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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 尤四姐 4199 字 5個月前

裡孩子落地做準備。

赫連頌悶葫蘆般吃罷了一頓飯,就先離了席,說這兩日乏累,要回去歇著了,可惜連個恭送他的人都沒有。

他彆扭地看了她們一眼,無可奈何負起手,一個人走了。等到肅柔吃完飯,洗漱過後回內寢,進門才看見滿室輝煌,兩排花燈一盞接著一盞向前綿延,一直通往內寢,走在其間,簡直如皇帝臨朝般聲勢浩大。

肅柔失笑,知道他又在搞花樣,便邁著方步踱進去。果然見花燈排到床前,儘頭有個穿著透紗羅的漢子橫陳在床榻上,支著腦袋衝她綻放一個惑人的微笑,膩聲問:“娘子可喜歡我為你準備的一切?”

肅柔蹬掉了腳上軟鞋,歡天喜地撲上去,照著他的%e8%83%b8口狠狠親了一口,“喜歡……好喜歡!”

當然這樣顛倒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便被反客為主了,他壓她在下,親親她的脖子,“對不住啊,今日不能陪你出去看花燈,隻有在內寢補償你。”邊說邊開始感慨,“遙想上年中秋,你我相伴賞燈,你對我深情款款,暗送秋波,發誓愛我入骨,要與我廝守終身……”

肅柔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醒醒!睜著眼睛也能做夢嗎?”

他挨了一下,心裡很覺惆悵,嘟囔抱怨著:“一直是我在巴結你,你連讓我做一下夢都不行……”

肅柔覺得他就是這陣子太閒了,自打朝堂上提出放他回隴右的議案,官家那頭遲遲沒有下文,他就顯見地開始懶政,城外軍中不去了,隔三差五還稱病。因為知道和官家肚子裡打仗沒有用,過去的兢兢業業,並未讓官家放鬆警惕,既然如此就該學著反其道而行,一來表明立場,二來也讓自己好好休整。

但這樣唯一的壞處,就是讓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傷春悲秋。他百般不依,她隻好順勢而為,“好好好,一見鐘情的是我,不擇手段的也是我。我在你打算開辦女學時想儘辦法作梗,讓你隻能賃下我的屋子,也在你打算退婚的時候聯合官家來催逼,讓你不得不娶我,這樣總行了吧?”

他啊了聲,“又舊事重提!”

“你也會覺得不好意思麼?”她含笑撫了撫他腰間緊致的肌理,換了個他更喜歡的話題,輕聲說,“官人,我覺得你的腰,近來愈發有力了。”

他很驚喜,“真的?我也覺得!看來那幾瓶藥用得巧妙!”

這人是經不得誇的,誇了便山火般熱情,把他會的十八般武藝都展示了一遍,最後對著精疲力儘的肅柔說:“娘子,你看我長能耐沒有?”

肅柔隻管點頭,連話都說不出來,他還有精神去開窗,摟著她看東牆之上升起的明月,“今晚夜色多美,我原本還因為不能帶你去看花燈而遺憾,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

半開的窗底,有隱約涼意滲透進來,兩個人裹緊被子賞月,彆有一種凜冽的詩意。

肅柔想起了晴柔,“你說今晚黎郎子有沒有帶三妹妹出去賞花燈?自上回拜年之後,一直沒有三妹妹的消息,又是十幾日,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赫連頌唔了聲,“她已經不是孩子了,哪裡用得著你牽掛。”

肅柔仍舊唏噓,“她性子太軟弱,要是有綿綿一半的烈性,也不會弄得現在這樣。”說罷又和他提起了伯爵府,“上回宋夫人同綿綿借了二十萬兩,才沒過幾日,又開口要五萬兩,說要填還先前買莊子的虧空。”

他蹙了蹙眉,“那莊子歸到表妹夫婦名下嗎?”

肅柔說沒有,“宋夫人連提都不曾提,好在綿綿機靈,說自己的錢投了外麵的買賣,等收回來再給婆母送去,一麵營造出賺了大錢的架勢,今日給姑舅買這個,明日又給哥嫂買那個,把宋家人饞得不知怎麼才好,一個個非要跟著她下本。”

赫連頌明白過來,“這是打算把借出去的錢都收回來?”

肅柔說是啊,“黑市的明礬買賣沒有票據,就是願者上鉤,全憑他們自願。起先那些人還有些猶豫,架不住綿綿下本兒釣魚,前幾日她來串門,同我說已經從公婆姑嫂那裡收回四萬兩了,等過幾日一人發上五百兩,再哄得她們下血本。”

所以那些有爵之家以為低娶,就能算計人家的陪嫁,讓新婦有苦說不出,結果竟是踢到了綿綿這塊鐵板。畢竟她六歲起就跟著父親進出商號,看他父親談生意做買賣,耳濡目染下這點算盤還是會打的。她不像晴柔顧忌那麼多,擔心後路,擔心人言,惹她不高興了外麵置辦個私宅,把宋明池帶出去自立門戶。宋明池雖然大大咧咧,但知道好歹,跟著娘子有肉吃的道理,比誰都明白。

“還有啊,你可聽說素節懷上身孕了?”肅柔笑著說,“真是好快,才成親兩個月就有了,鄂王家高興得什麼似的,今日派了車輦來,接溫公爺和長公主夫婦一同過節來著……”

結果她說得很歡喜,扭頭一看,身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看來先前的一番殫精竭慮,是真的累了。

她隻得支起身關上窗,正打算閉眼的時候,見外麵燃起了煙火,一蓬蓬一簇簇,五顏六色照亮了窗紙。今晚的上京城是火樹銀花不夜天,城裡的喧囂,怕是要到後半夜才能消停了。

第二日赫連頌要上衙門承辦公務,一早就出門了,他走後肅柔便招了稚娘來,兩個人挑選布料花樣子,預備給孩子做繈褓,縫製衣裳。

總是要有個好寓意,花開富貴啊,慶豐年錦啊,還有碩果累累的纏枝葡萄。雖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肅柔也對即將到來的小生命滿含期待,兩個人仔細直挑了大半日,中晌稚娘在上房吃過了午飯,才回的橫汾院。

雀藍對稚娘老大的不滿,瞪著她的背影道:“娘子彆和她這麼親近,還是要堤防她些為好,彆看她怪老實模樣,其實也有小心思。前幾日王爺回來,她還在園子裡堵人呢,不知和王爺說了些什麼,掂著個肚子,扮那討巧的小意兒,好多人都瞧見了。”

肅柔歎了口氣,“畢竟她是王爺妾室,總要容人家說幾句體己話。”

當然聽了這個消息,就可以名正言順心情不好了,從中晌睡到申正才起來,那時赫連頌已經在外間看書了,她捧著腦袋出來對他哀嚎:“官人,我頭疼!”

窗前的人隻得放下書,招手讓她坐下,一麵嘀咕“睡了那麼久,能不頭疼嗎”,一麵仔細替她按壓。

武將的手真是溫暖有力,肅柔感慨於他的恰到好處,閉著眼問:“你以前也替人按過嗎?我瞧手法很嫻熟啊。”

他說:“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做得好不好,得看是替誰按,你可是我最心疼的娘子,要是換個人,本王才不伺候!”

語氣裡帶著一點小傲嬌,肅柔聽來很受用,正要回身抱他,忽然聽見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便到了廊上。

蕉月站在門前支應,看清了仆婦帶進來的是三娘子跟前陪房鬱媽媽,一時有些納罕,問:“媽媽怎麼來了?”

鬱媽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邊喘邊揚手,“姑娘快彆問了,稟報二娘子,就說我們娘子在黎家自縊,險些連命都沒了,請二娘子快瞧瞧去吧!”

第95章

蕉月嚇得不輕,忙讓鬱媽媽等著,自己上裡間通傳。

因先前嗓門不低,其實裡頭已經聽見了,走到一半便見王爺和自家娘子匆忙出來,到了廊上問鬱媽媽:“晴柔怎麼樣?人要不要緊?” 思 兔 網

鬱媽媽道:“幸好花嬤嬤發現得早,人沒有大礙,但脖子給勒得腫起來老高,連話都不能說了。這事驚動了黎府上下,黎家還想遮掩,花嬤嬤不依,打發我來給二娘子報信,另有幾個女使往張府去了,料想張家不多會兒就要來人的。二娘子受累,出了這麼大的事,還請二娘子給我們娘子主持公道。”

肅柔道好,一麵打發鬱媽媽先回去,自己進去梳頭更衣。待登上馬車,赫連頌見她一副沉著模樣便明白了,壓聲問:“這是你給她出的主意?”

肅柔瞥了他一眼,“被你看出來了?”

他說當然,“否則你哪能這麼冷靜。不過這樣也好,不掙個魚死網破,她早晚也會把命送在黎家。還是趁著現在年輕掙一掙,否則再過上兩三年,認了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肅柔說是,“我也是初三那日看她給耽誤成了那樣,才下決心給她出了這個主意。人就怕認命,一旦認命,黎家就吃定了她,將來還會因她沒有子嗣,反過來指責她。其實我一向知道三妹妹不是個要強的性子,本以為她沒有這勇氣的,沒想到這回果真說做就做了,想是黎舒安實在太不像話,她已經忍無可忍了吧。”

赫連頌撫著膝頭,放眼看街市上華燈漸起,歎道:“這頭雖起了,但還是要看她最後怎麼選擇。黎家必定好話說儘平息這件事,她要是耳根子軟,或許換來一堆許諾,事情就此抹平了也不一定。”

肅柔聽了不免悵惘,到底哪個女孩都不願意成婚一個多月便和離。這種事不管怎麼占理,都像瓷器磕出了裂紋,無論如何都難以圓滿了。

不過眼下顧不得彆的,先替晴柔撐腰要緊。馬車到了黎家門前,門上還有小廝上來阻攔,被赫連頌一腳踹開了。

鬱媽媽在前頭引路,招呼著:“王爺,二娘子,請隨奴婢來。”

眼下晴柔那個小院子,被黎家上下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人還沒進院子,就聽見有人在氣急敗壞地指責:“到底什麼天大的事,值當這樣?二妹妹不要臉麵,我們黎家還要臉麵呢……”

結果話才說完,就見一隊身穿軟甲的長行衝進門,開辟出了一條路。先前黎家上下你一嘴我一嘴,怨怪晴柔惹出事端,這回終於都住了口,大家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軍士闖進家裡來。

黎家長子也入了仕途,哪能不認得嗣王,慌忙下台階上前迎接,拱手道:“王爺怎麼來了……”

赫連頌看了他一眼,浮起一點涼笑,“聽說妻妹在貴府上出了差池,我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說罷沒有再理會他,快步進了正房。

這時晴柔已經被攙扶坐進了圈椅裡,氣若遊絲地倚著花嬤嬤,見赫連頌和肅柔進來,眼淚滾滾墜落,張嘴想喚他們,卻又發不出聲。

肅柔心頭驟痛,忙上前查看,發現她頜下勒痕青紫,不由震驚她竟這麼對自己下得去手,未見得不是真的抱著去死的打算,當即便火冒三丈,轉頭對黎家人道:“我妹妹連命都險些沒了,你們還在說什麼臉麵不臉麵?你們這些人,究竟對她做了什麼,逼得她新婚不久就要尋死。今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就去擊登聞鼓,讓官家還我妹妹公道!”

這下嚇著了黎家人,黎家長子黎舒平今年剛升了禮賓副使,黎舒安不久後也要參加殿試,要是這時候鬨到官家麵前,那麼一家子的前程可說是不用再作打算了。

黎夫人忙上來打圓場,“