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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就是我弟。”

霍去病呼吸不暢險些憋死過去。

霍光習慣性致謝,話到喉嚨處意識到小太子說的是“弟”,不是“親人”。霍光沉默了。霍光默默地轉向霍去病,他竟然是這樣的太子殿下。

霍去病朝小表弟臉上擰一下,改問:“我們晚上住哪兒?”

小太子住正殿,吳琢等人住正殿偏房,小太子不是不懂禮數的無知幼兒,不好叫他表兄住偏房。幸好博望苑建造之初,劉徹考慮到兒子以後得有侍從官。比如汲黯,初為太子洗馬。不過汲黯那時的太子是先帝。侍從官不好跟奴婢同處一室,劉徹令匠人建了幾處單獨小院,在太子寢宮斜後方。

小太子先帶他們挨個看一遍,然後叫他們自己挑。

霍光眼巴巴看著兄長,欲言又止。

霍去病走進種了一株海棠的院落:“這兒吧。光弟與我同住。”

霍光肉眼可見的麵露喜色。

韓子仁出去找奴仆打掃。小太子朝西邊看去,“敬聲喜歡那邊那處。”

霍去病想一下:“院中有一株石榴樹?”

小太子點頭:“陳家表兄喜歡帶牡丹的院子。”

“他來做什麼?”霍去病皺眉。

小太子不答反問:“表兄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你還打算說一半留一半?”霍去病拉著他出去,霍光忙不迭跟上。

小太子從昭平君愛找公孫敬聲玩說起。等回到正殿,博望苑女奴送來茶點,他已經說到昭平君和公孫敬聲合買兩千畝地,在秦嶺腳下種棉花。如今棉花開得很好,今年的天也好,沒有蝗災一定可以大獲豐收。

霍去病沉默許久,感慨道:“原來隆慮公主疼孩子真的隻是疼。”

小太子試探地問:“表兄的意思一事歸一事?”

“他祖母害得二舅受傷的時候他還沒出生。我想替舅舅報仇也是找館陶公主。關他一個小兒何事。”霍去病嗤一聲,“不能找館陶公主,改欺負他,我和館陶公主有何不同?”

當年館陶公主正是不敢動衛子夫才選擇對衛青下手。

小太子猜到他會這樣說。他之所以用霍去病嚇唬昭平君,蓋因他清靜清靜。平日休沐昭平君來找他最多鬨一天。暑假一個多月,昭平君在博望苑呆著不走能煩死他。

“改日我叫人告訴他?”

霍去病瞪他。

小太子笑著喝口茶。

霍光驚得微微睜大眼睛,他故意的啊。

霍去病想擰他的臉,伸出手發現離得遠。霍去病又瞪他一眼,“快點喝。喝完帶我們去看看你的象。”

小太子吩咐奴先去看看象在不在水裡。無論在不在都給它洗洗背。

約莫一炷香,三人從池塘出發,沿著溪流往上遊去。

象太大,才走一半三人就看見了。霍光此生頭一回見到活生生的象,連聲驚呼:“那就是象鼻?好大!象牙也大!怎麼這麼大?”

霍去病頭疼,他怎麼比太子表弟還聒噪。

可是他也不好叫他閉嘴,隻能移到小太子另一邊,儘可能忽視她。

小太子看到象想起表弟表妹們。三舅和小舅家的弟弟妹妹太小,他才不要帶奶娃娃。倒是可以請乖乖的衛伉和不鬨的不疑來玩幾天。

殊不知跟他舅母想到一塊去了。

此事還得從衛少兒說起。

衛少兒被兒子告知深居簡出,可陳掌當值期間她在家中很是寂寞。於是她就去弟弟家玩。夏日天熱,三弟和小弟家不如二弟家涼爽。長平侯府亭台池塘一樣不缺。衛少兒送走兒子和兒子的弟弟就前往長平侯府。

衛青夫人奇怪她怎麼不多陪陪霍去病,畢竟他一走就是幾個月。衛少兒解釋,被太子請去博望苑了。

衛不疑年幼還沒上學,在母親身邊,聽聞此話想起大象,抱住母親撒嬌,要去太子表兄府上騎象。

若是兩三年前衛青夫人不敢答應。現如今知道小太子脾氣好,待弟弟妹妹很和善,她就令家奴去博望苑請示小太子。

衛少兒:“請示什麼?又不是外人。”

衛青夫人微微搖頭:“殿下待我們和善,我們卻不能不懂禮數。不要說他堂堂太子,尋常人家也不喜歡親戚不請自來。”

衛少兒下意識看自己,這是說她呢。

衛青夫人慌忙解釋:“阿姊誤會了。您以前也派人來問過我有沒有時間。我跟你說過,不常出去,您以後可以直接過來。您忘了?”

衛青和其妻成親快十年了。衛少兒一時真有點想不起來她們起初如何相處。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衛青夫人:“我如果是大將軍,可以直接去博望苑。可是不是他去,而是伉兒和不疑。不疑還得勞煩殿下看顧一二。”

“這倒也是。換成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去博望苑。倒是可以直接去椒房殿。”

衛青夫人抬手示意奴仆快去。

今日不是休沐,路上沒有多少車馬和人,奴仆騎馬前往,午時前就回來了。

小太子歡迎表弟常住,衛青夫人就給他們收拾幾身換洗衣物。

衛伉喜歡小太子,但他跟以前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霍去病更熟。見著他就抱怨:“母親隻許我們打擾太子表兄五日。”

“舅母是有些吝嗇。”送倆小孩來的奴仆還沒來得及離開,霍去病叫他們回去告訴舅母,太子留他們住七日。

衛伉依然嫌少:“七日啊?”

“以後還想出來嗎?”霍去病問。

衛伉點頭:“我聽表兄的。表兄,你騎象了嗎?”

霍去病:“試過。又想試試?”

衛不疑抬頭望著他。

霍去病和霍光帶倆小孩找大象,小太子留在池塘邊。並非他懶,而是象跑得遠,溪邊不是野草就是青菜,不能乘車,不可騎馬,走到那邊累一身汗,黏黏糊糊難受。

上次到那邊霍去病就要下水洗澡。

小太子指著大象:“不臟啊?”

他不說霍去病可以裝瞎。他點出來,霍去病不好往河裡跳。小太子甚至不想用被象糟蹋的水洗臉。最後他頂著一臉汗走回來。因為臉上癢,小太子忍不住伸手抓,等到正殿臉通紅通紅。

昨日霍光還想看象,霍去病就不好再叫太子表弟作陪。

小太子在池塘邊涼亭下乘一會涼,撐著遮陽傘找廚子,令其殺隻小母雞。

廚子一臉為難。

小太子奇怪:“怎麼了?”

廚子:“雞是今年開春養的。小母雞和小公雞沒什麼不同。”

小太子想起來了,他頭回來博望苑的時候,雞鴨鵝圈裡什麼也沒有。他把他養的兩隻母鴨和母鵝送過來,發現圈太空叫小吏再買一些,小吏也不知被石慶附體,還是膽小謹慎,隻買鴨和鵝。他後來發現這點又令人加了雞。

“找村民買呢?”博望苑在皇城東南,離位於皇宮北的東西市太遠。

廚子愈發犯難:“奴婢不會騎馬。”

博望苑樹多草多,韓子仁擔心有蛇出沒傷著小太子,是以小太子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他聞言叫吳琢去買。

吳琢考慮到霍去病食量,又找一個會騎馬的匈奴人跟他一起,買六隻三到五年不等的母雞。

小太子看看天色,令廚子燉三隻三四年生的母雞。

霍去病帶著弟弟們回到正院,聞到濃鬱的香味,深吸一口氣:“這樣的日子我可以過一輩子。”

這話你自己信嗎?小太子心說。

霍去病和霍光來的頭一天,也就是前天,午飯的湯是魚湯,小太子扔一粒補血“糖丸”。大約小太子的廚子很會做魚湯,霍光以前沒有喝過沒有腥味的魚湯,他喝了兩大碗。

晚上躁得睡不著,白天頻頻打哈欠。霍去病問他怎麼回事,霍光解釋自己可能吃多了,躺下難受。

霍光吃的不少,然而全是湯湯水水。小太子懷疑跟他直接放湯鍋裡的補血丸有關。

霍去病比霍光大六歲,身體比他強健,又比霍光吃得多,合該更躁。可霍去病一夜好眠。可見他內裡虛成什麼樣。

小太子不敢再往鍋裡扔補血丸,分開用餐也沒機會往霍去病碗裡扔,小太子決定孝順孝順表兄,給他倒杯水。

霍去病:“飯還沒好嗎?”

“母雞得燉爛,還得半個時辰。”

霍去病接過去一口喝完,又自己倒一杯,“伉兒,跟在家一樣。喝什麼自己倒,吃什麼自己拿。”〓思〓兔〓在〓線〓閱〓讀〓

衛伉靦腆不敢。

衛不疑跟太子表兄不熟,不好意思伸手。

小太子給他倆一人一個桃。

“過幾日表兄種的瓜就長大了。屆時我們吃瓜。”小太子此言一出,倆小孩異口同聲:“這樣的日子我們也可以過一輩子。”

霍去病差點被水嗆著。

小太子慶幸“糖丸”全被他喝下去了。

因為霍去病才從外麵進來,臉上還在冒煙,汗如雨下,雖然覺著一杯水下肚神清氣爽也沒多想,潛意識認為殿內舒服。

小太子可不會給他機會深思,立刻吩咐奴仆打水伺候他們洗漱。

正殿內人來人往一盞茶左右才安靜下來,霍去病早忘了小太子給他倒的水跟他自己倒的有何不同。

小太子不想暴露秘密,此後兩天都沒再搞小動作。

衛伉和衛不疑來的第四天上午,博望苑又來一輛馬車,公孫敬聲到了。

霍光不由得說:“是不是該殺牛了?”

霍去病:“饞了?”

霍光意識到失言,羞得臉通紅。

公孫敬聲走近正好看到這一幕,很是稀奇,表兄的弟弟竟然比伉表弟還靦腆。

不愧是同父不同母。

“殺什麼?”公孫敬聲沒聽清楚。

霍去病:“據兒養的匈奴牛。”

“匈奴牛好啊。”公孫敬聲抱起衛不疑,扔給大表兄,他坐在小表弟位子上,“匈奴牛肉比咱們的耕牛肉香。”

霍去病被他嚇一跳,不客氣地嘲諷:“好像你吃過耕牛肉一樣。”

“我怎麼沒吃過?我前年就吃過。”

霍去病嗤一聲,“不是病牛就是老死的牛,你也好意思顯擺。”

公孫敬聲找小太子:“據兒,博望苑還是你的博望苑嗎?”

小太子遞給他一杯水。

“堵我的嘴?”公孫敬聲氣得瞪他。

霍去病淡淡地瞥他一眼:“叫你消消火!笨!”

公孫敬聲就想反駁,我笨你聰明。到嘴邊說不出口,可不是比他聰慧嗎。

攤上這樣的表兄我還能好好活著簡直是奇跡。昭平君名言。

涼風拂過帶來花香,公孫敬聲朝四周看,此處不愧是觀景亭,可以看到池塘荷花,也可以看到身後的果樹林,兩側還有牡丹薔薇等花草,還有桂樹和玉蘭。

乍一看亂七八糟,仔細看錯落有致,樹木高矮看起來格外順眼。

公孫敬聲不禁在心裡誇讚博望苑農奴會拾掇。

殊不知這是術士的功勞。

劉徹養的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