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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這是在皇宮中,沒有人敢貿然動手。

可才轉頭,頓時臉色大變,背後站著的,竟正是晉王趙興良,隻見他咬牙切齒,惡狠狠地正瞪過來。

這幾個朝臣們私下議論言雙鳳,本不算什麼,除了有點不成體統。

沒想到晉王竟公然動手,一時叫人摸不著頭腦,那被踹的朝臣趕忙換了一副笑臉:“王爺、這……這是……”

“管住你的嘴,”晉王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不然下次就不止是踹一腳了。滾!”

晉王是幾個皇子中最小的,性情灑脫散漫,行事也最無拘束,時常宮內宮外的亂竄,皇帝也不甚管他。

那朝臣雖然吃虧,卻敢怒不敢言,心中卻納悶之極:自己隻是在“非議”言雙鳳,又跟晉王有什麼關係了?他哪裡想的到,趙興良在意的是那三個字。

一想到小魏王竟是眾人口中那個叫人看不起的吃軟飯小白臉,晉王就恨不得一拳一個,把這些人全都打倒,滅口最好。

那幾個朝臣急忙走開,趙興良抬頭,卻見方守恒不緊不慢地往外,仿佛此處發生的事情完全跟他無關。

晉王心中冒出一股火來,便走上幾步喚道:“方侍郎。”

方守恒停下步子,不慌不忙地行禮:“參見晉王殿下。”

趙興良眯起眼睛把麵前的男人打量了一遍,之前,晉王並不很在意這位兵部侍郎,可如今……

“方才他們說的話,你難道真的沒聽見?”晉王挑眉問。

方守恒垂著眼皮:“王爺為何這麼問?”

趙興良看著他不動聲色的臉,哼道:“你居然能忍得住,還是說,你跟那言雙鳳當真是一點舊情都沒有了?可既然沒有,又怎麼會在吉光寺前跟她同行,還叫她去你們方府?”

言雙鳳去方家給老太君請安,給晉王聽說不足為奇,可居然連吉光寺的事兒都清楚……這讓方守恒有點意外。

他當然不知道,當時晉王因想起了如意說出“乘風”一詞,便叫人暗中盯著言雙鳳。

不過方守恒顯然不會因為這個而自亂陣腳:“王爺這話,微臣更加不懂了。如果認真要說,那也算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請王爺恕罪。”

“什麼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趙興良嗤之以鼻,感覺那些兔毛弄的自己的脖子發癢,他把毛領拉了拉,暴躁地說道:“你要真舍不得呢,當初早乾什麼去了,明知道那女人悍妒不容,就彆去搞三撚七,平白生事!”

晉王此刻恨屋及烏,把對言雙鳳的痛恨也轉給了方守恒一些,他想,假如當初方守恒不和離,言雙鳳就不會回北鎮胡天胡地,而自己的三哥就不會給扣上“小白臉”的稱呼,也不會被那女人迷的失了心魂。

他卻沒想到,假如言雙鳳沒回北鎮,趙襄敏恐怕真的就要永沉在丹江之中了。

晉王正在指桑罵槐,卻聽身後道:“你在做什麼?”

趙興良一抖,趕忙回身,卻見是齊王陪著趙襄敏走了過來,他趕緊把臉上擠出笑容:“大哥,三哥……沒乾什麼,不過跟方侍郎閒話幾句。”

這時侯方守恒也退後幾步,向著兩位王爺行禮:“齊王殿下,魏王殿下。”

趙嘉軒淡淡地一點頭,本想叫他退下,不料趙襄敏緩緩道:“兵部方侍郎,久聞大名了。”

在場幾個人都呆住了,齊王是滿頭霧水,不知道方守恒哪裡有什麼“大名”。

方守恒一驚狐疑,他當然很有自知之明,他也不是什麼一代名臣,也沒有顯著的功績能夠聲聞於野,何況對方卻是名震朝野的小魏王,他是何德何能,會在魏王殿下跟前留有一席之地。

方守恒隻當這位小王爺是隨和誇讚,便道:“王爺這話是抬舉微臣了,微臣惶恐,著實愧不敢當。”

趙襄敏道:“不必自謙,方侍郎博學多才,誨人不倦,本王自然知道。”

這八字評語,尤其獨特,並不像是隨口為之了。

方守恒探究地抬眸看向對方,卻見少年的目光清冷如水,明銳似刃,他不由咽了口唾沫,恍惚說道:“……多謝王爺謬讚。”

此時,連齊王也不由留意起方侍郎來,在趙嘉軒看來,魏王這仿佛有點“禮賢下士”的意思了,能夠讓從來目無下塵的小魏王如此刻意“客套”……莫非方侍郎果然是曠世奇才?

隻有晉王趙興良在旁邊,臉上風雲變幻,一會兒看看趙襄敏,一會兒看方守恒。

他當然知道趙襄敏是為什麼說出這句話,要不是因為言雙鳳,趙襄敏才不認得他方守恒是誰呢。

眼前這幅場景,著實讓晉王有種魔幻不實的窒息之感。

齊王咳嗽了聲,不得不跟著附和一句:“方侍郎著實學識淵博,是近來最為年青的四品官員了吧?”

趙襄敏聽見那個“四品”,不由嗬地淡笑了聲。

方守恒即刻察覺。

他的心裡生出一點異樣之感,憑著天生的敏銳,方守恒能感覺到小魏王這笑意中透出的一絲幾乎不易察覺的戲謔,但他卻不知道,初次見麵,為什麼小魏王的“禮遇”跟“嘲弄”都來的如此突然。

他心中一亂,竟沒顧上回答齊王的話。

反而是趙襄敏道:“改日有時間,再同方侍郎久敘。”

晉王陪著兩位兄長往外而行,群臣紛紛避讓行禮。

眼見將出了宮門,趙興良才悄悄地問趙襄敏:“三哥,這曹家的事兒,該怎麼查?”

他倒也聰明,知道曹家如今還住著個言雙鳳,所以不敢妄動。

趙襄敏深深呼吸:“怎麼查……”

當初上京之前,言雙鳳曾問起趙襄敏進京升職的事情,還拜托他幫忙相助言如錦。

那時候趙襄敏並沒有痛快答應,一來是因為他不願跟言雙鳳跟開,自然是想她跟自己上京的;可另一個緣故卻是,他的確不想、也不能插手曹家的事情。

因為,在趙襄敏的記憶中,他確實管過曹家的事。

那一次,有了小魏王的乾涉,曹家的問題確實得以“徹查”,而且是最一勞永逸、查無可查的那種。

事實證明,那絕不是明智的做法,至少言雙鳳並未因為此事感激他不說,還因此更恨上了他。

第62章

且說群臣避讓三位王爺起駕離宮, 這才重又魚貫出了宮門。

那被晉王踹中的朝臣,被兩個同僚扶著,惶惶然先登車去了。

方守恒走的甚慢, 先前他一直打量著那三人之中、中間最為出挑的那道身影,方侍郎的心底委實琢磨不透,為什麼大名鼎鼎的小魏王,竟會主動跟自己攀談,且說了那些莫測高深不明意味的話。

幾個兵部之人走過來,卻也都是麵露疑惑之色,這幾位先前在旁邊看的清楚,先前晉王對於方守恒明明大有興師問罪之意, 這個倒是好說, 晉王原本跟方侍郎並無任何交際,今日如此,不過是因為皇帝叫晉王處置曹家的事罷了。

畢竟思來想去, 方守恒跟晉王之間,也唯有這一點關聯:方守恒的原配言雙鳳在曹家,多半是晉王無辜遷怒。

不過,魏王趙襄敏對於方守恒那樣禮遇的情態,卻也實在叫眾人意外愕然,百思不解。

此時這幾位便圍著方守恒,笑道:“方大人, 可喜可賀啊。”

方守恒問:“不知是有何喜?”

“魏王殿下向來是個不問凡塵的,卻獨獨對方侍郎如此不同, 自是彆人想求而求不到的殊榮。”

又有幾位齊聲附和。○思○兔○網○

魏王軍功在身, 執掌西北, 方守恒又是兵部侍郎, 得小魏王青眼,誰知以後會如何呢。

方守恒的臉色卻淡淡地,他可沒有同僚們這樣高興,相反,心頭反而沉重了些。

他當然知道小魏王的脾性,趙襄敏從不跟朝臣交際,就算跟幾部尚書略有交情,也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而得小魏王當麵稱讚這種事,他方守恒的確是頭一個。

然而到底憑什麼會得魏王殿下的青眼,方守恒自問,他在兵部雖算是兢兢業業,但也隻博一個中規中距,不出錯而已,沒有什麼驚世的功績可被人惦記。

至於“博學多才”,那不過是本朝讀書人的本分,滿朝文官隨便拎一個出來,也當得起這四個字。

可如今他是被魏王殿下拎出來的那個,這讓方守恒心中著實忐忑。

再至於“誨人不倦”,他又不是國子監的,實在談不上,難不成是魏王隨意扯來的一句話?

看不透個中緣故,方守恒沒有淺薄到因此受寵若驚的地步,他不認為這是什麼殊榮,反而覺著事有蹊蹺。

一聲咳嗽,幾位圍著的朝臣忙退開。

方守恒回頭,卻見是兵部於尚書跟工部一位侍郎走上前,那位侍郎拱了拱手,先行去了。方守恒行禮道:“尚書大人。”

於尚書道:“王爺跟你說什麼?”

方守恒簡略說了一遍,於尚書捋了捋胡須道:“怪道眾人議論紛紛,此事果然古怪,王爺從來不跟朝臣有私交,怎會突然讚你。”

方守恒苦笑:“下官也正困惑不解呢。自問跟這位王爺從無任何交際。”

於尚書一擺手,兩人緩步向外,於尚書思忖著道:“魏王殿下在龍城,除了送往京內的奏折,另有軍報發至兵部,你不是有些經手的?”

方守恒臉色微變,忙轉身正色:“大人,跟龍城來往的軍報,但凡是下官經手,也不過是按照兵部行事慣例,絕無任何一次逾矩而為。”

於尚書一笑:“我當然相信你的為人,不過,今日王爺這樣‘禮賢下士’,我看外人恐怕少不了閒話的。”

方守恒何其聰明,從於尚書第一句的時候他就察覺意味,魏王雖是皇親,卻也是掌兵的“外臣”,而這種手握兵權的皇族,最忌諱跟朝堂上的官員牽扯。

所以不管是從老魏王還是趙襄敏,跟朝中大臣們的關係從來其淡如水。

方守恒懸心吊膽,忙道:“大人容稟,要真的下官跟王爺有個什麼……咳,王爺也絕不會公然在皇宮中、當著群臣的麵如此相待啊。”話剛說完,方守恒突然怔住,微微出神。

於尚書頷首,低聲交代道:“這樣吧,你即刻先回兵部,把昔日經手過的那些公文再過目一遍,務必彆有任何紕漏。”

方守恒咽了口唾液,終於道:“是。”

見左右無人,於尚書又低低道:“王爺凱旋,皇上本該大有封賞,今日朝上卻隻字不提,卻好像跟王爺有什麼不快……朝廷雖倚重魏王,但魏王府兵權傾西北,先前朝中便有許多議論,誰知道將來會如何呢,咱們這些人,一定要知道明哲保身,遠離是非。”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

跟於尚書分彆,方守恒進了轎子。

轎簾早麵前垂落,他的心裡的異樣越來越濃。

就如同方守恒方才跟於尚書所說,假如他跟魏王有什麼私交來往,小魏王豈會公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