。

其實不過是一群困獸。

季暘撕開了一個口子,把裡頭肮臟的一麵暴露出來。

儘管連老爺子都知道,斷尾求生才是對的,可又因著他的狠辣感到驚詫和心寒。

季暘沒吃幾口飯,試圖安慰一下奶奶,可剛一開口,老太太就抬了下手,她的聲音虛浮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兩個叔叔,做人不可以沒有底線。或許是……奶奶教育孩子太失敗了……”

她扶了下額頭,幾近哽咽,她並沒有責怪季暘,她更多是責怪自己,怎麼幾個孩子,都被她教成了這樣。

“奶奶,這不是您的錯……”季暘表情沉重,這比責罵更讓他難過。

院子裡燈火通明,幾輛車停進來,三嬸四嬸帶著孩子一道回來。

四嬸脾氣差,見了季暘就要打。

“你為個女人家裡人都不要了!季暘你是不是白眼狼?他梁家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

潘淩慧一直沉默地觀望著。

她其實並不覺得兒子做錯了,可又深知有些事並不是對錯可以衡量的,於是選擇閉嘴。

可眼見著兒子被一輪又一輪指責辱罵,她又哪裡看得下去,上前一步握著季暘四嬸的手腕,擋住了那一巴掌,把季暘擋在她身後。

潘淩慧一向是溫溫柔柔的,這會兒卻異常強硬:“你又知道他為個女人了?還是你也心知肚明,四弟他找人乾的那點子勾當,差點把季暘的老婆害了?”

她話一出口,滿座都露出愕然的表情,沒人知道這回事。

老四和老三謀劃著的,是搞垮梁家,再稍稍施以援手,拿捏住梁思憫,靠她開拓海外市場。

隻是沒想到一個背著對方忙著中飽私囊,一個試圖買凶製造意外來加速這個進程。

或許是謀劃梁思憫那次太成功,隻一次就如願把梁思憫逼回了衍城。

第二次製造車禍,是針對梁思諶的,妄圖加速梁家的衰敗,來達成侵吞蠶食的目的。

證據是梁思諶親自交到季暘手上的。

他蜜月後的第三天,梁思諶去機場送雲舒,回來的路上出的事,那看起來真的就隻是一次普通的追尾,因為運氣好,他臨時變道,隻是車報廢了。

但梁思諶這個人素來謹慎且敏銳,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便追著查了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而季暘原本沒打算推進這麼快。

季梁兩家的聯姻本就各懷鬼胎,這會兒更是都啞口無言了。

謀財就算了,害命可是會拖整個季家下水的。

潘淩慧隻說這一句,繼續沉默。

這件事季暘連父親都沒有告訴,但告訴了母親,因為兩個母親認識多年,季家對梁思憫下手,最難過的應該是潘淩慧。

對於她來說,梁思憫就像她另一個女兒。

她一度覺得自己無顏麵對周邵紅。

這會兒周邵紅不停發消息給她,大約也隻是委婉告訴她,她並不會恨屋及烏。

但越是這樣,越讓她覺得不是滋味。

季望舒還想說什麼,被潘淩慧一巴掌打了過去,她怒吼:“夠了,你除了會罵他,要求他這個那個你為他做過什麼?但凡你有點用,也不用叫他走到這一步。”

“你……”季父怒氣深深,“你就慣著他吧!”

……

無休止的爭吵和憤怒,好像天要塌下來了。

季暘緊繃的神經,卻開始頻頻走神。

不知道梁思憫這會兒在做什麼,估計是覺得他不可理喻,想幫他擺平這些事。

但商場的事好擺平,感情是永遠擺不平的。

就像奶奶,即便開口支持了他,心裡恐怕也很難過。

兒子不爭氣,卻讓孫子親手送進去了,這何嘗不是一種荒謬。

所有人都知道季暘這麼做是對的,放縱不管才會釀成大禍,但又實在無法表示諒解,好像支持了他,就是冷血薄情。

又或許,梁思憫這會兒已經收拾好心情出去玩了。

她高興不高興都能很快拋一邊的。

這真的是個很美好的品質,所以她活得比彆人快樂一點。

如果他也能不在意就好了,可人和人,畢竟是不同的,即便他現在從這裡出去,把這一家人拋下,他也不會好受的。

西郊燈火通明,爭吵聲漸漸弱下去,又問明達怎麼辦。

繼續埋怨季暘,就算要處理這件事,也不該鬨到明麵上,這對明達來說,無異於重創。

終於還是回歸到了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尤其三嬸和四嬸,人已經出事了,那就隻好多爭取一些利益。

剛還試圖對季暘又喊又罵的人,突然又推心置腹聲淚俱下起來。

因為明白,最終能帶著明達走下去的,隻有他。

季暘摘下來眼鏡,仔仔細細擦了擦,很長一段時間一句話也不說。

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我本來打算辭去明達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