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更黑的是來人的眼睛。
謝延頂著夜色而來,一身冰冷。
“嘿,度假回來了?蠻快嘛,累了嗎?”林江樾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要不要一起睡?”
謝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好看嗎?”
林江樾愣了愣,不知道謝延這拿槍指著彆人腦袋逼問「我長得好看不好看」是什麼毛病,但他還是照實說:“好看的。”
謝延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林江樾笑眯眯地重複著強調道:“謝隊長當然是好看的,要是你不用槍指著我,還可以更好看一點。”
他話音剛落就被謝延用槍敲了敲額頭,和槍口一樣冷冰冰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問槍。”
林江樾:“……”
林江樾就是林江樾,他很快就能調整過來,舌燦蓮花道:“槍和人一樣好看。”
謝延看了他一會兒。在謝延的注視下,林江樾的笑容越發燦爛真摯,都快像個小太陽了。
最後謝延將槍轉了個頭,托著槍柄遞給林江樾:“送你。”
“啊?”林江樾訝異而懵逼地看著謝延,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一句,“送我??”
謝延麵對林江樾的不解,回答一如既往地簡潔:“嗯。”
一開始謝延被林江樾扔下,的確很生氣,那種生氣還帶著一絲被背叛的難過。
可當他看到那艘被打得千瘡百孔的飛船就什麼都明白了。
謝延是個內斂的人,無論是生氣還是表達感謝都很不露聲色。
他知道在資源匱乏的第十二星區,武器機械資源要比錢更有價值,這是給林江樾最好的謝禮。
果然,當林江樾確定謝延的意思後,二話不說就接過了槍。
這把銀黑色的槍外形精致,形態與市麵上流行的槍大為不同,可以說,林江樾從沒見過這種設計的槍,它將許多繁複的設計都簡化了,卻還能保持槍的性能。
這槍單手可持,不過由於槍管狹長,所以持槍人需要有足夠的臂力,才能保持槍口平穩。他輕輕轉動了一下槍上的鎖孔,這槍居然變換形態,成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可近戰可遠攻,甚合林江樾的心意。
“你這槍不一般。”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林江樾這種愛玩機械的人,一下就看出了這槍的稀有之處。
謝延淡淡道:“它是我父親去世前設計的,之後我養父將它打造出來贈予我,獨一無二。”
林江樾愣了愣,他雖然對這槍愛不釋手,但還是將槍遞還給謝延:“這麼寶貴的槍,還是算了吧,我這人再貪,也還是有底線的。”
謝延沒有接過槍,而是坐下道:“它叫命運。”
林江樾一聽謝延連槍的名字都告訴自己了,顯然有點強送的意思了。
謝延堅持道:“我想送給你。”
謝延的聲音和窗外的月光一樣清冷,世界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就連樓下醉酒人的吵鬨聲、嬉笑聲都在這一瞬全部退去。
林江樾的耳邊隻剩下謝延的聲音在回蕩,他輕輕摩挲著微涼的金屬槍管,就好像在輕撫無價之寶。
林江樾也不是矯情之人,既然謝延堅持,他就笑納了:“那我收下了,我會好好珍惜它。”
林江樾鄭重地將槍放在了身側,這時他看到謝延脫下外套躺了下來,他猶疑道:“你……”
謝延閉上眼:“睡覺。”
“你還真的睡這兒?”
謝延困惑地睜開眼看著林江樾,一副「有什麼問題?不是你讓我睡在這」的模樣。
雖然謝延沒說出來,但林江樾什麼都懂了,他剛才不過隨口開個玩笑,哪知道謝延會當真。
不過睡就睡,反正又不是沒睡過,再說謝延,他也不吃虧。
林江樾跟著躺了下來,望著酒吧房間有點老舊的天花板,聽著身邊人輕淺的呼吸聲,他紛雜的思緒逐漸平靜下來。
他也沒想到,謝延回來後居然一句話不問,雖然他知道謝延應該是明白了。
否則也不會送槍給他,不過林江樾還真有點不適應,他原來還想了一大堆說辭,準備在謝延盤問他的時候一股腦兒說出來。
現在這些「感人肺腑」的說辭憋在心裡難受啊,無處表演的林江樾來回翻了幾個身,最後他做了決定,於是開口問了句廢話:“你睡著了嗎?”
之所以說是廢話是因為林江樾不會因為謝延睡著而改變主意,而是繼續說道:“我覺得你也沒睡,那我就說了。我是這麼想的,敵人這麼想要你死,肯定在外麵埋伏,死一個比死兩個好,萬一我真死了,相信以你謝隊長的性格,肯定會幫我照顧好一家老小。”
謝延沒回話,但小黑龍飛了出來,朝林江樾滋海水。
海水當然不是真實的海水,隻是在哨兵的精神感知裡,像是感受到了真的海水。
林江樾摸了摸臉,感覺聞到一股鹹味:“你怎麼還朝我滋水!”
謝延沒有睜眼,小黑龍卻眨眨眼,然後輕輕用額頭抵著林江樾的臉頰,表示親昵,也是在暗示,它剛才是被逼的。
林江樾摸摸小黑龍的龍角,背過身去朝著牆道:“不理他,我們睡覺。”
林江樾不說話後,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過了半晌,謝延緩緩掀起眼簾,看了一眼林江樾的背影,白色的頭發在朦朧夜色中很是顯眼。他嘴唇微張,說道……
快要睡著的林江樾下意識地呢喃回應:“啊?”
他等了一會兒,身後沒有反應,困倦至極的林江樾便嘀嘀咕咕地睡了過去。
窗外月色如水,星光漫天,有流星劃過,燦爛過後不留一絲痕跡。
二十多年前,同樣燦爛的星辰下,一個與謝延長相極為相似的人正在桌前塗塗畫畫。
陸決好奇地問:“謝熠,你在畫什麼?”
“為我兒子做個禮物。”
陸決湊近一看,發現是把槍的設計草稿:“槍?你兒子連路都還走不穩,你就給他準備槍了?”
謝熠自信笑道:“我兒子肯定隨我,也會喜歡這些東西的,你覺得我設計的槍怎麼樣?”
“挺彆致的,不過你設計成這樣,很考驗你兒子的能力啊。”
謝熠哼了一聲,道:“當然,我謝熠的兒子必須厲害。”
陸決又觀看了一會兒,然後問道:“送給你兒子的禮物應該有個名字吧?”
謝熠想了想,說:“就叫命運吧。嘿,我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遇到他的命定之人。”
——
第二天,林江樾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人了,印象裡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和謝延睡一張床,謝延也是一聲不吭就起來了。
林江樾摸摸鼻子,覺得自己真有點奇怪,為什麼要在意這個。
他瞥了一眼床頭,通訊手環果然被謝延拿回去了。
林江樾伸了個懶腰,起床梳洗一番後便從窗戶跳了出去,他一落地還沒站穩,身邊就傳來賈伊的聲音:“早上好。”
林江樾被嚇到,差點踉蹌一下扭到腳:“你怎麼在這?”
賈伊回答:“我測算了一下,你從門出來的概率是10,從窗戶跳下來的概率是90。”
“哦……”林江樾整整衣領,問道,“謝延那家夥去哪了?”
“他已經回去了。”
“回M19星?他怎麼動作那麼快,我還說帶他去瑞莫茨星轉轉,吃個早餐。”
賈伊道:“不是,是回塞斯星了。”
林江樾聞言,笑容僵了僵。
“您沒事吧?”賈伊擔心地問,“我檢測到您的心跳速度有點奇怪。”
“他怎麼還不告而彆。”林江樾心裡空落落的,之前調查完礦洞的事,謝延沒走,調查完黑市的事,謝延還是沒走,這讓他一下忘記了謝延會離開的事實。
“謝先生說事態緊急,他急著趕回去,他不想為了道彆就打擾您休息,將您吵醒。”
林江樾百無聊賴地「哦」了一聲,對謝延的體貼不是很滿意。
“他還留了一個口信給您。”♂思♂兔♂網♂
林江樾的身體往前傾了傾:“什麼口信?”
“他讓我等他回到塞斯星再轉告您,說是作為您給他留「小紙條」的報答。”
林江樾:“??”
林江樾覺得這可不是什麼報答,更像是報複。
林江樾沒好氣地問:“你是他的人還是我的人?是我的人就告訴我。”
“不好意思,先生,這條信息已經限時加密,跟我是不是您的人,沒有任何關係。”賈伊在林江樾的虎視眈眈下往後退了一步,真誠道,“建議您不要使用暴力手段破解我。”
林江樾手癢道:“我什麼要聽你的?”
“等謝先生抵達的時候,您可能還沒有破解成功。”
林江樾:“……”
林江樾:“回家!”
回去的路上,林江樾忽然想到,昨晚那句他沒有聽清楚的話,是不是就是謝延在跟他告彆?
第67章
謝延被抓
勾結星際海盜,背叛帝國
林江樾佇立在舷窗邊, 望著窗外越來越遠的瑞莫茨星。他微微垂著眼簾,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窗外的星球都已經消失了, 林江樾依然佇立在那, 跟一塊石頭一樣。
賈伊詢問道:“請問您需要咖啡嗎?”
林江樾興趣缺缺地說:“不用。”
“您現在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這次林江樾沒有再急著反駁,而是模棱兩可地問:“是嗎?”
賈伊道:“看得出謝先生對您的影響非常大。”
“嘖,”林江樾不服氣地說,“你怎麼不說我對他的影響也很大?”
賈伊思考片刻道:“或許你們兩個人就像恒星和行星, 一直在相互吸引、影響吧。”
林江樾噎住,他嘲諷道:“你一個AI那麼文藝做什麼?”
賈伊高興道:“您也覺得我文藝嗎?我感覺經過長時間的閱讀, 我的文學素養的確在提升, 說不定我可以出一本AI詩集。您還想再聽聽我關於您和謝先生的其他感悟嗎?”
“我不想聽,我以後也不想看到有關於我和謝延的AI詩集。”林江樾不想跟這個聽不出好歹的AI說話了,賈伊的確很聰明, 可有時聰明得會讓人煩。當然, 作為AI, 唯一的好處就是讓他閉嘴,他就會閉嘴,雖然聰明的AI還會表達一下其他想法……
比如賈伊遺憾地說:“可惜了。”
林江樾轉動了一下肩關節, 伸了個懶腰, 然後朝著駕駛位走去。
“沒什麼可惜的,一切都結束了。現在全速前進,回家!”
這次林江樾回到M19星後沉寂了許久, 由於他太沉寂,有不少星際海盜和星際走私犯開著飛船繞著M19星轉, 試圖打探林江樾的情況, 看看他究竟怎麼了。
結果這些飛船沒繞著M19星飛多久, 就被林江樾一炮轟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