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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撞得就地打了個滾,這才避開安寧剛才那一下凶猛的攻擊。可儘管如此, 撲了個空的安寧還是沒有放過慕喬喬, 以極快的速度再次撲了過去。

看著孫彬頭顱和身體的不匹配性,夏千闌大致也想到了個可能。

安寧的頭顱還在他們那邊,因此應該是想把慕喬喬的頭給搶過來安在自己身上, 才有力量能夠與孫彬一戰。這一下, 慕喬喬沒再有之前的好運氣, 理智恢複後的求生欲隻讓她躲過了致命的一下,但腰身被安寧撕裂開一條極深的傷口, 整個人差點是就被攔腰截斷。

鋒銳的指爪穿透皮肉摳到了筋脈處,慕喬喬的腰側宛如血流涓涓的小河,皮開肉綻,整個人狼狽不堪。安寧大概隻能感知到血液,又撲過去想要徹底把慕喬喬撕成兩半,沒有道具的人難以與力量速度都強大的鬼怪相比,慕喬喬跌跌撞撞,在彆墅內上演著一場貓追老鼠的戲碼。

夏千闌給樂玉珊使了個眼色,正要上去幫忙時,突兀響起的鋼琴音卻直接打斷了她的行動。

在那不知名的樂曲剛剛彈奏到第二個音符時,頭暈眼花的感覺就直擊襲來,讓夏千闌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比她反應更加嚴重的是安寧,正在追逐慕喬喬的軀體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上,雖然那具身體沒有頭顱,但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那油然爆發的強烈恐懼。

安寧的軀體猶如生鏽一般,動作徹底慢了下來,但得到逃跑機會的慕喬喬卻遲遲沒有從地上爬起來,反而是神情愈發痛苦,甚至都沒了去捂住傷口的力氣。與她感同身受的還有夏千闌,在一陣頭暈過後就感覺到身上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壓製住了般,隻覺得%e8%83%b8腔發悶,天旋地轉須臾,一口血噗地吐了出來。

隨著那陣悠揚的鋼琴音,症狀或輕或重,在場唯二沒有反應的隻有樂玉珊和趙昱。前者坐在角落裡從一進門幾乎就是發蒙的狀態無足輕重,後者乾脆像是鴕鳥一樣躲了起來,模樣要多慫有多慫。

接連不斷的鋼琴聲由慢到快,摧殘著耳膜,讓力量如抽絲剝繭般被從每個人的身體裡一點點剝離開來,夏千闌再次吐出一口血,甚至感覺到眼前都已經開始出現了模模糊糊的疊影,猶如患上了飛蚊症一般。模糊的視線裡,那被火燒焦了的牆壁似乎都有什麼東西在晃動,重疊搖晃的影子勉強能看出是一個個焦黑的人形……

原本被打斷的鑼鼓聲再次響了起來,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夏千闌甚至短時間都感覺到自己宛若失聰了一樣,耳邊隻有模糊的聲音如蒼蠅般在嗡嗡盤旋。黑、灰、白交織成三個密密麻麻的小點在眼前鋪開黯淡重複的色彩,全世界仿佛隻剩下了這幾個顏色,其中最為顯眼的還是孫彬騎著的那匹高頭大馬,像是無畏衝鋒的戰士,向這邊跑來。

鋼琴聲斷了須臾,夏千闌眼前景色稍稍清晰,卻看見那焦黑的牆壁裡竟是生生地拉扯出一個影,形狀扭曲、不能稱之為人的“人體”那張略帶稚嫩的臉和孫彬生得有幾分相似,“他”在剛一跌出來時就咆哮著撲向南椰,南椰就地一滾避開,孫將不依不饒,張開滿口銳利的牙齒朝她撲去!

與此同時,夏千闌還看到他的手上似乎有一根色澤鮮豔的紅繩,正在竭力朝南椰的身上去綁。

想到某種可能後,夏千闌胃裡一陣翻湧,隻是還沒來得及繼再看清接下來的發展,隨著那陣琴音的響起,感官就再次被剝奪。此時此刻,夏千闌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時孫彬明明知道安寧的軀體在哪裡卻還讓他們去幫忙找。

之前在墳地裡“安撫壓製”安寧的那個鋼琴曲,多半是會在他們觸碰過安寧的軀體時對他們也有效果!

思索間,一隻冰涼的、觸?感枯瘦如柴的手碰到了她的腳踝,登時刺骨寒意就麻痹了神經,讓夏千闌猛地打了個顫。被降到最低的五感在她回頭時也隻能看出黑白噪點裡隱約有個身形從牆壁裡掙紮出來,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扯住她的腳踝往裡麵拖,想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夏千闌咬破舌尖,鹹腥的鮮血味道刺激著感官稍稍清楚,趁此機會在那隻枯敗手臂上狠狠蹬了下,可踹出去的力度卻和平時大相徑庭。夏千闌一個翻滾勉強避開了那隻手觸碰的範圍,地麵上灰塵草屑的味道紛紛撲入鼻腔,嗆得她猛烈咳嗽起來。

那邊的慕喬喬身形更為狼狽,在一條腿被拽住往裡麵拖的時候竟是以斷腿這樣決絕的手段來擺脫束縛的。森然骨茬崩裂一截飛到了夏千闌的手邊,無意間觸碰到溫熱的鮮血,心中更涼一截。

不過還沒到時候。

夏千闌眯著眼睛,試圖竭力控製住感官來保持清醒,卻沒有注意到來自上方的威脅。

天花板上吊著的那具半截軀體形容枯槁,一雙無神枯朽的眼珠卻在看到夏千闌的刹那兩眼冒光,朝地上竭力掙紮的女人伸出手來。眼見他手上的紅線就要碰到夏千闌,在角落裡原本安靜觀看著、恰好避開所有危險的樂玉珊目光陡然劇變,不複先前的看戲姿態。

一根針悄然紮入了婁天香那顆頭顱的後腦袋。

樂玉珊%e8%83%b8腔內氣血翻湧,一口溫熱的鮮血吐到了那顆頭顱上,霎時,光禿禿的頭顱被染上一層淒豔的鮮紅,宛如新娘子頭頂上戴著的紅色麵紗,在幽寂黑暗裡卻並不顯眼。

那雙眼緩緩睜了開來。

婁天香的視線裡並沒有擾人的黑白噪點,唯有源源不斷而來的琴聲如噩夢般環繞在整棟荒僻的鄉間彆墅,與那琴聲一同出現的,還有焦黑牆壁上被生生拖曳出來的一些魂靈。他們或是形容枯瘦乾癟,本就軟塌塌的骨架上裹著皴皺的皮囊;或是斷了脊椎,如同癩皮狗般在地上用四肢緩緩爬行。一雙雙枯寂無神的眼睛,隻是眼球被塞在乾癟的眼眶而已,他們的手上還拴著紅線,那是生前或是死後都殘存的一點心願,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如意。

白天,這座村子是女人們的焚化廠,一個又一個被綁架或是被拐騙過來的女孩在這裡被迫獻出了自己的青春和或是如花生命。晚上,這座村子是男人們的煉獄,或許,那些人也不該稱之為“人”。

起碼死神對於所有人都是公平的,生前她們受到他們的折辱,死後他們隻能被困在圍牆之中嗷嗷哀嚎,受夜夜鞭笞火烤吮血啃肉之苦。可總有人想要打破這樣的平衡,不光是那些愚昧的男人,甚至還有為虎作倀的女人。

這裡的魂魄,全都是村子裡死掉的男性。婁天香還在裡麵看到了王長貴掙紮的身影,和站在孫彬旁邊臉色煞白的王家老太婆。她顯然是沒想到婁天香會出現在這裡,還能在這個時間就醒過來,須臾後視線投向正在掙紮的夏千闌幾人,目光如淬了毒般似要噬人,飛快撥動起脖子上那個掛著的骸骨走珠來。

最後,婁天香把目光投向了安寧。

那具在琴音裡苦苦掙紮的軀體已經披著衣服,不在像之前一樣屈辱地%e8%a3%b8.露著,因此婁天香也沒看見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釘子。帶著愛意的目光這次不再抱有任何的掙紮,“安寧”,她輕呼一聲,看見正在顫唞的無頭軀體忽而在這一刻減小了被琴音的影響,不顧那些撲到她身上的沉重軀體快要壓垮了自己,直直回過身來。

孫彬臉色勃然變幻,手在琴鍵上拚命敲打幾下,隨後見效果甚微,直接放棄了彈琴。此時此刻,他的手、確切來說謝思宇的手已經千瘡百孔,瘡口從手骨一直蔓延到胳膊,乾燥皮膚如魚鱗般被切割成一片片,隨時都可能會剝落。枯瘦無肉的手隻剩下那點骨頭,外麵的血肉掉了很多在鋼琴鍵上,琴鍵已經快要沒法用了。

安寧屍體的怨氣太大,鎮壓隻是可以削弱她的力量,可沒辦法做到其他的。隻要去碰到屍體,就會有強烈的反噬,這也是他家人能不費吹灰之力將計就計抓到謝思宇的原因。通過孫彬之前幾天在彆墅內有意無意的言語誤導,謝思宇根本沒往反噬這一點上想過,直接就想辦法要偷走安寧的頭顱,結果在觸碰到時整個人就遭到了反噬,元氣大傷。

接下來,家人送來還剩下一口氣的謝思宇,孫彬順理成章地剝奪了他的軀體。┇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至於安寧那邊,能夠把他們的屍體搶過來是好事,如果實在搶不來的話,按照和他同樣的辦法換人也算是次之的好辦法。孫彬眼神陰鬱,那隻獨眼死死盯住遠處的軀體,又看到王家大娘撥動骸骨走珠的速度越來越快,手都在隱隱顫唞。

有些人對於是否傳宗接代看得要比性命、比一切都重要,其中就包括王家大娘和他家人。他們睜隻眼閉隻眼地默許了這些行為,任由那些同性也在水深火熱中掙紮。

孫彬遇到的唯二兩個例外就是婁天香和安寧。

男人眼神發狠,雖然丟棄了鋼琴,但到底仗著這麼多天下來對安寧魂魄的鎮壓掌控,安寧已經沒什麼力量再去攻擊他,尤其是安寧的頭顱此時被他強行壓製住,兩者根本沒法連接到一起。

“婁天香!”嘶啞的吼叫從孫彬的嗓子裡冒出,那雙被腐蝕到隻剩骨架的手緩緩舉起,“你不是想從這裡逃出去嗎?你把安寧給我,我能保證讓巫娘把你平安送出去!我可以跟你交易!”

他之所以之前能夠那麼肆無忌憚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婁天香的頭顱被困在學校,但沒想到這些人居然背叛了他們把她從學校裡都給帶了出來,而婁天香絕對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能用的一定就隻有那種方法。

隻要得到安寧,他就滿足了自己的願望,畢竟能夠留下作祟的隻是怨念不散的陰魂來平息怨念,想要複生是絕對沒有希望的。至於收拾婁天香,以後旁人還有機會,到地下能夠讓安寧當他的鬼妻,孫彬覺得也算值當了。

能從這裡出去是婁天香一直以來的夢想,她的家人,她的故鄉,離彆數載,在生前已經難以看到。他本以為婁天香會欣然答應這個條件,可再看向那雙空洞醜陋的頭顱時,卻在空蕩蕩的黢黑裡看到了一片如水般的沉靜。

婁天香哪裡肯走。

安寧的名字叫“安寧”,可這一生卻從未得到過安寧,這兩個字就像是一個刺目的笑話,讓婁天香在每一次寫下這個名字時,下筆都猶如針紮。

在她像那些可憐的女人一樣被欺辱時,婁天香也想過一了百了,那天在看到安寧悄悄翻過窗戶跑進來跟她說話時,甚至生平第一次對人像個潑婦一樣破口大罵。

她太恨這些人了,恨得牙癢癢,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隻要是這座村落裡的成年人都是她惡心的對象。當時的婁天香相信,隻要有把刀在旁邊,她會毫不猶豫地砍死這個女孩,再衝出去把侵犯自己的人全家給捅了,用鮮血來償還這場債。

可麵對她的暴怒謾罵,安寧隻是搖搖頭給她擦乾眼淚,還把兩種顏色不同的藥放在乾淨的杯子裡送過來。一顆是止痛藥,另外一顆是避孕藥,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