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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囂張,小心翼翼地問:“父皇,您怪我嗎?”

劉徹似沒聽見。

其實也確實沒聽見。

劉據第一次篤定欒大是個裝神弄鬼的騙子那日劉徹就琢磨過鬼神怎麼裝。請人裝鬼,亦或者欒大有迷人心智的藥,他吃了之後出現幻覺如同見到鬼神。

劉徹不是第一次遇到騙子,結合以前的受騙經曆劉徹想過許多可能,唯獨不曾考慮過用皮子布料做的假人。

劉徹驚得三魂出竅原地飛升。

“父皇!”小太子扯扯他的衣袖。

劉徹回過神:“出什麼事了?”

“怪我嗎?”小太子很是不安。

劉徹愣了一瞬間,顯然沒料到兒子會這樣問。隨即意識到他所指何事,劉徹伸手把兒子摟到懷裡,苦笑:“父皇有眼無珠怪你作甚?”

“孩兒當眾拆穿欒大顯得父皇識人不明啊。”小太子直言。

劉徹捏捏他的小臉:“朕若怪你你又當如何?”

“那就怪吧。”小太子能如何,他還是個孩子。

劉徹被兒子氣笑了:“你不安慰安慰朕?”

“孩兒送您一把寶劍?”

劉徹不稀罕兵器,但他稀罕兒子的孝心:“那朕等著。你想如何處置他?”朝欒大看一眼。欒大終於回過神,倉皇跪地:“陛下饒命,陛下饒命……”跪著爬過來。

衣衫不整,頭發也有些淩亂,高深莫測的仙師這一刻看起來十分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劉徹本就沒有幾分同情心,何況欒大也不值得同情。劉徹也不氣,大約被騙習慣了,也許因為小太子早早提醒過他,他已有心理準備,隻是對神仙的執著讓他自欺欺人。既然現在無法再欺騙自己,那就坦然接受。

劉徹:“朕上午說‘你沒點真本事,朕也救不了你。’你又是怎麼回的?臣不敢欺瞞陛下!來人!帶下去!明日一早交給廷尉議罪!”

護駕的侍衛們出來兩個把欒大拖下去,欒大試圖再搏一搏,高呼:“陛下,臣知錯——”

“堵上嘴!”劉徹瞪侍衛,“鬼哭狼嚎攪的所有人不得安生朕拿你是問!”。

侍衛捂住他的嘴。

此事跟變戲法不同,“隔空取物”欒大一人可以完成,此事得有幫手。劉徹掃一眼諸人:“這些東西是欒大一人布置的?”

話音落下,五個人癱在地上。

劉徹衝春望招招手:“明日一早逐出宮,永不錄用!”

春望抖了一下,慌忙說:“諾!”

春望也不曾想過皮子和布做的假人也能扮鬼充神,以至於他很擔心太子殿下得向欒大道歉。當小太子扯開那層白紗,春望驚得忘記一切。

此時此刻春望還跟做夢一樣,很像丟棄在地的假人。

其他宦官和侍衛跟靈魂出竅似的。劉徹微微歎了口氣,一時心底五味雜陳:“據兒,今日天色已晚,父皇先送你回去。”

小太子把手遞給老父親。

劉徹牽著他:“天黑,慢點。”

“父皇,等一下。”小太子走到假人跟前,“孩兒想看看。”撿起地上的假人,小太子禁不住輕呼一聲。

劉徹蹲下:“怎麼了?”

“父皇看這裡。”小太子遞給他兩條乍一看很難看清的絲線,“難怪欒大拿著拂塵走來走去,原來是擔心我們注意到假人被絲線慢慢拉起來。”

劉徹此刻回想起來,“神仙降臨”前他腦海裡全是欒大拿著拂塵的樣子。

虧得他一直認為欒大那樣做是在施法召喚神靈。

“怪不得光天化日之下他無法請神。”劉徹不禁感慨。

小太子問:“父皇,這個可以給孩兒嗎?”

“你要這些東西作甚?想嚇唬誰?”

小太子不答反問:“父皇知道口技嗎?”

“朕聽說過戰國時的孟嘗君有位門客擅學牲畜的叫聲。”

“長安這麼多人一定有人擅口技。孩兒想請幾個人,再做幾個假人,演給父皇看。”小太子靈機一動,“父皇想不想父皇的父皇啊?”

劉徹愣了愣神,沒能跟上小太子的思緒。

“擅口技之人又沒見過你祖父,怎麼學他說話?”

“父皇可還記得祖父的長相?有了模糊的樣子就算不說話也可緩解思之愁。”小太子仰頭問。

劉徹快記不清他父皇的樣子了。

景帝很疼兒子,駕崩前劉徹離及冠還有三四年,景帝了解他母親,擔心竇太皇太後以皇帝尚未及冠無法親政為由插手政事,拖著病重的軀體為兒子加冠。

雖然他走後竇太皇太後沒少乾政,但她名不正言不順不敢把所有的事都攬過去。

劉徹想起父皇為他做的一切,眼睛有點溼潤,他使勁眨了眨眼睛,以防被兒子發現:“記得。”

“宮裡不缺能工巧匠,此事交給父皇。孩兒請昭表兄幫孩兒找口技藝人。”

劉徹不禁想笑:“你倒是會安排。”

“父皇還不知道吧?孩兒暴露了。”

劉徹沒聽懂:“暴露什麼?”

“長安百姓都知道‘大將軍長子’其實是太子。”

劉徹瞬間想起霍去病成親那日不少人盯著兒子看,仿佛他有三個腦袋六隻眼。

“自找的!裝誰不好裝衛伉。”

小太子也想裝彆人,可身份低微行事不便啊。

劉徹拿起假人,牽著兒子下台階:“以後還出去嗎?”

小太子點點小腦袋。

劉徹扭頭看他:“不怕被認出來?”

“孩兒戴麵罩啊。戴到鼻梁處。孩兒想好了,若有人問孩兒姓甚名誰,孩兒就說姓王名孫。”

劉徹差點一腳踏空。

“不許胡鬨!哪有人叫‘王孫’!”

“魏其侯姓竇名嬰字什麼啊?”

竇嬰字王孫。

劉徹無奈地問:“你就不能不出去?”

“父皇能忍住一年到頭呆在宮裡嗎?”

劉徹:“你可以去博望苑。”

“父皇以後隻去上林苑?”

劉徹打個哈欠:“朕困了。”

小太子懶得揭穿他。

“父皇,欒大是個騙子,您真不難過啊?”

劉徹輕輕“嗯”一聲示意他繼續。

“不能修仙您很失望吧?”

劉徹腳踏實地也不必擔心兒子踩空摔下去,鬆開他的手朝他後腦勺拍一下:“據兒,父皇不想打你。”

“父皇,孩兒教你吧。”

劉徹輕笑一聲:“教朕什麼?”

“強身健體。”小太子拉著他的衣袖晃呀晃,“孩兒又不會修仙。好不好啊?”

劉徹:“比起病死老死,朕更不想提前累死。”

“不累的。”小太子舉手保證。

劉徹嗤一聲,萬分不信。

“父皇,您越不喜歡練越懶得動。習慣了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容易。”

劉徹搖頭:“朕累了。”

“我教舅舅和表兄,你以後不許抱怨。”

小太子在今晚之前都沒打算教老父親引氣入體。一來他無法解釋功法哪來的,其次老父親隻能學入門煉體訣,除了體內多一點靈氣,其他方麵跟他平日裡練劍相差無幾。

雖說老父親練到老可能都無法感受到靈氣的存在,但鍛煉之後耳聰目明老得慢且不易生病啊。

以後若有術士拿出的功法還不如他給老父親的煉體訣,他不出麵老父親也不好再自欺欺人。

小太子曾經有那麼一瞬間想過教太後,隻是太後兒女多,教給她她一定會教隆慮公主。平陽公主和南宮公主看到隆慮公主麵色紅潤,定會問她吃了什麼用了什麼。

好不容易活一次,小太子不想把他置於危險之中。

交給老父親就不一樣了,他說功法有用太後也不信,誰不知道他一碰到神仙鬼怪就荒唐的無可救藥。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劉徹態度堅決:“朕不抱怨。”

可是舅舅和表兄學不學都一樣。他倆日日鍛煉體魄極好,煉體訣頂多讓他倆睡得香。多一成辛苦還不如他每隔一年半載給他們一粒糖丸。

“我明日就教舅舅練功。”小太子賭氣說道。

劉徹含笑應下:“那你打算教太極呢,還是八卦呢?”

“你你,看不起人!”小太子氣得跳腳。

劉徹把假人給春望,抱起兒子:“抱不動了啊。”

“不要你抱!”小太子不敢掙紮,端的怕他力竭脫手。

劉徹抱著他到太子宮門外:“回去睡覺。不許胡思亂想。”

“我先教母後!”

劉徹拍拍兒子的小腦袋:“愛教誰教誰。”

小太子氣得轉身就走。

春望低聲問:“陛下,看殿下的樣子好像真會。”

劉徹朝宣室殿走去:“他真有。”

春望腳下踉蹌:“有有——有什麼?”

“據兒可以買到旁人遍尋不到的玉和匕首,想必有奇遇。你沒這樣猜過?”

春望點頭:“奴婢確實有想過這點。”

“欒大神神道道的時候朕都忍不住生出幾分希望了,他一臉不屑翻白眼。不是他見過就是他不信此間有鬼神。朕傾向後者。去病回來那日他哭了。據兒若能通神不會那麼擔心去病。所以他的奇遇隻是奇。”劉徹低聲笑笑,“以前朕和皇後不止一次擔心他被仙人選中,隻等時機成熟帶他修仙。”

春望:“殿下說的功法?”

“頂多比陪他練劍好一點。”劉徹朝太子宮看一下,“他沒有一句真話,但也沒有一句假話。”

春望笑了:“奴婢明白。您若能日日陪殿下練劍,哪還用得著習什麼功法。”

“就你知道的多!”劉徹瞪他一眼。

春望還有一事好奇,鬥膽問:“既然殿下有奇遇都不曾見過鬼神,那陛下還信鬼神之說?”

“朕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還是信啊。

春望很是無語,也不知小太子知道陛下這樣說會不會大失所望。

太子殿下不會——習慣了,習慣了。

小太子回到寢宮看到檀木櫃,想起櫃中還有兩把較輕的寶劍。他年幼隻能拿穩最輕的劍,老父親不必殺敵無需重器,所以他把兩把較重的劍塞書案底下,打算找機會送給舅舅和表兄。

老父親態度很是惡劣,小太子決定把他雙手抱著都吃力的那把送給他,堂堂帝王拿不穩劍羞不羞啊。不過也不能明日就送。

明日清晨去椒房殿教母後煉體訣。

皇後謝謝他,但不學。

“你和父皇一樣懶。”難得他終於下定決心教他們,一個兩個竟然如此不給他麵子。小太子氣得跺腳,“我找舅舅去。”

皇後:“好好跟舅舅學。”

小太子差點被自己絆倒:“我教舅舅!不是我跟舅舅學!”

“隻要你學,隨便你怎麼學。”

這是不信他?小太子氣結:“您會後悔的!”

皇後:“要不要用過早飯再去?”

小太子理都不理,氣哼哼往外走。

大宮女韓蓮子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