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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一角。

蘇慢慢手裡的肉鬆餅掉了。

她如機器人一般緩慢而艱難地抬頭,然後正對上一雙眼。

黑白分明的眼,晶瑩剔透的琉璃色,極乾淨,讓人想起拉薩的天空,可裡麵卻盛著寡淡的疏離和冷漠。

蘇慢慢閉上眼,再睜眼。

男人的眸子澄澈乾淨,如每日被衝刷的泉眼,讓人無法對他生出半分邪念,甚至畏懼於這份極致的純潔。

醒了?

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醒的呢?

按照劇情,不是還要一個月嗎?

男人眨了眨眼,黑色眼睫落下又升起,像晨間漂亮的霧靄,遮蓋住了眸中全部顏色。

他輕啟薄唇,因為長久沒有說話,所以聲音透著一股沙啞感,慢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什麼小秘密?”

第5章

在無邊的寂靜中,在這個大型社死現場,蘇慢慢抖著顫音,緩慢吐出下一句台詞,“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

她在說什麼?她能不能自己把自己打暈?她的智商呢?被狗吃了嗎?

“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說了。”男人十分包容,給了蘇慢慢十足的安全感,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聖母瑪利男,連這樣荒唐的劇情都能接受。

然後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竟是自己撐起了身子。

蘇慢慢想到她藏在被子裡的糕餅,立刻大喝一聲,“彆動!”

可已經晚了。

“劈裡啪啦……”一陣之後,床上,床下,堆滿了蘇慢慢偷藏的糕點。

再次陷入大型翻車現場的蘇慢慢沉默良久,“這是,我給你的驚喜。”

Surprise!

男人撐著胳膊歪坐在床上,垂著頭,蘇慢慢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心裡越來越涼。

終於,他動了。

陸硯安抬頭朝蘇慢慢看過來,麵龐雖依舊清冷無垢,但唇角卻稍稍勾了起來,他道:“我很喜歡這個驚喜。”

輪到蘇慢慢傻了。

毒藥還能影響智商的?

陸硯安漂亮的手拾起一塊掉在床沿邊上的桃花酥。

粉白色的桃花酥,狀若桃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男人也不吃,就拿在手裡把玩,然後他像是突然記起來似得,抬眸看向蘇慢慢,問她,“你是誰?”

我是你的便宜老婆。

“我叫蘇慢慢,原本是府中奴婢,後來被選來給,給大公子衝喜。”

男人顫了顫眼睫,似乎是被“衝喜”嚇到了,他沉%e5%90%9f半響,問,“我昏迷了多久?”

蘇慢慢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大概是半個月吧。”

“那你是什麼時候給我衝喜的?”

“三天前。”

“是這樣啊。”男人的語調始終很溫和,可不知道為什麼,蘇慢慢卻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她再次看向陸硯安那張漂亮的觀音臉,蘇醒之後,他額間那點朱砂痣都紅豔不少,仿佛重新活了過來。

錯覺吧?這可是一位大聖男耶,看,他笑得多麼溫柔。

“慢慢。”

“啊?”

蘇慢慢被喚的一個機靈。

“雖然我很喜歡你的驚喜,但我不太喜歡在床上吃東西。”男人的臉上露出苦惱之色,“下次可以不給我準備這樣的驚喜了嗎?”

好的好的,沒問題沒問題。

蘇慢慢點頭如搗蒜。

男人溫柔一笑,將手上的桃花酥朝她遞過去。

蘇慢慢伸出雙手接過,指尖擦過男人的手指肌膚,夏日的天,他的皮膚卻涼得刺骨。

陸硯安盯著自己的指尖看了一會兒,然後又看向蘇慢慢的手。

“你好燙。”

蘇慢慢下意識擦了擦掌心的汗,莫名覺得自己在無形之中被男人無形的氣場碾壓的不要不要的。

雖然男人在床上躺了那麼久,但身上卻一點都不臭,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和糕點味。

反觀她,雖然洗了澡,但夏天實在太熱,稍微動一動就出了一身汗。

“天熱。”蘇慢慢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姿態,重新變回那個木訥的蘇慢慢。

“啊。”陸硯安恍然大悟似得點頭,然後轉頭看向窗外,感受著燥熱的晚風,恍如隔世般道:“已經是夏天了。”

劇情上說,陸硯安會昏迷一月,然後在毒藥攻心之時被疼得蘇醒過來。

因為毒已入體,所以不過也隻苦熬了短短三月,就撒手人寰了。

沒有了陸硯安這個最強有力的對手,陸錦澤的造反大業一路順風順水,簡直就跟開了掛一樣。

除了爽就是爽。

就是男頻那種無腦爽。

現在,陸硯安提前蘇醒了。

蘇慢慢悄悄轉頭,看向那位靠在床鋪上愛豆極神顏。

不是吧不是吧,他的臉居然在發光!哦,那是床頭燈的光。

“時辰不早,你去睡吧。”

“大公子突然醒了,應該喚醫士過來看看吧?”

雖然她很困,但人設不能崩。

“醫士……”男人呢喃一聲,頷首道:“是該喚醫士過來。”

大公子醒了,這一驚天好消息不消片刻就傳遍榮國公府上下。

一時間,清竹園內圍得水泄不通。

蘇慢慢這位新上任的大奶奶被擠到了正屋門口的廊簷下,她百無聊賴的用扇子拍打著周圍的蚊子。

“嫂嫂。”

突然,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這道聲音貼得很近,就仿佛說話之人馬上便要咬到她的耳朵。

蘇慢慢倒吸一口涼氣,迅速轉頭。

陸錦澤那張英俊的容顏近在咫尺。

離得近了,陸錦澤能很清晰的看到小娘子盈盈杏眸之中蘊著的淚霧,因為被嚇到了,所以那層霧越發濃鬱,像雨後朦朧縹緲的西湖景色。

“嫂嫂,大哥醒了,你看起來怎麼好像不高興?”陸錦澤下意識放輕了聲音。

美人立刻露出驚惶之色,“我,我很高興啊。”說著,她勉強扯起一個笑,隻可惜,這笑比哭還要難看。

陸錦澤當然知道蘇慢慢為何不高興。

因為她心有所屬。

按照劇情,本該是那個叫江畫紗的給陸硯安做妾。因為他動了一點小小的手腳,所以做妾變成了衝喜,可陸錦澤沒想到,不僅方式換了,連人也換了。

陸錦澤是很喜歡蘇慢慢的,她極其符合他挑選女人的標準。

嬌弱,深宅大院象牙塔裡生長起來的女子,沒有主見。

這樣的女子,最好掌控不過。而且比起那個叫江畫紗的,她明顯更好控製。

“我昨日出門,在路上碰到了宋明理。”陸錦澤撩袍,在蘇慢慢身邊坐下。

蘇慢慢直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被嚇出來了,她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又挪了挪,整個人都快跟身邊的柱子融為一體了。

陸錦澤見小娘子如此緊張,都快跟柱子貼到一塊了,便繼續笑笑道:“你或許不認識他吧?”

我認不認識,你不知道?

“不認識。”小娘子低頭,眼尾順勢垂落,透出一股可憐意味。

陸錦澤低笑一聲,“自從被逐出府之後,他與他娘就住在破廟裡,然後賣點字畫為生。我心生不忍,給了他一些銀錢,替他租了屋子,每日裡還接濟一些銀錢。”

大冤種竟是您自己!

美人抬眸,滿臉感激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陸錦澤知道,她上鉤了。

“其實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啊,嫂嫂。”

雖然此地僻靜,但前方不遠處就是擠滿了人的主屋。陸錦澤壓低聲音,“嫂嫂該明白我的心意,隻要嫂嫂聽話,我保準那宋明理一世平安。”

那如果她不聽話呢?

“如果嫂嫂不聽話,我就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了。”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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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被嚇懵了。

她呆呆看著眼前的二公子,像是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他。

“二,二公子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我隻是想讓嫂嫂好好的照料我的哥哥。”

“這是當然的。”小娘子鬆了一口氣,似乎沒有明白陸錦澤話中的真實含義,隻以為兩人兄友弟恭,弟弟為了哥哥的安危而不惜做了壞人。

陸錦澤雙眸微眯,這女人還真是笨,不過這樣也好,省去很多麻煩。

“這是我給哥哥準備的熏香,每日晚間點上,能安眠。”陸錦澤取出一個木盒,遞給蘇慢慢,“嫂嫂,我哥哥就交給你了。”

“好好。”小娘子一疊聲答應,然後又不放心道:“那宋公子那邊……”

“我一定替嫂嫂好生照料。”話罷,陸錦澤滿意離開。

蘇慢慢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房廊拐角處,便趕緊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裡麵的熏香樣式竟是線香模樣。

一根根排列整齊地躺在那裡,像極了給陸硯安上的香。

表麵上是熏香,裡麵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蘇慢慢立刻把手裡的熏香扔進了不遠處的池子裡,隻留下一個熏香盒子。

榮國公府的盒子能差嗎?

去廚房換個大雞腿。

主屋裡的人來來回回折騰到天亮終於在榮國公一句,“聽瀾要靜養”中,呼啦啦一下全走了。

聽瀾是陸硯安的字。

榮國公夫人滿臉的不舍,“兒啊,好好的,母親明日再來看你。”

“多謝母親。”

榮國公夫人用帕子抹了抹淚,哭哭啼啼地走了,等回到主屋裡,立刻就將桌子上的茶盞給砸了。

“不是說下了足夠份量的藥嗎?他怎麼還能醒的?”榮國公夫人神色猙獰地盯住李媽媽。

李媽媽搖頭道:“老奴也不知道啊。”突然,她靈光一閃,“夫人,不會真的是……因為衝喜吧?”

榮國公夫人當然不信,“你不是說那就是個神棍嗎?”

“這,說不定歪打正著……”

“不可能!那都是胡謅的!陸硯安不能活著,他要是活著,我兒子要怎麼辦?這榮國公府的爵位必須要由我兒來繼承。”榮國公夫人的眼中閃過堅定的光。

李媽媽道:“夫人,您剛才也聽到了,大公子雖然醒了,但命不久矣,您這十幾年都熬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個月啊。”

聽到此話,榮國公夫人終於放下一半的心,隻是依舊有些憂愁在臉上,“我隻是怕突生變故。”

李媽媽笑了,“大公子這身子,除非華佗再世,不然誰也救不了,您就安心吧。”

蘇慢慢晃晃悠悠的回到屋內,正碰到來給陸硯安送藥的……江畫紗?

消失了好幾日的江畫紗忽然出現。

她穿了件紅衣,更襯得膚白貌美,眼神淩厲。江畫紗一雙鳳眸朝陸硯安瞥過去,在看到他那張臉時,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呆色。

蘇慢慢想,她第一次看到陸硯安時,大概也是這副傻樣吧。

陸硯安似乎已經習慣了彆人看到他時的傻樣,他神色虛弱地坐在床上,抬眸看向站在屏風處的江畫紗。

“你是……”

“我叫江畫紗。”

是你未來的老婆。

後麵那句話江畫紗硬生生咽了回去。

江畫紗先後去查看了馬匹,又去詢問了當天的當事人,誰都說沒有異樣,是大公子不小心跌下來的。

或許真的隻是蝴蝶效應。

江畫紗這樣跟自己說,陸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