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頁(1 / 1)

默念芥子空間,出來一副黑色棋盤。這副圍棋太子有印象,他有段時間遲遲不能突破,帶著師弟師妹四處曆練的路上做的。

劉據隱隱記得自己做了好幾副。劉據仔細想想,隻剩這副圍棋。師弟好像說純黑色同他這個人很般配,沒有一絲雜念。

想起往事,劉據笑著把圍棋放櫃中,拿出幼時老父親送他的圍棋,令小黃門交給枇杷。枇杷在他身邊多年,接到圍棋就給史良娣送去,告訴她這副圍棋雖是舊物,但是陛下親自為太子尋的。

史良娣令她的婢女仔細收好,過兩年再給小劉進玩,擔心小孩拿著棋子往嘴裡塞。

翌日,太子隨天子前往高門殿接見烏孫使者。不出太子所料,烏孫使者此番隻為和親。劉徹胡扯此事突然,他得問問宗正宗親之中有沒有適齡女子。

烏孫國也知道天子隻有三個親生女兒。這種情況下還要和親那隻能找宗室女。烏孫使者雖然希望皇帝當場答應,也不希望娶民女。

三日後,劉徹在宣室殿召見烏孫使者,告訴他確實有幾位適齡女子,但她們離長安上千裡,此時無法答應使者把哪位宗室女嫁過去。

烏孫使者確實隻關心漢廷願不願意同烏孫和親。烏孫把這一點隱晦地表示出來,劉徹立即表示,他乃天子,一言九鼎。烏孫使者很是歡喜,要立刻回去稟報國王,準備迎娶大漢公主。

太子此時打斷他,雖然宗室女,但也是高祖的後人,天家近親,必須以公主之禮嫁過去。皇家要為公主準備妝奩,準備護衛,最快也得明年今日。

烏孫使者臉色微變,以為這個精明的太子又想一拖再拖,最後不了了之。太子告訴他,可以先遞國書,把婚事定下來。

此言一出,烏孫使者重拾笑臉。

翌日,烏孫使者帶人去東西市買烏孫國沒有的物品。第二日就趕著長長的車隊回烏孫。

兩國已是親戚,這次太子便攜典客等官吏出城送他們。烏孫使者一行遠去,被太子帶到身邊曆練的衛不疑禁不住說:“知道的他們來求娶大漢公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進貨來了。”

太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遊牧民族不善耕種,不擅紡線織布,更不用說做紙那種精細活。”

衛不疑:“殿下,剛剛拉著烏孫使者說什麼呢?他一副又驚又喜不敢相信的樣子。”

“想知道?”太子旋身。

衛不疑周圍還有許多官吏,他下意識搖頭。

太子坐上車:“散了吧。”

衛不疑跟上去,太子聊起車簾,他轉身騎馬,同太子分開。

太子看到烏孫使者買了二十車物品,同使者感慨:“買這麼多啊。”使者心虛又羞恥地恭維大漢天子英明,黎民百姓聰慧等等。太子表示回去告訴國王不必著急,大漢會給公主調教幾名紡線織布,種桑養蠶以及做紙的匠人。烏孫使者聽到這番話自然驚喜萬分。

太子羨慕草原上的馬膘肥體壯。這位烏孫使者還是之前那位,他上次就找長安的匈奴人打聽過漢家嫁娶禮儀,聞言他就表示迎接公主的時候烏孫會準備一些聘禮。

衛青那次弄來千萬頭牲畜,其中有不少良駒。去年匈奴被邊城百姓關起門來打,也弄到不少良馬。大漢不缺跟匈奴馬一樣的烏孫馬。太子佯裝好奇地問他可知大宛有寶馬。漢廷願出百匹綢緞換之。隨即隱晦地表示,他能用十匹絲綢換一匹馬,大漢一樣給他百匹布,剩下九十歸烏孫。

烏孫使者震驚,一匹絲布到西域可賣十兩金。千金換一匹馬,大漢不愧是大漢,財大氣粗。太子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不舍,烏孫使者恨不得他變成大宛寶馬跟漢馬配種。

烏孫使者穿過諸多小國,三月底見到國王,先表示漢廷同意和親,緊接著就提大宛寶馬。大宛同烏孫相鄰,如今四分五裂的烏孫怕匈奴,但不怕比烏孫小很多的大宛。

烏孫國王立刻令人把大漢同烏孫和親的消息放出去。周邊小國雖不懂漢廷兵法,也怕遠交近攻。一時間不少國家都向烏孫道賀。烏孫國王趁機跟大宛提出買馬。烏孫國王其實不想幫漢廷買馬。漢廷國富民強,兵強馬壯,再配上良駒,漢廷那個敢孤軍深入的冠軍侯還不得一舉消滅西域諸國。

烏孫國王饞漢廷的桑蠶和紙。漢廷見不到寶馬,他們也彆想擁有做紙織布匠人。如果以後西域諸國隻有烏孫會養蠶做紙,西域諸國都跟烏孫生意往來,烏孫富強指日可待。

大漢本是虎,現在想打到西域也不難,得了良馬也不過是縮短行軍時間。對於大漢冠軍侯而言早到半日或晚到一個時辰沒什麼區彆。

這筆買賣無論怎麼算都是烏孫賺了。

元封六年,春二月,宗室女進宮拜見皇後。這位宗室女可以說是宗正從犄角旮旯裡扒拉出來的。其祖上早已沒落,因一直在暨陽,劉徹封她為暨陽公主。

暨陽公主幼時隻比平民好一點,這還是因為地方官吏不敢叫宗室女交稅。常言道窮人孩子早當家,大漢民風彪悍,暨陽公主又是家中長女,所以為了家人,為了生存,她同民間女子一樣潑辣。在地方官吏告訴她,朝廷打算選一名宗室女跟烏孫和親的時候,這位暨陽公主要拿刀砍了縣丞,當她家中無人好欺負嗎。

宗正把單身名額遞給太子的時候,太子詢問一番很不滿意,不是好吃懶做,就是生活放蕩。亦或者膽小懦弱,被父兄推上來的。太子令宗正下去詳查,宗正查到暨陽。聽說她敢拿刀砍人,為了照顧母親弟弟妹妹,二十歲還沒嫁人,頓時覺著這就是太子要找的人。

孝順母親愛護弟妹,說明品行端正,敢砍人說明膽大。宗正到其家中,有雞有羊,院裡乾淨,說明勤快。不願意和親,說明眷戀故土。

宗正告訴她,這次和親自願原則。陛下這些日子收到不下十份自薦。她成了公主,她弟可以去太學。她可以從陛下給她的妝奩中拿出一些錢財安置母親和妹妹。

天子腳下真太平。這位宗室女聽城裡商人說過。皇城旁邊有書樓,誰都可以進,想看多久看多久。宗正又告訴她,老國王快死了。她路上走慢點,等到烏孫國正好可以嫁給老國王孫子。

烏孫求著跟大漢和親,她雖是平妻右夫人,左夫人也不敢為難她。她能掀起烏孫內亂,正好大漢令冠軍侯前去解救她。

這位宗室女也知道母家有人撐腰,嫁出去的女兒可以在婆家橫著走。雖然此生可能再也見不到親人,還得埋骨烏孫,可守著親人吃糠咽菜她一樣很難受。

這位宗室女不識字,她答應下來宗正就帶她們全家回長安,令女官和匈奴人教她規矩禮儀以及匈奴語。

人在暨陽,無法想象長安的繁華。到了長安,暨陽公主慶幸她答應宗正。沒幾個月她就幫妹妹找到婆家。秋季開學把弟弟送去太學,給母親買幾個奴隸,把家中安置妥當。

暨陽公主進宮這一日天氣極好,在殿外片刻就曬的人身上暖暖的。

椒房殿冬暖夏涼,雖然寬大,但跟在太陽下一樣溫暖。衛子夫笑著請她坐下,就像一位溫和的慈母,這也讓頭次進宮的暨陽公主卸下緊張。

妙齡宮女送上茶點,小黃門進來稟報:“太子殿下來了。”

“請太子進來。”

暨陽公主慌忙起身見禮。太子笑著讓她坐下:“沒有外人,不必緊張。論輩分你還得喊孤一聲兄長。”

這位宗室女雖然性格強硬,但並非不識好歹之人。聞言,她笑著喊一聲“兄長”。

皇後:“你怎麼來了?”

“妹妹第一次進宮,我總要過來看看。”太子殿下言笑晏晏,又長相俊美,風度翩翩,一句話令暨陽公主忘記她這一輩同太子已出五服,仿佛她是太子的嫡親妹妹。

皇後笑著打趣:“就你會說。”轉向暨陽公主,“他這張嘴騙死人不償命。順耳的你就聽著,不想聽不必理會。太子,要同你這位妹妹說什麼?”

太子坐下,認真說:“烏孫雖然離長安幾千裡,暨陽公主永遠是漢家女兒,不存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孤或父皇不在了,妹妹遇到困難一樣可以向母家求救。你以孤的妹妹身份出嫁,就是太孫的姑姑,孤的孫兒的姑祖母。”

這是儲君的承諾,也是未來天子的承諾。這一刻暨陽公主站得筆直筆直,然後緩緩拜下去,叩謝太子。▂思▂兔▂在▂線▂閱▂讀▂

皇後給女官使個眼色,椒房殿女官扶她起來。

太子從椒房殿出來,令人給暨陽公主買百位奴隸,送去上林苑教規矩養身體。

三月,烏孫使者抵達京師,同烏孫使者一起來的還有兩千匹大宛寶馬以及三千匹烏孫良駒。前者是替皇家買的,後者是聘禮。

太子當眾令吳琢從三千匹良駒中挑五百給暨陽公主添妝。

劉徹沒指望烏孫弄到大宛馬,所以得知烏孫使者快入關了,他就叫太子前去迎接。太子令典客陪烏孫使者前去歇息,又令隨從把馬送去上林苑,他進宮稟報。劉徹乍一聽到兩千大宛寶馬,驚得差點跳起來:“你確定?據兒,你你再說一遍!”

“父皇去上林苑一看便知。”

劉徹等不及宮人準備禦輦,乘坐太子的車去上林苑。

上林苑養牲畜的地方離皇宮將近二十裡,劉徹頭一次嫌路遠,頻頻撩起車簾問,“怎麼還沒到?”

太子勸他不必著急,劉徹噴他:“你見過了你當然不著急!”

太子閉嘴,到上林苑就下車。劉徹以為他生氣了,吼他:“朕還說不得你?”

太子無奈歎氣:“父皇,一頭馬百匹布,兩千頭馬多少匹布?長安城中家家戶戶的布加一起也不夠。孩兒不得叫人買布?”

“你你——”劉徹錯怪他很是尷尬,“你你,叫他們等著!”

太子上車,令馭手繼續前行。

大宛馬剛剛到上林苑,身上的汗還沒乾。劉徹觀其汗漬,不禁感慨:“汗血寶馬!”接著又迫不及待地問,“有沒有母馬?”

“有母馬。”太子也沒指望弄到母馬。他懷疑烏孫太饞大漢匠人,為了討好漢廷千方百計弄來的。至於怎麼弄來的,太子不關心,他日打起來死傷的也是兩國百姓。西域諸國不安定,大漢無憂。否則離大漢很近的樓蘭小國也敢侵擾邊關。太子也不擔心烏孫獨大,有幾匹馬就敢圈一塊地當土皇帝的地方,除非冒頓重生,否則很難一統草原。

劉徹不敢信:“有母馬?”

太子點頭:“孩兒去年叫西北送來一些草原上的種子,今年在荒地上樹林裡種幾片,足夠這些馬吃的。上林苑還有青稞,這些馬不會因為來到大漢就變成漢血寶馬。”

劉徹樂得攬住兒子的肩:“不愧是吾兒!”

黃門小黃門等人相顧無言,陛下誇太子呢,還是誇他自己呢。

太子此時又提出給烏孫國籌集布料。劉徹眼中隻有馬,無意識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