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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他,他孫兒的前途就穩了。

“我得好好挑挑。”

小孩落落大方:“挑吧。”不經意間掃到公孫賀,又瞪他一眼。

公孫賀奇了怪了:“據兒,我得罪過你?”

“你是大壞啊。”

公孫賀噎住。

一旁看熱鬨的人忍不住問:“誰是小壞?”

“敬聲啊。”

這話倒叫眾人糊塗了,“公孫敬聲欺負過你?”

公孫賀急了:“沒有的事。”

“又不是欺負你。你知道有沒有?殿下,公孫敬聲是不是欺負過你?”

小孩歪著小腦袋問:“你買東西嗎?”

太子殿下是來賣東西的,又不是來陪聊的。

“我買東西你能告訴我嗎?”

公孫弘算一下自己荷包裡的錢,同主父偃一樣挑個隻值半價的擺件,聞言他不急著退後,改看小太子:“為何要告訴你?”

“我買殿下的東西啊。”

小太子扭頭找人:“韓韓,他什麼意思啊?”

韓子仁懷疑他輕視小孩,不拿小太子當太子:“你不告訴他他不買。”

說話那人張口結舌想解釋,聽到小太子奶裡奶氣地問:“他威脅我啊?”

四周頓時陷入寂靜。

眾臣的臉色就像小太子送皇後的棋盤,五顏六色,精彩過了。

半晌,不知誰撲哧笑出聲。

那人臊紅了臉。

公孫弘不希望事情鬨大,否則他也有可能被牽扯進去:“殿下,他說笑呢。”

“我說笑呢。”小孩仿佛鸚鵡學舌,卻硬生生把足智多謀的公孫弘堵得啞口無言。

公孫弘微微詫異,陛下竟然沒有誇張,小太子真的很聰慧。

哪怕他並不知道什麼意思,可他能想到、說得出,就把他以往見過的所有小孩比下去了。

主父偃笑著打圓場:“先彆說笑,諸位看看有什麼需要的?一會殿下該回去了。”

小孩點頭:“我渴啦。”

吳琢聞言去休息間端出一茶盤,盤中玉牒上放著點心,還有個不知什麼材質的葫蘆。主父偃心想,難道水在葫蘆裡。

吳琢拿掉葫蘆嘴,小孩雙手抱起葫蘆咕咕喝兩口:“你喝嗎?”

“奴婢不渴。”吳琢蓋上葫蘆嘴,“殿下吃點?”

小孩看一下小手:“臟。不吃!”

韓子仁去裡間拿來一塊濕布給他擦擦手,小孩一塊糕點掰一半,揮揮小手,吳琢端著托盤送回休息間,小孩小口小口吃著。

主父偃和張湯等人相視一眼,陛下的兒子怎麼養的?知道賣東西,能堵得他們無言以對,還體貼下屬很愛乾淨。

隨即幾人轉向公孫賀。

公孫賀一臉無奈:“諸位不要看我,他打小就這樣。”

主父偃忍不住提醒:“太子現在才四歲。”

“我是說他一兩歲的時候。”公孫賀聽他妻子衛孺說過,衛孺也是聽皇後說的,小孩想拉想尿的時候都會吭吭。頭三個月奶姆沒有經驗,時常誤會小孩的意思,後來小孩很少再尿到拉到自己身上。

公孫賀以前認為誇張,如今覺著不是沒有可能。

陛下的兒子,理應聰慧過人。

小孩好奇地問:“說什麼呢?”仰頭看公孫弘,“選好了嗎?”

公孫弘攤開手裡物品:“選好了。”

“這個也是姑母給我的。”小孩皺著小眉頭,“就是那個姑母給的。”

公孫弘見他說話有趣,神色也好玩,不由地問:“那個是哪個啊?”從未有過的和藹。他孫兒在此都得問一句,這位笑成秋菊的老頭怎麼有點像他祖父。

劉據頭一回聽說的時候不敢信——老父親心%e8%83%b8豁達,修真界大部分人都比不了。

世人皆知王太後入宮前結過婚,還有一女。但無人敢跟皇家提起。韓嫣個莽的,又自認為跟皇帝關係親厚,就把這事告訴他。

旁人都認為帝王震怒,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劉徹心無芥蒂親自把人接進宮,封為修成君。那時劉安名聲極好,劉徹也沒有發現他有反心,就把他外甥女嫁給淮南王太子。

劉安擔心兒媳看出什麼來告密,給兒子出個損招,叫他假裝厭惡太子妃,三個月不與她同席共寢。大漢女子和離很尋常,年初太子妃便自請離去。

劉徹同母異父的長姊帶著女兒探望太後那日恰好衛子夫拽著兒子來給太後請安。

劉徹興許覺著東宮熱鬨特意趕過來,把兒子抱到懷裡安慰長姊和外甥女,並非外甥女不賢,也不是色衰,而是淮南王劉安怕她發現淮南國秘密。

母女二人震驚,太後神色淡定地問兒子,是不是有證據了。

劉徹派出去的細作拿到證據了,但他不準備收拾劉安。劉安在淮南國名聲極好,壞事做儘的都是他兒女。劉徹拿出證據,百姓會為劉安求情。劉安自己跳出來,劉徹才好收拾淮南王一脈。

劉徹胡扯——他有證據的話,淮南王太子也不會逼外甥女和離。

“外頭的姑母。”小孩的話叫公孫弘一頭霧水。

主父偃低聲說:“太後先前那個。”

公孫弘頓時覺著東西燙手,蓋因他聽說太後不愛人提起她先前生的女兒,那會讓人想起她為了富貴拋夫棄女。

張湯心思縝密,見公孫弘一臉糾結:“東西能到太子跟前,想必太後也知道。”

公孫弘聞言想起人是皇帝親自認下的:“一時忘了。”

張湯一手拿起童子抱桃的木雕一手遞出荷包,對韓子仁說:“勞煩你給看看夠不夠。”

韓子仁把他荷包裡的東西倒出來,銅錢隻有幾枚,一小塊金子,但有一塊玉佩,玉料很尋常,雕工不錯:“夠了。”

張湯挑的擺件不大,該有的一樣不少,童子坐在枝繁葉茂的桃樹下啃桃,神色憨態可掬,看著就心生歡喜。他聞言放心地拱手道:“多謝殿下。”

小孩搖頭:“我賣東西,你給錢。不謝!”

張湯笑著頷首:“公平交易,不必道謝。我迂腐了。”

“還有人買嗎?”

小太子的東西是精品,就算蹴鞠也比他們平時用的好。有人真想淘一件好物,一聽小太子好像要走,登時不敢瞎看熱鬨:“有,有。殿下,可以隨便挑?”

小孩毫不心疼:“有錢全是你的。”

第46章

奶裡奶氣的實話叫眾臣無語又想笑。

小孩臉上隻有疑惑:“韓韓,他們怎麼啦?”

眾人望天看地扭頭聊天,就是不敢憋紅臉忍笑。

韓子仁不希望小孩玩得不開心,信口胡扯:“天熱難受。”

“我也熱。”小太子點著小腦袋,可以理解,“韓韓,我們回吧。”

眾人驚得齊刷刷轉向他,要不要這麼任性?

小孩有任性的權利,說回就回。

“等一下,殿下,我很快,很快就好。”真想淘物件的少府慌忙把荷包塞韓子仁手裡。韓子仁看小孩,殿下說不,他立即還給少府。

小孩點頭:“你挑吧。”

太子殿下遠比他皇帝老子任性,有可能以後就不賣了。

有人想到這點就打算挑個外麵買不到的物品送人。

然而這些東西經劉據仔細挑過,沒有禦用之物。不過有許多不常見、有錢也得尋幾條街看運氣才能找到的。但這些東西很貴,眾臣沒帶那麼多錢,不敢騙太子也不敢壓價,隻能遺憾地看著韓子仁抱著他離開。

眾人散去,劉徹從宣室出來。╩思╩兔╩在╩線╩閱╩讀╩

劉徹相信百官不敢哄騙他兒子,可孩子四歲,叫劉徹不管不問他可做不到。劉徹也不能過來,否則就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小孩也一定不希望他摻和。

春望順著他的視線看著不遠處的小木屋:“陛下,奴婢找韓子仁和吳琢問問,怎麼才半個時辰就不賣了。”

這半個時辰包括劉據身邊人從他住所往小木屋搬東西。

賣東西的時間不足一炷香。

劉徹頷首:“彆叫據兒看見。”

“陛下擔心殿下知道了嫌你管得多?”

劉徹微微搖頭:“據兒懂事,若是知道我關心此事,他會主動告訴我。朕不希望據兒賣幾個小玩意也要顧及朕的想法。”

“可惜您不許奴婢往外說,殿下又小,很難理解陛下的一番苦心。”

理解又如何,不理解又如何。理解卻不孝,他僅有一子,還能換太子不成。小兒年幼無法理解,卻能看出他心煩、毫不猶豫地把喜歡的玉佩讓給他。

春望因家貧淨身入宮,無兒無女,兒女之事說了他也難以想象。

劉徹:“去吧。”

春望不緊不慢地過去,急匆匆跑回來。

劉徹用兒子送的毛筆處理今早呈上來的奏章,見狀放下筆:“哪個不長腦子的欺負據兒?”

“無人欺負殿下。”

劉徹納悶:“那你慌慌張張做什麼,匈奴打進來了?”

“陛下說笑呢。小殿下了不得,竟然知道價高者得。”

這沒頭沒尾的話,劉徹一時沒聽懂:“仔細說說。”

韓子仁經曆過不好的事,很清楚人言可畏。宮裡人多嘴雜,韓子仁擔心很多事傳到宣室就變了,所以他把那近一炷香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訴春望。

劉徹聽著聽著樂了:“你確定他們給十文錢選五文錢的東西?”

“沒有五文錢的東西。”

劉徹無奈:“朕打個比方?”

“是這樣。”

劉徹撐著額角笑出聲:“沒看出來,據兒有做買賣的天賦。”

“陛下,這事——傳出去不好吧?”春望試探著說。

劉徹反問:“哪裡不好?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頓了頓,一臉可惜,“朕以前怎麼沒有想過利用這種關係呢。”

“陛下想做什麼?”春望官職不高,操心的事不少。他跟東方朔一個德行。東方朔是劉徹身邊小小一郎官,劉徹要做些勞民傷財的事,三公九卿還沒表態,他急吼吼往前衝,“陛下,不可,此乃昏君所為!”

東方朔不傻,他不知道死諫也沒用嗎?他知道。春望也知道,可他忍不住:“陛下,百官的俸祿要是進了國庫,他們必然會從其他地方想法子。”

“朕乾什麼了?”劉徹好笑,“以後少跟東方朔來往。”

春望假裝沒聽見:“陛下一向雷厲風行,您今日想想,明日就有可能吩咐下去。”

劉徹抬抬手讓他閉嘴。

春望:“有一事奴婢覺著找到答案了。”

劉徹輕笑:“說!”

“殿下買的很多物件當時看著喜歡,回來就不喜歡了。這點是韓子仁說的。殿下戴的那塊玉、是殿下回來後仍然喜歡、拿在手上才發現它跟其他玉不一樣。毛筆和棋是殿下為陛下和皇後挑的。陛下也說殿下後來送您的圍棋是韓子仁他們的主意。奴婢認為陛下的圍棋和皇後的毛筆,其實就是韓子仁挑的。”

劉徹:“你是說據兒房裡的那些東西他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