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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沒有多久, 外頭便沒了動靜,之前跟老富貴耳語的那莊客去而複返,臉上帶著數點血漬,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任何慌張之色,反而很沉穩地說道:“已經無事了,讓各位虛驚一場。”

陶蠻大驚, 元夕更是睜大了眼睛,他回頭跟陶蠻對視了一眼, 趕忙跑向門口, 卻給飛奔而來的孟同甫撞了個正著。

夜色中, 院子內安安靜靜, 地上的屍首也早就不翼而飛,隻有殘存的幾處血跡,提醒著眾人方才那不是一場噩夢。

正在大家鴉默雀靜的時候,裡間傳出老太爺有點沙啞的聲音:“是誰在嚷嚷呢?馬兒呢,咱們的胭脂……”他剛才給孟同甫的吼叫驚醒,心心念念的卻還是胭脂。

老富貴這才想起來,心頭一緊,趕忙向著馬房的方向奔去,先前滿心都是生死存亡,自然不能□□去管胭脂,此刻老富貴滿懷擔憂,生恐有個什麼意外。

誰知到了馬房,卻見小平安立在馬廄裡,正在挨個安撫馬兒,看到老富貴跑來,小平安急忙道:“富貴爺爺,外頭怎麼了?剛才胭脂好生躁動,我好不容易安撫下來。”外間地覆天翻,這裡卻平安無擾。

老富貴心頭大寬,趕緊上前仔細查看,燈影下,卻見胭脂雙眼烏溜溜地望著自己,見他靠近,便低頭在蹭,老富貴感慨莫名,抱著胭脂的脖頸道:“真是好靈性的胭脂。彆害怕,都過去了。”他安撫地摸了摸胭脂,“但願姑奶奶也能好好地回來。”

胭脂噴了個響鼻,像是點頭般把腦袋晃了晃。

“您怎麼在此?”此時此刻,虎嘯山莊的前廳門口,張守備看著身前的秉易先生:“今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先生卻笑眯眯地道:“張大人,算來我可救了你兩回了。”

“這……”張守備屏住呼吸,隔了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今晚上我又來錯了?”

他猜出朱秉易所說的救了兩回,第一次的大概就是那會兒他不知趙襄敏的身份,要來捉人一節。

朱秉易意味深長地笑道:“幸而張大人還不算糊塗到底。”

張守備心頭咯噔了聲:“這是定遠將軍的意思呢,還是、小王爺?”他見朱先生不語,便上前一步道:“京城裡到底是什麼情形?小王爺可安好?”

朱先生道:“大人敢問這些,可見你心裡是不相信王爺無事。”

張守備急忙道:“不不,我心裡當然盼著王爺平安無恙,但奈何眾說紛紜,令人不安,軍心也……”他說到這裡,遲疑著幾乎用耳語的聲音喃喃道:“前日不知哪裡聽聞,駐守龍城的魏王府兵……因為王爺被軟禁宮中的事,仿佛有、嘩變之舉……不知真假……”這幾句話他說的甚是含糊,幾乎叫人聽不清楚。

秉易先生笑看著他道:“若真的軍中嘩變,我還能悠閒地出現在這兒麼?”

“說的是,”張守備擦擦額頭的汗:“隻不知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捏造這些殺頭的話出來。我也覺著小王爺的麾下,不、不該是那麼不知進退不知輕重的才是。”

朱秉易突然道:“如果王爺真的被軟禁,張大人你覺著魏王府兵該怎麼做呢?”

“這……”張守備的瞳仁縮緊了些,他在意的是朱秉易的前一句,卻仍是回答道:“倘若真如此的話,魏軍也不該妄動,一動……便坐實了反叛之舉,反而會對王爺不利。”

朱秉易的眼中流露出一點讚賞,笑道:“張大人這話也算是肺腑之言了,可見我沒救錯人。”

“不敢不敢。”張守備趕忙搖頭:“可是、連我都心係小王爺的安危,魏王府軍之心意自然比我更甚,就怕是關心則亂啊……”

朱秉易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道:“其實王爺早在上京之前,就已經做足了周密安排,不管是定遠軍,魏王府,以及虎嘯山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把定遠軍跟魏王府並列,還算勉強,如今弄個虎嘯山莊進來三足鼎立,張守備又驚又笑:這小小山莊,一乾的老弱婦孺,怎麼當得上。

可偏偏有人認為它當得上。

張守備愕然問:“原來,王爺早料到有人會對山莊不利?”

秉易先生道:“不瞞大人,雖然王爺離開此處,但從始至終,自然仍有魏王府的人守著,但近來京內傳言紛紜,守備營又有異動,林將軍不放心,才又叫我來看看。”

不過,趙襄敏所派之人,隻負責看護虎嘯山莊這一起人的安危,至於萬馬山莊之類的,他們顯然不願費心效勞。

張守備豎起耳朵靜聽,此刻更是捏了把汗:“如果一切都是在王爺計算之中,那麼……”那麼趙襄敏顯然是無事的,“那些大理寺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是誰人指使?”

秉易先生道:“大理寺的人是從京內而來,那……”他欲言又止,隻道:“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小王爺心裡應該有數。”

張守備看出他有所隱瞞,卻哪裡敢追問,這種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張大人訕訕道:“果然如您所說,今兒又救了我一次。”倘若他隻管盲從大理寺的欽差對山莊眾人大開殺戒,豈不是神仙也難救了。

朱秉易的確並未把所有都告訴張守備,比如所謂的軍中嘩變,雖然沒有引發滔天波瀾,但也不似朱先生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事實上,若非小魏王臨行之前跟林將軍的那趟密會,這一次,西北恐怕真的會出大事,而且正如張守備所擔心的:西北軍若出事,京內的小魏王也不會全身而退。

可讓林將軍跟秉易先生等知情人百思不解的是,為何小魏王竟會料定在他上京後,魏王府軍中會生異變,到底是算無遺策,還是未卜先知?

不管怎樣,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經被林將軍的親信秘密解往京城,真相如何,恐怕很快會水落石出。

京城,宮內。

天色將晚,西天邊上一道晚霞如錦帶橫空。

宮門還未落鎖,宮燈卻已經陸續亮起。

王太監帶著兩個小公公,簇擁著一身銀白常服的小魏王往養心殿方向而來。

養心殿內,長桌案前,左邊是齊王趙嘉軒,右邊是陳王趙唯崑,並晉王趙興良。

陳王低著頭,一動不動,齊王皺著眉,似乎在出神,隻有晉王時不時地看看兩人,但看的最多的,是桌子後那正看折奏的皇帝陛下。

直到太監說魏王殿下到了,晉王的眼中才透出幾分喜悅,像是發現新的目標似的扭過頭去看向殿門口。

皇帝的目光從折奏上移開,掃了眼小魏王,見他從容不迫的行禮請安,皇帝把折子慢慢合了起來,道:“這幾日,在宮內住的可習慣?”

趙襄敏道:“皇上破例叫臣住在宮中,已是皇恩浩蕩,不敢挑剔。”

皇帝笑了笑:“那就是尚有不慣?是人伺候的不好,還是彆的?”

“皇後娘娘屢屢關切,宮中內侍也甚是儘心,並無不妥,”趙襄敏道:“隻是臣久居西北僻寒之地,習慣了風沙霜雪,鐵馬寒衣,用一句俗話來說,便是山豬吃不了細糠,還請皇上恕罪。”

陳王雖還垂著頭,眉毛卻揚了起來,齊王也吃驚地看著趙襄敏。

隻有晉王在最初的驚愕外,嗤地笑了出聲,卻又給皇帝淩厲的眼神製止了。

皇帝籲了口氣,頗有點無奈:“朕記得,你雖然從小在軍中,見慣了那些軍漢的舉止,也極少說這些粗話的……莫不是,也跟那言雙鳳耳聞目染學來的?”

趙襄敏並沒有否認:“臣隻是覺著,這些話雖聽著粗俗,但說起來清楚明白。”

皇帝道:“果然明白的很,可是你堂堂的王爺,自比什麼山豬,你也……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思*兔*在*線*閱*讀*

晉王差點又失笑,在旁邊忍得臉都變了形。

齊王想開口勸趙襄敏一句,又不敢隨意插嘴。陳王似笑非笑地,並沒什麼大反應。

趙襄敏看似沉默,心裡卻想起他跟言雙鳳曾說過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皇帝這句,也算異曲同工了。

皇帝話鋒一轉,“說起這女子……朕問你,你在宮內靜養了這些日子,可想明白了?有沒有回心轉意?”

趙襄敏抬眸直視皇帝的眼神:“皇上從來寵信重用臣,也知道臣的性子,何必又多問?”

皇帝並沒有很意外,沉聲道:“好啊,朕一心為了你著想,為了魏王府的體麵著想,才叫你在宮內閉門思過,你不領情不說,連西北的府軍都誤會了朕的好意,你可知道……這段日子裡西北出了多大的漏子?”

趙襄敏微微蹙眉:“臣不懂。臣在宮內兩耳不聞外事,不知西北出了何事?”

皇帝打量著他驚愕的神情,慢慢地把麵前的那本奏折拿了起來:“給他看看。”

齊王趙嘉軒趕忙上前雙手接過,轉身遞給了趙襄敏。

小魏王翻開,從頭到尾飛快地看了一遍,愕然道:“這……戴監軍竟有反叛之意,這如何可能!戴涉乃是宮內所派,他又為何反叛?!此中可有什麼誤會?”

皇帝眼神沉沉道:“你以為龍城知府的奏折,會是調查不清的誣告胡言?”

此時齊王趙嘉軒肅然道:“此事幸虧是魏王府的部曲都忠心於朝廷,沒有被戴涉說動,倘若西北大亂的話,必然國無寧日,這戴涉著實可惡,隻不知他到底為何這樣做。”

趙興良忙道:“問什麼?做出這種事,可見是居心叵測,想禍亂我啟朝安穩,這廝簡直該千刀萬剮。他可務必千萬好好地,等他被押解回京,我……”

他自顧自說著,突然發現殿內靜的很,這才留意到皇帝正默默地望著他。

晉王趕緊捂住嘴,退到了齊王身後:“兒臣不說了。”

皇帝又掃了眼趙襄敏:“不過你也說的對,偏聽則暗,兼聽則明,改日等戴涉進京,一切自然會清楚明了。”

說到這裡,皇帝先是停了一停,又繼續說道:“說了公事,再說私事。關於你跟……那個、唉!”

他把言雙鳳三個字變成了一聲意味複雜的“唉”,才道:“朕本來是絕不能答應的,可是皇後勸了朕數日,說什麼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朕實在也給鬨得頭疼,既然你自己又死心不改認定了是她,朕索性不管你這閒事!”

從進殿到方才,小魏王一直都沉靜如水,波瀾不起,直到聽皇帝說到這裡,眼中才流露出一抹華彩。

皇帝看著他眼底異樣的光,不知何故,竟是真切地歎了口氣:“可朕是絕不能給你賜婚的,免得叫天下人覺著,朕的眼光奇差,給你找了一個那樣的……不過,朕也警告你,你自己看中的人,以後若是後悔……可彆怪朕沒狠攔著你。”

趙襄敏一笑,躬身行禮:“不管天下人怎麼想,臣知道皇上的美意,臣也隻會謝主隆恩,絕無二話。”

皇帝連連搖頭道:“真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罷了,關了你這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