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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件事,我哪能件件都清楚啊。”

衛青:“也不知李廣乾什麼了。我聽說陛下下令,以後李廣禁止入宮。”

小太子輕呼一聲。

韓子仁驚訝:“還有這事?”

衛青頷首。

小太子:“舅舅沒問父皇出什麼事了?”

衛青不想用李廣,巴不得往後不用看見他,哪會上趕著給自己找不痛快:“我也是事後才聽說這事。”朝外看一眼,“府裡的人說的。”

“宮裡真沒秘密。”小太子感慨,神色一怔,“可是鐵鍋這麼大的事我們怎就沒聽說過?”

衛青:“這事我知道一點。陛下擔心鍋還沒做出來就傳的人儘皆知,下有打鐵鋪上有宗親同朝廷爭利,令春望親自督辦。鐵鍋做出來之前,不要說你,我這個大將軍也不知道兵器場改做鐵鍋。”

“既如此,那我就原諒他吧。”

衛青好笑:“你還敢怪陛下不告訴你?”

韓子仁忍不住說:“鐵鍋是殿下最先想到的。”

衛青搖搖頭:“不是!”

主仆二人不敢信。

衛青以前確實不知道鐵可以做鍋,也沒有想過鐵器可以炒菜。當他家也有鐵鍋,他吃到鐵鍋炒的羊肉,以及在庖廚裡養大的青菜,他才知道他以前吃過。

“鐵鍋應該很早就有了。”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一時無法理解此話何意。

“據兒生來尊貴,可能無法理解民間很多技藝隻傳家人,還是親生兒女,甚至隻傳男不傳女,端的怕女兒出嫁帶去婆家。鐵鍋也一樣,有人發現鐵鍋好用就藏著掖著,很怕彆人也有鐵鍋,人家的菜把他們家的比下去。”

韓子仁皺眉,不對吧。

小太子愛出去,韓子仁因為伴駕幾乎把東西市食肆吃遍了,他也沒吃到鐵鍋做的菜。

衛青看出他想什麼:“自然不是食肆。食肆用鐵鍋做菜瞞不住。食客會問,同行也會想法設法弄清楚。除非店家自己炒菜,不許任何人進庖廚。”

韓子仁:“這也太小肚雞腸。”

衛青不這樣認為:“我們認為雞蛋大的夜明珠不足為奇,有人睡覺都在懷裡抱著,就怕離開視線被人偷去。”

“他為何不用鐵鍋開食肆呢?”小太子好奇地問。

衛青:“舍得買鐵鍋的人怎會差錢?眾人歡樂不如他獨樂。”

小太子無法理解,一口炒菜鍋,又不是神兵利器:“我以前聽人說民間有了好東西都會呈給父皇。如今看來不儘然。”

“類似的事多著呢。據兒,你要明白,這等小事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你乃太子,心底不滿麵上也要顯得雲淡風輕不以為意。”

“我才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叫世人認為太子殿下心量狹窄。”

衛青給他一個炊餅:“快涼了。”

小太子一口一個。

衛青戳戳他的小臉:“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你果真在這裡。”

小太子差點嗆著,抬頭看去,驚得睜大眼睛。

二人進來就行禮:“舅舅大將軍!”

衛青叫二人先坐下,然後朝外麵喊宦官煮茶。

來人正是公孫敬聲和昭平君。昭平君有些拘謹,不敢正眼看衛青,目光停在小太子身上,“你叫我們好找啊。太子宮的人說你在大將軍這裡,我們不信,還特意去了一趟宣室殿和椒房殿。”

“我來找舅舅玩啊。”小太子把炊餅咽下去,端起小碗,“吃嗎?”

二人拒絕。

宦官拎來熱水,衛青問二人喝清茶還是用茶湯。

昭平君用手肘戳一下公孫敬聲,公孫敬聲:“清茶。有點渴,不想喝濃湯。”

衛青又問二人今日怎麼沒有幫陛下賣鍋。

昭平君不敢回話,公孫敬聲解釋先前人多,而鐵鍋又貴,很多人選用銅錢,兩人把家中男奴仆支過去數錢都數不過來。這幾日舍得買鐵鍋的人幾乎都買了,人比之前少一半,管事的和夥計也不慌了,大農令有時還叫人過去幫忙,自然不需要他倆。

韓子仁好奇:“錢很多?”

聽到這話,昭平君終於忍不住開口:“這麼說吧,開賣那日前一炷香人不多。菜炒出來,回家拿錢的人也回來了,幾乎一盞茶左右就有一石銅錢——”

“咳!”韓子仁被口水嗆著,“一,一鬥吧?”

昭平君搖頭:“你沒聽錯,一石。”他不知道小太子才知道鐵鍋的事,直接說,“一口最小的鐵鍋四貫錢。一百口小鍋就得多少枚銅錢?何況特大號鐵鍋是小鍋的三倍。”

小太子很是驚訝:“這麼貴?”

“你不知道?”公孫敬聲不禁問。

衛青:“他隻知道小鍋價幾何。”

“舅舅是不是沒好意思告訴你?擔心你覺著他心黑?”昭平君笑著問。

公孫敬聲瞪他一眼。

昭平君嘀咕:“我就是當著皇帝舅舅的麵也敢這樣說。”

公孫敬聲:“那陛下一定是在東宮。”

昭平君噎了一下,改繼續說鍋:“其實我們也覺著貴。開賣那日我和敬聲老弟特意叫幾個好友過去看熱鬨,打算要是真沒人買就賣給他們。”

衛青轉向公孫敬聲,就這他們也好意思嫌陛下心黑。

公孫敬聲心虛的扣手:“大不了回頭我們再原價買回來。”

韓子仁好奇地問:“結果他們成了頭一批客人?”

公孫敬聲點頭:“雞蛋餅簡單熟的快,雞蛋餅一出鍋他們就想買。等雞腿肉下鍋,香味被豬油熗出來,他們還沒吃就要買。最初要一口小號一口中號。而他們一看彆人也買,他們就一人買八口。錢多得用車拉,他們嫌煩就用金幣抵賬。”頓了頓,禁不住感慨,“我們賣胡麻油的時候就知道長安有錢人多,可也沒有想過那麼多。”

衛青解釋:“人丁興旺的大家族一瓶胡麻油一個月就用完了。一口鐵鍋能用好幾年。算下來一年才一貫錢,很是合算。”

小太子補充:“你還忘了,鐵鍋這樣貴平民買不起,你們的客人全是有錢人,自然覺著長安有錢人多。”

昭平君:“第二天比頭一天還多。”

韓子仁:“那是因為很多豪強在茂陵。不是趕巧進城買東西,可能今日才收到消息。”

兩人這些天忙壞了,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小太子最想知道一點:“以你們看還能賣多久?”

昭平君:“正月底就差不多了。這幾日來買鍋的多是商人。等到正月你的叔伯,我的舅舅們收到消息也做鐵鍋,長安商戶屯的鍋就沒人買了。”

小太子問:“商人買的多你們有沒有便宜些?”

昭平君搖頭:“你父皇說不必便宜。買得起鐵鍋的人不差這點錢。”

韓子仁不由得看向衛青。

衛青失笑:“陛下做鐵鍋就是為了賺我們這些人的錢。長安平民的錢聚到一起也沒有館陶大長公主富有。”

昭平君見他可以毫無芥蒂地提到祖母,不安的心落到實處:“我祖母確實有錢。她以為這次賣鍋跟賣油一樣,我和敬聲老弟可以拿到分成,就叫人買二十口——”

“噗!”小太子口中的水噴出來。

衛青趕忙給他手帕:“虧得你是太子。二十口很多嗎?”

“她買來吃嗎?”小太子擦著嘴問。

“我大伯家四口,隆慮侯府四口,她去年給董偃在置辦一處宅子,給他四口。”說到此昭平君很是無語,“我祖母對他是真好。恐怕她走了董偃無依無靠沿街乞討或跟她去了。”

小太子:“你祖母又不缺錢。就算不給董偃也不可能全留給你。你還有個大伯呢。再說了,她七十多歲了,任她風流還能風流幾年?”

衛青很是意外,太子外甥比他以為的通透啊。¤思¤兔¤網¤

“我也就是跟你說說。”

小太子道:“你不想她的錢便宜董偃,我教你。你說她以為你們可以拿到分成?”

昭平君頓時忍不住抱怨:“皇帝舅舅真吝嗇。賣鍋、石涅和紙的錢全被大農令的人拉走了。前幾日快未時了,鋪子裡沒有客人,大農令晃晃悠悠過去,敬聲老弟故意說,我們幫你賣油賣棉花有分成。你猜大農令怎麼說?不可能所有人都隻買鍋?捎帶手買幾斤棉花或胡麻油,亦或者你們自己做的楮皮紙,陛下找你們要分成了嗎。虧得我以為他正直!”

衛青點頭證明大農令顏異是很正直。

昭平君嗤之以鼻:“世人都說我是個混物,我都說不出這番話。”

小太子問:“還想聽嗎?”

昭平君洗耳恭聽:“你說!”

“見著你祖母的時候就像方才那樣說。”。

昭平君眼睛一亮,不禁撫掌:“好主意!以前我隻知道花錢不會賺錢的時候她就最疼我。要知道我辛辛苦苦十來天,沒見著一個銅板,再叫你表嫂添油加醋說一句,比如腳上磨出水泡,到家倒頭就睡,我明年的零用錢都有了。”

公孫敬聲提醒他:“今年才開始。”

“你無法想象我祖母多有錢。”董偃一個麵首日可取百金,他身為親孫子一次得千金很多嗎。

衛青頷首。蓋因他見過平陽侯的庫房,整整一排房子。館陶公主還得了竇太後全部私藏。竇太後曆經三朝,單單藩王進貢就不可估量。何況竇太後後來隻在乎館陶公主一個女兒。不像當今太後,幾個女兒,很多外孫外孫女,還有孫子孫女,一人一年賞幾件,長年累月下來也是一大筆。

昭平君逗公孫敬聲:“你若不信改日跟我過去看看?”

“不看!”衛青不在意當年的事,很多百姓沒忘,公孫敬聲不希望世人誤會,更不希望因為他二舅再次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昭平君其實也不想去祖母院中,很難避開她養的那群油頭粉麵:“不看是你的損失。”

小太子問:“舅舅,我們是不是很吵?”

“難得我的大將軍府這麼熱鬨。”衛青笑著說。

小太子撇嘴:“還是吵啊。”

公孫敬聲起身:“那我們就彆打擾舅舅了。”說完給太子表弟使眼色。

昭平君跟著附和。

衛青失笑,拉著小外甥起來,送他到大將軍府門外。

離了大將軍府,昭平君越發自在:“據兒,聽外祖母說鐵鍋其實是你想到的?你也不早點告訴我們。”

劉據很想說,鬼知道鐵鍋比石涅賺錢。

“早點告訴你你就敢跟父皇談分成?”

昭平君哽了一下。

公孫敬聲不客氣地笑了。

昭平君抬腳要踹他,公孫敬聲轉身躲開,碰到一支寒梅。公孫敬聲隨手折一大枝,慢慢拆成小枝,遞給韓子仁。

韓子仁到太子宮就找花瓶,然後送到書房。

小宮女在一旁煮茶。

昭平君有點餓,叫小宮女多放些杏仁、核桃以及果脯。

公孫敬聲忍不住數落他:“你當煮粥呢?”隨即吩咐小宮女該怎麼煮怎麼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