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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後 仙苑其靈 4403 字 6個月前

而她那雙透亮純淨的眸中,光暈化為細細碎碎的星點,頃刻間藏滿無數翡翠琉璃。

夜風吹過,梅枝輕顫,漫天飛雪倏然飄落,可就在落地的瞬間,又忽而停住,隨之停下的還有傍晚墨葉上即將滾落的露珠。

李蕭寒極快的收回目光,呼吸卻在不經意間快了幾分。

略微沉%e5%90%9f,他低聲喚她:“過來。”

林月芽袖中雙手逐漸握緊,她沒敢遲疑,立即跟了上去。

第十章

書房燒著炭盆,一進門便能覺出溫暖,入鼻有股淡淡的香氣,與白日裡在淨房時染的香相同。

一想起淨房,林月芽心跳又快了幾拍。

李蕭寒立在書案旁,正要開口說話,就見林月芽“噗通”一下雙膝落地。

她跪在他麵前,腰板挺得筆直,抬眼直視著他,這雙明亮光潔的眸子裡帶著非比尋常的堅定。

哦?這麼快便不怕他了。

李蕭寒眉梢微挑,等她開口。

林月芽不緊不慢地開始做口型,同時,她還抬手細細比劃,她啞了十年有餘,其實最明白該如何表達心中所想。

待表述完,林月芽極為謙卑地將整個身子伏在地板上。

屋內頓時靜下,半晌後,傳來一聲冷笑。

“你向來便是如此與人交談的?”李蕭寒問她。

不這樣,還能如何?林月芽不解地抬頭看他。

李蕭寒走到書案後,拉開凳子坐下,“我從不會在不值得的事上浪費時間,若你是犯人,我便去猜,去揣測你心中所想,可你不是。”

李蕭寒頓了頓,再道:“你有啞疾,既然說不了話,那便寫下來。”

不等林月芽解釋,李蕭寒直接就道:“你有手,不是麼?”

他從案上抽出一張白紙,“既然從前不會,那今後便學。”

林月芽顯然沒反應過來,李蕭寒望著她,也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就說了一句,“過來,我教你。”

話音落下時,李蕭寒也怔了一下,隨後心頭又開始莫名煩亂。

他見林月芽跪在那裡,似乎不打算過來,本就淡漠的聲音又冷了幾分,“待你學會寫字後,再將今日要說的告訴我。”

林月芽徹底呆住。

這又是要做什麼?

即便她不識字,卻也清楚的知道,識字不是一兩日就可學會的,再說,她這樣身份的人,學會寫字又有什麼用處?

林月芽渾身上下都寫著不願,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不要學寫字,她也沒必要學,她隻是想離開,為何他偏偏不允,還要來捉弄她?

李蕭寒不知為何,一看到林月芽這副模樣,就開始心裡煩躁,他壓著火道:“過來,莫叫我說第三遍。”

周遭氣氛頓時凝結,那股熟悉的壓迫感隨之而來。

林月芽到底還是怕他,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搖搖晃晃站起身,由於心緒不穩,起來時還險些摔倒,待徹底站定,她才不情不願地向桌案挪步。

明明就三兩步的距離,她好像走了一個時辰那麼久。

見她最終還是過來了,李蕭寒麵上的不悅淡了幾分。

他提起筆,對林月芽吩咐道:“研磨。”

林月芽哪裡懂得這些,她甚至記不得上一次見到筆是什麼時候了。

她目光在桌上遊離,最終將落到一塊兒黑色長條狀的東西上。

這應該就是磨墨用的吧?

她小心翼翼將墨錠握在手中,但接下來該如何,林月芽徹底陷入迷茫。

李蕭寒見身旁又沒了動靜,還以為是她不情願,壓著火斜眼看去,卻見到那白皙的小臉無措地快要掉淚珠子時,李蕭寒這才意識到,原來她不會。

李蕭寒無奈將筆向旁一擲,從林月芽手抽走墨錠,親自研磨,“學,不會便學。我明日走後,這些便讓春蘿教你。”

林月芽點點頭,忙彆過臉去將眼淚抹掉。

磨好後,李蕭寒將筆遞到她麵前,“可會寫什麼字?”

林月芽原本想搖頭的,可思忖了一下,還是接過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個字歪歪扭扭,尤其是那個“林”,兩個“木”竟能寫得一大一小,活像父親領著兒子站在大街上發愣。

李蕭寒萬年寒冰的臉,在看到這三字時竟也沒能忍住笑意,他輕咳一聲,收斂神色,“可還有?”

林月芽第一次看到李蕭寒笑,竟然是因為要取笑她。

林月芽瞬間臉頰漲得通紅。

倒還真有兩個。

隻是她不想全部寫下來,想了想,那就寫一個難的。

寫完,她將紙推到李蕭寒麵前。

“默?”李蕭寒驚訝道。

林月芽寫的這個“默”字,筆畫雖是錯的,可字跡工整,字體漂亮,即便對於會寫字的人來說,能寫得如此漂亮的也不再多數。

李蕭寒驚豔之餘,感到疑惑,對於林月芽來說,這個字筆畫繁多,且不是常用之字,她為何會寫?

林月芽將筆放好,對李蕭寒搖搖頭。

這便是不會了。

李蕭寒壓著一絲莫名的情緒,對她道:“字很漂亮,但是寫錯了。”

林月芽驚訝地偏頭看他。

不可能,當初為了給葉默哥哥繡荷包,她可是對著葉默的名字練了上千遍,怎麼會錯呢?

“少了一個點。”李蕭寒提筆替她將那個點補上,隨後抬眼對她道,“這才對,不過……”

李蕭寒將紙一揉,直接扔進腳下的紙簍,“這個字你暫且不用記,我們從最基本的開始。”

李蕭寒見她偏著頭還在糾結“默”字,便用筆在她手背上敲了一下,“認真。”

林月芽忙回神點頭。

李蕭寒提筆寫下林月芽的名字。

果真字如其人。

林月芽這樣不懂字的人也看得出來,李蕭寒的字不僅蒼然有力,且還帶著清秀的神韻。

“注意記筆畫。”李蕭寒提醒道。

林月芽點點頭,從李蕭寒手中接過筆,按照方才的記憶,照著他的筆跡又寫了一遍。

寫完後,她緊張地偷看李蕭寒的神色。

這一遍比李蕭寒預期的要好,看來她也不是那樣笨。

李蕭寒微微點頭道:“回去後多加練習。”

林月芽悄悄鬆了口氣,屈腿打算退下。

李蕭寒朗眉一挑,“去哪兒?”

她竟以為三個字就結束了,李蕭寒冷笑一聲,再取一張紙,繼續寫。

林月芽忙上前一步去記筆畫。

這下李蕭寒一口氣寫了滿滿一張,約摸也有三十來個字。

他一麵寫,一麵講解。從一至十,還有高矮、大小、上下、左右,裡外等簡單的詞彙。

李蕭寒寫完後,根本沒去看林月芽滿麵抗拒的神色,直接起身讓開位置,“你來寫一遍。”

林月芽垂著眼,僵立在原處。

“不肯學了?”李蕭寒倒是沒有再對她嚴厲,而是語氣平緩道,“待我辦完事回府時,你若是能將這些字全部學會,我便允你一件事。”

全部學會?林月芽更加抗拒,可聽到最後,她又猛然一怔,生怕是聽錯了,不可置信地回頭看李蕭寒。

李蕭寒望著她道:“何事都可以。”

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他親自教字,她竟還要同他講條件,果真是人傻膽肥。

李蕭寒的這句話重新點燃林月芽的希望。

可她心底又帶著一絲懷疑。

李蕭寒看得出來,於是肅著一張臉,將雙手背在身後,鄭重其事地道:“在你眼裡,堂堂永安候會騙你不成?”

既然將身份都搬出來了,應當不會有差池了吧……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林月芽咬咬牙,上前提筆開始臨摹。

好在林月芽打小便記性極好,筆畫基本都能記對,但她很少有機會能提筆練字,這才寫了幾個字,手就開始發抖。

一旁的李蕭寒發覺她握筆姿勢不對,發力的位置也有問題,便將她叫住。

他重新拿起一支筆,開始講解握筆的要領。

林月芽蹙眉細聽,可一下筆,還是不知該如何發力。

李蕭寒漸漸失了耐性,越看她握筆的樣子越覺得刺眼,索性直接擱下筆,上手將她手背握住。

手被溫熱包裹住的刹那,林月芽瞬間屏住呼吸,驚得手中的筆險些墜落。

“認真。”李蕭寒不帶任何情緒冷冷地命令道。

林月芽心跳如鼓,身子不可控製地開始輕輕顫唞,手指也極為僵硬,若不是被李蕭寒緊緊握住,手中的筆早就掉下去了。

她耳畔傳來李蕭寒講解的聲音,可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李蕭寒終於意識到林月芽根本沒在聽,他停下來看她。

林月芽前半夜被噩夢驚醒時,外衣本就穿得匆忙,領口的紐扣根本沒係上,此時二人距離太近,李蕭寒又高出她一個頭,正好看到她細長脖頸上的那塊兒紅痕。

這塊紅痕就像開啟記憶的開關,將那晚原本零碎的畫麵逐漸連接。

他看到她在他麵前展露無遺,身上每一寸的肌膚,都白的發亮……

林月芽感受到脖頸傳來的陣陣熱氣,這才反應過來李蕭寒已經不在講解。

她疑惑回頭,額頭無意在李蕭寒的下巴上蹭了一下。

二人皆是一怔。

隨後李蕭寒蹙眉後退,整個人便向彈開那樣,原本肅冷的臉愈加發寒。

林月芽不明所以,但一看李蕭寒的神情便知,她可能又是哪裡做錯了。

林月芽忙擱下手中的筆,極為謙卑地躬身向另一邊退開。

屋內一時靜下,許久後,李蕭寒冷著聲道:“天快亮了,退下吧。”

林月芽屈了屈腿,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刺骨般冰冷的聲音,“不學了?”

林月芽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垂頭跑到桌案旁去拿那些紙。

“筆墨不夠便找春蘿。”

身後飄來李蕭寒冷冷的聲音。

第二日林月芽醒來時,李蕭寒早已帶著夏河走了。

碧喜將午膳擺在桌上,神情莫測地問她,“昨日半夜,你出去了?”

林月芽臉頰微紅地點點頭。

碧喜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從妝台的抽屜裡拿出紙,“這是侯爺寫的?”

見林月芽點頭,碧喜詫異地上前小聲道:“你彆告訴我,侯爺要教你認字?”

林月芽放下手中饅頭,疲乏地看著碧喜道:他答應我,學會寫字,放我走。

李蕭寒的原話雖不是這樣的,但大致意思差不多。

碧喜同林月芽一開始時的想法一致,筆墨紙硯那樣貴重的東西,豈是她們這樣身份的人學的?

這不是故意戲弄人麼?

可碧喜隨即又想到,林月芽和她到底不同,林月芽已經侯爺的人了。

碧喜心裡唏噓,可唏噓完,她還是有一事想不通,“那侯爺為何多此一舉,偏要等你學會寫字,再放你走呢?”

碧喜想不通的,林月芽也想不通,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待她下功夫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