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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豆子種下去之後好些天沒下雨。不甚好。”

“地裡見的夠交稅和吃的嗎?”

老嫗下意識搖頭,話到嘴邊意識到他是京師來的,又把話咽回去。

太子:“你不必擔心。我還年少,沒有機會參加朝議。您儘管說。”

在老嫗身旁身懷六甲的女子好奇地問:“公子怎麼稱呼?”

太子轉向她,見她雙眼很亮,看起來很是聰慧,“我姓衛。”

“衛大公子?”

太子點頭。

老嫗激動的張口結舌:“你你你是大將軍的兒子?”

太子點頭,不好意思笑笑:“您知道大將軍?”

“那怎麼能不知道。”老嫗拔高聲音,見有人往這邊看,“快來,快來,大將軍的兒子來我們村了。”

膽小不管靠近的人一股腦兒跑過來,甚至擠開衛伉等人。衛伉終於回過神,抓著公孫敬聲問:“他是衛大公子,我,我是誰?”

公孫敬聲安慰他:“小點聲。你可以是衛二公子。”

衛不疑不禁問:“我呢?”

昭平君:“著什麼急?”隨即又忍不住說,“沒想到大將軍在民間名聲這麼好。”

從他身邊經過的人停下,一副“你說什麼鬼話”的樣子。昭平君怕被鄉民圍攻。他可是早就聽說過,鄉野民風彪悍,連“平陽侯”都敢堵著不讓走。

“我的意思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太子來了。”

那人:“皇帝老兒的兒子?”

昭平君點頭。

那人撇嘴:“肯定跟他老子一個德行。雖然都說他仁厚,依我看不見得。以前先帝沒打死吳王太子的時候,老一輩人也說他仁厚。”搖了搖頭,“老劉家這些人都差不多。”

昭平君很想說,你可真不怕死!

太子笑道:“我們去路邊,彆在井邊,容易擠下去。”

話音落下,圍上來的人齊齊後退。

昭平君低聲問衛不疑:“你父親知道他在民間這麼受擁護嗎?”

衛不疑搖頭:“我都不知道,他成天不是在宮裡就是下軍營,他上哪兒知道去。”

衛伉:“我沒少出去,我也不知道啊。”

太子抄著手放鬆姿態。彆人見他這樣,也不再拘束。太子見有小孩子敢衝他笑,感覺鄉民已經放鬆了警惕:“鄉親們接著說,地裡見的夠吃和交稅的嗎?”

孕婦不禁說:“以前交了稅就沒什麼吃的。這幾年有胡麻和棉花,牆角路邊都可以種,年景好,人勤快些勉強夠。”

“都有什麼稅?”太子問,“你們說來聽聽。”

老嫗問:“稅不是一樣的嗎?”

先前反駁昭平君那人三十來歲,原先在地裡做活,聽說村裡來了幾個騎高頭大馬的人,他懷疑是膏粱子弟或遊俠浪蕩子,擔心家裡的老人小孩趕忙跑回來。

該男子經常進城,也出去服過兵役,懂得比較多,“不一定。興許給咱們加了呢。”隨即把他去年交的稅挨個說一遍。

太子搖頭:“沒有修橋鋪路的稅。”

男子:“以前也沒有。這不是陛下要去泰山封禪嗎。總得把從泰安到泰山的路修一下吧。”

那位身懷六甲的精明女子問:“陛下沒叫泰安太守收錢修路?”

“二十二歲到五十五歲的男子每年都有一個月勞役,這個勞役就是挖溝修路啊。路年年修的話,何需再出錢修路?勞役通常是三月或四月。陛下把封禪時間挪到中秋,就是不想勞民傷財。”

老嫗頓時忍不住罵:“這個該千刀萬剮的貪官!難怪他兒子吃的跟豬一樣。”

劉據給公孫敬聲使個眼色。公孫敬聲過來問:“你們村有多少口人?這個修路的稅是按戶還是按人頭?一人多少錢?”

老嫗搖頭:“跟彆的稅比起來錢倒是不多,一人十文。可一個雞蛋才多少錢?三個才值一文錢。像我家大的小的十多口人,老母雞一年到頭不停也下不了那麼多蛋。”

太子:“雞不抱窩的話,一天才一個蛋。”

老嫗稀奇:“衛公子真養過雞啊?”

“這不重要。”中年男子關心修路的錢,“大公子,您回去要是告訴陛下的話,太守不會知道是我們說的吧?”

太子心說也得他有那個命知道,“他不知道我們往這邊來。你們村的人不說,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男人放心了。借機問他春比秋試。太子說累了,叫他問昭平君:“考場和比武場就是他倆盯著修建的。”

昭平君把公孫敬聲推到前麵。公孫敬聲說他姓“公孫”,眾人不意外。男子跟公孫敬聲閒聊的時候,彆人問衛伉是不是衛家二公子,又表示聽說三公子跟二公子差好幾歲,接著很是篤定地表示衛不疑是三公子。

衛不疑僵著一張笑臉點頭:“我是衛登!”

老嫗打量他們三人:“你們三兄弟還挺像的。”

衛伉差點被他的口水嗆著,難怪世人常說“外甥像舅”。

太子:“我更像父親。他倆偏像母親。”

老嫗沒有因此感到失望:“衛夫人也是個好人。大將軍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她打理長平侯府,還得照顧你們兄弟三人,得比我們辛苦吧?”

太子搖頭:“那沒有你們辛苦。”

老嫗不這樣認為:“我們隻是身體累。衛夫人擔驚受怕心累。心累傷人,身上累睡一覺就歇過來了。”

第228章 明察暗訪

太子冷不丁想起有一年二舅母突然病重,若非二舅果斷給她用藥,她那次可能就去了。

“二弟,三弟,聽見了嗎?以後好好孝順母親。”太子轉向衛伉和衛不疑。

衛不疑脫口道:“比你孝順!”

公孫敬聲被他打斷,差點咬到舌頭:“你給我小點聲!”

衛不疑條件反射般閉嘴。老嫗不禁笑了,誰敢相信大將軍的三公子這樣聽話啊。衛夫人教得好。老嫗暗暗感慨。

有幾個小孩搬來幾個小木墩請太子等人坐。太子道一聲謝,順嘴問:“以前我們出去狩獵的時候總會看到田裡有很多小孩子,他們怎麼沒下地?”

老嫗解釋黃豆還得過幾天,這幾日忙著收棉花。棉花秧高,小孩過去反而礙事。

“原來如此。”太子確實看到地裡還有黃豆,“我見豆黃了啊。”

老嫗:“裡麵還沒乾,不能用石滾壓,也不能用棒槌打。”抬頭看看天,“但願彆下雨。再曬兩個太陽就可以割了。”

“看起來沒有雨。”太子仔細觀察一會雲層,“應該能撐到八月十七陛下回京。”

昭平君訝異:“你還懂天象?”

太子前世沒有深入學過,但他沒少禦劍飛行,在雲層裡穿梭的次數多了,也能憑雲層走向厚薄看出一二:“我猜的。”

昭平君噎住。

村民們忍俊不禁。太子趁機提出該回去了,不然父親該著急了。

老嫗不禁問:“大將軍也來了?”

中年男子昨日進城買鐮刀聽人說過大將軍雖然跟傳聞不太一樣,但也很和善,吃過誰家的餅,還吃過誰家的炸果子。聽聞這話,男子就把昨日見聞告訴鄉親們。◎思◎兔◎網◎

老嫗一聽大將軍跟她想象的一樣,又不禁笑眯了眼,看著衛家三兄弟越看越喜歡。太子的馬還在老嫗家門外,他們幾人得往回走,而到老嫗家附近,老嫗就叫他們等一下,疾步往屋裡去。

衛不疑低聲問公孫敬聲:“不是托咱們辦什麼事吧?”

公孫敬聲微微搖頭,眼神示意他回去再說。

村民們知道太子一行非歹人,也不是目無下塵的膏粱子弟,而是此生難得一見的皇親國戚,以至於一個個都怕少看他們一眼。他們不敢離太近,但也都亦步亦趨地跟上來。

衛不疑環視一圈,村裡在家的老弱婦孺幾乎都來了,他慌忙閉嘴。端的怕失言。

太子接過侍衛遞來的韁繩準備走了,老嫗還沒有出來。有老人問:“她乾嘛去了?”隨手指個小孩,“進去看看。乾啥呢?大公子該回去了。”

“來了來了。”老嫗拎著竹籃出來,眾人看過去,村民們一臉懊惱,衛不疑驚得張大嘴巴。衛伉、昭平君和公孫敬聲條件反射般看向太子。

老嫗直直地朝太子走去:“農家人沒啥好東西。這個雞好,是吃蟲子野菜長大的。就當是我們孝敬大將軍的。”

太子笑著接過去:“回頭我一定告訴他,是哪個鄉裡的哪位老人家送給他的。”

兒孫滿堂的老嫗露出少女般羞澀的笑容。同她年齡相仿的老人打趣,她還知道害羞了。其他老人也趁機打趣。有人看熱鬨不嫌事大同太子一行解釋,她平日裡最吝嗇最潑辣。要不是衛公子他們過來,村裡人恐怕這輩子都不能看到她這麼舍得。

老嫗急的想解釋,太子先說:“可以理解。若非老夫人會過日子,哪能進屋就拿出這麼多雞蛋,還有一隻又大又肥的大公雞。”

老嫗很是意外,掃一眼眾人:“聽見了嗎?”

太子轉手遞給侍衛,老嫗忙問好不好拿。侍衛表示他可以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拎著籃子。太子道:“不必擔心。他們皆是期門侍衛。”

從地裡跑來的那位中年男子不禁問:“傳說中的‘六郡騎郎’嗎?”

太子點頭。

中年男子欲言又止。

昭平君:“你是不是想問朝廷以後能不能來此地選良家子?”

中年男子連連點頭,其他村民又不禁懊惱,他們怎麼沒有想到呢。

太子:“實不相瞞,先前春比秋試選了不少人。匈奴被我父親和表兄打殘了,周邊小國不足為懼,近幾年用不了那麼多人。不過我聽太子說,陛下承諾三年一選。不會騎馬可以學射箭,亦或者角抵,一樣出眾就有可能被選中。畢竟門門精通的人不多。就是昭平君和我這位表兄也是樣樣稀鬆。”

公孫敬聲點頭:“我倆雖會投胎,但陛下更看重前禦史大夫張湯之子,以及去病表兄的弟弟。”

老嫗不禁問:“冠軍侯弟弟得陛下看重不是因為冠軍侯?”

公孫敬聲:“他能到陛下`身邊是因為他是去病表兄的弟弟。陛下把他當成未來肱股之臣培養是因為他聰慧仔細。比我倆強多了。”

老嫗難以置信:“你們這般懂禮數又聰慧還不夠啊?”

昭平君搖頭:“他們要想算計我們都不必親自出手,一句話就能叫我們禦前失儀。”

老嫗:“這麼看來高官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太子笑道:“雖然不易,但家人不必辛苦啊。很少有人被抄家滅門。人不在了家產還在,可以供小輩學文習武。”考慮到平民溫飽已是不易,太子又補一句,“也得看天賦。不然可能還沒到陛下跟前就已丟了性命。”

老嫗:“天賦咋看啊?”

太子道:“看書過目不忘,亦或者手頭很準,身體靈活,跟猴似的,膽大心細,這些都可以。”

昭平君恐怕老嫗來一句,請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