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看清了麵容,每一次落地滑下的聲音很響,回蕩在靜謐的廣場裡。
一遍又一遍。
不知過了多久,手裡的丸子已經吃完了,一陣涼風襲過,陶音收緊外套,夜裡氣溫下降的明顯,留久了容易感冒。
她搓了搓掌心,暗暗想著再呆十分鐘就回去。
再一抬頭,眼前的那道身影在跳起時滑板卡在了邊緣上,腳下失衡不小心摔在了地麵,看樣子像是擦到了手背,江屹楊沒太在意,起身撈起板又衝向場地。
陶音緊張的情緒一過,很快往身後的某一個方向跑開。
江屹楊練的累了,去到長椅邊休息,從包裡翻出瓶水,擰開仰頭喝了幾口,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很輕卻急促。
他擦了下唇角,回過頭。
見到來人,語氣平靜地隨口打招呼:“這麼晚,怎麼來這兒?”
“噢,我……”陶音抿抿唇,緩了口氣,而後道:“我白天在這裡丟了東西,過來找找。”
女孩鬢邊的頭發掉了一撮,燈光下的皮膚白皙透亮,臉頰微微透著紅,鼻尖也紅紅的,氣息有些不穩,像是很著急的樣子。
江屹楊抬了抬眉,想問丟了什麼,就見陶音的目光落在他拿著水瓶的手上,微睜大了眼。
“你的手受傷了。”
他懶散地笑了下,“沒事……”
話還沒說完,陶音已經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片創可貼,她的眸子清澈透亮,有股小孩子般的乾淨純粹,伸手遞給他:“給你。”
江屹楊看了眼,視線又一抬。
四目相對間,她心裡一跳,很快低聲解釋:“我出來順便去了趟藥店,身上剛好有這個。”
江屹楊轉過身,黑色帽子下的臉半逆著光,抬手接過:“謝了。”
手指不經意碰到了她的,與他運動後的皮膚溫度不同,女孩的指尖一片冰涼。
第七章 奶茶
“你丟了什麼?”他問。
陶音溫吞地說:“就是一個小東西,小掛件。”
江屹楊擰上水瓶,放到長椅上,側眸看她:“那個兔子?”
陶音眨了眨眼,忙道:“對,就是那個兔子。”
“我剛才從那邊過來,沒看見,”她指了下對麵的平地場:“可能是白天被人撿走了,也不是很重要,天挺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臨走前又看了眼他的手背,微微皺眉:“手都出血了,你快貼上吧。”
“好。”
江屹楊答應了聲,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陶音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傷口的部位,氣氛莫名有了股僵持的意味。
像是他不貼,她就不走。
安靜的空氣裡傳來一聲短促的輕笑。
很輕的氣音。
江屹楊撕開手裡的創可貼,規規矩矩貼在傷口處,抬眼看她,扯了扯嘴角:“貼了。”
陶音抬眼,視線從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移開,對上他投來的目光。
少年身上帶著剛運動完的氣息,似將周圍的空氣也帶熱了幾分,有風從他身上掠過,夾雜著一縷凜冽的薄荷味道,跟他的眼眸一樣,有股沉澈的乾淨。
唇角的笑意卻讓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番舉動的異常,她的臉頰忽地發熱,假裝著淡定地答應了聲:“嗯好。”
她腦袋有點怔,下意識又說:“那你要記得注意,傷口彆碰到水了。”
“嗯。”男生又答應了聲。
陶音沒再看他的表情,估計他一定覺得她這人莫名其妙。
她匆匆道了彆,便離開了。
她是一路小跑著回去的,不知是因為此,亦或是身體裡的悸動情緒,瓷白的額頭上覆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回到家裡洗了把臉,臉頰皮膚的溫度才退去了些。回到房間時,桌上的手機發出一連串的消息提醒,她點開看了眼,滑板群裡有幾十條聊天記錄。
陶音拇指在屏幕上劃看。
【我家裡有隻白毛垂耳,又軟又萌。】
【你那隻不行,不符合楊哥個性,我這隻是安哥拉兔,黑灰毛特彆酷。】
【兔子當然要溫順可愛的,要酷的還不如養隻獵犬。】
陶音隨意往上翻,大多是在討論兔子,期中摻雜幾條回答。
【沒看見,楊哥。】
【我走的早,沒注意。】
【不像啊,你還有那種東西。】
【楊哥喜歡兔子?】
陶音一怔,原來他也喜歡兔子。
她手指又劃幾下,看見一個昵稱JYY發的內容。
【有人撿到一條兔子掛鏈嗎?】
陶音心裡一顫,掃了眼那人的頭像,是那塊骷髏頭滑板。
群裡還在七嘴八舌地討論,沒多會兒又堆積了幾十條消息。她盯著那個頭像,點了進去,拇指落在發送好友申請時,帶著不自覺的緊張。
大概十幾秒,對方通過。
她手指捏緊,忙在編輯框裡打字。
陶音:【江同學,我是陶音。】
陶音:【我的掛鏈找到了,謝謝你幫我問。】
JYY:【你也在群?】
JYY:【沒事。】
隔壁滑板群裡靜了片刻。
陶音進去一看,是江屹楊回複了句。
【找到了】
沒多會兒,有人接著上麵的話題。
【楊哥,你到底是喜歡酷的,火辣的,還是軟的?】
【我感覺楊哥還是配酷辣的帶感。】
JYY:【你們討論的是兔子?】
JYY:【軟的。】
【你們看看,我就說嘛,楊哥這種禁欲係的不就得來個軟綿小嬌妻。】
【哈哈哈,老李你這是偷你女朋友言情小說看了吧,真騷!】
JYY:【彆說臟話,群裡有女生。】
這條消息一發出,群裡立刻噤聲,而後又是一陣爆發。
【有妹妹來啦!哪個哪個!】
【歡迎妹妹!!!】
邵飛:【你們能冷靜點兒?我好不容易拉進來一個女孩子,彆給嚇著了。】
陶音:【你們好。】
【妹妹好啊!】
【嗚嗚嗚,太不容易了,終於又有女生了。】
陶音覺得好笑:【玩滑板的女生這麼稀少嗎?】
邵飛:【也不算少,就是最後都摔走了。】
JYY:【也有堅持下來的,玩的不比男生差。】
陶音盯著屏幕裡的那行字,眸子裡突然閃了閃。
群裡開始有人打聽陶音是哪裡人、多大了、有沒有男朋友之類一些有的沒的。
邵飛:【哎哎,你們想乾什麼,這是我同學。】
【同學咋了,問問還不行啊。】
邵飛:【江屹楊同學。】
邵飛:【你問。】.思.兔.在.線.閱.讀.
群裡的人瞬間老實了很多。
江屹楊這三個字還真是有力度,陶音莫名有股抱上大佬大腿的錯覺。
後來江屹楊沒再發言,她沒多會兒也退出了群聊,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時間很晚了卻睡意全無,想了想又從床邊摸起手機,翻過身把自己卷在被子裡。
打開購物軟件選了幾塊好看的滑板,扔進了購物車。
周六上午,沈慧姝飛機晚點,陶音準備完了午飯,下樓去接。
外頭天氣千變萬化,早上還是大晴天,此時天空烏雲遮日。沒多會兒,小區門口停了輛黑色轎車,沈慧姝從車裡出來,同時駕駛位走下來個男人,去到後車廂幫沈慧姝拿行李。
陶音愣了下,而後走上前。
沈慧姝見她過來,笑著介紹:“音音,這是媽媽公司的同事,叫林叔叔。”
男人一身西裝,相貌端正,臉上掛著溫和。
陶音禮貌地點點頭:“林叔叔好。”
“你好,音音,”男人語氣和藹,透露著幾分親近:“你和你媽媽長的很像。”
天色越發昏暗,空氣裡透著大雨前夕的悶意,沈慧姝開口:“天快下雨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男人:“我幫你把行禮拎上去吧。”
“不用了,行李不重,”沈慧姝拉過行李箱,溫聲道:“你快走吧,一會兒下雨路上就該堵車了。”
聞言,男人隻好答應了聲。
男人走後,陶音和母親上了樓。她去廚房把菜熱了下,端到餐廳,兩人坐下來吃飯。
窗外雨滴淅淅瀝瀝落下,玻璃上一片霧白,屋裡開著燈,溫度有些濕涼。沈慧姝問了幾句陶音這一周的生活,過了一會兒,淡淡開口。
“剛才那個林叔叔,媽媽在考慮。”
陶音手裡的筷子頓了下,但似乎也沒意外,抬頭笑了笑問:“林叔叔,他對你好嗎?”
很早以前陶音就表示過,不會反對沈慧姝再婚。
當年陶辰華去世後,家裡雖收到了撫恤金和被救孩子家長的補償,但陶音的奶奶白發人送黑發人,傷心過度一病不起,當時所有的錢全部用在了老人身上。這麼多年沈慧姝含辛茹苦將她撫養大,在物質上從未虧待過陶音,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她也不想讓母親這麼辛苦。
沈慧姝莞爾:“嗯,他對媽媽挺好的。”
說完低下頭吃飯。
沈慧姝這人性格溫和,有什麼情緒也不太表露,陶音盯著母親看了眼,之後點點頭,拿起湯勺給沈慧姝添了些湯:“那就好。”
吃過飯,想著旅途疲累,陶音讓母親回房休息。她把餐具收拾去廚房後,瞥見客廳裡那束放乾了的白雛菊,想了想,默默去收了起來。
在經過沈慧姝房間時,隱約聽見裡麵有動靜,她輕輕推門進去,見母親坐在床邊手裡拿著陶辰華的相片,抹著眼淚。
見她進來,沈慧姝擦了擦臉,臉上是一貫的溫柔:“彆擔心,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你爸爸。”
陶音在她身邊坐下,視線落在相框裡男人英俊的麵容上:“您想起爸爸什麼了?”
“想起,你爸爸和我第一次說話時的模樣,”沈慧姝手指輕撫相框,慢慢回憶著:“那時是在校慶上,我的表演服弄臟了他幫我借了件衣服,當時你爸爸作為學生代表,麵對場下無數師生發言流利侃侃而談,但交給我衣服時,說起話來卻磕磕巴巴的。”
沈慧姝笑了聲:“想想就覺得有趣。”
陶音目光落在母親含淚微彎的眼角上,安靜半響,輕聲問:“媽媽,您不喜歡林叔叔,是麼?”
房間裡一片寂靜,噠的一聲,有眼淚掉在相框上的聲音。
“但他對我是真心的,”沈慧姝摸了摸陶音的腦袋,“還有件事,媽媽一直沒跟你說,前些日子媽媽工作上出了些問題,被公司降了職,薪水比不上以前了。”
沈慧姝歎了口氣,“你林叔叔他條件很好,我想給你好的生活。”
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陶音鼻尖泛酸,搖搖頭:“您再婚的原因隻能是您自己願意,不可以因為我。”
“而且,家裡不是還有積蓄,節省一些就是了。”
“還有,鋼琴我也可以暫時不學了,高二學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