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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上了年紀得好生休養,朕就不打擾你了。”

太後叫住他,指著身邊的座位。劉徹坐過去,太後叫他脫下來。劉徹抓住衣裳:“母後,這是我的。”

“寶衣又不是路邊野菜。母後不知道可遇不可求?叫哀家看看也不行?”

劉徹遞給她。

太後一點點看過去:“真不錯。說不定刀槍不入。”

劉徹眼中一亮,令宮人找一把剪刀,他不舍得動衣袖,就挑最底下以及側邊試一下。三次都沒能留下痕跡,劉徹的心差點跳出來。

太後叮囑宮女今日的事不可外傳。太後還給他:“大體是上蒼看你修建章學堂對你的賞賜。”

劉徹心說,明明是我兒子苦苦尋找的。

忽然劉徹不確定了。

太子曾提過,自打買到寶劍和藥之後那些神人仿佛消失了一樣。之前他令霍去病領兵尋找單於王的時候也問過兒子還能不能買到止血藥。太子回答不能。

太子前世很少受傷確實不需要準備太多止血藥。到他修煉中期有止血藥也沒用。後期沒人能傷著他,不需要任何藥物。是以劉據以前才會認為芥子空間裡沒有藥。

“是不是?”

結合以前兒子有了好東西不會直接拿出來,而是找個合適的時機,劉徹不禁說:“有可能。不過該出兵還是得出兵。不打他年年來犯,打一仗邊關百姓能安穩十年八載,值!”

“哀家不懂這些。”太後懶得管。她跟竇太後不同,竇太後身為太後和太皇太後的時候沒少乾涉朝政。王太後上頭有婆婆的時候不理朝政,婆婆薨逝她也依然跟以前一樣。

劉徹十分孝順也是因為太後真是位好母親。

“母後,這件衣裳也像為朕量身做的。”

太後聞言又仔細看看:“像。”

“母後跟誰說話呢?”

母子二人雙雙變臉。劉徹立刻把衣裳穿好,不再顯擺。而他剛坐好,平陽公主就進來了。平陽公主看到劉徹也以為眼花了。確定真是他,移到劉徹身邊。

劉徹心說,她想作甚。不禁抓緊衣裳,擔心被她扒掉。實則平陽公主沒有發現他的這身外袍有何不同,她想問劉徹為何不許她去未央宮。

劉徹無法解釋,一想起那事就尷尬。看到兒子送的衣裳,劉徹恨不得叫平陽公主滾出去。

太後見劉徹懶得理她,就叫平陽公主過來,有什麼話坐下說,蹲在天子身邊不成體統。

平陽公主坐到劉徹對麵等著他回答。劉徹不想一開口就叫她滾,就令宮女上茶點。平陽見他裝聾作啞,就誇皇帝這身衣裳選得好,顯得他三十來歲,跟大將軍似的。隨後她扯到大將軍以前是平陽侯騎奴,幼年瘦瘦的,沒有想到他乃天生將才。

隨後又提到外甥像舅,霍去病去年大勝匈奴。衛少兒有霍去病的時候還是侯府女奴。她絕口不提皇帝忘恩負義,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

劉徹氣笑了,她還敢提衛家。

不是他的據兒早早把藥拿出來,曹襄墳頭上草都有曹襄高了。

太後一見兒子神色不對,出言阻止:“你少說兩句。”

平陽公主裝傻:“母後不也常誇大將軍和冠軍侯。”

太後也想讓她滾。她不止誇過,還當著衛青的麵誇過。可她現在何意?挾恩圖報?跟皇帝當了這多年兄弟姊妹不知道他向來吃軟不吃硬嗎。

平日裡看起來很精明,大是大非方麵怎麼這麼小家子氣。

甚至不如皇後懂事。

太後懶得罵她,就轉向兒子:“皇帝,你不是說還有事嗎?快去忙吧。哀家這裡不必伺候。”

劉徹起身走人。

平陽公主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猛地轉向太後:“母後不幫我,我親自問皇帝也問不得?”

“沒有發現皇帝懶得理你?”

平陽公主意識到了,所以她很生氣:“母後,當年要不是兒臣——”

“你做什麼了?”太後打斷她,“衛子夫是平陽侯府的家奴。你嫁給平陽侯之前衛家已經在府裡。你是給皇帝準備過不少女子,皇帝看上了嗎?人是皇帝選中的。後來能被皇帝再次收到身邊也是多虧了她自己。衛子夫被皇帝遺忘的大半年你做過什麼?你恨不得不認識她,恐怕皇帝對她有所不滿遷怒於你。

“你也敢提大將軍和冠軍侯?不是皇帝慧眼識珠把衛青送去上林苑學騎射兵法,又親自教他,大將軍如今最多像衛廣和衛步那樣當個小吏。霍去病打小養在宮裡跟你有什麼關係?衛少兒生霍去病的時候你想過派人去平陽縣找霍仲孺嗎?他們是吃過你家飯,但也不是吃白食。衛子夫這些年可有對不起你?你希望公主給你當兒媳,不是她不同意,皇帝不同意。他更喜歡霍去病。”

平陽公主張口結舌:“可是——”

“你哪來這麼多可是?”太後不想再忍,“滾!”

平陽公主氣得走人。

劉徹的車此時還沒出東宮,跟在後麵的人看到平陽公主的車往東去,打馬向前稟報。劉徹撩開車簾看一眼:“不必管她。怪不得據兒厭惡她。”

第222章 臉大如盆

平陽公主回到府裡就同夫君抱怨陛下“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平陽公主言語偏頗,她夫君信以為真,還認為已經去世兩年的汲黯言之有理——陛下用人如積薪,後來者居上。

即使是真的又如何。

江山代有才人出!

公卿之上的大將軍年邁也得讓賢,除非朝中無人可用。

滿朝官員除了大將軍和冠軍侯,誰人不可替代。

智者很清楚這點。然而世間知人者少,自知者更少。有些人或許有自知之明,但他們總是為了顏麵不願承認。

滿地金黃農夫忙的時節,太子跟表弟相約前往渭河楊柳岸。太子前些日子時不時去博望苑和東西市,他暫時不想再去這幾個地方,就問衛伉要不要去河邊釣魚,什麼都不管清靜一日。

衛伉在宣室殿當差,乾的就是昭平君和金日磾最初乾的活——為陛下召百官宣聖旨。劉徹此舉並非為他自己培養能吏,而是給兒子培養心腹。被皇帝看中的結果就是衛伉比太子忙。

休沐前一日太子問他想不想出去,衛伉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傍晚到家他就沐浴洗頭。翌日清晨帶著甩不掉的弟弟在西安門下等太子。

太子從宮裡出來,昭平君和公孫敬聲也到了。太子脫口而出:“你們怎麼來了?”

“出去玩?”昭平君問。

太子點頭。

公孫敬聲掉轉馬頭,昭平君問太子準備多少了多少吃的。太子叫他看一下,昭平君打發他的兩個隨從去太子宮再拿一些,他們在城東南等他們。

隨從懂,是太子以往喜歡春遊的地方。

昭平君和公孫敬聲如今兒女雙全有家有口,不再是以前那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半大小子,是以這一兩年很少有時間同太子出來。

到渭河邊衛不疑拿著父親送他的匕首興衝衝翻草地找蚯蚓,太子也沒提醒他他帶魚餌了。魚竿給他,讓他先玩。太子給表兄弟們倒杯水才問:“出什麼事了?”

宮外沒有眼睛耳朵聰慧如太子也有可能被人蒙蔽。在朝中曆練多年的公孫敬聲和昭平君清楚這點,所以他們一遇到事不管太子知不知道都會儘快告訴他。

公孫敬聲示意昭平君開口,蓋因他是外人。

昭平君:“大長公主新婚夫婿你認識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太子:“認識,但不了解,我很煩平陽公主。”

“這些不重要。姨母的眼光,”昭平君一言難儘,“這位沒有比她前夫夏侯頗好多少。雖不至於乾出禽獸之事,但也稱不上君子。前些日子幾杯黃湯下肚酒壯慫人膽抱怨朝中已無汲黯,無人敢說真話。那意思順陛下者昌,逆陛下者亡。外人一見皇親都這樣說就信以為真。”

公孫敬聲跟著點頭:“他夫人和我夫人有所耳聞,你姨母也聽人提過。據兒,這裡也沒外人,你不妨坦白告訴我們,他何出此言。”

“有些人認為四海之內皆是他父母,都得順著他慣著他,你們也這樣認為?”

昭平君:“我們自然知道他的話不可信。但無風不起浪啊。”

“還是那件事,平陽公主和南宮公主被禁止進入宣室殿。平陽公主認為父皇忘恩負義,跟他在東宮鬨得很不愉快,祖母沒有幫女兒,反而把她臭罵了一頓。”

此事太子也是才知道。

三公主沒有學到衛子夫的精明和理智,反而遺傳了衛家人的善良仁厚。太後給三公主置辦的衣物都把大公主和二公主驚著了。三公主出了月子就時不時去東宮探望太後。一個月少去一次都覺著良心不安。好在府裡有奶姆,她日日出去半日也無妨。

雖說太後不愛論人長短,可那日她當真被平陽公主氣到了。太後忍不住跟三公主抱怨,仿佛她養了一頭白眼狼。三公主沒敢告訴母後,憋著又難受,就把此事告訴太子。

太子毫不意外。三公主見他神色淡定就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子怕她在宮外亂來,告訴她先前廷尉突然抓一批貓嫌狗憎的世家子弟就是他叫抓的,其中就有平陽公主夫君的侄子以及外甥。隨後提醒她,收拾一個人不必是她本人,也不必給她本人添堵。很多時候陽謀比陰謀更好用。

聽聞這些,三公主仿佛三伏天喝到冰泉水,身心通暢。

衛伉聽糊塗了:“什麼忘恩負義?”

昭平君:“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太子頷首:“就是你以為的那樣。”

昭平君張口結舌:“跟,跟她有什麼關係?大將軍以前是平陽侯的騎奴。當時平陽侯府雖是姨母打理,可她嫁給平陽侯那年皇後舅母已有十歲。她才在姨母跟前幾年?”

衛伉越發糊塗:“我還是沒聽懂。”

公孫敬聲:“平陽公主口中的‘恩’是說沒有她,陛下不可能認識姨母,姨母不可能為陛下誕下三女一子,指不定陛下至今膝下荒涼。要不是她陛下也不可能得到兩位將才,舅舅和表兄。”

衛伉的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昭平君拍拍他的肩膀:“她腦子有病!”

“不是,她怎會這樣認為?”衛伉不禁問。

太子:“依你之見生恩大還是養恩大?”

衛伉斟酌道:“養恩?”

太子頷首:“生而不養,其隻有死路一條。人已經死了還談什麼恩。可以談恩情,那就說明人好好的。沒人會跟一個無地無房的流氓談恩情,也沒人會叫一個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乞丐報恩。其值得親生父母惦記,說明他最少不是位奴隸。而他有今日是養父母給予的。

“何況我母後和舅舅並非公主的陪嫁,談不上養恩。衛家要謝也是謝前平陽侯。就是曹襄這位現在的平陽侯都不敢提這茬。”

衛伉不禁說:“臉大如盆。”

太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