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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後 仙苑其靈 4269 字 6個月前

將這句話放在心上,神情坦蕩地看著這對母女。

可木魚魚心裡是有委屈的, 來時這一路也算是隱忍許久, 這會兒窩進娘親懷裡,那委屈就像傾瀉的洪水, 一發不可收拾。

她嬌小的唇瓣先是不住的發顫, 隨後猛然一張, “哇”地一下哭出聲來。

李蕭寒從未與孩童接觸過,今日是第一次,他以為這一路上兩人也算是相談甚歡,卻沒想到木魚魚竟在林月芽懷中哭得這樣委屈,就好像真如林月芽問的那樣,有人欺負她了,而這個人就是他。

“我欺負你了?”李蕭寒不禁感到疑惑,他話音一出,木魚魚卻是哭得更凶。

林月芽惡狠狠的目光再度襲來,李蕭寒原本還要開口,卻莫名頓住,就好似所有想要辯解的語言在木魚魚嚎啕大哭的聲音中,都會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李蕭寒。”林月芽果真不客氣地與他道,“不管你我之間有何恩怨,你不該拿魚魚撒氣。”

木魚魚聽出林月芽是在替她出頭,她將小臉埋在娘親柔軟的懷抱中,哭得更加厲害。

明明他從前最是聽不得孩童啼哭,也不知為何,看到木魚魚在林月芽懷中放聲大哭時,他竟一點也不覺得厭煩,甚至還覺得頗為有趣。

尤其是林月芽氣鼓鼓地瞪他,用她軟糯的聲音衝他放狠話時,他甚至真的彎了唇角。

見林月芽瞪得越來越凶,李蕭寒還是打算為自己辯駁一二。

“木……”李蕭寒嘴唇張開,念出一個字便停頓下來,片刻後,他將語氣放得極為柔和地望著小淚人道,“李魚魚,我方才可有欺負過你?”

林月芽看向懷中淚眼摩挲的小人。

“沒、沒有,你、你沒有欺負我,我、我自己摔倒,自己站起來,我再也不用臟手,擦眼淚了……哇——”

木魚魚哽咽地說著,說到最後忍不住再次大哭。

“魚魚不哭了,不哭了。”林月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掏出絹帕輕輕幫木魚魚擦著眼淚,不住地柔聲安撫。

抬眼見李蕭寒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似的在那裡唇角含笑,林月芽便氣不打一處來,她從木魚魚斷斷續續的話語中,也大致猜出來孩子是受了什麼樣的委屈。

她太了解李蕭寒了,她知道李蕭寒這張嘴不饒人,還愛講那些無用的規矩,想必是木魚魚跌倒後,他不僅沒有去扶,反而還訓斥了她。

林月芽一想到李蕭寒訓人時那壓迫倒令人喘不上氣的氣氛,便又是一陣陣心疼。

為母則剛,起初看到李蕭寒時的那份驚恐,早就被此刻的氣憤所取代,她一麵輕柔地幫木魚魚順氣,一麵極為惱怒地盯著李蕭寒道:“請大齊的永安侯自重。”

她怕嚇到木魚魚,便壓著火氣沒有揚聲,隻是用眼神來告誡李蕭寒,“日後不經通傳,不得入我宮殿,更不得靠近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李蕭寒低聲重複著她的話。

林月芽不由將懷中木魚魚抱緊,語氣極為生硬地道:“這兩個孩子都與你無關。”

“是麼?”李蕭寒沒有惱,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當真和我毫無關係?”

這兩個孩子正如秋春賀所言,與他樣貌的確相似,尤其是木糖糖,那一雙眉眼像極了他。

看著兩人年歲,稍加推算也可得出是去年春日的生辰,不是他的孩子還能是誰的。

李蕭寒的眼神讓林月芽莫名心虛,她避開他的目光,垂眸看向懷中哭聲減弱的木魚魚。

這才想起方才光顧著心疼,沒留意李蕭寒在稱呼木魚魚的時候,竟神不住鬼不覺將她的姓換成了李。

這會兒反應過來,她氣惱道:“她叫木魚魚,隨我姓木,還望永安侯莫要隨意更換她人姓名。”

“隨你姓麼?”李蕭寒還是未見半分慍色地望著她,語氣平靜地問道,“隨你姓也該是叫林魚魚,木又是從何處來的?”

林月芽一時語塞,可轉念一想,她沒必要和李蕭寒在這裡多費口舌,剛要開口攆人,便見李蕭寒忽然蹙眉,疑惑地問出口來,“孩子的名字是怎麼回事,為何一個叫糖糖,一個叫魚魚,莫不是你惦念清月樓的糖醋魚了?”

李蕭寒頓了一下,緊接著便又補充了一句,“那醋醋呢,你是打算來年再生一個叫醋醋麼?”

“你!”林月芽被氣得臉頰漲紅,連忙捂住木魚魚的耳朵,“你亂猜什麼,我便是讀書再少,也不可能拿孩子的名字胡亂玩笑。”

“那到底是何用意?”李蕭寒說著,竟拉開麵前的椅子,就堂而皇之地坐了下去,等待林月芽的答複。

林月芽原本是不打算解釋的,可有些話到了嘴邊,便索性就直接說了出來。

“糖糖是男子,我希望他日後嘴巴就像吃了蜜糖似的,不要總像有些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林月芽說著,便絲毫沒有避諱地看著李蕭寒,這番話在暗指什麼,兩人心裡都很清楚。

“至於魚魚,我希望她一生如魚得水,自在逍遙,不要像……”

不要像她一樣,從一個牢籠跳進又一個牢籠。

然而後麵的話林月芽沒有說出來,她微微垂眸,深深地吸了口氣,隨後緩緩呼出。

李蕭寒臉上笑意早已淡去,他愁然地望著林月芽。

林月芽見他忽然不出聲,又收了笑意,便以為是那句“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惹惱了李蕭寒。

她緊張地看著李蕭寒,目光時不時瞥向一旁的剪刀。

木魚魚早已哭累了,依偎在林月芽懷中,不知不覺已經合眼入睡。

屋裡倏然靜下。

李蕭寒手指開始輕輕地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片刻後,他聲音低沉地喚她,“月芽。”

林月芽肅著一張臉,沒有抬眼看他,反而還將臉轉向了另一側,一時也不敢再和他叫板,便催促地道:“你走吧,日後不要再來,我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在告誡你,若有下次,我便不會這般客氣。”

“月芽。”李蕭寒像是聽不懂她的話一般,又低低地喚了一聲。

“李蕭寒,我的忍耐的是有極限的,你非要讓我那樣做麼?”林月芽再次出言警告。

“月芽。”李蕭寒著魔似地繼續喚她。

“你發什麼瘋?”林月芽詫異地看著他,若不是怕驚醒懷裡的木魚魚,她早就出聲將門外的侍衛喊進來了。

見她終於肯看他,李蕭寒忽然笑了。

幾百個日夜,他時常這樣輕喚,然而每一次得到的隻有無儘的靜默。

而此時此刻,他的月芽就在麵前,他終於等到了她的回應。

哪怕回應裡夾雜著對他極度的怨恨,也好過那空蕩蕩的房間裡,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月芽。”李蕭寒笑著又是一聲。

林月芽實在無法忍受,她輕輕掩住木魚魚的耳朵,打算出聲喊人,李蕭寒自然也猜出她要做什麼,她現在的每一個舉止,每一個眼神,開口的每一句話,落入他眼中,似乎都激惹不起他的怒火。

李蕭寒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站起身,垂眸看了一眼熟睡的木魚魚,轉身便朝窗外走去。

臨推窗子時,他又停下來回頭看她,許久後,他自語般輕聲道了一句,“月芽,你活著便好,便好……”

林月芽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李蕭寒,應當是說,今日她見了李蕭寒兩次,這兩次與從前任何時候的李蕭寒都不同。~思~兔~在~線~閱~讀~

林月芽望著那輕輕被合上的窗戶,不由怔愣出神,也不知過去多久,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木魚魚因為走路不穩,很少會像木糖糖那樣一溜煙便沒了影蹤,所以熱娜在照顧她的時候,便不會擔心她會跑不見,於是才有了方才的疏忽。

熱娜已經差人去各處尋找,往常木糖糖也有跑不見的時候,婼羌王宮裡的宮殿少,隻要一聲令下,很快便能將人尋到。

可今日是在夜裡,各處都尋了許久也未將人尋到,熱娜這才著急了,趕忙就來稟告林月芽。

進屋見到小人在娘親懷裡睡得香甜,熱娜沒忍住自責落淚,不住地衝林月芽表達歉意。

林月芽也是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木魚魚是自己跑丟的,和李蕭寒無關。

林月芽平日裡待人並不苛責,但這樣要緊的事出了岔子,也定會責罰,她扣了熱娜下月的月例,熱娜心知這次差點釀下大禍,她沒有一絲不滿,且還更加的自責不已。

熱娜準備退下,林月芽忽然將她叫住,她望著身後的窗子,吩咐道:“馬上就要入冬,這幾日時常有賊風吹進來,我體寒畏風,明日便叫人將那窗子封了。”

約摸半個時辰後,若依蘭徳才帶著已經睡著的木糖糖回來,安頓好兩個孩子,便已經過了子時。

她腦袋昏沉,躺下卻無法入眠,一合眼滿腦子都是與李蕭寒的那段過往,從最初那晚他毒性發作,到兩人同車去暨縣,再到她對李蕭寒下藥逃脫……

最後畫麵停在她吃下陸淵的假死藥,躺在床榻上,與李蕭寒說著最後訣彆的那番話。

黑暗中,林月芽緊閉的眼角旁,留下一道淚痕。

一條柔軟的絹帕輕輕在眼角上擦拭,而這淚痕的主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熟睡過去,她緊蹙的眉心也被輕輕撫平。

一陣夜風拂過,林月芽朦朧睜眼,似是看到一個人影從眼前閃過,她實在太過疲乏,很快就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林月芽親自看著那扇窗戶被封死,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午膳過後,婼羌王會帶著大齊使臣前往鑄造兵器的地方,那是在婼羌南麵的一處高山上,若依蘭徳也會跟著一同前往,木糖糖和木魚魚也想去,林月芽這次說什麼也不讓他們兩個離開。

整個下午林月芽都帶著兩個孩子在花園裡遊玩,他們一同放了紙鳶,這蝴蝶模樣的紙鳶是林月芽親手做的,孩子們喜歡極了。

接近晚膳時,一行侍衛忽然趕到花園,各個神色凝重,林月芽尚不知出了何事,連忙帶著兩個孩子跟著侍衛回到寢宮。

一時間王宮上下氣氛緊張,直到兩個時辰後,林月芽見到若依蘭徳,才得知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怕兩個孩子聽到害怕,若依蘭徳過來時,已經讓熱娜將孩子們帶了下去。

今日南山之行,遇到刺客埋伏,若不是大齊使臣以身擋箭,此時躺在床榻之人便該是婼羌王了。

“巫醫說那箭被浸過劇毒,隻要沾染到血液中,便會有性命之憂,還好父王沒有被傷到……”

若依蘭徳心有餘悸地紅著眼眶,她喝下一杯水,見林月芽望著窗戶的方向蹙眉怔神,知她是在憂心,便歎氣道:“那幾名刺客武藝十分高強,見失手後,便立刻撤退離開,父王已經命人去追,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找到,若是找不到可怎麼是好……”

“劍蘭?”若依蘭徳抬手在林月芽眼前晃了晃,“你可是嚇到了,怎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