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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韓就不許我出去。”

“什麼時候?”兒子身體好,劉徹沒聽說過他生病,聞言驚得失色。

小孩掰著小短手數一下:“好多天了啊。”

劉徹送兒子到住所,給枇杷、櫻桃使個眼色,兩位宮女哄小孩回屋,劉徹令人找韓子仁。

韓子仁小跑過來:“陛下,出什麼事了?”

“據兒前些日子病了?”

韓子仁愣了愣,頓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過去快半年了。

“開春那會兒天時冷時熱,殿下的鼻子不通氣,也沒用藥,喝點熱湯,在室內捂兩天就好了。”韓子仁怕皇帝一碰上跟太子有關的事就犯糊塗,“奴婢請太醫看過,太醫也說不必用藥,是藥三分毒。太醫署好像有太醫出診記錄。”

劉徹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皇後知道嗎?”

“奴婢不敢瞞著皇後。”

劉徹挑眉:“所以你就敢瞞朕?”

韓子仁張口結舌,猶豫片刻把解釋的話咽回去:“奴婢知錯,絕無下次,請陛下恕罪。”

劉徹頷首,這還差不多。

“以後據兒不舒服第一時間告訴朕。”

韓子仁低眉垂眼:“諾。”

劉徹無事,不著急回去:“據兒賣剩的物品在哪兒?”

韓子仁方才聽到小孩的聲音沒有及時迎出來,就是在室內收拾從小屋裡運回來的東西。雖然天家父子先走一步,但因為小孩走得慢,韓子仁等人駕車,所以比他們先回來。

韓子仁前麵引路:“陛下,在這裡。”

劉據的住所跟椒房殿正殿一樣坐北朝南,正房有七間,東邊兩間是小孩寢室,分裡間外間,中間三間是廳堂,西邊兩間空著,趕上小孩不舒服,需要多人輪流守夜,韓子仁或枇杷等人會在西邊打地鋪。

平日裡放些雜物,比如少府送來的小麥,亦或者劉據在宮外買的核桃、果脯,亦或者春天玩的風箏,蹴鞠等等。

拉回來的東西放在廳堂礙事,來回走動不便,韓子仁做主放西間。

門窗大開,屋裡跟外麵一樣亮堂,東西放在搬回來的長幾上,劉徹一眼就能看個大概。發現有他前兩年給兒子買的小玩意,其他做工用料看起來稍微好一些的東西也不是近兩年的,劉徹滿意地微微頷首,“這些東西是你們挑的還是據兒選的?”

“全是殿下選的。”

劉徹愈發滿意,兒子懂事啊。

賣的儘是些舊物。

劉徹:“聽據兒的,所有人分分吧。”

“諾。”韓子仁不敢多嘴,端的怕皇帝陛下又問出一些他不好回答的問題。

席間和中間廳堂用屏風遮擋,劉徹移開屏風穿過正堂就到兒子寢室,櫻桃正給小孩擦手:“據兒餓了?”

櫻桃:“回陛下,殿下在外頭不知道摸過多少東西,不洗乾淨,喝水或吃東西的時候易生病。”

劉徹很是意外,兒子身邊人竟然這麼仔細。

“洗好了?”

小孩舉起小手:“父皇,白白的。”

劉徹下意識彎腰,看到自己的手,就著兒子的水盆洗乾淨,抱著小孩步出寢室:“餓不餓?”

小孩搖頭。

“也不渴?”劉徹又問。

小孩忽然想起今早上林苑送來一小籃秋果:“父皇,跟我來。”

劉徹想笑,兒子要不要看看他在哪兒。

小孩在父親懷裡,也不耽誤他為父親帶路。

那一籃秋果沒往室內拿,一直放在藥櫃旁的茶幾上。小孩到殿外就要下來,朝藥櫃跑去,雙手捧著一個大大的石榴:“父皇,紅紅的石榴,甜甜的。”

這話是上林苑小吏哄孩子說的,但也不算誇張。

上林苑的果樹都有農奴精心伺候。生在南方的水果他們都能種出來,隻是果肉無法入口。像石榴這種不挑地兒的,每一棵樹結的果都是又大又甜。

上林苑是劉徹的上林苑,不可能兒子有石榴他沒有。為了叫兒子高興,劉徹佯裝稀奇:“這麼大的石榴?據兒吃不吃?父皇給你剝。”

吳琢試探地說:“還是奴婢剝吧。”

劉徹淡淡地瞥他一眼,吳琢告退,去西間挑太子賞他的東西。

皇帝不常親自動手剝石榴,不等於他不會。

十幾歲成天帶一群世家子弟跑出去玩的時候,劉徹什麼都乾過,找柴生火,玩忘了時辰夜宿農家,找鄉民討水喝等等。

那會兒說出去沒人信他是太子。

登基後出去狩獵踩壞農田被人堵住不讓走,他自稱平陽侯鄉民也沒懷疑。

劉徹稍稍一使勁,很大的石榴一掰兩半,石榴籽掉在茶幾上,小孩捏著往嘴裡塞。

“難怪櫻桃急著給你洗臉洗手。”劉徹把掉落的石榴扔門另一側雞窩裡,“父皇給你剝。”拿起反扣的杯子,挑出的石榴籽放杯中,“慢慢吃,彆卡著。”

劉據前世幼時也吃過石榴,但不是師兄師姐或師叔剝的。他們可以自製人形傀儡,傀儡不會告密泄密,用傀儡奴仆比用真人省心,像剝石榴,挑瓜籽這類耐心細致的活,他們都會交給傀儡。

早兩年太小,沒人敢給他吃石榴。是以活了兩輩子,幾千多年,劉據還是頭一回吃至親親手給他剝的石榴。

老父親要他尋寶,翻他的木櫃事很煩人,但更多時候比世間九成以上的父親合格。

“父皇吃。”小孩拿起杯子倒一把塞他口中。

劉徹笑著幫他一下塞嘴裡:“很甜。”

小孩捏一個放嘴裡,點點頭:“很甜很甜。”

劉徹又挑一些石榴籽放杯中:“自己吃。”

小孩乖乖點頭。

劉徹把一個石榴播完,枇杷端來一盆水,劉據見他洗洗手要走,挑一個品相很好的柿和一個紅紅的石榴,踮起腳尖,試圖往老父親懷裡塞。

劉徹心驚膽戰,恐怕兒子一個沒站穩,後腦勺著地,慌忙接過去:“父皇謝謝據兒。”

“不謝。”小孩搖搖頭,“父皇回吧。”

劉徹笑著捏捏兒子的小臉:“小屋先給你留著,過些日子又想賣東西玩,就叫韓子仁他們把東西拉過去。”

小孩點頭如搗蒜。

劉徹見過很多孩子,兄弟姊妹親戚家的,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其中不乏乖巧懂事,聰慧過人的,唯獨沒有可乖可皮,聰慧過人,直覺驚人,運氣極好的。

劉徹又想把孩子抱去宣室陪他。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小孩頭一個不同意,他這兩年自在慣了。

劉徹勸自己,明年這時候住得近了,找兒子就方便了。

唯獨忘了就他不想兒子碰到後妃的德行,劉據住到他旁邊,他好意思宣人到寢宮嗎。

劉據也沒有想到這點,但他可以憑老父親對後妃的態度斷定,後宮女子加一起也無法撼動母親的後位。

考慮到人心易變,劉據覺著他得做點什麼。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劉據前世就知道這句話,今生韓子仁也同他說過,大漢開國皇帝泗水亭長差點把嫡子廢了立幼子。他祖父廢長立幼。老父親如今把他當心頭肉,五年後有了小弟,或十年後對兒子有了更高期待,亦或者對他表現出的聰慧習以為常,難免偏心令他感到新鮮有趣的幼兒。

劉據坐回茶幾前,決定先看看自己的命運。

宮中至今還有術士,但不是煉丹修仙的,而是卜吉凶算天災。這些人要麼身藏龜殼,要麼需要銅錢八卦等等。劉據隻需要幾粒石榴籽。

劉據隨意捏幾個石榴籽灑在茶幾上,漫不經心地看一下,驀地瞳孔緊縮,再看一下石榴籽對應的方位,結合自己的生辰八字,越算越難以置信。

帝後唯一兒子,大漢太子,命裡藏凶。

不會是自己給自己算所以不準吧。

“殿下,看什麼呢?”韓子仁瞅著帝王走遠,從室內探出頭。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劉據確定他看不懂卦象,就是能看懂也不會因為幾個石榴籽就想到他小小年紀能掐會算,所以他很淡定的捏一個石榴籽塞嘴裡。

“掉在案上就彆吃了。”韓子仁說著話撿起其他石榴籽扔給小雞。

劉據見狀忽然想笑自己,上輩子真真白活了,居然差點被幾個石榴籽亂了心神。

事在人為,既然算到命中帶凶,以後小心便是。

再說卦象顯示前半生順遂,命中的凶在後半生,即便他的壽命隨了祖父曾祖父,勉強過不惑之年,也是及冠後該考慮的事。

劉據懷疑那時候卦象變了隻因他的老父親有了幼子。

小兒子大孫子,老爺子的命根子。

老父親是皇帝也是人,是人就很難免俗。

韓子仁見劉據一個一個慢悠悠往嘴裡放:“殿下是不是不想吃了?”

劉據收回思緒:“父皇剝的,吃!”

“殿下如果飽了,可以飯後再吃。奴婢找個碗蓋起來,不會被風吹乾。”

新鮮的石榴水分足,劉據吃一水杯就吃不下。韓子仁把剩下兩杯用大碗蓋上,給小孩擦擦手,拿出圍棋陪他下棋。

劉據坐累了,韓子仁抱著他,教他認字,也不管小孩能不能記住。皇後和陛下說的,隻要小孩不往外跑,記不住也不要逼他。

劉據的身體變了,魂魄沒變,雖然受損嚴重,可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劉據依然可以做到過目不忘,韓子仁說一遍他就記住。

小孩看起來一遍又一遍跟著韓子仁認字,其實他忙著琢磨,是不是可以試試張騫帶來的種子。經過他泡藥種植,每一種都收了很多種子。

劉據認為可以拿出一成深秋時節種下去。

張騫是說過那些種子不能過冬。可草原上的冬日比長安冷多了。在草原上不行不等於在長安不行。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翌日,小孩叫張順子收拾空出來的菜箱。

枇杷提醒:“殿下,這時候種過冬的野菜有點早。”

“不種野菜。”劉據叫張順子把收起來的菜籽拿出來,每樣抓幾十粒,其中有半布袋像百合一樣名叫蒜的東西,劉據拿兩頭。

枇杷禁不住勸:“殿下,一頭就夠了。”

“皮皮,你是個膽小鬼。”

枇杷想以下犯上:“殿下,請叫奴婢枇杷,奴婢可以再幫你拿一頭蒜。”

“枇杷!”

枇杷噎住。

小殿下要不要這麼聽話。

張順子笑看枇杷,枇杷挑一頭最小的蒜:“殿下,我們先前用蒜葉喂過小雞,小雞吃完好好的,要是可以長出來,咱們是不是可以掐掉葉,像小蔥一樣做菜?”

蒜葉味重,劉據認為不適合蒸菜煮粥。可他不會做飯,也說不準。

“烤肉!”蒜葉蓋不著烤肉味,劉據覺著可以試試,“枇杷,摘下來我和父皇烤肉。”

枇杷:“殿下種出來再說吧。”

這些種子是張騫給他的,張騫已經得了重賞,按理說種子全歸他。劉據想到他從幾千裡外的西域帶回來的,又每樣挑一成,叫韓子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