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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遠身後往前方的展示區走去。

謝錦玉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想起剛剛謝亦陽的模樣,神情愈發難看起來。

從小,謝亦陽就比自己長得好,所以哪怕他性子潑辣、沒事就打人罵人,也總有一幫人追在他後麵跑。

但是,自從謝亦陽到了鄉下之後。

他便自覺,從此兩人的命運便清晰分明了,謝亦陽會成為一個泥腿子,風吹日曬,會變成粗鄙的農夫。

但是,為什麼現在看著,他反而更精神好看了,皮膚依舊白嫩,眉眼依舊神采飛揚,完全沒有什麼艱難生活的痕跡?

這也太不公平了。

謝亦陽隻是一個無父無母的野種,憑什麼能跟自己相比、甚至比自己過得好。

……

謝亦陽卻完全沒再顧及到身後,而是全心撲到了麵前的櫃台。

那裡滿是各種生活必備用品,包括毛巾、肥皂、水瓶等等之類。

“這個好不好看?”謝亦陽指著貨架上一個紅色帶大花的暖水瓶,激動地回頭問顧思遠。

“……”顧思遠醞釀半晌,點了點頭:“好看。”

嗯,時代原因,不是因為媳婦兒審美天生土老帽。

“嘿嘿……我就知道。”謝亦陽點點頭,對著售貨員道:“同誌,我們就拿那個了,對了,麻煩問一下……”

售貨員將那個暖水瓶拿下來,又給他指了路。

“好,走,向著下一處進發!”

謝亦陽興致高昂地拉住顧思遠。

然後,顧思遠就看著土老帽媳婦買了兩條水紅色的老太太專用毛巾,花紅柳綠、色彩紛呈的盤子和碗,並且還十分的自鳴得意……

“好看吧,瞧瞧多喜慶!”

顧思遠點頭,冷漠道:“嗯,好看,這顏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兩馬上新婚呢!”

謝亦陽瞪他:“你什麼意思?”

顧思遠淡定道:“誇你有品位、時髦!”

謝亦陽鼓鼓嘴,氣哼哼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我告訴你,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顧思遠覻他一眼,好整以暇道:“剛經過國營飯店的時候,好像寫了今天中午有烤鴨,不知道待會去買還趕不趕得及!”

“趕得及趕得及!”

謝亦陽咽了咽口水,一把拉住顧思遠,認真道:“我們快去把東西買齊,然後去國營飯店,今天搬家了,要吃頓好的。”

“嗯……”顧思遠故意拖長聲音,十分優哉遊哉地應了聲。

真是個笨蛋。

半晌之後,兩人出百貨大樓時,身上基本已經沒有空閒的地方,全都掛滿了東西。

謝亦陽平時最愛撒嬌的人,這會卻是渾身的力量,緊緊抱著滿懷的東西,跟在顧思遠身後左突右進,然後成功在國營飯店搶到了限量供應的烤鴨。

清水縣城地方並不大,百貨大樓、國營飯店兩地距離農修廠宿舍都不遠,兩人帶著一堆東西,大約走了二十分鐘便回去了宿舍大院。

謝錦玉躲在拐角處,看著那兩人真的走近了院子,甚至看著他們拿鑰匙打開了二樓的一扇房門,這才終於確定,而後不甘心地離開,進了隔壁院的大門。

205宿舍內。

顧思遠去衛生間洗了手出來,就看謝亦陽依然保持著跟他離開去前一般無二的姿勢,還坐在沙發上抱著那一堆東西,開心地擺弄來擺弄去。

他走過去坐下,隨口道:“返老還童,玩玩具呢?”

謝亦陽抬頭瞪他:“返老還童,我現在很老嗎?”

顧思遠:“反正不年輕。”

謝亦陽又生氣了。

原本抱在懷裡的東西全部都推到了一遍,整個人往顧思遠身上一撲,哼哼唧唧道:“顧思遠同誌,這是你今天第二次犯錯了,你是不是嫌棄我了?這就是古人說得紅顏未老恩先斷?”

“……”顧思遠捏捏他鼓起的臉頰肉:“謝老師亂用詞語,會帶壞學生的。”

謝亦陽張開嘴,輕輕咬住他的指尖,直直看著人道:“我實在想不出,顧同學你現在都已經這麼壞到頭了,還能怎麼變得更壞?”

顧思遠微低腦袋,在他耳旁輕輕說了幾句什麼。

謝亦陽猛地從他身上跳開,水潤潤的大眼睛狠狠瞪著顧思遠,但整個人卻如同一隻可憐的蝦米,從耳根到赤摞的足,幾乎全都紅了一遍。

顧思遠輕抬眸,覻著人,低低笑了幾聲。

他媳婦兒這德行,就是又愛撩又慫。

聽著這笑聲,謝亦陽臉蛋越發殷紅了。

他趕緊找個事轉移注意力,故意對著顧思遠輕喝道:“還坐著呢,懶鬼,第一天搬過來,家裡難道不用收拾一下啊,買來的東西就這麼胡亂堆著是吧?”

“……”顧思遠。

嘖,倒打一耙!

也不見是誰剛跟個傻子似的,坐在沙發上不動。

當然,這話是不能明說的。

他媳婦現在這是惱羞成怒,要是說出來,那可能就是雷霆之怒了。

顧思遠慢悠悠站起身,拎起剛剛買回來的煤爐子去了走廊上 。

這個年代沒有電磁爐,煤氣也沒有推廣開,住在城裡麵,燒飯、燒水都是用的煤爐子。

隻要幾塊蜂窩煤,爐子便能燒個一天。

他蹲在地上,用了幾張廢紙,加上撿的乾樹葉引火。

等火真正燒起來了,才用火鉗夾了一塊蜂窩煤放進去。

之前在百貨大樓的時候,他們還買了一個鋁鍋,顧思遠先用鋁鍋燒了一鍋水倒掉,而後便開始炒菜。

正是六月的大熱天氣,又是在走廊這麼逼塞的地方對著火爐子。

等兩個菜炒完,顧思遠整個人便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

謝亦陽整理完了屋內的東西,伸出腦袋來,一眼便看到自家老公渾身汗津津的模樣,臉都烤紅了。

本來還在跟人生氣的心,全部都變為不忍了,趕緊拿毛巾打了盆水端過來。

顧思遠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謝謝謝老師。”

謝亦陽輕哼一聲:“顧同學是個結巴嗎?”

“還是謝老師太會姓了!”顧思遠回敬道。

如今這會,大院裡不少打赤膊的漢子。

顧思遠也不講究,直接脫了上衣,拿毛巾蘸水先擦了臉,而後又在上半身擦了起來。

隨著手臂抬起的動作,肩背和胳膊上結實健美的肌肉,也微微起伏。

謝亦陽就這麼站在後麵,眯眼看得入迷。

顧思遠自來敏銳,上身擦完一遍,將毛巾扔進盆裡,轉眸覻著自家媳婦,淡淡道:“很好看?”

謝亦陽鼓鼓嘴巴,十分勉強道:“咳咳,就還……行吧!”

顧思遠劍眉挑起,一手將人拉進自己懷裡,另一隻手則摸了摸他軟乎乎的肚子和手臂,認真道:“確實不如謝老師的身嬌體軟、細皮嫩肉。”

“……”謝亦陽氣炸了。

他老公怎麼就從來不會在口頭上讓讓他!

他暗自撇撇嘴:身嬌體軟怎麼了?你這個死悶騷,不就喜歡這樣的嗎,晚上被窩裡摸起來親起來的時候,可是半點不嫌棄呢?狗男人。

呸!他怎麼這麼不矜持了,他這是被顧思遠徹底帶壞了!

謝亦陽張嘴,憤憤在顧思遠%e8%a3%b8露的肩膀上留下一排整齊的小牙印。

顧思遠無奈瞥人一眼。

下一刻,手臂微微用力,直接將人抱起扛在了肩上。

“啊……”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突然的失重,謝亦陽忍不住尖叫了一聲:“顧思遠,你想對我做什麼,你欺師滅祖是不是?”

顧思遠拍拍他的屁股:“對,好像還挺刺激,養肥了,該宰了。”

“……”謝亦陽。

這邊,顧思遠和謝亦陽兩人打情罵俏。

不過,隔壁大院的謝家,卻沒那麼和諧了。

謝母剛下班回來,就聽著謝錦玉說的消息,當即愣了好一會。

“你是說謝亦陽他搬到隔壁農修廠大院住了?”她將鑰匙放下,邊係圍裙邊皺眉問道,“你不是前兩個月碰到他,說他家那位才剛進的農修廠嗎,怎麼這麼快就分到宿舍了,農修廠那邊的宿舍可比汽水廠更緊啊?”

謝錦玉撇撇嘴,不情不願道:“聽謝亦陽說,他老公好像是做出了什麼東西立了功,被農修廠升職了。”

“這麼快就升職,倒是個能乾的!”謝母沉著眸子。

謝錦玉撇撇嘴:“他就是運氣好,”

謝母點點頭,又伸著手指親密地點了點謝錦玉的鼻子:“他是有本事,都跑鄉下去了,居然還能找到個這麼個出色的對象?你啊,你要是有他一半,我和你爸都滿足了。”

“媽!”謝錦玉不依地叫了一聲,抱著她的手撒嬌:“媽,你怎麼還幫著他啊?”

他說這件事,可不是為了聽人誇謝亦陽,然後來罵自己的。

謝母看著自家兒子嬌憨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一聲,抬手摸摸他的腦袋,溫聲道:“好了,乖寶,你彆管謝亦陽了,他怎麼也比不上你的,你公公可是革委會的人呢,澤鑫也在政府上班,那姓顧的不過一個小工人,是拍馬也趕不上的,你隻要和澤鑫好好相處就行了。”

謝錦玉不高興地鼓鼓嘴:“我就是討厭謝亦陽,他一個撿來的,性子還那麼古怪,他憑什麼跟我相比,居然還能翻身?”

謝母自然知道自家兒子的心思。

因為她也是一樣的心思,謝亦陽這個來路不明的東西,憑什麼就不管長相、還是學習,都要比自己生的孩子好,他哪裡配?

她眯了眯眼,伸手將謝錦玉攬到懷裡,輕輕拍著安撫道:“乖寶,謝亦陽他過得再好又怎樣,他現在還不是姓謝的,我和你爸白白養了他十幾年,我們要是說句話,難道他還敢不聽嗎?”

謝錦玉立刻抬頭,睜大了眼:“媽,你的意思是……”

謝母冷笑一聲,語帶不屑:“到底不是我和你爸的種,這性子也不知道像誰,既然回了縣城,又住得這麼近,居然都不知道來家裡看看,真是沒禮貌、沒教養。”

謝錦玉當即笑眯了眼,他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看母親用這種語氣罵謝亦陽了。

……

為了喬遷之喜,今天顧思遠準備的菜色還算豐富。

除了先前買的烤鴨,還另外有紅燒肉、蒸雞蛋、還炒了白菜、以及應季的絲瓜湯,一應俱全。

謝亦陽聞著飯菜香味,幸福地眯了眯眼。

下一刻,他往顧思遠身上一撲:“老公,我真是太愛你了!”

顧思遠毫不留情揪著自家媳婦的臉頰肉,語氣漠然道:“你的愛起伏波瀾真大。”

就剛剛還罵他欺師滅祖呢?

不癡不聾,不做家翁。

謝亦陽決定當做聽不見。

有美食在前,抓緊時間大快朵頤才是。

隻是,還沒等兩人拿起筷子呢,外麵便響起了一陣說話動靜。

謝亦陽漂亮的眉頭蹙起,站起了身。

顧思遠腦袋一轉,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