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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韓家人就出去打聽冬衣和糧食價格。

翌日上午韓子仁把錢物送回家,下午那一箱錢物就換成許多車冬衣和糧食。

第二天小太子帶著韓子仁等人出現在東市,韓家奴仆忙著去城門外掛“施粥”的告示。

這次韓子仁陪他進賭坊,直奔看起來最有錢的人。沒人說廢話,一個時辰,賭坊裡的人就輸紅了眼。小孩身邊隨從多,個個帶著寶劍,沒人敢動手,隻能看著小孩帶著兩箱錢物揚長而去。

小孩一走,所有人都打聽,小不點何方神聖,怎麼那麼會玩六博棋。

錢輸沒了得回去,一部分不想回家,就移到斜對麵茶肆賒茶吃。這些人坐下很難不聊小孩。聊著聊著被店裡其他人聽見,有人就告訴他們,小孩運氣好不奇怪,他父親比他運氣還好。

此言一出,輸錢的人都問小孩的父親又是何人。

皇後弟弟,太子舅舅,當朝大將軍——衛青衛仲卿。

很想找機會收拾小孩的人頓時歇了心思。

有人不信邪,有些人想贏回來,以至於第二天齊聚賭坊附近等著堵小孩。小孩沒出現。休沐日,東市很是熱鬨,小太子去了西市,西市沒人認識他。小太子在西市呆一天贏走幾箱錢。

回去的路上韓子仁忍不住說:“殿下,以後不能再去了。奴婢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吳琢好奇:“什麼預感?”

“十個賭錢的九個不要命的。”韓子仁不想說晦氣的話,哪怕他沒有詛咒小太子的心,也不想說出詛咒的話。

小太子點頭:“下次休沐去東市,最後一次。以後不去啦。不好玩。”

韓子仁聞言希望休沐日快點到來。

臘月十八上午,小太子一到東市賭坊附近就碰到幾個士大夫和位列九卿的官員。

值得欣慰的是沒有公孫賀,也沒有三公。

小太子叫那些人去茶肆跟他玩。到了茶肆看到主父偃,小太子問主父偃玩不玩。主父偃就怕碰到小太子,最近都沒敢過來。得知小太子幾天沒來了,主父偃才敢在茶肆坐下。誰能想到他那麼倒黴,又被小太子撞上。

更倒黴的是他手癢心也癢,看到小太子跟人玩起來,叫家奴回去拿錢。

午時三刻,小太子帶著兩箱金銀玉器起駕回宮。

輸紅眼又誤以為小孩乃大將軍長子不敢動他的人決定“子債父償”。翌日廷議,三份彈劾大將軍的奏章出現在禦案上。

劉徹打開一看驚呆了——大將軍縱子耍錢、仗勢欺人。劉徹直覺不好,仔細看下去,算算日期,劉徹起身往外走。

春望著急:“陛下等等,外麵下大雪。”

劉徹腳步一頓:“不必跟著。朕想冷靜冷靜。”

春望一手拿著傘一手拿著鬥篷跑出去:“冷靜也不能去雪地裡。陛下,出什麼事了?”

第76章 七夕快樂

劉徹滿腹牢騷一個字說不出口。蓋因罵“大將軍長子”一定會罵到他自己。

劉徹的腦袋像針紮似的疼。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劉徹在雪地裡來回踱步,地麵快磨出火星子了,他冷靜下來,朝太子宮走去。

春望跟上去三步,想起什麼,決定退回去偷看奏章。

劉徹心急忘記把奏章合上,春望不必偷偷摸摸,到禦案前就看到攤開的內容。

春望不止一次感謝勤學的自己。

入宮當差有了賞錢,他買書、給同僚送禮,請同僚教他識字。多年積累,奏章上的字他全認識,合在一起又不敢認——大將軍縱子仗勢欺人?是他知道的那個大將軍嗎。

大將軍長子虛歲五歲,實則四歲零三四個月。這麼大的孩子拿什麼欺負人?打人無力的小爪子,踹人自己都站不穩的腳丫子嗎。

陛下沒去大將軍府,而是去太子宮?春望福至心靈,到太子宮門外,陛下一手拽著小太子,一手朝他屁股上招呼,韓子仁等人嚇傻了。

春望愣一瞬間,忙不迭跑進去:“陛下,陛下,殿下還小,這事不一定是真的。”上去拽住皇帝,“陛下,您就是想打死殿下也得先交給廷尉議罪。”

劉徹怕他心軟,在門外猶豫片刻給自己鼓勁,進去二話不說直接揍兒子。

一切發生的太快,韓子仁等人不是嚇傻了,而是沒有反應過來。

春望這一嗓子瞬間把眾人喊醒。韓子仁一見天子被春望拽住,他慌忙抱起小太子。吳琢等人擋在韓子仁身前。劉徹想叫眾人讓開,抬眼看到兒子蒙蒙的,心軟下來,難道他猜錯了。

耍錢欺人的真是衛伉。

兒子狡猾,劉徹不想他又一次逃脫。這次跟以往不同,太過了。劉徹盯著小孩,小太子渾然不怕。劉徹越發疑惑,他白冷靜了嗎。劉徹不信不敢高聲說話的衛伉敢耍錢。他板著臉指著小孩:“知道父皇為何打你?”

小孩搖搖頭,癟嘴要哭。

“不許哭!”劉徹拔高聲音,韓子仁嚇得打個哆嗦,小孩泫然欲泣,一臉委屈。

春望不敢鬆手:“陛下,您一定是弄錯了。殿下這麼懂事怎麼可能耍錢。”

韓子仁等人變臉。

劉徹想說什麼,見狀叫春望自己看。

春望看過去,吳琢、櫻桃一個比一個心虛。他不由得鬆手,不敢置信地問:“殿下真耍錢,還欺負人了?”

“欺負人?”韓子仁等人齊聲問。

顯然不知道還有這事。

春望頓時來了底氣:“陛下,你看,奴婢就說這裡頭有誤會。殿下乖巧懂事可人,怎麼可能——”

“你閉嘴!”劉徹吼他,再讓春望說下去,他得忍不住向兒子道歉。

事情還沒弄清楚他就投降,兒子下次還敢!

“欺負人這事你們不知道?”劉徹問韓子仁,“那就先說賭錢。據兒,父皇怎麼不知道你會走六博棋?”

韓子仁下意識看小太子。

小太子掙開韓子仁的手下來:“不怪韓韓。也不怪他們。”

劉徹沒好氣地問:“你要玩他們不敢攔?朕是死的?”

“韓韓乾嘛不許我玩兒啊?”小孩反問。

劉徹張了張口,一時竟被兒子問住:“你才幾歲就賭錢?”

“主父偃可以去,好多人可以,我小就不可以——”

“等等!”劉徹聽糊塗了,“關主父偃什麼事?”

韓子仁懂了,禍水東引。

殿下不愧是殿下。

“陛下,此事說來話長。”韓子仁懸著的心放回肚子裡。

劉徹又看看兒子,小孩理直氣壯,仿佛他沒有錯。結合韓子仁的話,劉徹確定此事另有隱情。他索性到主位上坐下:“那就從頭說。說不清楚朕嚴懲不貸。”指著兒子,“包括你!”

小孩撲上去,劉徹伸手擋住:“不許撒嬌!”

小太子癟嘴哭給他看。

劉徹頭疼:“又裝?”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接過兒子,“不要以為這樣就算了。韓子仁不能叫朕滿意,你以後彆想出去。”

韓子仁:“回陛下,雖然殿下時常去東西市,但殿下一直不知道東市有賭坊。有一天,那次公孫公子也在,殿下看到幾個士大夫往賭坊跑,好奇那裡頭賣什麼的,想進去看看。公孫公子不許他去。殿下回來就忘了。誰知第二天到東市又在門口碰到主父偃。

“殿下認識主父偃,跟他說過話。奴婢不好解釋,隻能隨殿下進去。不過殿下嫌裡麵又臭又亂,待片刻就出來了。殿下好奇想玩六博棋,叫主父偃出來跟他玩兒。主父偃的意思不賭錢沒勁——”

“等等,主父偃輸了?”劉徹感到不可思議。算算時間,那天他和司馬相如都看見兒子從宮外帶回來一個箱子,“那箱錢全是主父偃輸的?”

韓子仁:“許多人見殿下年幼,認為主父偃一定贏,跟著下注,結果都被殿下贏走了。第二天那筆錢就花出去了。殿下不喜歡那些錢,叫奴婢的家人出麵換成冬衣和糧食發給城裡城外的乞丐和貧民。”

劉徹猛地看向兒子。

小太子點頭,癟癟嘴又想哭。

劉徹心生愧疚:“……父皇冤枉你了?”

小太子哭給他看。←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劉徹慌忙安撫性拍拍兒子:“不哭不哭,父皇錯了。父皇——”尷尬的輕咳一聲,“父皇剛才也沒用力。你穿的厚,有多疼?”

小孩使勁朝他肩上拍一巴掌:“疼嗎?”

劉徹抽了口氣。

“我力氣小。”小孩瞪著眼睛看著他說,“有多疼?”

春望、韓子仁等人想笑。

劉徹橫他們一眼,眾人嚇得低頭。

“韓子仁,你沒說實話。據兒跟主父偃賭六博棋的時候下注的人知道他是太子?”

韓子仁:“殿下說他姓衛。”

劉徹竟然一點不意外,捏住兒子的臉:“朕就知道是這樣。”

春望禁不住嘀咕,還不是跟您學的。

“你說什麼?”劉徹看過來。

春望:“奴婢說殿下既然說他姓衛,那些人怎麼還知道殿下是太子?”

韓子仁如夢初醒:“陛下怎麼知道?”忽然想起小太子說過的一句話,“是不是主父偃?他果真是個小人。跟奴婢擊掌,誰都不許把那天的事說出去,他竟然偷偷告訴陛下。”

“不是他。韓子仁,你說說來話長,隻有這些?”劉徹不信主父偃等人這麼窮,一次也輸不起。

韓子仁看小孩。劉徹捂住兒子的眼睛:“朕問你。朕不想聽他說。太子嘴裡沒有一句假話,但也沒有一句真話。”

“咳!”春望笑出聲。

劉徹瞪他:“再笑出去!”

韓子仁也想笑:“殿下後來又在東市玩幾次,去西市一次。最後這次贏的錢還在奴婢房中。那些錢物有的很臟,有的有股汗味,殿下不喜歡。”

“不喜歡你還玩?”劉徹移開手打量兒子,是不是不該給他放假。

小太子:“主父偃的錢是父皇給的,他輸給彆人,不如輸給我。”

劉徹大概聽懂了:“你不是喜歡賭錢,而是——”

“肥水不流外人田。”春望嘀咕一句。

劉徹問兒子:“是這樣嗎?”

小孩點了點頭:“敬聲說施粥可以積德。我要積德,給父皇母後阿姊祖母積德。韓韓說,我是太子,不用積德。主父偃說我不可能一直好運。我要攢運氣。”

都是什麼跟什麼?劉徹問韓子仁:“是嗎?”

韓子仁:“殿下原話:太子不必積德嗎?給我攢運氣吧。我們後天還去。但是跟主父偃玩六博棋的那天說的。殿下說不好玩,以後不去了。”

劉徹挑眉:“這麼巧?”

韓子仁要不是親耳聽見,也不敢相信這麼趕巧:“奴婢可以對天起誓。”

劉徹問兒子:“又不擔心肥水往外流了?”

“不擔心,我有父皇。”

劉徹心驚:“你知道朕此刻心裡想什麼?”

小太子搖搖頭:“主父偃說不可以叫父皇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