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1 / 1)

是一張如描似畫更勝花開的美人臉。

言雙鳳吃著一枚青棗,嘎吱嘎吱的聲音裡,不耽誤她吐字不清地問:“到底是怎麼樣?不是說今兒回來的麼?這已經半宿了還沒動靜。”

晉王盯著她倉老鼠似的吃棗子,歎為觀止,忘了回答。

言雙鳳把棗核啃的乾乾淨淨扔在桌上,又道:“我可聽說了不少流言,可都難聽的很,連什麼同室操戈的話都弄出來了,要真的他有個三長兩短,不如叫我回北鎮去,在這兒白吃白住的也不是一回事。”

趙興良手中端著的那碗茶,茶都快涼了都沒顧得上喝一口,他歎氣道:“我說鳳姐姐,您先前不是挺高興的麼?怎麼,終於把我王府的好馬都搜羅去了,就想卷馬而逃不成?再說,敏哥對你一往情深,非你不娶,才在皇上麵前據理力爭得罪天顏的,你怎麼就不能跟他一條心呢?隻想著走是怎麼回事。”

言雙鳳伸手去捏桌上的香瓜,琢磨著能不能再吃下一個去,隨口道:“你敢情是吃了燈草芯,放的輕巧屁,我要是有當大官的爹,或者是什麼王公貴戚的親戚,那我才敢跟皇上叫一嗓子呢,就我現在要兩匹馬還費心勞神拚了老命的,身邊也隻有幾個老弱病殘,這簡直就是兔子跟山老虎叫板,我嫌命長不成?”

趙興良欲笑還忍,把那杯茶放了回去,鼓著腮幫子道:“我看敏哥真是白為你操心了。”

言雙鳳嗤地笑道:“他才是白長了那張聰明臉,不吃點虧是明白不過來的,再能耐也不能跟皇上對著乾,戲文裡多的是,那些功高蓋主的大臣……有什麼好下場了?你也不用替他叫屈,萬一他真的木秀於林被風吹之,我跑的快的話,還不至於被壓死。”

趙興良啼笑皆非,瞪著道:“什麼被風吹之,那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言雙鳳琢磨了會兒:“聽著也差不多,意思一樣就行了。”

趙興良狠命搖頭:“怪不得今兒敏哥在皇上麵前連山豬都說出來了,果真是跟你學的,不過說起這個我倒也想起一句話。”

言雙鳳正要問他什麼山豬,聞言道:“哪句話?”

趙興良道:“好好的白菜,竟被豬拱了。”

言雙鳳先是愣了愣,繼而哈哈大笑:“妙妙妙。”

“還汪汪汪呢,”趙興良道:“你彆誤會,我說的豬可不是敏哥。”

“我當然知道你在說我,”言雙鳳嗤之以鼻,甚至翻了個白眼:“可要不是那顆白菜自己一個勁兒的往我嘴裡塞,我還懶得拱呢。”

趙興良跺腳:“你越來越不像話了,是敏哥把你慣壞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言雙鳳晃了晃腳,悠閒自在地道:“前兒我在宮內,皇上都沒把我怎麼樣,你還要給我立規矩,我又不會當你的晉王妃。”

“我也實在不敢有這個福氣。”趙興良趕緊擺手。

言雙鳳看他唯唯諾諾,笑道:“小良,你就這麼害怕吉祥?”

趙興良咳嗽了聲,低低道:“我看天底下,也隻有你這麼不害怕敏哥的。”

言雙鳳認真想了想:“怕又有什麼用,他又不肯放我回北鎮去……這縮頭是一天,伸頭也是一天,我為什麼不把脖子伸的直直的?咳,我又不是池子裡的王八……管他哪天來砍呢,我先受用著再說。”

趙興良聽這句,仿佛哪裡有點不對,但又像是有大道理:“怎麼你這女人,總是這麼多歪理邪說呢?”

言雙鳳越發有恃無恐地,顛著腿子笑道:“喲,你敢對未來的魏王妃無禮?我要真的嫁了,我可就是你的嫂子了,你敢這麼跟長輩說話,我是可以大嘴巴抽你的。”

趙興良的眼白往上翻:“唉,我是哪輩子造孽……”

門口,趙襄敏聽著屋內兩個人的說話。

那分明不是很中聽的話,但是隻聽著她那清脆裡帶點兒婉麗的聲調兒入耳,就格外地叫他受用。

他想進門,想迫不及待地把她擁入懷中,但耳畔卻又響起那句:“你若真的戰死沙場,我必替你收屍。”

心頭一陣酸楚如冰河湧過,趙襄敏微微抬頭,正要邁步入內,門簾卻給猛然掀了起來。

門內,站著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言雙鳳一手搭著簾子,微微仰著頭,晶亮的雙眸盯著他。

有那麼一瞬,趙襄敏夢回昨日,就仿佛她真的會說出那句叫人五味雜陳的話。

四目相對裡,言雙鳳的唇角動了動,卻終於道:“既然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就這麼喜歡偷聽牆角?”

趙襄敏無言以對,隻衝著她笑了笑:“久等了。”

言雙鳳啐道:“呸,又不是我自個兒樂意等的,要不是被看得緊,我早走了。”她說著就要轉身,卻給趙襄敏一把拉住,硬拽了回來。

門口的燈籠光很淡,趙襄敏卻看清楚她眼中那清澈閃爍的水光。

第83章

趙襄敏看著麵前的言雙鳳,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幻覺似的,就好像在他跟言雙鳳訣彆的那天晚上,她說那句絕情的話的時候, 也是這樣默然含淚而不願叫自己看見的模樣。

“鳳二……”趙襄敏低低喚了聲,看著她低眉垂眸之態,忍不住想要去親一親她的臉。

偏是這時候,裡頭人影閃動,是晉王道:“敏哥你回……”

話未說完趙興良也看見了門口的情形,晉王倒也算反應奇快了,趕忙止步縮頭。

“當然是回來了,”接話的是言雙鳳, 她在趙襄敏的臂上推了一把, 隻是力道有點兒綿綿地沒有用力,言雙鳳轉身往回走,“我就覺著外頭靜的可疑, 虧你竟一點兒不知道。”

晉王站在門裡,一臉做錯事的表情,聽言雙鳳這般說,即刻伶牙俐齒地:“姐姐自然是跟敏哥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我嘛愚鈍些情有可原。”

趙襄敏在言雙鳳的身後跟著走了進來,臉色尚好。

晉王鬆了口氣,忙又重新上前, 甚是殷勤地問:“敏哥怎麼才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趙襄敏道:“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

這時言雙鳳在裡屋的門口站住:“你不用再回宮裡去了?”

趙襄敏道:“不用了。”

言雙鳳悄悄地鬆了口氣, 她方才已經把趙襄敏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 望著他明顯清減的臉:“都說宮內的禦膳是天底下最好的, 我看也是尋常。”

趙襄敏一笑:“何必說我, 你呢?”

“我?”言雙鳳摸了摸臉,哼道:“我又怎麼樣?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腰都寬了一寸。”

晉王在旁總算聽出來,忙道:“敏哥,這鳳姐姐沒瘦多少。我在飯食上可從沒虧待過……除非是她自己心事多,整天都琢磨著怎麼從我這兒挖好東西呢。”

趙襄敏轉頭看著他:“知道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回去歇著吧。”

晉王有一肚子的話想同他說,猛地聽了這句逐客令似的,幾乎以為自己是在魏王府了。

不過他卻也明白趙襄敏跟言雙鳳多日不見,小彆更勝新婚,自己不便多擾,還是明兒再來聒噪。

於是趙興良道:“那、那我先回去……有什麼缺著想要的就……”

言雙鳳笑道:“王爺您一說缺,我忽然想起來……”

晉王沒等她說完,便捂著耳朵忙不迭地往外逃了出去:“臣弟告辭了。”他跑到外間,卻見如意捧著一水晶盞的新做點心果子走來,趙興良噓了聲,拉著如意去了。

屋內,言雙鳳眼睜睜地看著晉王跑了出去,才歎氣道:“瞧這份小家子氣,還是晉王呢,至於就怕成這樣,我還沒說要什麼呢。”

趙襄敏道:“你想要什麼?”

言雙鳳抬眸。

原先晉王在這裡,倒不覺著怎麼樣,如今他去了,不知為何,氣氛居然都有點兒莫名異樣起來。

言雙鳳嘀咕了兩聲,趙襄敏沒有聽清楚,索性走到她身前。

燈下,他一動,屋內光影閃爍,就好像他無處不在。

言雙鳳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幾乎快到了裡屋門邊了,才忙一手抵住他:“乾嗎?”

趙襄敏道:“你方才說什麼?想要什麼,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言雙鳳轉開頭去,卻不回答。Ψ思Ψ兔Ψ網Ψ

她微微垂首,長睫一動不動地停著,也不看他,趙襄敏不由抬手勾起她的下頜:“怎麼不說呢?”

言雙鳳身不由己地又看了他一眼。

而就在看著趙襄敏的時候,她想要的是什麼,突然變得不重要了。

“說什麼?”言雙鳳有點奇怪的緊張:“哦……我忘了。”

趙襄敏歎了口氣,慢慢地靠了過來,錦衣疊著她的裙擺:“晉王說沒有虧待你,怎麼還是瘦了?”

言雙鳳道:“東西吃的不少,剛才還在吃甜瓜呢,大概真的跟晉王殿下說的,整天太多心事。”

“有什麼心事?”

“什麼都有,”言雙鳳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對了,晉王說那個瓜是從漢中送來的,甜的很,還很脆呢,我給你拿一個嘗嘗。”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急著就想走開。

趙襄敏探臂將她攔腰一抱,將她整個人攬入了懷中:“鳳二。”他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言雙鳳身不由己地半靠在他懷中,就好像是跌入了暖而令人安心的港灣,是令人貪戀的味道。

她已經不能動了,不是被小魏王禁錮的不能動,而是她自個兒渾身無力,就好似這些日子裡撐著的那股氣都在瞬間抽離,就隻想這麼依偎在他懷中,什麼也不想,直至天荒地老。

宮燈的光更暗了幾分,窗外卻響起了沙沙簌簌的動靜。

言雙鳳側耳細聽:“下雨了!”

趙襄敏撫著她的長發:“好雨知時節。”

言雙鳳的眼睛亮了亮:“這個我知道,我背給你聽……”

趙襄敏壓住她的唇,似笑非笑地說:“不許。”

言雙鳳的眼珠動了動,壓下他的手道:“不想聽,我還懶得說呢。”

趙襄敏其實是想聽的,但卻知道她嘴裡的這些詩詞歌賦之乎者也,多半都是從方守恒那裡學來的。

不過這個他卻是想錯了,這首詩,是言雙鳳從言如錦那裡學會了的。

窗外的雨聲仿佛大了些,風不知從那一扇窗吹進來,帶著些許潮潤的水汽,半落的床帳輕輕搖晃。

言雙鳳趴在趙襄敏的%e8%83%b8口,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

趙襄敏雖然喜歡這樣相處的情形,卻不大放心,便問道:“不叫你背,生氣了麼?”

“誰沒空生這種閒氣,我沒那麼大氣性。”言雙鳳咕噥。

“那在想什麼?”

言雙鳳轉過頭來,看他斜倚著玉枕,一隻手臂架在腦後,半歪著頭打量自己。

“皇上,真的是因為你不聽話,才把你關在宮內不許外出的?”她思來想去,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來。

趙襄敏道:“嗯。”

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