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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王太後很是不滿,大漢公主哪能打扮的跟孤女似的。這個習慣非得給她改過來。不過她的衣裳首飾再好終歸是舊物。小姑娘哪能隻用舊物。

傍晚,三公主回去之前太後提醒她,明日繼續。除非下雨下雪。

翌日她做好當個木頭娃娃的準備,迎接她的是一堆綾羅綢緞以及很多尚未打磨的玉石。

十一月底,長安城銀裝素裹,長信殿的寒梅怒放,太後披著鬥篷在屋簷下賞梅,突然看到一輛馬車慢吞吞過來。太後眯著眼問身邊宮女:“那是皇後的車?”

“像三公主的車。”離得遠,白雪刺眼,宮女看得不甚真切。

太後感動之餘又生氣:“這個實丫頭。跟她說了天冷就彆來了。”

“這場雪是夜裡下的。三公主昨日走的時候說過今日還來,怕您等她吧。”

太後:“不會使個人過來稟報一聲?”

車到長信殿外,果然是三公主,身著紅色鬥篷,立在白茫茫雪地裡仿佛一朵嬌豔的花。那鬥篷是日前太後令人給她做的,所以太後一眼就認出來。太後一臉無奈,準備回屋等著孫女,看到孫女衝車裡伸手。她停下來,車裡又出來一個女子,太後詫異:“皇後?”

衛子夫聽到聲音抬頭,鬆開女兒的手疾步上來:“母後怎麼出來了?”

“出來透透氣。”太後不禁埋怨,“這麼冷的天,你來就來唄,叫她來做什麼?”

衛子夫:“她要吃暖鍋子。兒媳覺著暖鍋子人多才有趣。”

三公主移到太後另一側,扶著她進去:“是的。祖母,上林苑今早送來一頭凍鹿,正好片肉吃暖鍋子。”

“原來如此。”太後冬日裡也愛這一口。她見孫女戴著昨日匠人送來的首飾,露出滿意的笑容,“皇後,她這一身如何?哀家給她做的。”

衛子夫笑著恭維:“母後的眼光永不過時。”

“你就哄哀家吧。”太後帶她們去茶室,叫人拿出六博棋,她跟兒媳玩,“據兒忙什麼呢?”

衛子夫:“陛下近日把據兒的課改了。課都推到下午,上午跟陛下批閱奏章或聽政。”

“據兒幾歲了?”太後皺眉,嫌兒子太過著急。

三公主回答:“十四了。”

“那就是還差幾個月才滿十三?”太後不滿,“他身體那麼好急什麼。”

劉徹給兒子改課前跟衛子夫聊過:“陛下說以防萬一。”

“不是還有大將軍和冠軍侯?”說起這二人,太後羨慕兒媳,又想替先帝羨慕兒子。早年要是有這樣的武將,何至於發生“七國之亂”。她後來也不至於總擔心婆母為了梁王對她兒子下黑手,“依哀家看他就是閒的。”

衛子夫不好附和:“其實跟據兒上課時差不多。不必上午半天都呆在宣室殿。”

“皇帝沒去溫室?”

衛子夫:“溫室殿不好接見百官,離太子宮遠,陛下和據兒都嫌不便。”

“據兒能聽懂嗎?”

衛子夫認為兒子可以,早幾年他就知道父皇是父也是君,“聽不懂就睡覺。據兒是這樣說的。”

王太後無語又想笑:“這孩子。也不怕皇帝打他。”

劉徹不止一次想打孩子,可兒子一臉委屈地看著他,又當著公卿的麵,他實在下不去手,隻能任由他托著下巴神遊天外。

今日朝議他再次神遊天外,連百官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劉徹氣得揪住兒子的耳朵:“朝政就這麼無趣?”

太子殿下不敢動,端的怕耳朵壞了:“車軲轆話連軸轉還不無趣?”

劉徹鬆手:“總要聽聽百官的心聲。”

小太子點頭:“所以孩兒不曾故意打斷他們。父皇,孩兒可以回去了嗎?”

“這幾份奏章你看一下。昨日傍晚到的。”昨日休沐劉徹在後宮,上午又有朝議,所以他還沒來得及看。

小太子翻開一份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奏報:“關東?”

劉徹心裡咯噔一下,難道又有人餓死。他趕忙接過去。

小太子移到他身邊,奏章上寫到關東去年水稻大豐收,不過長安送過去的棉籽隻能在靠近魯地的地方種植。因為確定可以種水稻,有了主食農夫舍得分出兩畝地種大豆,大豆收成也不錯。奏章最後寫到本該早些上報陛下,懂農事的官員擔心縣丞裡長為了討好上頭把一說成十,各地走訪一遍確定情況屬實才敢上報,請陛下恕罪。

小太子算算時間感到奇怪,關東八月底就下雪了,那時糧食早收上來了。就算暗訪需要時間,一個月吧。路途遙遠走得慢,十月底也該到了。小太子提出疑問。劉徹搖頭笑笑:“你呀,聰明的時候跟猴兒似的。你都說了八月底就下雪了。倘若下半個月,大雪及膝,你叫他們拿什麼送?”頓了頓,“再趕上驛站下大雪耽擱幾日,除夕前能送到已屬不易。”劉徹看一下奏章外封,確實沒有加急字樣。

小太子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拉住他的手臂,“父皇,父皇,關東可以種稻的話,那是不是說關東貧民不必再背井離鄉四處遷徙?”

劉徹恍然大悟:“朕怎麼忘了。關東竟然真可以種水稻。據兒,拿筆墨,朕得問問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筆墨伺候:“孩兒記得此事好幾年了。懂農事的官員難道一次沒提過?”

劉徹仔細想想:“朕記得他們頭一年抵達關東沒急著試種,而是先查當地土地。那些會種水稻的官員都是南方人,關東的冷超出他們預料,他們覺著育苗時間晚了,但還是早了。稻苗良莠不齊,他們不知畝產多少,朕勸他們慢慢來,就是最後沒成朕也不怪他們。他們大體怕朕失望,確定可以擴大種植才敢上報。”

小太子又看一遍奏章:“既然需要四處暗訪,想必不止十裡八村。”

劉徹頷首:“春望,宣大農令。”

春望知道陛下有意培養金日磾,令其前去大農令府。

“父皇找大農令何事?稅收嗎?”

劉徹搖頭:“關東貧民不需要朝廷救濟就好了。朕還敢指望他們納稅?朕令大農令給關東撥錢修橋修路挖溝渠。年後雪停了就把錢送過去。朕再也不想令貧民遷徙。比出兵十萬打匈奴還費錢。”

說到錢,小太子想起先前聽到的傳言,“父皇,聽說您想用銀錫做白金?”

“聽誰說的?”劉徹心臟緊縮,哪個混賬這般多嘴。

小太子:“上林苑啊。父皇,類似的招數隻能用一次。”

“沒有的事。”劉徹脫口道。

小太子抱著老父親的手臂:“你做白鹿皮幣的時候孩兒可曾說過什麼?”

以前劉徹以為兒子跟當時的大農令顏異一樣反對。後來才知道他誤會了,隻是不讚同用鹿皮代替銅錢。再後來張湯構陷顏異,劉徹才知道就算兒子一開始就知道全貌也不會反對。

“說說你的理由。”

太子:“全天下隻有父皇有白鹿?就是宗親也不敢私藏白鹿。可銀和錫呢?尋常百姓家就有。父皇如何杜絕盜鑄?隻怕錢沒進國庫反而進了他們私庫。”

“一經發現定判死罪?”

小太子搖搖頭:“私鑄銅錢判死罪他們都不怕,何況像白鹿皮幣那麼值錢的白金。父皇,要是銀太多不知怎麼用,還不如令匠人做成首飾,送給母後和兩位阿姊佩戴,世家夫人見著忍不住爭相效仿,你屆時再放到兩位表兄鋪子裡賣。價格隻需比金低一點點就行了。”

“你當她們傻?”

小太子:“不傻。可女子不在乎是金是銀,要的是好看。孩兒不止一次提醒母後鉛粉傷臉她都不舍得丟。父皇近日有沒有見過小阿姊?”

“聽你母後說近日你祖母要她陪,她每日用過早飯就去東宮,一直待到金烏西墜才回來。她怎麼了?”

小太子實話說:“近日她每日都戴十幾個各式發簪。用枇杷的話說,三公主好像一架會動的百寶閣。”

劉徹禁不住皺眉:“她怎麼了?”

“祖母叫她戴的。祖母說小姑娘家家素麵朝天喪氣,不像皇家公主。她那些首飾不是祖母送的就是祖母叫人做的。一身衣服配十幾根首飾,還有衣裙上的配飾以及手環。孩兒給她算過,她一身行頭就值百金。”

劉徹被口水嗆著:“多少?”

“百金。一兩黃金打的簪子綴幾個小寶石就值四五兩金。百兩黃金不多。”小太子搖頭。◎思◎兔◎網◎

劉徹知道女子的首飾華麗精致,從來不知道這麼貴。

倘若真跟兒子說的一樣,確實不如賣銀飾。

“此事容朕想想。”

小太子指著關東奏報:“父皇,情況屬實的話,不出五年關東就能成為大漢糧倉。何必為他人作嫁衣裳。”

劉徹揉揉兒子的毛腦袋:“就你有嘴!”

“孩兒言儘於此,聽不聽隨你。反正天下不是兒子的天下。曾祖父、祖父半夜找你聊天,你不要找兒子抱怨。”小太子起身,“身為皇帝不批奏章叫我看,我是皇帝嗎?”說完還瞪他一眼。

劉徹張了張口,一句話沒說出來,人已經到殿外。劉徹氣得指著兒子,轉向春望:“他說什麼?”

“殿下同您說笑呢。”春望道。

劉徹想罵人:“天下以後不是他的?”

這話春望可就不敢接了。

“大農令快到了。”

劉徹無奈地拿起毛筆表彰關東百官。

話說回來,關東窮了多年,縱然可以種水稻也不能急著收稅。劉徹給關東的批示中提到,五年之內隻收地稅和服兵役。

大農令府較遠,劉徹批完昨日積攢的奏章他才到。大農令向劉徹彙報國庫情況的時候,小太子見天色不早了,令廚子準備肉和菜,他要吃暖鍋子。

韓子仁見他心情很好:“殿下很開心?”

小太子點頭:“還行吧。過幾日雪停了我們去西市。”

翌日沒有廷議,小太子甚至沒出太子宮。花斑大狗在窩裡呆夠了,竄到書房咬小太子的衣裳,小太子朝花花腦袋上一巴掌,令吳琢出去遛狗。

吳琢奇怪:“殿下今日不用去宣室?”

“不想去。”

小太子連去大半個月,劉徹習慣批閱奏章召見群臣的時候兒子在身邊,他突然不去劉徹很彆扭,像少點什麼:“春望,太子今日忙什麼呢?”

“殿下好像沒什麼事。”站在宣室殿廊簷下能看到太子宮的情況,春望早上沒見小太子出來,“是不是還在生氣?”

劉徹:“都是皇後慣的!”

春望心說,真不講理!

“那,白金還做嗎?”

劉徹沒好氣地道:“做什麼做?他都能想到仿造,何況那些盜鑄銅錢的宵小。宣上林苑管事。”頓了頓,“上林苑這麼多事,該細化一下了。”

春望又把此事交給金日磾。隨後到劉徹身邊伺候:“陛下想如何細化?”

前些日子劉徹去上林苑狩獵就琢磨過此事:“在那邊設個水衡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