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胡明月給胡明芳,站起來往家裡去了。
他們這個村子啊,家家戶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誰家兩口子在一起過日子不是磕磕絆絆的?
兩口子打架、被打在她們這裡不少見。張阿奶活到這個歲數,見得更是多,要不是太過心疼姚雨然,張阿奶都不會過來看。
這是屬於家醜,胡三要是知道她來了,他又得打他媳婦了。
接下來的事情,她也不能再摻和了。胡三是個混不吝,怕到時候還得上她家去鬨呐。
林夕跟在她身後,把她送出門:“阿奶,謝謝你通知我過來。”
張阿奶看著那麼快趕過來的林夕,覺得林夕真是個好姑娘,這麼多年了還想著走走以前的舊朋友。
她擺擺手:“不用客氣。就是你彆說出去是我給你打的電話。”
“好。”林夕點頭。張阿奶飛快地朝自己家裡走去。還沒到家門口,她就聽到了胡三的慘叫的,張阿奶插上院子的門閂,歎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今晚上自己給林夕打這個電話對不對。
林夕送走張阿奶,關起門,舉著手機打開攝像頭開始拍照。
胡三疼得從夢中驚醒,一睜開眼,被酒精蒙蔽的大腦都還沒清醒,姚雨然又是一棍下去,都是照著骨頭關節打的。
被打了這麼多年,姚雨然可太知道什麼地方打人能讓人痛不欲生了。
還沒等胡□□應過來,她又是一棍子落下,帶著十足十的狠與恨。
膝蓋又被打了一下,骨頭上的疼讓胡三臉色都扭曲了:“姚雨然,反了天了是不是?還敢趁我睡覺打我,給你臉了是嗎?”
胡三越說越疼,嘴裡的汙言穢語越來越難聽。
胡明芳緊緊地摟著妹妹胡明月,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胡三打姚雨然時的那樣害怕。
她的弟弟胡明鵬見到最疼愛自己的爸爸被打了,立馬就不乾了:“不許打爸爸。不許打爸爸。你是壞媽媽,你是壞媽媽,我最討厭你了。”
他嘴上說還不夠,跑過去抱住了姚雨然的大腿,正好是姚雨然被打得不敢動的那一隻。他哭著鬨著,看姚雨然的眼神也帶著恨意。
他長得像胡三,這些話都是胡三教他的。姚雨然不止一次聽到過,但這是胡明鵬第一次在她麵前說。
身體的疼痛比不過姚雨然心裡痛苦,但也讓姚雨然越發清醒。
剛剛胡三回來,用啤酒瓶砸她的時候,她的好兒子可沒有心疼她,更沒有像現在一樣,抱著胡三的手,讓他不要動手!
他更沒有哭。後麵之所以哭,是見到自己流了血,以為她要死了,才跟著小芳開始哭的。
說不難受是假的,胡明鵬畢竟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但更多的,是釋然。早就知道了不是嗎?隻要是性彆為男的人,都是這副德行。無論多疼他,對他多好,關鍵時刻都不會向著她。
她爸爸也是,從來不會向著她奶奶,她的弟弟也是,當年小小的年紀就認為姐姐為他犧牲理所當然。
她的兒子,自己費心教了,卻還是教不好,甚至因為自己對他太嚴厲,比不上胡三對他百依百順所以恨上自己。
姚雨然越想越恨,她不顧腿上的疼,揮舞手裡的棍子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
胡三今年四十一歲。酒精早就把他的身子醃入了味,睡過一覺,渾身都軟綿綿的。
姚雨然的每一下揮舞都是帶著恨意的,格外狠格外不要命,沙發就那麼大點,胡三被打得連退都沒有地方退。
姚雨然打著打著,眼淚也跟著飆了出來。她對胡三是害怕的。怎麼不害怕呢?她嫁過來的第一天晚上,胡三就十分粗暴地對她。
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她還沒從恐懼中回過神過來,她就被胡三打了一頓。
之後,無論是睜開眼,還是閉上眼睛,胡三隻要有空就打她。
她對胡三恐懼的種子就是從那個時候種下的,這十多年來,胡三打她她從來都隻知道躲,從來不敢反抗。
可今天反抗了,她才知道,原來胡三不過如此,原來他也不是不可戰勝。
眼淚掉著掉著,姚雨然又笑了起來。胡三看到這抹笑容,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來。
“姚雨然,你瘋了?”胡三這句話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格外的肯定。
姚雨然就是瘋了,要不是瘋了,她怎麼敢打自己,她不要命了?
“姚雨然,我告訴你,你趕緊把手停下來,要不然等下老子弄死你。”胡三從來沒有把姚雨然放在眼裡,他也從來沒覺得把姚雨然弄死是多大的事情。
前些年,山裡有個男人就把他老婆打死了,到了法庭上,人家也就判了個過失殺人。在監獄裡待了幾年,人家就減刑回來了。
現在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所以胡三覺得殺老婆並不是多要命的事情。
之前之所以沒動手,是姚雨然到底是個女人,還是他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女人。能生孩子,能下地乾活,可以收拾家裡,照顧好他。
但現在姚雨然反抗了,這對胡三來說,是無比丟臉且傷自尊的一件事情。胡三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
此刻他身上酸軟的勁兒也散了很多。他陰沉沉地盯著姚雨然,頂著姚雨然的棍棒站起來,伸手就要掐姚雨然的脖子,手剛剛碰到姚雨然脖子,林夕就撿了個凳子朝胡三扔了過去。
胡三疼得往邊上一倒。一直到現在,胡三才發現家裡多了林夕這麼一個人。他想開口問林夕是誰。
但姚雨然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
姚雨然知道胡三對她起殺心了,她也知道胡三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以前胡三就總拿這種話來嚇唬姚雨然,並且很多次,他都在姚雨然麵前讚揚了那個打死老婆卻沒有被判死刑的男人。
姚雨然看著又倒回沙發的胡三,高高地舉起棍子,朝胡三的下三路砸去。
那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往常就是被碰到一下都會疼得不行的。姚雨然用儘全力的這一棍子下去,胡三什麼戰鬥力都沒有了。
他彎著腰,捂著那個部位疼得跪在了地上。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他隻覺得眼前的金星一片一片地冒,額頭的冷汗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一股熱意濕了褲子,胡三舉起手,上麵的鮮紅色,讓他臉色大變。
他現在顧不得姚雨然了,他從兜裡摸出自己前兩天去鎮上買回來的智能手機。給120撥號,他要去救他的命根子。
作為一個男人,他可以受傷在任何地方,唯獨命根子不行。
姚雨然也見到胡三的舉動了,她冷冷一笑,回了房間,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塑料袋來。
這個塑料袋裡裝了她跟兩個女兒的全部證件,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六百多塊錢和今天林夕送來的一萬塊。
她連衣服都沒有收拾一件,隻是拿了大女兒胡明芳的書包。
出來後,她拉著胡明芳的手,讓林夕抱起胡明月,三人一起走出家門。
胡明鵬追出來,嘴裡叫著媽媽,姚雨然腳步停頓了一下,但一直沒有回頭。
她從小就知道她們這一塊的男人是什麼樣的品行,正因為知道,所以她對自己的兒子,潛意識裡就是防備的、厭惡的。
所以放棄掉這個兒子,對於姚雨然來說,心裡前所未有的輕鬆。
胡三因為疼追不出來,隻能大聲喊:“姚雨然,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去,我都不會放過你。我要弄死你,你給我等著。”
姚雨然頭都沒有回,胡明芳緊緊地拉著姚雨然的手,她轉頭,看著自己麵目猙獰的爸爸,看著自己的弟弟。
腳步都沒有停頓過一下。
林夕的車就停在路口,林夕把胡明月放到車子後座上,姚雨然跟胡明芳一前一後地上車。
她繞到駕駛座,給車點火,直接開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林夕沒有在大嶺山鎮停留。姚雨然此刻已經力竭,坐在車上,環境絕對安全以後,她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
眼前一陣一陣的暈。胡明月到底年紀小,在晃晃悠悠的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胡明芳緊緊地摟著她,不敢多說一句話。
都說小孩子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情,但胡明芳卻覺得她三歲前的記憶是那樣的清晰。
而那些清晰的記憶,全部都是媽媽被打的畫麵。也全部都是她媽媽護著她的樣子。
跟她媽媽走,雖然胡明芳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是怎麼樣的。但胡明芳知道,無論怎麼樣,她媽媽都會護著她,愛著她。
跟在媽媽身邊,胡明芳就什麼都不害怕了。
林夕把車子開得飛起,兩個小時才到平遠市的車程,她縮短到了一個小時。此刻的姚雨然已經開始有昏迷的症狀,急症室的醫生在接診後立馬安排了手術。
她頭上的玻璃碎片需要立刻清理。
林夕領著兩個孩子在手術室外等待。
半夜的手術室外空無一人。忽然,胡明芳站起來,跪在抱著胡明月睡覺的林夕麵前。
“謝謝阿姨救我媽媽。”胡明芳的聲音柔柔的,弱弱的。
林夕立馬把她拉起來:“不用這樣,不用這樣。”
姚明芳堅持給林夕磕了頭。胡明芳才八歲,但她十分早熟,她知道要不是今晚林夕去了,半夜胡三醒來,還會繼續打她媽媽。
以往的每一回胡三醉酒,都是這樣。
“要的。”胡明芳坐在林夕的身邊。
林夕今天在她從學校回來之前就走了,但她回來後,吃到了她媽媽特地留給她的雞翅膀。特彆香。
她媽做農活的時候,她帶著小月做作業,小月說今天來了個阿姨,給她們買了很多好吃的東西。
在她做完作業後,她媽媽把那些零食分成了三份給她們。胡明芳把她的那一份藏起來,準備慢慢吃。
從來沒有過那麼多零食的胡明芳一想到那些好吃的都是自己的,很多她都沒有吃過,一股幸福感就從%e8%83%b8腔升起。
對於林夕這個沒有見過麵,但據她妹妹說特彆漂亮的阿姨充滿了好感。
那堆零食她們這次出來沒有帶來,但胡明芳卻一點也不難受。媽媽和那堆零食相比,重要得太多太多了。
她對林夕很信任。她擔心手術室裡的姚雨然,越害怕話越多。話也忍不住說了起來,她說的,基本都是胡三對她媽媽的狠。
林夕靜靜地聽著,等胡明芳流著眼淚說完了,她才摸摸胡明芳那有些發黃的頭發:“沒事了,沒事了。很晚了,睡一會兒,等一會兒你媽媽出來,我叫你。”
胡明芳哭得太多了,也太累了。她靠在林夕的身上就睡了過去。
林夕的身上有股淡淡的不知道是什麼的花香,讓胡明芳睡得格外香甜。
林夕在她睡著後,才拿出手機來看,微信上有很多信息,都是姚熙然發來的。
在出村子之前,林夕就把錄製好的視頻發給了她。後麵一直在開車,姚熙然發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