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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人有一說一,劉徹心裡有底反倒不急。妝奩可以先備,明年秋定親,後年成婚也不遲。民間女子也多是十七歲左右出嫁。

此時太子宮內枇杷發現她收拾好的胡麻還在:“殿下,您把這個忘了。”拎著胡麻去找屋簷下逗鳥的小太子,“婢子叫韓子仁給陛下送去?”

“沒忘。”小太子話音落下,南越送來的能言鳥跟著說一句“沒忘”。

枇杷疑惑不解:“那這是……?”

“先放著。過幾日太陽出來曬曬。孤哪天心情好了再送給父皇。”

枇杷看著嘴角含笑的小太子心下奇怪:“殿下今日心情不好?”

“不是很好。”小太子伸出手臂,兩隻能言鳥從籠中飛出來,小太子叫上花花,朝宣室殿後方小花園走去。

花園裡有幾株寒梅,花朵很小,遠不如怒放的牡丹豔麗,而兩隻鳥以及花花看了一冬荒涼,難得見到異樣很是興奮,兩隻鳥飛到樹上,花花試圖爬上樹摘花。

小太子跳起來勾一支寒梅扔給花花,花花扒拉著爪子低頭聞聞張嘴咬一口。小太子嫌棄:“吃貨!”

花花吃肉長大的,哪吃得慣花,伸長舌頭吐出來。

小太子把蹴鞠扔到空地上,花花追上去叼回來給他,眼巴巴示意他繼續。

一人一狗兩隻鳥在花園待一炷香就不得不回宮——晝短夜長,暮色四合,各宮準備下鑰。

枇杷等宮女見著小太子就回住所休息。韓子仁等宦官伺候小太子用晚飯。小太子看到炊餅不由自主地想起烤餅。他令韓子仁明日出宮一趟找賣餅人要一副烤爐圖。

小太子的廚房寬大,等韓子仁拿到圖紙廚子就去溪邊挖泥在庖廚內修烤爐。烤爐得晾乾才可以用。上元節這日東方既白,太子宮廚子起來和麵。早飯後,放在溫水裡的麵發了,廚子把麵分成許多份,有的裡頭抹豬油,有的放蘿卜絲,有的裡頭放羊肉。不過最先上烤爐、廚子用來練手的麵餅裡什麼也沒有,甚至是鹽。

常言道,一通百通。

廚子烤壞三爐麵餅就摸到技巧。而烤壞的麵餅很硬花花都不吃,小太子令小黃門送去馬廄泡軟喂馬。

小太子不挑食也不浪費糧食,山珍海味吃得,青菜蘿卜也吃得,在他的潛移默化下太子宮的廚子不敢浪費食材。他們確定掌握了火候也是先烤蘿卜絲餅。蘿卜絲餅表麵沒撒胡麻,小太子覺著蘿卜絲跟胡麻味不般配。廚子就隻在放了豬油的餅上撒上胡麻。

蘿卜絲餅出爐,外焦裡軟,麵味遠比蒸出來的濃鬱。小宮女舉著托盤令太子先嘗。小太子很是滿意:“是這個味。”隨即令所有人都嘗嘗。

眾人讚不絕口,廚子像得到重賞,立刻做豬油餅。

胡麻看著小,但香味濃鬱。餅烤熟的那一刻麵香、豬油香以及胡麻香散發出來,太子宮內瞬間被這些香味籠罩。不過遠不如烤肉香濃鬱,所以今日有風也沒能飄進宣室。

風刮不到宣室,小太子可以到宣室。小太子令枇杷把剛出爐的餅放食盒裡,他在前麵小跑,韓子仁拎著食盒大步跟上。到宣室殿門口,韓子仁回去,小太子拎著食盒進去。

上元節百官休沐,朝中無事,劉徹正要去永巷。一看到兒子,劉徹給春望使個眼色,春望悄悄出去,等禦輦過來就令馭手回去——今日陛下哪都不去。

“又來氣朕?”劉徹板著臉問。

小太子打開食盒:“父皇快嘗嘗。”

劉徹才用過早飯不餓,可兒子難得孝順一次,索性給他個麵子掰一小塊。

劉徹不是沒吃過帶餡的炊餅,他每年秋外出狩獵也在野地裡吃過放在火堆上烤的炊餅,然而皆不如小太子帶來的餅味豐富。

劉徹細看一番,除了餅上的香料便是鹽和豬油。這麼簡單嗎?劉徹指著麵餅上的顆粒問兒子:“這是何物?”

“也有父皇不知道的?”小太子像是頭一回聽說,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劉徹手癢:“從何處淘來的?”

“孩兒找來自西北的平民買的。父皇,香嗎?”

劉徹:“這些餅加一起也不值一兩金。”

“小人之心了吧。孩兒這是孝敬父皇的。”小太子無奈地撇嘴,一天天瞎琢磨什麼呢。

劉徹滿麵狐疑地打量兒子。

“不吃還給我!”小太子收起食盒要走。劉徹按住食盒,“哪有送出去的東西又收回去的道理?”

小太子:“不怕我訛你錢啊?”

“父皇的錢就是據兒的錢。”劉徹說出來心裡咯噔一下,慌忙找補,“可惜父皇如今不如你有錢。”

小太子哼笑:“父皇敢打開私庫叫孩兒長長見識嗎?”

必須不敢!

劉徹岔開話:“你不是又想一餅兩送吧?”

小太子氣得跳腳:“孩兒說了,上次是因為隻有一個小馬,隻有一個!”

劉徹頷首,暫且相信他:“麵餅上的香料貴嗎?”

“很貴。一斤十兩金。”

劉徹嗤笑:“你可知人參靈芝多少錢一斤?”

“人參靈芝也看年份。父皇不要以為孩兒年幼無知。再說了,人參靈芝雖然稀少,可太醫署有,隻要有錢去藥材鋪也能買到。”小太子說到此,指著餅上的胡麻,“此物除了西北人隻有孩兒有。”

劉徹:“朕可以找城裡的西北人買。省得有些人貪得無厭。”

小太子點頭:“孩兒告退。”

劉徹楞了一下,這就走了?這可不像他。

“據兒,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坦白交代,你有多少朕都買了。”劉徹叫住兒子。

小太子好笑:“父皇,物以稀為貴。”揮揮小手,瀟灑的不帶走一個銅板。

劉徹令人即可前往東市。

然而等侍衛陪同宦官找到餅攤最後一點胡麻被送進烤爐。

臨近午時,宦官回來複命,劉徹怒罵:“小混蛋!他一定早就知道賣餅之人今日賣完明日回去。”

春望:“陛下,殿下是不是又缺錢了?”

“近兩年他很少出去買金玉珠寶,吃穿用以及身邊人俸祿皆有朕出,他平時能用多少錢?”

春望試探地問:“博望苑?”

“博望苑拿俸祿的那些人以前在上林苑當差,如今俸祿依然由上林苑發放。博望苑是有不少奴隸,可奴隸能吃多少?朕去年去博望苑看過,菜、魚以及蛋不用買。”劉徹看春望,“他們比你夥食好。也就象食量大。霜降前象吃草、樹葉以及野果,花不了幾個錢。冬天需要買糧食喂,可象自己賺了幾百金。”

春望:“殿下好像說過,他不嫌錢多。”

“成日嫌朕吝嗇,依朕看他才是天下第一吝嗇鬼。”劉徹轉向太子宮方向,“還是個難纏的小鬼。你去打聽打聽。既然敢漫天要價,那東西定然不止是香料那麼簡單。”

春望太顯眼,不好親自去。春望就挑個人,午飯休息的時候再去打聽。

話說回來,小太子兩手空空回到太子宮,羊肉餡烤餅熟了。小太子覺著不如豬油胡麻烤餅香,但他依然給母後送去。

衛子夫差點以為眼花了:“據兒?難得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想母後的風。”小太子拎著食盒走近,“母後狠心打孩兒,孩兒卻不忍心怪母後。”

衛子夫呼吸停頓一下,小混蛋!

“你不該打?”

小太子點頭:“所以孩兒不忍心怪母後啊。母後,孩兒的廚子做的烤餅。孩兒自己還沒吃過。還冒著煙呢。”打開食盒,伴隨著肉香和麵香的白煙飄出來。

衛子夫很是意外:“才出鍋?”

“是出爐。”小太子也有點餓了,一掰兩半,給皇後一大半。

羊肉鮮嫩,又醃入味了,麵上沒有撒胡麻,寡淡的麵中和了肉和調料香,味道反而剛剛好。外焦裡嫩有湯汁,帶著煙火氣息,跟蒸的完全不一樣。

饒是衛子夫吃慣了山珍海味也忍不住誇此餅極好,看似簡單又不簡單。

“母後,香嗎?”

衛子夫不答反說:“據兒先說找母後何事。”

小太子無法接受:“母後怎麼跟父皇一樣啊?孩兒不能隻想孝順你?”

“你平日裡是很孝順,但哪次得了好東西不是叫身邊人送過來?難得的寶物除外。”衛子夫指著書案上的圍棋。∮思∮兔∮網∮

小太子點頭:“既然母後這樣說,孩兒不能白白擔了這個名頭。”

“先說說看。”

小太子搖搖頭:“明日再說。”

先前看廚子和麵的時候,小太子突然想到胡麻可以撒在麵餅上,是不是也可以和到麵裡頭。小太子吃過用鏊子烤的餅。小太子想讓廚子明日用鏊子試試。

衛子夫見他說完就走,心說難道真誤會兒子了。

誤會他也是他自找的。

衛子夫這樣一想就繼續忙宮務。

翌日上午,小太子跟著石慶讀司馬相如寫的文章的時候,一股濃鬱的香味飄進教室。太傅石慶微微歎氣,他不讚成教室在庖廚斜對麵果然是有道理的。

石慶看一下太子,見他像沒聞到,老懷欣慰,太子懂事了。

給小太子講一盞茶的時間,離一炷香結束還有一會,石慶先受不了。

小太子看到石慶偷偷咽口口水,禁不住眨眨眼睛,有那麼香嗎。

小太子早上一杯牛%e4%b9%b3一個雞蛋以及一個羊肉餡炊餅,又用半碗雞肉粥,他自然不餓。可石慶有些日子沒吃過豆花,不小心就喝多了。

石慶轉身背對庖廚,自欺欺人地認為這樣就不會被香味誘惑。

小太子見他忍得很是辛苦,擔心他肚子叫顏麵無存,過一會就佯裝犯困,手肘撐著書案手托著下巴:“太傅,今日的課怎麼這麼久?”

“快了。”石慶看一下漏刻。

小太子:“可以下午再講嗎?”

“下午講算術。”

小太子:“孤下午不困可以多上一刻。”

“那上午就到此為止?”石慶自打認識到太子人小主意正,哪怕他是太傅也不敢擅自做主。

小太子頷首。

石慶暗暗鬆了一口氣,收起書簡就往外走。

韓子仁叫住他。

石慶不敢靠近,端的怕他聽見他的肚子咕咕叫:“韓侍從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當。”韓子仁朝庖廚喊一聲“櫻桃”。櫻桃拎個小竹籃出來,“太傅,這是殿下賞您的。”

石慶朝身後看去:“多謝殿下。不知是何物?”

櫻桃:“廚子用鏊子做的胡麻餅。原本想做軟的,沒成想一不小心烤硬了。硬了也可以吃。廚子也是頭一回做。賣相不好,太傅見諒。”

“不敢,不敢。”石慶接過去再次向小太子道謝。

小太子:“太傅無需多禮。”

石慶出去,櫻桃又拎兩個小籃子出來,“殿下,等您到宣室和椒房殿這些餅就涼了。”

小太子昨晚吃了半個上鍋熱的豬油胡麻餅。他覺著熱過的餅也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