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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後 仙苑其靈 4340 字 6個月前

重地咳了幾聲,倒在鮮血染紅的被褥上,他顫顫巍巍地抬手指著裴懷,聲音沙啞低沉地道:“你、你要做什麼?”

裴懷沒有說話,他望著那奄奄一息的父親,眼角緩緩落下一滴淚來。

待龍榻上的人徹底斷了氣息,裴懷才站起身來,向殿外走去。

初秋的黃昏,風中帶著一絲令人清醒的薄涼。

裴懷望著天邊那厚厚的一層紅雲,深勻了幾個呼吸,最後他回頭朝葉默釋然一笑,“你說得沒錯,我早該如此做了。”

葉默衝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陛下萬福。”

第九十八章

這日午後, 整個瑞合宮靜悄悄的,林月芽帶著兩個孩子認字,木魚魚東張西望, 木糖糖倒是十分認真,如今年紀小小的他, 已經認得不少字。

忽然一聲鐘鳴從遠方傳來,屋內人皆是一驚,然而很快便又傳來第二聲鐘鳴……

長公主原本在寢殿午睡, 第一聲鐘鳴的時候, 她便忽然驚醒,在聽到第二聲後,她鞋襪都未來及穿, 直接赤腳跑出屋外,她看到院裡同樣一臉驚色的林月芽時,渾身顫唞地指著上空還未停下的鐘鳴。

“這、這是喪鐘……”

長公主臉色煞白,她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 許久之後待那鐘聲徹底靜下,她才用力合上雙眼。

“皇兄……”

長公主捂住心口, 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地向下倒去。

先皇病逝,長公主憂鬱成疾, 在宮中養病,而奇曼麗公主慈孝, 留在宮中照顧病重的長公主。

先帝病逝前口諭傳詔, 將皇位傳於裴懷。

先帝膝下七位皇子,除去大皇子裴愉, 二皇子與四皇子均未活過而立, 三皇子裴懷代理朝政數年, 剩下三個年歲都不大,最大的八皇子今年才剛至十歲。

裴懷登基順理成章,葉默也被封為丞相。

陽安那邊領命即刻將平亂反賊,既裴愉已經被先帝貶為庶人,待捉拿後就地斬殺。

瑞合宮的大門依舊日日緊閉,朝堂上的事很少能傳進去,便是如此,林月芽也心裡清楚,這天下已經移主。

兩個孩子起初還會鬨著要出去玩,後來待久了,性子也愈發乖靜,每日還會去長公主榻前背誦詩歌。

太醫每日會來,也隻是看病開藥,多餘的一句話都沒有。

直至秋末。

瑞合宮的大門處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月芽正同兩個孩子在廊上玩,看到那身影時,她驀地一愣,隨後立即背過身去,讓熱娜先將孩子們帶回屋中。

腳步聲在她身後漸漸停下,林月芽做了幾個深呼吸,慢慢回過身來。

“月芽。”

葉默開口時,林月芽不由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而這一步像一根針,就刺在葉默的心口上,他眉心微蹙,冷聲朝身邊吩咐,“都退下。”

這些宮人極為懼他,除了守在林月芽身側的小桃之外,其餘人立即沒了影蹤。

葉默隻是淡淡掃了小桃一眼,他一抬手,門外立即跑進來數十名佩刀侍衛。

林月芽頓時驚住,連忙拉住小桃,“你先退下,我不會有事的。”

說最後這句的時候,她是看著葉默的,就好像是在詢問他的意思。

葉默回望著她,並未有所回答,他此刻的眼神中是捉摸不透的情緒。

不遠處的主殿內,傳來孩子的一聲哭泣,林月芽心口又是一揪,她低低勸道:“小桃,你回去護好糖糖魚魚,我真的不會有事。”

小桃咬緊唇畔,最後也隻能退了下去。

待廊上隻剩下他們二人時,葉默才慢慢開口,“為何要那樣做?”

林月芽抿唇沒有回答。

“為何要騙我?”葉默上前一步,冷冷地看著她,加重語氣道:“說話。”

林月芽再次向後退去,卻被葉默一把抓住胳膊,“那日落水是你一早就計劃好的,你寧可去賭命,也不願和我在一起,是麼?”

他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語氣也透著森森寒意,林月芽疼得蹙眉,她慢慢抬起眸子,望著葉默道:“你不要這樣,我如今已經不是從前的林月芽了,我是婼羌的公主,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不能?”葉默冷笑一聲,“憑什麼李蕭寒可以?”

林月芽忍痛道:“葉默,你放開我,若當真有事,你我可以當著聖上的麵說。”

“想拿皇上壓我?”葉默眉梢微微抬起,語氣中儘是不屑,“我若想要你,無需和任何人說。”

“葉默!”林月芽低聲斥道。

葉默垂眸望著已然氣惱的林月芽,唇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我以為你喜歡這樣,李蕭寒不就是這樣對你的麼,聽說他中了%e5%aa%9a毒之後……”

“不要說了!”林月芽用力掙紮,不遠處殿內的哭聲也越來越大。

葉默沒在說下去,而是看向哭聲的方向,蹙起眉來,低喃道:“是李蕭寒的孩子……”

林月芽心中又是一驚,她聲音瞬間便軟了下來,“葉默不要,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我的孩子。”

“嗯,我是答應過你,可你也答應過我不是麼?”葉默收回目光,抬手撫著林月芽臉上的淚痕,“你若算話作數,我便也會作數。這很公平,不是麼?”

眼前的葉默比兩年前還要陌生,林月芽一時語塞,她不知到底該如何去做,隻知道不論如何,也不能叫他傷了木糖糖和木魚魚。

頓了片刻,林月芽語氣柔和地開口道:“葉默,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君子。我感激多年前你的照拂,也感激你在我危難時與陸淵一同將我救出。”

果然,這番話一出來,葉默臉上的寒霜漸漸散了幾分,林月芽便耐著性子繼續道:“我一直以來都知道,你才華橫溢,未來可期,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你值得最好的人來相配,那個人不該是我。”

“為何不是你?”葉默的指腹順著她臉頰,慢慢落在她唇瓣上,笑著道:“婼羌的公主,配大齊宰相,有何配不得的?”

他的笑容令林月芽更加膽寒,她氣息也開始愈發顫唞,她偏過臉來,躲開了葉默的手,“我已經同李蕭寒在婼羌成婚,兩國之間的聯姻豈能兒戲?”

葉默的手在空中停住,他臉色微沉,語氣卻還是帶著笑意,“兩國的聯姻牽扯繁多,的確不能兒戲,所以月芽啊……”

葉默慢慢將手落下,眸中閃過一絲陰鷙,“你不可能替李蕭寒守寡。”

守寡?

林月芽倏然怔住,她慢慢抬頭看向葉默,許久後才顫聲問道:“你說什麼?”

“李蕭寒死了。”葉默垂眸淡漠地理著衣袖,“幾日前,斬殺裴愉之後,在營中慶祝時酒醉睡下,不慎打翻燭火……”

葉默故作悵然地呼出一口氣,“聽說那大火將他燒得渾身焦黑,連塊兒完整的皮膚都……”

“不!”林月芽驚怔地向後退去,不住地搖頭道:“不可能,他不會死的,他不是貪杯之人,絕不可能任憑自己酒醉,更何況……”

林月芽說到此處,忽然停下,她蹙眉看向葉默,滿眼皆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且不說葉默口中的行徑與李蕭寒性格不符,便是他當真酒醉,也不可能愚蠢的死在火中,軍營中那般多人,怎可能任由火勢大起而不救將帥,更何況李蕭寒身邊還有夏冗,他怎麼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除非……

林月芽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極度顫唞地道:“是你,是你對不對?”

所謂的不慎,都是人為的!

葉默的眼神沒有絲毫躲閃,他回望著林月芽,無比坦蕩地點頭道:“的確,你很聰慧,既然你能想明白這些,便知道如何抉擇才是對你最有利的。”

說著,葉默又看向林月芽身後,“也知道什麼才是對孩子最好。”

葉默說完,再次抬手去幫林月芽拭淚。

然而他的手剛舉到林月芽麵前時,便被她毫不客氣地用手打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葉默眸光沉下,他靜靜地看著麵前絕望又憤恨的林月芽。

李蕭寒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如今慘死在他的算計之下,他滿心皆是得意,可這份得意拿在林月芽麵前時,卻讓他沒有一絲暢快,反而還莫名生出一種卑劣與不堪的情緒。

葉默雙拳緊握,就這樣與林月芽對視了許久,最後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向外走去。

待他身影徹底離開,林月芽才倏地一聲跪坐在地上。

小桃衝出來時,林月芽早已哭得淚眼模糊,不管小桃和熱娜問了她什麼,她就好像什麼也聽不進去似的,隻是在不住地搖頭痛哭。

她哭到最後筋疲力竭,蜷縮在床榻上昏睡過去。

醒來時以至深夜,屋內亮著微弱的燈光,她哭了許久的眼睛像是被一層霧氣蒙著,看不清麵前的身影究竟是誰。

“小桃?”

林月芽哭了實在太久,聲音也變得極為沙啞。

昏暗中傳來一聲歎息,身影逐漸向他靠近,在看清那人麵容時,林月芽再次痛哭出聲,“我就知道你沒死,你怎麼可能死呢?”

“你答應過我,我同我一道去江南的,李蕭寒你不能再騙我,你不能……”

林月芽在哭聲中醒來,那熟悉的麵容隨著她睜眼的瞬間而消散。

“公主,你終於醒了,嚇死奴婢了。”

小桃倒了杯水捧到她麵前,她絕望合眼,淚水再次抑製不住地向外湧出。

小桃將水杯放下,她拿出帕子一麵幫林月芽拭淚,一麵小聲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林月芽緊閉的雙?唇顫唞了許久,也沒能將那句話說出來,就好像一旦從她口裡說出,便就成了永遠也改不了的事實,隻要她不說出來,就好像他還有生還的機會。

林月芽到底也沒有說出口,她將自己悶在屋中,一連三日幾乎未曾用膳,就連木糖糖與木魚魚在外麵哭著要見她,她也沒有讓小桃放他們進來。

直到第四日淩晨,她忽然起身,搖晃著下床倒了杯水,將盤子裡的糕點一塊接著一塊地塞進口中。

外間小桃聽到響動,連忙跑了進來,見到這副模樣的林月芽,她心頭疼得難受,要扶林月芽坐下時,卻被林月芽一把拉住。

“侯爺臨走時,留下了一個木盒,現在何處?”

小桃愣了一下,不解地指向她身後的紅木櫃子。

林月芽抬袖擦掉唇角的殘渣,目光是從未見過的冰冷,“明日膳房來送菜的時候,便傳我話出去。”

“我要見葉默。”

第九十九章

林月芽的訴求很快便傳進葉默耳中。

他沒有想象中的欣喜, 反而心中愈發煩躁。

禦書房內,裴懷在他耳旁喋喋不休的那些話,惹得他心頭更加不快。

“裴蘊年歲不算小了, 既然她心悅於你,你便也不必再推辭, 待三月的孝期一過,朕便給你二人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