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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也慢慢地放慢了速度,不再似先前一樣凶猛急趕,而就在這時,趙襄敏的第二支箭已經射了出去。

猛虎大吼了聲,卻因距離太近,躲閃不及,虎頸處被利箭擦中,鮮血飛濺。

趙襄敏有點意外,沒想到這老虎如此警覺,但他的手中卻又極快地搭上了第三支箭。

這一會兒,在老虎跟趙襄敏之間,雖隔著一段距離,但也僅僅是數丈而已。

猛虎不再急著向前,而是停了下來。

它%e8%88%94了%e8%88%94頸間的血跡,鼻頭已經皺出了怒紋,時不時地還呲出雪白的利齒,但它竟不曾撲上前,而隻是在原地徘徊。

一隻尾巴靈蛇似的搖動,仿佛看出了麵前之人不是好相與的,正自在掂量如何下手撲擊。

趙襄敏這邊,雖然已經張弓搭箭蓄勢待發,但卻沒有急欲射出,而隻是居高臨下地對準了那隻猛虎。

方才他把言雙鳳遮到身後之時,就示意乘風止住,此刻,乘風也立在原地,一人一馬,跟前方的猛虎形成了對峙之勢!

身後的馬蹄聲慢慢停了下來,是言雙鳳跟胭脂,趙襄敏卻無暇回頭,兩隻眼睛緊緊地同老虎的雙眼對在一起,絲毫不錯。

那隻猛虎如同大貓似的原地來回躍閃了片刻,低低咆哮數聲。

若是在平常,不管是人是馬,見到它,自然是人逃馬竄,那些尋常的馬兒甚至連跑都跑不動,隻能乖乖地腿軟倒地任憑吞噬。

但今日的一人一馬卻顯然出乎了老虎的意料,那白馬先前急速而來,此刻噴著響鼻,鼻孔中冒出點點白氣,它瞪圓了眼睛怒視山老虎,一隻前蹄在地上輕輕地跺著,仿佛沒有主人的喝止,它便要衝上來似的,麵對百獸之王,渾然不懼,反而是一副要生死相搏之態。

山中猛虎,最具靈性,狹路相逢勇者勝,但在它麵前的人,顯然不僅是一個勇字。

就像是言雙鳳方才不曾回頭就被猛虎的那種氣勢所懾一樣,這從不知畏懼為何物的山中猛虎,卻也嗅到馬上騎士身上散出的那銳利殺氣。

第一支箭因隔得遠,它又在言雙鳳身後尾隨,故而躲過,第二支卻差點傷中要害,如今趙襄敏手中蓄勢待發的第三支倘若脫手,又將如何?

乘風不動,趙襄敏也沒動,他人在馬上,腰身如劍,手臂極穩,自跟猛虎相持,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神情始終是淡淡冷冷的,就好像這威震山林的猛獸,不過是曾被他斬殺手底的不知名敵將而已。

此刻,就仿佛天地間所有生靈都在目睹這一驚人對峙似的,萬籟無聲。

不遠處,言雙鳳人在馬上,也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她察覺趙襄敏並不想跟自己一起離開的時候就停下來了,對於小魏王的擔心已經蓋過了對猛虎的懼意,言雙鳳差點沒忍住想要叫趙襄敏一聲,但卻又意識到這會兒她不能出聲,不能靠近,隻能靜觀其變,彆去打擾他。

老虎跟趙襄敏的對峙,其實時間不長,但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刻如年。

言雙鳳不知趙襄敏是怎麼穩住的,此刻的她,幾乎都汗濕重衣,呼吸短促,眼前清楚又模糊,眨了眨眼閃去那不知是汗還是淚之物,才重又清晰。

而就在她的注視之中,那老虎突然搖了搖尾巴,做出轉頭之勢,眼睛卻還盯著趙襄敏。

小魏王依舊沒動,猛虎在瞬間就仿佛泄了氣似的,它一邊盯著趙襄敏一邊後退,直到身體沒入草叢,才猛然轉身,幾個起落,已經消失於山林之中了。

直到此刻,趙襄敏才慢慢地將手中的弓箭放低,而乘風也原地踩踏了數下,仰頭噦噦地叫了幾聲,仿佛凱旋般得意。

不等言雙鳳催促,胭脂往前跑了兩步,乘風聽見動靜趕忙轉頭,也跟著迎了上來。

兩匹馬快趕到一塊兒的時候,趙襄敏先翻身躍下,言雙鳳動了動,身不由己地從馬背上往下滑,此刻才發現自己的身子早就麻了。

趙襄敏張手上來將她接住,言雙鳳抬臂攬住他的脖子,沒有說話,淚一湧而出。

“嚇壞了麼?罷了,”趙襄敏歎了口氣:“得個教訓,下回彆亂跑也就是了。”

言雙鳳隻管摟著他,百感交集,又有點委屈地想哭:“我以為、我要死了。”

“胡說,”趙襄敏笑著斥了句:“有我在呢,誰敢傷鳳兒分毫。”

言雙鳳把臉埋進他的肩窩裡,把淚都蹭到他的衣領上,竟再也說不出彆的。

趙襄敏低頭,輕輕地在她臉上親了幾下:“彆怕,不要緊……不過是隻大貓而已。”

言雙鳳聽了這句,破涕為笑:“你說的輕巧,你家養的貓兒?”

趙襄敏笑道:“也不是不可以的。”

言雙鳳蹭了蹭淚:“方才、它怎麼跑了?”

“這老虎怪精明的,見討不了好自然就知難而退。”

言雙鳳雙眸微睜:“你、你能殺了它?那為何沒有動手?”

趙襄敏道:“那是一隻母虎,這個時節,母虎多是帶崽的,方才這隻躍起的時候,我看到有哺%e4%b9%b3的痕跡。”

“原來它生了小老虎?”言雙鳳回過神來,驚奇。

趙襄敏笑說:“總之,還好這畜生沒傷到你。索性也饒它一命。”

兩人說話之時,卻見乘風跟胭脂兩個湊在一起,乘風不似以前般冷淡,不住地去%e8%88%94胭脂,好像在安撫它似的,兩隻甚是親昵。

言雙鳳看著這幕,不由笑了。趙襄敏卻望著遠方,原來他聽見馬蹄聲響,是王府侍衛終於追上來了。

這日回到山莊,言雙鳳看到一個久違之人,竟正是曾太醫,言雙鳳一見他,莫名就覺心虛。

曾太醫掛著一點勉強的笑意,請她診脈,又開了一副新的藥方,不多時,如意先送了一碗定神湯進來。

當天晚上言雙鳳就問趙襄敏:“是特請了曾太醫過來的?”

趙襄敏道:“你不是說老爺子最近咳嗽頻繁麼?請曾先生來看看又如何?”

言雙鳳鬆了口氣:“我以為是特來給我看的呢。”

趙襄敏摸了摸她的頭:“給你看又怎麼樣?不喜歡?”

言雙鳳嘀咕道:“我又沒大礙。”話雖如此,她也有點心煩之處,再怎麼說,畢竟兩人都成親這麼久了,她竟然還是沒有身孕。

當初不知道方家隱情的時候還罷了,現在知道琴姨娘那孩子跟自己無關,總該……

她隱隱地擔心,該不會真的不行吧。

言雙鳳怕趙襄敏再說什麼,便鑽到他的懷中,借口詢問他軍中的情形,把話題叉開了。

趙襄敏何等清明,早看出她怏怏之意,又怕她白日受了驚嚇,少不得儘心竭力,歡好了幾回,言雙鳳心滿意足而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當天晚上,山野之中隱隱似有山老虎的咆哮,將近寅時,言雙鳳突得了一夢,夢中一隻額頭帶王字的老虎,猛地撲倒她的懷中。

言雙鳳嚇得驚醒,才發現天已微亮。

才剛起身,外頭老富貴跑了來,叫她快去門外,言雙鳳不明所以,趙襄敏陪著她來到門口,卻見大門外,竟有十幾匹的野馬,正是昨日言雙鳳追逐而不得的。

這些馬兒看見人,也不跑,言雙鳳正驚愕,老富貴笑說道:“才一開門它們就在這兒,竟不知是怎麼樣。”

此時,隻聽馬蹄聲響,原來是乘風從內溜達了出來。

乘風像是個驕傲的王,昂首挺%e8%83%b8而過,睥睨著群馬,野馬之中的首領是一匹暗棕色的公馬,有著短而硬的馬鬃,主動地靠近乘風,微微地揚動下頜,仿佛在打招呼,又像是在行禮。

言雙鳳哈哈笑道:“好啊,原來還是乘風的功勞。”

趙襄敏笑看了她一眼,昨兒他跟乘風跟老虎對峙的時候,這些野馬其實並沒走很遠,亦在遠處探視,此時突然來到山莊,恐怕的確是被乘風吸引而來,算是主動“投奔”朝廷,為國效力了。

三天後,曾太醫整理行囊要啟程,臨行之時,多看了言雙鳳一眼,突然色變。

忙又請脈,臉上的表情乍驚乍喜,趙襄敏看的疑惑,同他一起去了偏廳,良久才又回來。·思·兔·在·線·閱·讀·

言雙鳳察覺異樣:“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沒有不妥,隻是……”趙襄敏欲言又止,終於笑道:“看樣子,曾太醫要多留幾日了。”

到了九月,言如錦帶了蓉姐兒早在山莊安置了,原本冷清的虎嘯山莊,前所未有的熱鬨起來,而軍馬場的重建也初有成效,言雙鳳卻因為已經顯懷的緣故,頗有些吃力,趙襄敏隻得命人好生看管,不叫她再往外走任意走動。

這日,小魏王親往馬場走了一遍,曹宜等畢恭畢敬陪同跟隨,不敢有絲毫怠慢。

午後趙襄敏返回,言雙鳳因身子不適,在房內小憩,趙襄敏更衣洗漱,進內見她臥在榻上,睡容恬靜。

小魏王走近了些,給她把被角壓了壓,就聽言雙鳳睡夢中喃喃地念了一句什麼:“今夕何夕兮……得與王子、王子同舟。”

趙襄敏以為自己聽錯了,細細凝視言雙鳳的臉,將信將疑地靠近。

隻聽她含糊不清,又低低地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小魏王猛地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張,卻又死死閉嘴。

那是在皇帝把言雙鳳帶到京內送到王府的一日,兩個人形同水火。

她病了好幾天,悶悶不樂,趙襄敏知道她愛熱鬨,暗中叫人弄了一班歌姬,給她唱曲舞蹈解悶。

其中演的一曲,就是《越人歌》,十幾個窈窕歌姬,長袖翩舞,歌聲動人。

趙襄敏沒有出現,而隻是在隔廳。

他聽見言雙鳳懶懶地問:“他們唱得是什麼?什麼今夕何夕,王子王爺的?”

陪同的內侍不敢怠慢,耐心陪笑給她解釋這是一曲訴衷情的古曲,叫《越人歌》。

言雙鳳聽完後,嗤之以鼻:“好拗口,喜歡就喜歡唄,說這些彎彎繞繞的做什麼。這舞跳的倒是不錯,那腰可真細……”

若不是記得這一幕,此時單聽她念這句,趙襄敏必以為她是從方守恒那裡學來的。

正楞站在原地,就聽窸窸窣窣一陣,言雙鳳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趙襄敏斂了心神:“才回,覺著如何?”

言雙鳳揉了揉眼睛,扶著他的手坐起來:“那曾太醫一天幾次的給我把脈,又百般叮囑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吃,真愁人。”

趙襄敏笑笑,猶豫了會兒,他試探著問:“睡得可好?”

言雙鳳才要回答,突然若有所思地:“我說了什麼夢話麼?”

趙襄敏屏息,目光相對,他終於道:“好像念了一句什麼詩……你可記得?”

言雙鳳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夢裡的事,如何能記得清楚?”

趙襄敏不想問下去,但還是忍不住:“真的……不記得了?”

言雙鳳看著他有點緊張的神情,嗤地一笑,伸手勾住他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