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沒準出府那日,侯爺還會多賞你些東西,到時候可彆忘了我呀!”
林月芽自是不會忘記碧喜的好,可不知為何,她始終心裡有種不安的感覺。
不過這份不安,也隨著日子一天天散去。
往後一連幾日,李蕭寒都沒再找她。
一開始林月芽還會踏踏實實練字,去找春蘿練習規矩。
直到月底淮安那邊一封信送來侯府,說老太太年底要回府,侯府上下頓時忙碌起來,既要為過年做準備,又要整理庭院,春蘿整日尋不到,就連碧喜也被叫出去幫忙。
不過,與其說是叫去的,不如說是碧喜主動湊上的去的。
碧喜心裡已經默認林月芽不久就會離府,那她也應該開始為將來去做籌劃了。到底是過了幾天的舒坦日子,她可不想再回西院。
於是,白日裡小屋便隻剩下林月芽一人,眼看要到瑩盈郡主來上京的日子,林月芽便開始鬆懈,字不去練了,規矩也不學了,她又翻起葉默送的繡花冊,開始給自己攢繡活,畢竟她離開侯府後,還是要靠手藝營生的。
有時候繡累了,她還會去院裡澆花翻土,那一小片墨菊,在她的照顧下,開得更旺。
這晚碧喜回來,坐在床邊疲憊地敲打肩頭,她對一旁認真繡帕子的林月芽道:“你知道老夫人為何忽然回京嗎?”
林月芽進府那年,李老夫人因喪子之痛,已經回了襄州老家,這一去就是六七年。林月芽從未見過她,但是對她的一些事,也是有過耳聞。
李老夫人與李老太爺的感情,是上京城的一段佳話。
老夫人何溪,是當年內閣大臣何老的長女,年輕時的她擁有傾城絕色,是當年的上京無數世家求娶的對象。那時候李蕭寒的爺爺李嚴,不過是工部裡一個小小的主事。
也不知二人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那時候李老夫人便非他不嫁,餘老拗不過她,最終還是應允了這門親事。
生下老侯爺那晚,何溪難產,險些就去了。李嚴當既就下了決定,絕不讓愛妻再受生子之苦。
李嚴說到做到,即便是幾年後何溪身子養好了,經不住娘家勸,又動了想要生子的念頭,卻被李嚴一口否定。
就這樣,李家便僅有老侯爺這一條血脈。
到了老侯爺這裡,長公主入府,也隻是生下李蕭寒,便再無所出。
也不知該說李家情根深種,還是該說他們無心於床幃之事。
待到了李蕭寒,他便直接連親事都省了。
碧喜搖頭嘖嘖,“侯爺可是李府的獨苗,翻過年便二十有三了,老夫人這次肯定是坐不住了呀。”
林月芽比劃道:不是要和瑩盈郡主定親嗎?
碧喜露出一個你不懂的神情,壓聲道:“郡主是長公主看上的,老夫人哪裡肯願意。”
見林月芽滿麵疑惑,碧喜便將今日聽來的細細與她道:“當年就是因皇家之女的身份太過尊貴,老侯爺才沒有納妾,如今若是再進一位郡主,李家的子嗣又怎會興旺。”
李老夫人的心思並不難猜,人生三痛她皆已經曆,她年事已高,原本不想插手孫子婚事,也不知府裡哪個給襄州送了消息,得知長公主看上了瑩盈郡主,李老夫人這才坐不住了。
李家在李蕭寒這一代,必須將人丁興旺起來。
第二十一章
林月芽這下算是聽明白了,郡主本就身份尊貴,再有長公主這樣的婆母疼愛,嫁進侯府定不會受後宅委屈。
想到這兒,林月芽倒是生出幾分唏噓,為何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成婚,那可是要陪自己度過一輩子的人啊,若是不合適,那人生該多苦惱,她母親就是這樣苦惱成疾的。
林月芽原以為侯爺這樣身份的人,對自己的婚事應是有絕對話語權的,不然也不會年過二十還未將親事定下,可如今看來,越是這樣的高門大戶,在婚事方麵越是不能隨心所欲。
林月芽也隻是極為短暫的唏噓了一下,便轉移了注意力,畢竟李蕭寒未來的人生和她沒有關係,她眼下更應該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這些日子她過得安逸,是因為她知道郡主要和侯爺定親了,若這當中生了變故,她該如何?
原本確定的事又忽地不確定了,林月芽巴掌大的小臉上又浮出愁雲。
又是一連幾日大雪,林月芽窩在小屋不敢出門,一想到碧喜說的那些傳言,她便又開始沒胃口,好不容易養圓的小臉,就又在不知不覺中尖了回去。
這日雪停,清晨的日光將屋頂上厚厚的一層白雪曬化,雪水滴滴答答從房簷落下,一隻黃色小貓跳上窗台,它望著高掛的太陽微微眯眼,輕柔地叫了一聲:“喵。”
林月芽剛洗漱完,正準備吃早膳,她忽地聽到貓叫,便立刻抬眼去尋。
窗戶上落著小家夥的身影,它正低頭%e8%88%94舐著踩過雪水的爪子。
林月芽怕嚇到它,開窗的時候又輕又慢,小黃貓警惕地向後退了兩步,看到林月芽時,也不知怎地就放鬆了,衝她擠擠眼。
林月芽笑著拿出一個小包子給它。
小黃貓立刻上前大口吃了起來,隻是它嘴巴實在太小,小小的腦袋左一下右一下,咬得十分費勁兒。
一個不留神,小包子掉到外邊的地上,小黃貓也跟著跳了下去。
林月芽推門出來,在小黃貓身旁蹲下,將包子從地上撿起,掰成小塊兒,放到小黃貓麵前。
小黃貓一邊吃著,還一邊“喵嗚喵嗚”地叫。
是在感謝我麼?林月芽笑著在它額頭上輕輕摸了幾下,她怕小黃貓不夠吃,便又回屋裡拿了一個喂它。
兩個包子下肚,小黃貓滿足極了,它開始在林月芽腿邊蹭,林月芽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將小黃貓抱在懷中。
走,姐姐帶你去賞花。
林月芽起身抱著小黃貓來到院中那片墨菊旁,她蹲在那裡,輕快散漫地笑。
你看,這些墨菊開得美不美呀?
林月芽抬手輕輕拍掉墨菊花瓣上的寒霜。
懷裡暖融融的小家夥很配合:喵!真美。
你能聽到啊,我就當你聽到了。
林月芽將它舉在麵前,低頭用鼻子碰了一下它濕乎乎粉嫩嫩的小鼻尖。
李蕭寒是後半夜回來的,不過睡了兩個多時辰,便又醒了。
他立在窗後許久,看到她從屋裡出來,看到她給小貓喂食,看到她抱著小貓蹲到墨菊旁,看到她呆頭呆腦的模樣對著貓傻笑。
直到他看到她蠢得抱著一隻野貓又親又摸時,終是忍不住蹙起眉頭。
也不嫌臟,看來下次進屋不光是要她淨手,連臉都得洗乾淨了。
從淨房端水過來的夏河,看到李蕭寒望著窗外蹙眉,便隨著他的目光看去。
“侯爺,屬下失責。”夏河忙將銅盆放下,拱手對李蕭寒道:“屬下這就去將那東西扔出去!”
自打多年前老侯爺的狗將郡主咬傷後,侯府便不允許再飼養寵物。
李蕭寒眉心卻漸漸舒展,“無妨。”
夏河疑惑,再隨他看去,這次他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侯爺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落在那隻小貓身上。
清晨日光下林姑娘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直到許多年後,夏河都還記得。他見過很多女人,卻從未見過笑容那般純淨的女人,就如屋外融化的積雪,一滴一滴,一下又一下,落在人的心頭上。
林月芽不知李蕭寒已經回來,不然她絕不會在院子裡瞎晃悠。
夏河出來時,林月芽嚇了一跳,懷中的小黃貓似乎也有感應,立即警惕地盯著來人。
“侯爺喚你進去伺候。”夏河說話時,衝她微微頷首,態度比之前恭敬不少。
在這之前,夏河一直覺得,林月芽能進雲騰院,是侯爺在憐憫她,可不過兩月,他的想法就動搖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侯爺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他應當再熟悉不過,他所有的決定都是深思熟慮後才做的,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會被人裹挾。
那這個林月芽對於侯爺而言,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夏河不敢再往深得去猜,隻是就眼下而言,林月芽對侯爺來說,很不一般。
林月芽先是愣了愣,隨後很快反應過來,忙將懷中的小黃貓放在地上,低著腦袋往主屋走了兩步,又忽地想到什麼,轉身跑回小屋去洗手。
她害怕李蕭寒等久了會不悅,出來時一麵小跑,一麵甩著手上的水珠。臨進門前,她還站在外麵勻了幾個呼吸,又將濕手在裙擺兩側隨意抓了兩下。
李蕭寒將窗子落下,轉身坐回桌旁,嘴角帶著笑意地輕嗤,“沒規矩。”
許久未見李蕭寒,再次見麵時,林月芽還是覺得害怕。
他端坐在桌旁,目光幽幽地落在她身上,“侯府不得養貓,你可知?”
銅盆中正在濕帕子的小手一頓,林月芽看向李蕭寒,連忙解釋:那不是奴婢養的。
李蕭寒指了指銅盆,示意她動作不要停,隨後繼續問道:“你想養麼?”
林月芽恢複手上動作,她將帕子拿到李蕭寒身前,衝他搖頭。
李蕭寒接過帕子擦拭臉頰,問她:“不想養,那為何抱著它又親又摸?”
林月芽當他是在責問,便沒有作答,隻是垂眼抿唇,伸手去接帕子。
李蕭寒卻沒給她,一雙琢磨不透的眸子就直直落在她臉上。
這是在等她解釋,還是在審問她,林月芽琢磨不出李蕭寒在想什麼,隻是沒來由開始緊張。
她抓著裙邊,半晌後才開口:我不是故意的,小貓可愛,沒忍住。
李蕭寒忽地笑了,不是從前那種似有似無的淡笑,而是眉眼中皆含笑意,甚至笑出了聲。
他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隻可惜此刻的林月芽卻無心欣賞,她隻覺得古怪,萬分古怪。
古怪到後脊背莫名發涼。
這個笑容不算太短暫,卻也不長,待收回笑容時,李蕭寒臉上少有的柔和卻依舊在。
片刻後,他淡淡道:“那便養著吧。”
啊?林月芽錯愕地看著他。
李蕭寒語氣平淡道:“替我養著,需要什麼東西,問春蘿要。”
林月芽是真的喜歡,但她也是真的不想養,她有些著急地衝李蕭寒搖頭:奴婢養不了。
李蕭寒斜了眼她,也沒有生氣,隻是道:“養不了就學,學著養,若是沒養好,便扣你月例。”
李蕭寒這個人真怪,總是要她學學學。不懂就學,不會就學,不知道就去學。完全不問彆人想不想學,以及有沒有學的必要。
林月芽再次驚訝地瞪大眼睛,隻是李蕭寒不再給她拒絕地機會,他一把抓住林月芽的手,將她拉至身前。
林月芽的思緒還停留在養小貓的事情中,被李蕭寒忽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下意識就掙紮,原本李蕭寒隻是想將她拉到身前,卻沒想她這樣一掙紮,整個身子跌坐在李蕭寒懷中。
坐便坐吧,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