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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隻要不想多餘的事,總是輕鬆且安心的。

裴煬不敢承認這樣的事實,他沉默了很久:“你不要開玩笑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傅書濯正色道:“沒有不相信你,既然你不是他,那把你的人生說給我聽聽,可以嗎?”

裴煬有一瞬間的迷茫。

他和先生的一切像是格式一樣被寫在大腦裡,真要回想的時候,竟然找不出頭尾。

就像蒙著一層紗,所有的情緒都被淡化,好像隻有和傅書濯這短短一個月的相處是真實的。

裴煬努力提取那段真實且並不美好的人生:“我和他是高中認識的,第一次見麵是在教室裡,我……”

傅書濯鼓勵道:“什麼?”

裴煬安靜了許久才說:“我站在講台上自我介紹,對坐在窗邊的他……一見鐘情。”

這是彆扭的小貓,從未訴之於口的秘密。

第48章 想念

過去十多年, 裴煬就像傲嬌隻的貓兒,從不願過多展露自己的愛意。

傅書濯此刻突然明白, 並不是貓兒不黏人,而是因為他沒感受到對方足夠的喜歡。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他也要把自己的愛藏起來。

像一見鐘情這樣浪漫的戲碼,都硬生生被裴煬捂了十七年。

傅書濯喝了口水,好似平靜地繼續問:“然後呢?”

“他家境不好,但很優秀,和我不一樣。”裴煬低頭扒了口米飯, “那時候我性格不好, 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總下意識想引起他注意力……他剛開始應該挺討厭我的。”

比如下課時,坐在走道一側的他故意不給想去衛生間的傅書濯讓路, 其實是想聽傅書濯多說幾句話。

比如打籃球時他通常興致缺缺, 但隻要傅書濯一路過, 他就像孔雀開屏一樣拚命表現自己, 撩起上衣擦汗, 腹部繃緊——這樣腹肌明顯點。

傅書濯:“不會討厭你。”

傅書濯心性本就比同齡人成熟很多,最開始他覺得這個新同桌長得很養眼, 就是腦子不太好, 天天跟他作對。

後來又發現新同桌根本時野貓本貓, 表麵酷酷的,內裡有點小壞、小羞澀。

——靠太近會臉紅, 會偷偷躲在牆角抽煙,會麵對女同學的表白手足無措, 拒絕人後又抓耳撓腮, 怕自己剛剛的話太過分傷害到對方。

傅書濯最初是把裴煬當做自己平淡生活中的一劑調味, 擁有濃墨重彩的張揚。

可慢慢他就被吸引進去,忍不住想靠近,想欺負,還想占有。

·

“你又不是他,怎麼會知道不討厭。”裴煬撇嘴,吃口鴨又繼續說:“好久之後才感覺他應該不討厭我了,會允許我勾他的肩,彈他頭。”

“他冬天手總是生凍瘡,我想用口袋給他捂,沒想到他直接伸到我腿中間……”

傅書濯:“……”

他當時其實隻是逗貓玩兒,沒想到裴煬默不作聲地允許了。

裴煬悄悄紅了耳根:“除了這個,其它都是我故意的。”

傅書濯一愣:“什麼?”

裴煬:“一些親密接觸……”

比如故意一副好兄弟的樣子拿起傅書濯的手摸自己腹肌:“怎麼樣,比你的好看吧?”

比如故意等傅書濯路過時,賤兮兮地一巴掌甩他屁/股上,惹得自己被傅書濯摁桌子上求饒。

再比如花錢打點好傅書濯宿舍的兩位男生,故意讓他們上演吵架不和的戲碼,要求換宿舍,就把他換了過來。

成了室友,能做的小動作就更多了。

傅書濯以為的初%e5%90%bb也不是初%e5%90%bb,裴煬其實趁他睡著後偷親過。

傅書濯覺得裴煬接個%e5%90%bb都能害羞到躲他三天,其實是因為裴煬早上忘刷牙了,怕傅書濯嫌自己臭,硬是懊悔了好久。

傅書濯:“……”

要不是裴煬生病了,傅書濯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傻貓這些小心思。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傅書濯以為是自己把裴煬騙上了賊船,殊不知裴煬就差把自己綁住扔他船上了。

傅書濯認真反思了自己,他過去是不是對裴煬的濾鏡太重了,什麼純情,可愛,善良……

“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裴煬帶著不自知的小得意,“他先跟我表白的。”

傅書濯:“嗯……後來呢?”

“後來……”裴煬表情黯淡,“大一那年,他過生日,我想給他寫個情書,但被我爸發現了。”

傅書濯一怔。

裴煬:“我在書房跪了一個多小時,我爸就打了我一個多小時。”

傅書濯喉嚨一縮,心口止不住地疼:“是不是很難過?”

“有點。不過幸好他跟我不在一個學校,所以受傷了我也可以以學業忙為理由不見他。”

裴煬一副保護到對方的高興姿態:“也幸好不在一個學校,我爸認識我們學校的教授和校長,以為他是我們學校的,查了半天他名字,但沒查到。”

“再然後,我就跟家裡鬨掰了。”裴煬有些發呆,“那時候想的很簡單,我覺得我爸媽沒那麼愛我。就算沒有我,他們應該也不會太傷心,我哥我姐也會給他們養老。”

“可他不一樣,他那時候隻有我了。”即便隔了十多年,裴煬說這話的時候依舊無比認真。

傅書濯眼眶一脹,有些想打斷——

可裴煬還在繼續:“後來我們創業,越來越忙,有時候好幾天他都不會親我一下,喜歡他的人也越來越多,好像每一個都比我優秀。”

傅書濯:“……”

是他疏忽了,大學再往後,他對周圍人一直都處於戀情公開的狀態,默認了不會有人看上他這個有夫之夫的邏輯,便也很少注意周圍人接近自己的用心。

他當自己光明磊落,偏偏裴煬極度不安。

傅書濯:“不會的,對他來說,沒有人會比你優秀。”

裴煬皺眉:“你又不是他,彆這樣說話。”

傅書濯:“……”

果然還是“先生”更重要。

“他對我越來越冷淡,一個月都睡不了一次……可能我讓他覺得膩味吧。”裴煬低著頭,眼尾紅紅的,像是隨時都可能哭出來一樣。

傅書濯深吸一口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覺得你工作很累,寧願憋著也不舍得折騰你?”

裴煬嘀咕:“他才沒那麼貼心。”

傅書濯:“……”

血壓飆升中。

裴煬吸吸鼻子,努力抑製眼淚:“再後來,我媽確診了老年癡呆,發病出走遇到意外……去世了。”

“我那天剛好想偷偷回家裡小區看看他們,卻看到了樓下的靈棚。”

有些事隻有裴煬一個人知道。

比如他跟家裡斷絕關係,並沒有他表現得那麼風輕雲淡。

他每個月都會偷偷回家,像個跟蹤狂一樣,抓住爸媽傍晚出門散步的時間,遠遠跟在後麵看幾眼,填補一下想念。

裴煬聲音很輕很輕:“我媽確診癡呆六七年,去世兩天……都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我甚至不知道她清醒的時候,有沒有原諒我這個不孝子。”

以上每一句話都是裴煬的心病。

這些回憶才是他真實經曆過的一切,卻被他當做成另一個世界發生過的事。

他穿進《張揚》這本書,回不去那個殘酷的現實了,也就好像可以當做那些痛苦的事從未發生過。

原主和父母關係和睦,家人接受了身為同性戀人的傅書濯。

原主和傅書濯深愛彼此,從未有過矛盾猜疑。

原主母親沒有得老年癡呆,沒有去世。

原主沒有生病,不會被迫忘記自己在乎的人與事,年紀輕輕就丟掉尊嚴苟活於世、拖累身邊人。

裴煬說著說著就奇怪地愣住,他頂著通紅的眼眶問:“你哭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傅書濯遮了下眼睛:“進沙子了。”

裴煬誠懇地說:“你不如說是下午那鴨咬得你太疼了。”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傅書濯聲音沙啞,配合道。

“……”裴煬乾脆扭過話題,“後來我就穿進書裡,替代了你先生。”

傅書濯:“嗯。”

裴煬極力說服他:“現在你相信我了吧?我真的沒騙你。”

傅書濯儘力委婉道:“可是,你說的這些故事,也很像我和他的故事。”

裴煬想都不想地反駁:“哪裡像了,你先生又沒和家裡鬨翻,你又沒對他冷淡。”

傅書濯:“嗯……除了這兩點,其它幾乎一模一樣。”

他還是沒忍心戳開最殘酷的一麵,先麵對彆的吧。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許久,裴煬彆開目光:“才不是……不一樣的。”

可他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裴煬終於正視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事,《張揚》這本書跟他與先生的故事好像太相近了。

“或許原主是世上的另一個我”——他自欺欺人地想著。

潛意識的抗拒讓裴煬猛得站起身:“我吃飽了,隨便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是他。”

“裴煬。”傅書濯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叫道。

裴煬腳步一頓,聽見身後的人問:“你能告訴我,你先生的名字嗎?”

“……”裴煬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提取不出相關的丁點記憶。

傅書濯狠狠心,又問:“能給我描述描述他的樣貌嗎?”

“他很好看,眉峰很豔,鼻梁很挺……每次接%e5%90%bb的時候都會抵到我的臉……”

越說裴煬的聲音越顫,腦海中那張模糊的麵孔慢慢清晰,逐漸被傅書濯的臉所替代。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裴煬把碗往旁邊一放,加快腳步上了樓。

傅書濯聽見砰得一道關門聲,他沒追上去,給足裴煬緩和思考的時間。

雖然最後的結果很可能還是傻貓自欺欺人,無視種種疑點,繼續當做穿書活著,但至少有了進展,可以一步一步慢慢來。

傅書濯吃了口寡淡無味的米飯,也失去了胃口,他將桌子收拾好,又去院子裡打理了下被風雨弄亂的月季枝蔓。

最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走上樓敲敲門。

沒有回應。

傅書濯試探地握住門把手下壓——竟然沒有反鎖。

受驚的小貓蜷縮在床上,用被褥將自己完全包裹,對外界的聲音不聞不問。

傅書濯在床邊坐了很久,也沒在意裴煬是否睡著,他緩緩輕聲說:“和你說說我先生怎麼樣?”

“他很愛我,就算覺得我沒那麼喜歡他,也願意和我在一起十七年。”

“他失憶了,覺得自己不是自己,可他還是會在擁抱時緊緊抓住我衣角,會在睡覺時習慣性往我懷裡拱,會在接%e5%90%bb時臉紅得不像話。”

一段長久的安靜後,被褥裡傳來裴煬低悶的聲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