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提前爆發

這裡曾是全市中最繁華的建築——利南大廈。

而此刻,往昔人聲鼎沸的大廈一片荒涼死寂,樓外玻璃霧蒙蒙一片,但依稀可見商場、辦公樓裡一片狼藉。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也有種讓人心驚的荒涼。

“砰——”

一聲槍響後,落在陰影中的各個街道忽得掀起一片喧嘩……

利南大廈頂樓天台——

通向天台的門吱呀一聲,一個頭發微長、手中握槍的男人緩步踏入,他越過兩旁的花草蔬果,朝著一個正蹲在花盆前吞食的男人走去。

“腿哥,怎麼又偷吃花?”

麵朝花盆的男人聞聲緩緩轉頭,臉上竟是驚悚的乾癟,瞳孔也泛著白暈,消瘦到顴骨都清晰可見。

“嗬嗬——”

司檁把還冒著白煙兒的槍放回腰間,他輕撫對方乾瘦臉龐:“抱歉啊,又沒找到肉。”

對麵這個看起來已經不是人的生物顯然不會回應司檁,空洞的眼神緩緩轉向他手臂。

司檁任由對方尖銳的指甲觸及自己皮膚,頭一次縱容地沒有製止:“想咬嗎?”

腿哥沒給出任何回應,隻是緊緊抓著司檁小臂,一動不動,口中也慢慢沒了聲音。

天色忽得變了,司檁臉上觸及一點冰涼,他抽出手臂抬眸望向天空:“要下雨了。”

遠處的天邊如同黃昏一樣黑沉,雲朵慢慢移動著,一點一點地朝他頭頂壓下。

天台邊緣的下方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非人生物因剛剛的槍聲蜂擁而出,烏泱泱一片令人頭皮炸裂。

這些都如同他身邊這隻一樣,沒有思想,沒有理智,如同行屍走肉般遊蕩在空無一人的荒涼街道。

“衣服臟了,我們換一件。”

司檁不緊不慢地給毫無反應的腿哥換了件乾淨襯衫,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一樣,還為其係了根破舊領帶。

司檁再將到耳後的微卷毛發紮起,露出一張俊美臉龐,輕抿的薄唇輕描淡寫說:“腿哥,我被咬了。”

這次對方歪歪腦袋:“嗬嗬……”

其實這隻是個毫無含義的動作,甚至可能是肌肉組織撐不住它的頭了,並巧合與司檁的這句話發生了互動。

但司檁有濾鏡加持,就是覺得自家腿哥比下麵那群行屍走肉可愛。

司檁語氣溫柔,吐露的話卻分外殘酷:“你是和那些東西一樣靠食人血肉活著……還是陪我一起死?”

沒有答案,司檁也不需要答案。

他生前那麼乾淨的一個人,怎麼會容許自己變成這樣的怪物還去殘害自己的同胞?

“砰——”

兩聲槍響來得並不突然,一人一屍倒在早早準備好的花壇中,他們的手交握著,如同練習過無數次一樣。

豆大的雨珠砸在他們身上,打濕了司檁細軟泛紅的發絲,也衝走了空氣中的濃重血腥氣。

而喧鬨的街道在大雨的衝刷下再次安靜下來,一片死寂,有如空城。

這是喪屍病毒爆發的末世第十年。

也是司檁護著已經屍變的烏棄雲特立獨行的第十年。

而此時,人類的數量已經不及末世初始的萬分之一,地球徹底淪陷。

“我操/你媽!”

“你他媽的草誰呢!趕緊給老子開門,房子老子買的,錢老子賺的,你現在敢把老子關外麵?”

吵死了。

司檁不自覺地皺起眉頭,耳際的爭吵聲使他頭疼,莫名讓他想起末世前他對樓的鄰居夫婦,三天一大吵、五天一乾架沒完沒了。

“你他媽出軌還有理了?給老娘滾!!”

一個雄渾的“滾”字讓司檁瞬間驚醒,他猛得坐起身,警惕地查看周圍環境。

沒有喪屍……也沒有腿哥。

司檁揉著頭痛欲裂的太陽%e7%a9%b4,扶著床櫃下床,周圍環境陌生的同時隱隱透著熟悉。

腳下的拖鞋軟和又清爽,完全沒有末世的臟汙,地上也沒有腳踝厚的灰塵,乾淨得不可思議。

這些都不重要,他明明已經……

環顧四周,這裡看起來是一間臥室,布置簡單,牆上掛著一個老舊的時鐘,桌子上花瓶中的兩朵水仙花算是這個房間的唯一點綴。

難道是安全區?

司檁放輕腳步,正要查探信息時——

“喵~”

窗台上突如其來的貓叫使司檁汗毛倒立,隻覺毛骨悚然。他以最快的速度揮起床櫃上的重物砸去……

“哢嚓——”

那隻貓他沒砸到,倒是砸中了對麵那戶樓的玻璃窗戶。

“你他媽有病啊!”對麵窗口冒出一個女人腦袋,“這玻璃昨天剛換的,你給老娘砸了!?”

氣急敗壞的女人嘴裡罵罵咧咧,司檁竟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安心。

剛剛那隻身手矯健的黑貓從窗口跳到桌上,試探地伸出腦袋,似乎想被撫摸。

司檁多年未見活著的動物,他極力克製自己想要扭斷它脖子的本能,黑貓脖子上的銀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司檁眸光一閃:“馬桶刷?”

馬桶刷:“喵~”

司檁久久沒能回神,對麵婦女恨不得抄家夥來乾他的怒罵聲、不知從哪傳來的濃濃菜香,還有這隻明明在末世爆發那一天就走失的黑貓,無一不預示著一項事實——

他回到了末世前。

是夢?

門口傳來砰砰幾聲,司檁下意識繃緊神經。

可隨後司檁便意識到什麼,他以躲避喪屍的速度衝到門口將其打開,確在門口看見了那道熟悉身影。

“腿……”喊到一半司檁住了口。

“什麼?”對方一愣。

司檁怔怔望著對方清雋雅致的麵容,指尖漸漸打起顫,連睫毛都沒舍得眨下,怕此時一切不過大夢一場。

他輕聲問:“雲哥……你怎麼來了?”

烏棄雲抬起手中蛋糕,朝他一笑:“剛出爐不久,還熱乎,司老師要不要嘗嘗?”

司檁怔愣地看著烏棄雲,身體止不住發顫。

這是鮮活的、溫熱的,會笑著喚他司老師的烏棄雲。

車水馬龍的街頭,一輛輛汽車堵在紅綠燈口,直行的道路已經被封條圍起。

穿著得體的男人焦躁地搖下車窗,望向右側白車車主:“兄弟,前麵這是怎麼了?”

對方也有些焦躁:“好像是街邊居民樓塌了,現在不給走。”

男人像有急事,公文包就放在副駕駛座上,他猛得敲擊方向盤,發出好幾道急促的喇叭聲:“操,今年真是倒黴透了!什麼狗屁事都能讓我遇上!”

他馬上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客戶,對方最討厭遲到。

可他如果現在繞路,至少要耽誤半個小時,何況前麵換道的車輛如蝸牛一樣緩慢移動,後麵還有很多不知情的車輛蜂擁而至。

旁邊那位車主燃起一根煙,同樣頭疼不已:“可不是,今年從過完年到現在就沒見過幾件好事,你說昨天的台風就離譜,咱這什麼時候刮過台風?”

出租車副駕駛上的司檁聽著兩人的談話,眉頭微蹙。

上一世這個路段是否發生過塌陷他不記得,但病毒正式爆發應當是在兩天後。

他按捺住心中不安,快速給出租車結賬,準備去坐地鐵。

司檁確認自己重生後第一件事是賠玻璃錢給對麵找上門的鄰居,然後便立刻出門采集物資,連烏棄雲做的蛋糕也隻淺淺嘗了一口。

重來一生這樣的天賜良機,司檁絕不會再讓自己與烏棄雲陷入被動中。⑧思⑧兔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線⑧上⑧閱⑧讀⑧

“嗡——嗡——”

手機突兀響起,司檁瞬間繃緊神經,他朝四周看了兩眼,像是怕尖銳的聲音引來什麼。

可周圍隻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數不清的車輛,人聲鼎沸,一切安好。

他回過神來,拎著黑色袋子往地鐵站口走,步伐極快也不妨礙他接聽電話:“東西到了?”

對麵是烏棄雲:“到了,怎麼買這麼多水和乾糧?”

“最近不太平,存著備用。”司檁言簡意賅,無法在電話中和烏棄雲解釋兩天後會發生的一切。

“不愧是我司老師,這未雨綢繆的本事簡直一絕。”

對方略帶調侃:“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把整個超市搬回了家。”

“我倒是想。”

時隔十年,司檁終於能再次聽到烏棄雲鮮活的聲音,他無意識地勾起唇角,可很快又被緊迫掩蓋。

兩天時間,真的不多。

“雲哥,等我回來。”

明知道還沒到時間,可司檁還是怕烏棄雲再出意外:“關好門窗,彆讓陌生人進來。”

“你這是把我當三歲小孩?”

烏棄雲頗為無奈,不過卻沒多問:“路上注意安全,今晚來我這吃晚飯。”

司檁:“好。”

掛完電話,司檁臉上的溫和瞬間被冷漠吞噬,他快速走向地鐵安檢口,卻被安保攔下。

對方皺眉檢查他的黑色袋子:“你買這麼多警笛模擬器乾什麼?”

司檁表情不變:“給家裡女性準備的,最近意外事故太多了。”

“……”安檢人員有些狐疑,但想到最近兩個月至少出現過數十起女子夜晚出行被害的新聞,倒可以理解。

何況報警器也無法作為武器,隻能警示,看司檁氣質不像是壞人,便讓他過了。

“啊!!”

司檁剛踩上扶梯的那一刹那,突然聽見安檢口外圍傳來一聲慘叫,隨後便是一片驚呼。

他蹙眉看去,兩道身影虛晃而過,約莫是一個年輕男人咬住了一位大叔的脖子,像是沒有理智的野獸一般,血液噴濺而出。

眾人尖叫著四散逃開,一個健壯男人先保安一步上前,試圖製住那個發瘋的男人。

扶梯的運行隔絕了視野,也擋住了司檁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

該地鐵站是本市人流量最大地鐵站之一,可上一世在病毒全麵爆發前,他並沒有聽到這個地鐵站出現過如此駭人事件的新聞。

是他上一世沒有關注此事,還是病毒爆發提前了?

腦中思緒飛速旋轉,司檁回憶著第一批因被病毒攜帶者抓傷或咬傷的人群轉化速度,雖然很快,但現在地鐵中隻出現一例,隻要地鐵電路不出問題,那他就能保證自己平安回到烏棄雲身邊。

“下一站方吉路,列車運行時,請站穩扶好,要下車的乘客請準備下車,下車時請注意列車與站台之間的間隙……”

列車很快到達,司檁不再猶豫,踏上這趟看起來十分平靜的地鐵。

他靠著扶杆看了眼手表——18點10分。

離他記憶中病毒爆發封城還剩下四十一小時。

當下正值晚高峰期,十分擁擠,一般地鐵根本沒有空位,擠都未必能擠上來,可此時這個人流量最大的方吉地鐵站,從站點到達至現在隻稀稀疏疏進來四五個人。

司檁站在角落裡,習慣性保持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